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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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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知道,幻境最为吓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温润的嗓音伴随着一阵咳嗽响起,令人近乎怀念的熟悉,却称不上期待,巫琅停下脚步,略有些伤脑筋的上演这幕故人重逢的戏码。老实说,巫琅的确很喜欢看戏,可是下台演上半场,却并非是他乐意见到的。
  “小徽。”
  巫琅轻声叹气。
  “琅哥。”
  病恹恹的美人尤为惹人怜惜,无奈眼前这人却是不解风情,身居巫祝高位的玉徽露出一个假笑,他仍是咳嗽得惊天动地,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嫣红,如小时候那般声音娇软清甜:“怎么来我这儿做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你的病好些了吗?”
  玉徽怔了怔,缓缓道:“你也知道,总归就是这样了,想活着,也不过就是这么折腾了。”
  巫琅皱了皱眉道:“他果然找上了你。”
  “是啊,我是这天底下最想活命的头号大傻瓜,又是巫祝,他若不找我对玉泽动手,还能找谁去。若不是这样,你又怎会第一个就怀疑我,跑到我这儿来。”玉徽的脸色苍白,身体柔弱,他微微倚靠着边上的树木,像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几百年,都快过习惯了,可落在别人的眼中,仍旧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巫琅不是别人,即使是,他也不会于心不忍,所以他就看着玉徽咳得要死要活,然后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好像没什么好转。”
  “起码没死。”玉徽笑了笑,缓缓收拢自己的尖酸刻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巫琅,因此也懂得如何才能叫对方放过自己。
  巫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是看出了那点小心思,这多多少少叫玉徽有点泄气,不过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从来不跟他们玩耍的琅华,永远都能将他们的小心思跟把戏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忽然道:“你与那位孤大人好似合作的很好?”
  “孤大人么?他忠肝义胆,拳拳报国之心众人皆知,有什么不好。”玉徽睁着眼睛说瞎话,咳嗽半晌,连草稿都没奉欠打上半个字,谎话张口就来,管什么子跟瓜,拼在一块儿就是天煞孤星也不干他的事,合作合作,合作结束了,好脾气的就和,脾气不好的难免要作。
  巫琅倒没有揪着他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的确没有什么不好。”
  “你去见过玉泽了?”玉徽称不上喜欢那位孤大人,他不是个蠢蛋,却也说不上是天底下第一聪明的人,聪明却又不够聪明的人,总是不太喜欢太过聪明的人的。
  孤大人恰好有那么一点儿,太过聪明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完美,太妥帖,太恰到好处的让人难以讨厌他。
  所以玉徽实在是很讨厌他,连带着自然也不想提起任何有关他的话题。
  “知道还问?”
  “我始终觉得有趣,造梦生并不吓人,人陷入他的梦中,只不过是无限放大自己的恐惧与遐思,便足够让人骇破肝胆,或者是沉迷其中。瑶芳花说得那般玄妙,到头来,还不是自己陷入自己的谜团。”玉徽轻声道,“琅哥,你还在做那个梦吗?”
  巫琅淡淡道:“勘破迷障对我并非难事。”
  “是啊,只是你怎么也跨不过去,否则你又怎会在意玉泽。”
  “你好像很害怕我在意玉泽?”
  玉徽沉默了片刻道:“琅哥,我不在乎天尊想要的长生,我也不在乎你想做什么,可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本来就可以活下去。”
  “你将那称之为活吗?”玉徽凄凉的笑了笑,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猛烈咳嗽起来,捂住口鼻的帕子上很快就沾了血,他深吸了口气,稳定下情绪,重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琅哥有琅哥的苦处,我自也有我的难处。”
  巫琅目光微凛,平静道:“玉泽之事既然失败,那天尊可否有其他打算?”
  玉徽怔了怔,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大笑了起来,只是他体虚气短,笑声便也很短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带着点断断续续的咳嗽:“你……你也想要长生!你,你也怕死了吗?”
  他黯淡的目光里忽然亮出光彩来,像是地狱的恶鬼看到又一个愚昧者跌入苦海的模样。
  巫琅遥遥看着小屋所在的方向。
  今早起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跟商先生多说些什么,对方好似心事重重的模样,平日便很少笑,近来更是忧思无比,神情冷漠。
  可是这几日,知息总不在屋子附近,商先生便只看得到自己一个。
  他只看着我。
  生与死对巫琅毫无意义,可商先生亲口说过,他怕死。
  那般坦坦荡荡。
  与任何死在巫琅手里的人都不同。
  所以巫琅也不想死。
  他若死了,那双眼睛,难免要去看别的人了。


第一百十一章 
  詹知息觉得手有点酸软; 他把这点软弱归于宿醉之上,酒劲还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眼皮胀痛的厉害,巴不得打个瞌睡立刻闭眼。
  可他绝不能闭眼。
  应不夜与寒无烟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可是行动起来; 却是天生的默契; 天空之中笼罩着大片大片的黑云,仔细一看,却并非是任何乌云; 而是千万数以计的黑影,铺天盖地的幽魂都散发着杀戮的气息,空中蔓延着难以言喻的腥臭味,白日一下子归于夜幕。
  “寒无烟; 这小子交给你; 还是里头那人交给我?”
  寒无烟娇笑了一声; 他一个大男人; 笑得这般妩媚撩人竟然也不觉有什么奇怪; 嘴上漫不经心道:“这自是单凭夜哥做主了。”他目光微沉; 手中法印暗结,身后猛然洞开一个巨大的黑色空间; 冤魂们哀嚎着,被吸入黑洞之中,几乎将半边青天都放出来之后,一只巨手忽然扯开洞口爬了出来。
  先是两条胳膊; 很快,就是三对胳膊撕扯黑洞,挣扎着脱开这束缚,不多时,便从黑洞之中掉出一只形貌可怖的巨人,也许是冤魂献祭的不够,这巨人只有半个上身,六只巨手拿着不同的武器,双手合在前胸,下半身被层层叠叠的冤魂拥挤着,如同续着一朵黑色的云彩,魂魄们或是发出尖利的笑声,或是露出哀痛的哭泣,黑色与血色相浸染,看起来极为可怖。
  而巨人满面癫狂,挥舞着武器便砸向了大地,周旁树木顿时化作飞灰,甚至将地面砸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小屋的结界未消,如今满地疮痍,一座完好的小屋在正中显得就尤为突兀。
  “能者多劳,这人还是交给夜哥为好。”寒无烟旋身腾挪,于空中好似一条流光闪过,瞬间冲入了小屋。
  詹知息正要转身,那巨人已与应不夜一同冲上前来。
  “啧。”
  詹知息开始在肚子里骂自家的二哥了,平日里没事吹捧美酒,这当口出了这种麻烦,他头痛欲裂,酒意未消,怒而拔剑直斩,无任何花招,也没什么架势,凶悍剑意扑面而来,剑刃凛冽如水,闪过詹知息狠戾的双瞳,带着一分醉意,九分杀气。
  这招来得凶猛,强挡难免要吃些闷亏,应不夜侧身避开,由着那巨人在前挡招,纵是如此,当詹知息的长剑擦过身侧时,他仍能感到那剑意之中冲天的煞气,心中不由得赞叹。
  如此良才,若是能为幽冥鬼狱效力……
  巨人身形巨大,詹知息还不及他一只手的大小,长剑来势汹汹,剑光直斩,无数冤魂消没于霜白剑光之中,留下一滩污血,巨人的头颅高高飞起,不知过了多久,沉沉坠在地上,压垮了一大片树木。
  尚时镜用人向来极有分寸,万鸦愚忠,沉默却过于决绝;寒无烟心思机巧多变,却胆小怕事;应不夜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心中喜爱南霁雪。
  詹知息是南霁雪的结拜义弟,尚时镜下令只与他缠斗,明面上说是放詹知息一条生路,不如是在保寒无烟的性命。
  春云六绝的实力,尚时镜一清二楚,詹知息如今心存死志,依他的性子,剑绝不会疲软,势必会越战越勇。他这位好五弟要是存了心想杀人,寒无烟可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应不夜与寒无烟有充足的把握可以杀掉詹知息,可应不夜的安全无虞,寒无烟的性命却未必。
  杀詹知息,除了浪费他的筹码,毫无任何用处。
  尚时镜如今已不是当年的鬼师,还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信任,花无奇死后,剩余三掌令对他虎视眈眈,恨不得抓住他的马脚,让他摔至地狱。尚时镜自然不得不谨慎些,他的计划里没有杀詹知息的必要,因此不必无端浪费哪怕一点资源,依寒无烟的性子,必然会挑更轻便简单的活来做,他生性谨慎,不至于损伤溟水玉,而应不夜对此毫无所谓,靠他的实力,想毫无损失的杀死詹知息很难,可要是只需缠住詹知息,却一点也不麻烦。
  命令有时候决定任务的难度。
  毫无损失的杀死詹知息,跟毫无损失的缠住詹知息,绝非同一件事。
  若是这般精心布置,寒无烟还会死在詹知息手下,那可怎么也怪不到尚时镜头上了。
  这盘局,自打数年前尚时镜就已经开始布置,他在南蛮第一次听说长生,他借助“孤大人”这个身份,慢慢寻找出当年的卷宗,摸索出主要人物,进入核心之中。监视不死之地向来是孤星宇的责任,自从造梦生离开之后,不死之地附近的警戒就加强了许多,看到冰封起来的商时景纯属意外之喜。
  与长生有关的人,说来不多,真谈起来,却也不少,南蛮的新王在还是皇子时,被自己的太傅也就是造梦生选择作为牺牲的祭品,可惜玉泽性情过于柔软善良,宁愿自己反噬成凶兽,也要将新王救活,新王是死而复生之人,而另一位真正的续命者,却是天尊手下的一位隐者,同样也是南蛮第一巫祝的玉徽。
  孤星宇有资格与这些人谈话,尚时镜曾知道许多人不该知道的秘辛。
  数年积累的资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巫琅对天尊极为痛恨执着,依照他的性子,从不死之地回来之后,定然是要了解天尊的近况。孟章君已被自己唤来京中,更何况他又与巫琅目的相冲,巫琅必然不会寻他,那么人选便只剩下一个,也就是青梅竹马的巫祝玉徽。
  玉徽向来立场模糊,他虽为天尊做事,但言行却对天尊并非那般敬重,若寻突破口,巫琅必定会找他。而玉徽的身体极为衰弱,不适宜长途奔波,每次外出总要好好休息一番,尚时镜刻意提前将他唤来商议玉泽与造梦生一事,确保他定然会在自己的小竹坞之中好好休养。
  而离开不死之地的商时景身体出现冰封一事,不管是新伤亦或者旧疾,皆不适合长久待在南蛮之内,巫琅惯来是个温柔体贴之人,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的妥帖与温柔,绝不可能叫身体有异样的商时景来迁就无病无痛的自己,必然会在数天之内上门去寻玉徽。
  两人必定会遇见。
  等待虽然漫长,但总归是心中有数的。
  玉徽想活下去,他固然不喜欢天尊,可如今却难免要与天尊同路,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定然要与巫琅周旋一段时日。
  而只需要这一点时日,埋伏的人手便可夺走极有可能是溟水玉的商时景。
  寒无烟没想到小屋之中只有一人。
  小屋里散发着惊人的寒气,满地都凝着冰霜,踩上去都能听到渣子破碎的声音,那人的气味熟悉的叫寒无烟几乎有些颤抖,幽冥鬼狱的人看惯了魂魄,鲜少在意皮囊,通常靠灵魂的印记来辨认人,纵然是孪生兄弟也没有一模一样的气息,可是尚时镜与商时景却像得出奇,好似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半一般。
  这不由得让寒无烟有几分忐忑。
  从寒无烟进来那一刻,商时景就做好了准备,他的寒气越发难以压制,并不觉得疼痛,反倒像是肌肤上覆了层薄薄的几不可见的铠甲。他既没聋也没瞎,外头声势滔天,黑影遮住金乌,连带着屋子里头都要掌灯,山崩地裂的声音活该是在拆迁,就算是死人也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
  寒无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当初巫琅很是客气,未曾不经过本人同意就胡乱窥探修为,寒无烟却不会那般客气,然而他的神识只接触到了一层白茫茫的冰雪,刺得灵魂都开始颤抖,打心眼底就升上一股冷意来,不由得微微颤了颤,暗道:要命的鬼师,说什么这溟水玉毫无威胁,真是见了鬼了,分明是个硬茬子。
  商时景见对方没有上来就捆的意思,反倒留了个心眼,故作平常道:“请坐。”
  “不必客气。”寒无烟回敬。
  商时景便走了过来,缓声道:“那麻烦你为自己倒杯茶。”
  这要求来得突兀无礼,寒无烟不由得一愣,试探般的调笑道:“阁下与寒某素昧平生,竟就这般不客气起来,可非是待客之道。”
  商时景伸手握住了桌子,瞬间整张木桌便被冰封成了冰桌,眼看着茶壶也要受损,寒无烟快手捞了一把,正巧茶盏落入手中,便为自己倒了一杯。商时景心脏怦怦直跳,却仍是平淡道:“在下有所不便,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寒无烟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忽然柔媚笑道:“詹知息在外抵挡,可我瞧你好似半点也不在乎?他若是折手断脚,也不妨碍吗?”
  摊上尚时镜这么个二五仔兄弟,真是上辈子见鬼。
  商时景在心中恶狠狠的咒骂道,他当然在乎,他在乎的要命,可惜在乎能顶什么用,难道能突飞猛进数百年的修为恶狠狠的吊打这群老怪物吗?
  人家的仙途,一步一个脚印,筑基跟筑基,炼体跟炼体,跨境界也只可能跨一两个,搁在他这儿,筑基对上一群金丹元婴的老怪物,友方阵营倒是有个地仙转世的,可惜还是个奶娃娃,这打个屁。
  詹知息要是受了伤,巫琅肯定会心里难过,他就算不责怪商时景,商时景也没办法不责怪自己。
  可责怪、愤怒、在乎,都是无用的情绪,没办法帮上现在任何忙。
  “若有妨碍,你们会退去吗?”商时景淡淡笑道。
  “那自然是……不成的。”寒无烟轻轻退了一步,越靠近这人,就越觉得寒冷入骨,此人迟迟不出手,这屋子里这般古怪,说不准是受了伤,可方才神识刺痛的感觉还在,叫他有点捉摸不定,不敢轻易下手。
  尚时镜曾经说过,寒无烟最大的优点就是谨慎小心,可同样,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谨慎小心的过头,变得几乎有些胆小。
  “爱卿?”
  南蛮的新王还只是个青年,看起来却已饱经沧桑,他看了看受困的黑子,又瞧了瞧好似正沉迷于棋局之中的孤星宇。
  尚时镜回过神来,落子停手。
  败势显露。
  新王展颜大笑,愉悦道:“孤大人棋艺精湛,只是总被这性子束缚,太过瞻前顾后,走不脱这困局啊。”
  尚时镜恰当露出谦卑恭敬的微笑。
  落子已定。
  他看向天边的云霞,心中也如赢棋的南蛮王这般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什么越更越少,你们看看留言心里没数吗?【痛心疾首】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我最近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忙。
  明天有点事得请个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詹知息这么久都不曾回来; 十有八九是回不来。
  回不来的意思有很多种,被缠住; 被伤到,也许他没有敌人强大,也许他们正在伯仲; 总归不会是碾压; 所以他才回不来。眼前这个男人虽是笑吟吟的,神态妩媚撩人,可商时景却没因此小看他; 巫琅恰好出门不过半日,这些人就突然造访显然是早有预谋。
  外头漆黑黑的幽魂,在商时景的印象里,只可能是幽冥鬼狱; 更别提他还见到了那个眼熟的男人。
  看来是尚时镜。
  真动起手来; 毫无胜算;要说动脑拖延; 巫琅说过自己此行少说数日; 拖得一时半刻; 还能拖得一年半月吗?如今的局面很是不利; 商时景的心忍不住下沉,当初尚时镜连南霁雪都这么狠心下手; 他会顾忌詹知息的小命吗?
  商时景怎么想,也不觉得尚时镜会是这种心慈手软之辈,而且按照常理,留着詹知息无异于给自己平添一个强敌; 如今既然有幽冥鬼狱帮忙收拾,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若是詹知息死在此处,自己恐怕也无法幸免,即便自己侥幸留存,那巫琅回来……商时景的心止不住沉了下去,他瞧得出来寒无烟对自己有所忌惮,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是坏事。
  “茶如何?”
  寒无烟正悠闲的喝着茶,听商时景忽然问道,不由得脸色大变,慢腾腾道:“你在茶里下了毒吗?”
  “我自己喝的茶,怎么会下毒。”商时景轻轻笑了笑,极是游刃有余的坐在一边,寒气隔着衣料便好得多。寒无烟半信半疑的放下茶杯,不打算再喝,他的确没有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异样,也没尝出茶中有何意味,不过他向来谨慎,任何可疑的事情都不会放过。
  “你们的目标是我,而不是外面那人,对吗?”
  商时景又道,他跟尚时镜十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寒无烟与尚时镜相处的足够久,可不敢说自己很了解那个男人,对方像是剧毒的花,隐匿的蛇,带着从没到心里头的笑意打量着众人,说不出是烦人,还是撩人;商时景却很不同,他像是株带刺的幽兰,任由枯荣,暗香浮动,看着好似随时都能折断,倘若被表面迷惑,却难免要扎伤手指。
  “不错。”寒无烟留了个心眼,他捏了捏下巴,轻佻道,“怎么?”
  商时景笑了笑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很在乎他,不愿意见他断手折脚,而你们不过是想要我,若我不愿意配合,你们怕是也动我不得。”
  “这话说得,阁下未免托大了吧。”寒无烟咯咯笑出声来,脸颊略带红霞,他媚眼如丝,忽然悄悄依偎了过来。商时景暗暗运起灵力,这次不是内敛,而是外放,几乎将体内所有的寒气都放了出去,屋子瞬间成了藏匿千年寒冰的地窖,他的手落在寒无烟不安分的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寒无烟只感觉到一阵寒意猛然从心头窜到天灵盖,眼睁睁的看着寒冰封上了自己的手指,他本就是半人半鬼,阴气极重,这寒气不知怎的,竟然比他体内的鬼气还阴寒,冰冷刺骨,第一次叫他知道快被冻僵是什么滋味。寒无烟正要猛力甩脱,对方却皱了皱眉,指尖灵力浮动,那点寒冰便瞬间消除了去,消退得干干净净。
  太可怕了!
  被惊吓到的寒无烟瞬间撤开了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几乎都随着这股寒意冻结了起来,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人,说不清心里想唾骂爱捡漏的自己更多,还是唾骂尚时镜更多。
  同时,他又对尚时镜感觉到了恐惧。
  鬼师曾确定十分此人修为平平,可仍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他们一计不成,拖延太久,便作要杀詹知息的模样,那人铁定投降。
  那人即便看轻敌人,也绝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商时景其实并不是想救寒无烟,也不是不忍心看他冻成冰坨子,而是刚刚外放寒气已经几乎把他自己体内的灵力都耗空了,没了灵气,这寒气自然恢复原先的状态。他不知道尚时镜到底对自己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可心知肚明,贼已经惦记上自己,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更别提这初一来势汹汹,眼见是逃不过去了。
  “你还觉得我是托大吗?”
  见着寒无烟惊魂未定的模样,商时景暗自庆幸,其实刚才他只是想吓吓寒无烟,没想到居然效果这么好。
  “方才是无烟失礼。”寒无烟勉强笑了笑,他的手还有些发麻,眼前这人未必是个恶人,可若是他真不愿意配合,还真是找不到法子将他捆回去,这般惊人的力量,若是过于强硬,只怕他少不得要拼个鱼死网破。
  这人不愿意出手,也许是受了重伤,也许是又不能出手的理由,又或者是……无论如何,依照他如今显露出来的实力,能够和平解决自是最好。
  寒无烟不敢冒险,此人与溟水玉有关,更何况近来幽冥鬼狱人手不够,若是太过折损,只怕鬼师难免要抓住把柄跟尊主“谈一谈”,他弱柳迎风般倚靠着门口,眼波含情,柔情万种的说道,“既然阁下这般好说话,无烟怎会不从,不妨出门来与那头倔牛谈一谈,幽冥鬼狱请阁下做客,实乃真心实意,哪知门口这位真君这般不解风情。”
  这会儿才做表面功夫,不嫌太迟吗?
  商时景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揭穿,因为他也不敢与寒无烟同归于尽,落在尚时镜手里未必会好到哪里去,可拖得一刻也是一刻,能留詹知息这个活口,怎么也有个通风报信的强者,他跟巫琅一块儿来救自己,还有点盼头,要是他也死了,巫琅少不得要伤心难过一番,那岂不是全部完蛋。
  他算盘打得精,眨眼间就想出最有利的方案,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害怕,理智与情感在冲突,尚时镜令人不寒而栗,这么久,他一直在逃避这个男人,如今要自投罗网,说不恐惧胆寒未免太假。他本就是个庸俗之人,选择最差的方案,靠天救命,看着自己毫无挣扎的可能,才最为合理。
  说到头来,商时景想,他只不过是不希望巫琅伤心。
  所以傻到连自己都塞进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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