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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每天看小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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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风凉,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为他呈上披风来。

    太子长身玉立,由下人服侍系着领口,还牵着永嗔的小手,闻言笑道:“还嫌你家殿下今儿不够招眼不成?”

    小皇子进了一趟永和宫,出来给伴读用春凳抬着出去,这传出去是什么好话不成?岂不是要让德贵妃恨毒了小十七。

    “那、那……”莲溪原地打转,淑妃娘娘又没出来,他有点六神无主了。

    太子低下头来,对永嗔含笑道:“孤送你回去。”

    永嗔重重点头,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就上了太子哥哥的辇车。他地位不到,在后宫只能靠走的,能搭个顺风车,那真是不要太开心!

    回去路上,太子坐在辇上,永嗔就屁股朝上,趴在太子腿上,仰着一张花猫脸同太子说话。

    太子看了他两眼,见他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又是灰,忍俊不禁,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他温声给永嗔讲道理,“父皇今日虽然发作了你,又踢了你这一下,你心里不服气,多半还有怨气,是也不是?”

    永嗔大大地哼了一声。

    太子又笑,说道:“孤赶来帮你说情,父皇便没有再罚你,你多半觉得是孤帮你的缘故,是也不是?”

    永嗔连连点头,冲太子哥哥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这却是你想错了。”太子弯起食指,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父皇没有罚你,是因为你犯的事情不是非罚不可的大恶事。孤来求情,不过是给父皇一个台阶下。是父皇放过了你这一遭,你可能想明白?”

    一来他做的不是大节有亏的坏事,二来又是无心之失,况且景隆帝内心深处也未必就想要真正狠狠罚他。

    永嗔又不是真的七岁孩子,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便能想通。只是……他仰头望着太子,见他眉目清和、神色自如——这原本是多好的一个机会,把一个将来可为大助力的弟弟收拢到自己身边来,不仅能让他在诸多皇子中站到自己一边,还能以此父子离心在异日“二君”之争中与父兄中选择自己。这样好的机会,却被太子哥哥他却这样轻轻放过了。

    “做什么这样看孤?”太子含笑看他。

    永嗔抓着他的手臂,笑道:“太子哥哥待我真好。”

    太子只是笑。

    永嗔又愤愤然道:“父皇和太子哥哥,还有我母妃待我自然都是极好的。哼,若不是永和宫的人在旁边添油加醋,故意挑起父皇的不满……”

    太子无奈笑道:“这种话,只合宜在心里想一想,不该说出口的。”

    永嗔道:“我跟你说,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又敲敲他脑袋,笑道:“你倒不想想你平时做的淘气事。孤虽然不能常去上书房,你的事迹可是听遍了。给你十六哥凳子上泼墨,结果误让父皇坐上了的,是不是你?跟你九哥打赌赢了人家的伴读过来,又吓唬那伴读要让他去跟老虎搏斗,结果把人吓病了的——是不是你?”

    “那是九哥十六哥先欺负我的。”永嗔气鼓鼓道:“他们带头,领着十哥、十四哥、十五哥都对你不恭敬。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叫他们笨……”

    太子只是含笑看着他。

    永嗔在他的目光下,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垂下眼睛嘀咕道:“不过是些玩笑的小事儿,也值得永和宫那位这么大张旗鼓找回场子。”

    “什么找回场子。”太子无奈笑道,敲着他的额头,“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词儿。你只当是玩笑的小事儿,却不知道件件小事都落了父皇的评点。泼墨那事儿,父皇说永沂‘愚钝不能察,机变大不如稚子’;伴读那事儿,永氿跟你赌算数输了,父皇说他‘既乏学识之才,又无自知之明’——你九哥如今十五,正该入预政的时候;你十六哥如今十四,正在选妃。这关键的时候,得了这样的评价,你叫他们的生母德贵妃如何不心焦?”

    永嗔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再想想,这还是些玩笑的小事儿么?”太子循循善诱,见他听进去了,笑道:“永和宫那位也不是为了旁的难为你。你从今往后,在学堂里可安分些吧。孤今晚赶巧才从户部回毓庆宫,就接到你伴读传信救命。可不是次次都这么恰好的……”

    永嗔仍是呆呆出神。

    太子见他如此,担心他小孩家心里积了事儿闹出病来,又拿旁的话来岔开,“听说你今日给两位师傅家送了花?当日你启蒙还是孤教的,也不见你给孤送花来……”说着只是笑。

    “太子哥哥喜欢什么花?”永嗔回过神来,忙问道,倒似要认真记下来一般。

 第10章 风起浪涌有点巧

    风起浪涌有点巧

    永嗔回了怡春宫,不一会儿毓庆宫就派人送了活血化瘀的白玉膏来。

    两个伴读给他上了药,守在他旁边。

    “殿下,今儿可吓死奴才了。”莲溪后怕地拍着胸膛,“幸好太子殿下来得及时。”

    永嗔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你那点老鼠胆子。”

    他不能起身活动,趴在榻上,眼看着窗外月光如水洒落一地,想起临别时太子哥哥的玩笑话,心里拿定主意,来年亲手种几株花送给太子做生辰贺礼。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想来该是永和宫里晚膳用过了,淑妃回来,由乾清宫太监总管梁尽忠亲自护送。

    梁尽忠往永嗔塌前一站,笑眯眯道:“殿下,皇上有旨意。”

    永嗔慢吞吞在榻上跪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逢十七皇子生辰,特赐葫芦笔筒一个,内笔四枝;锦盒绿石砚一方,玻璃水盛一件,玛瑙石镇纸一件,玛瑙石笔架一件,黑红墨二锭。”

    永嗔才要谢恩。

    梁尽忠又道:“十七皇子学问有所长进,乃上书房师傅之功。赏赐翰林编修蔡世远、林如海各紫檀木笔筒三个,影子木笔筒一个,彩漆盒砚二方,紫檀木盒绿石砚一方,石盒砚一方,玻璃水盛四个,玛瑙笔架二件,宜兴笔架二件,黑红磨八锭。每人笔四枝。”

    这是连他的俩师傅一块赏赐了。

    永嗔一并谢恩。

    梁尽忠笑眯眯道:“淑妃娘娘另有恩旨。方才皇上对殿下动了手,心里牵挂的很,着人叫胡太医来给殿下瞧瞧。”又添了一句,“胡太医是太医院里治跌打损伤最拿手的老师傅了。”

    永嗔已经用了毓庆宫送来的药,这会儿屁股不再火辣辣的痛,反倒有种凉凉的冰爽感。他大声道:“我的屁股,你也看,他也看,好有趣么?你们倒是看完了,我还要不要脸了?”

    梁尽忠仍是笑眯眯道:“殿下,胡太医只瞧一眼,回头还要给皇上回话呢——您多包涵。”

    永嗔道:“父皇既然这么挂心,就自己来看呗。要我把屁股露给什么从来没见过的胡太医、乱太医,那是绝对不能够的。”他仗着壳子年纪小,倒是作了一把。

    梁尽忠有点为难,看向站在一旁的淑妃,躬身道:“娘娘,皇上已经在永和宫歇下了……”

    永嗔抢在母妃之前,大声道:“你就告诉父皇我好了不就完了?他还会亲自来查看不成?”他翻身睡下,“况且你也见了,我这不是四肢俱全,好得很?”

    梁尽忠笑道:“那老奴去了。”

    梁尽忠一走,淑妃就坐到塌边,戳着永嗔的额头,“梁总管是你父皇身边的人,又是来传旨的,那就等同你父皇本身——你怎么敢跟他大小声?连太子殿下待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那姓梁的平时在父皇面前,不着痕迹说五哥好话,不知道多少次了。”永嗔嗤之以鼻。

    “他说好话,行好事,又有什么错处?”淑妃柔声道。

    永嗔说道:“说好话,行好事,是没什么错处。可是这么多人里,他只说五哥的好话,恐怕就不那么光明磊落了。况且今天在永和宫,母妃您也看到了——五哥说是来帮我求情,干的却是添柴加火看热闹的勾当……”

    “胡说。”淑妃正色,轻叱一声,脸色几变,最终道:“你今儿经了太多事儿,这会儿迷糊了。母妃此刻说你也听不明白,待明日再说。”

    然而第二日醒来,淑妃也没有再同永嗔说起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太敏感,分寸太难拿捏,说给小孩子听,他走漏一句半句,给有心人拿住做起文章来,可就是一场大变故。

    永嗔的学堂生涯还在继续,只是每日课间休息多了一项活动——与林如海交流黛玉的成长。

    林如海爱女之心,异常热切,只要一提到女儿黛玉,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永嗔则是“忠实粉丝”,林如海提到黛玉,他听得比上课还要认真几分。

    一长一幼,一师一生,今天为黛玉冒了一颗乳牙相对傻笑,明天为黛玉会喊人了惊喜不已。

    待到腊梅结苞的初冬,黛玉竟然会说“暗香”二字了。

    林如海提到此事,笑得合不拢嘴。

    永嗔也暗暗惊叹,到底是千古一出的林黛玉,书中的伶牙俐齿,原来自小就有预兆。

    莲溪剔着牙,跟祥宇笑道:“我看林先生家生了个女儿,咱们殿下也巴巴的,跟养了个女儿一般上心起来。”

    祥宇憨笑。

    永嗔卷起书来,从后面给莲溪脑壳上敲了一记,“敢背后编排爷了——皮痒了是不是?”

    莲溪笑嘻嘻道:“殿下英明。”他这无赖模样,简直似足了永嗔。

    “我方才看五哥过来了一趟,带九哥出去了——什么事儿?”永嗔单独一个屋子上课,隔窗望见,却不能立刻跟出去。

    莲溪笑道:“跟着九殿下的八喜说,大皇子殿下手底下的人犯了事儿,皇上在乾清宫立等着查办呢。”

    “大哥?没说什么事儿?”永嗔一时想不出为了何事,前阵子父皇把治河一事交给五皇子永澹。永澹忙着做好这事儿在景隆帝面前卖功,好一阵子没来上书房,也没法子在弟弟们中间拉偏架——让永嗔很是得意了一阵子,几乎都要生出“高处不胜寒”的感触来了。

    莲溪摇头笑道:“奴才费了功夫才打听到这么一句。您知道的,五爷九爷那边的人跟咱们一向有点不对付,能掏出这么一句来都不容易了。”

    永嗔哼了一声,“爷看好你!”

    这边打听不出来,倒是回了怡春宫知道了来龙去脉。

    景隆帝气咻咻到了怡春宫,由淑妃服侍着喝了两盏茶,心情平定些了,就检查永嗔的功课。他这几日忙于政务,好几日没去上书房抽查皇子们的功课了。

    问了几篇,永嗔都回答得不错。

    景隆帝又要他背《礼运大同篇》,永嗔一个磕巴不打,很流畅地背出来,句读也都正确。

    景隆帝脸色好看了些,对淑妃道:“还是你教养孩子让朕放心。”

    永嗔肚中腹诽,那天在永和宫指着他母妃怒吼“你养的好儿子”的人是谁?面上却丝毫不显,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专心致志剥葡萄,支起耳朵来听“大人”说话。

    “都是皇上用心,给永嗔挑了好师傅。”淑妃柔柔道:“臣妾又有什么功劳。”

    “朕也有走眼的时候。”景隆帝想起前朝的事情,脸色又变坏了,“李福成当初是朕挑来给永清做伴读的,这十几年下来,永清出宫建府,朕又做主把李福臣派去做巡盐御史。”

    淑妃静静听着,专心为皇帝捏着肩膀。

    “谁知道这李福臣竟是个蛀虫!”景隆帝长叹一口气,“老五管着治河的事情,查去年黄河三次决堤的事,朝廷倾尽国库修的堤坝怎得如此不堪?他很用心,一路追查下去,里面层层的贪腐,朝廷拨下去的银子,真正用到治河上面的,十成里面不足一成。”

    “中间经手中饱私囊的还算普通。”景隆帝冷笑起来,“像李福臣这样,在盐政跟司盐官串通一气;在工部、户部,又与朝臣沆瀣一气。闹了半天,盐政的银子竟压根没进过国库,只层层的文书在各部转。一文钱都没收缴上来,倒敢报个全转了治河之用。”

    景隆帝涨红了脸,越说越气,一掌拍在椅背,大骂道:“简直混账!”

    淑妃吓了一跳,呆了片刻柔声劝道:“皇上,您也只一双眼睛,哪里能个个官员都看通透。臣妾虽然不懂前朝的事情,却也知道大皇子身边,自然有您照看着,他身边的人不只自己警醒,旁人也不敢来诱使他们犯错。这伴读放出去了,见的诱惑也多,难免有心定不住的——好在查出来了,就不算没法弥补的错处。”

    景隆帝疲惫的叹了口气,“朕晌午刚准了刑部的折子,李福臣来年秋决。永清还来求朕,要朕放他一条性命——他怎么不想想那被河水淹没的百姓,那可是成千上万计的人命啊……”

    淑妃不好接话,便只轻轻为他捶肩。

    景隆帝操劳了好几日,这会儿乏透了的人了,歪在躺椅上,佳人软语相伴,就有点似梦非梦地睡过去了。他呓语般叹息着,“朕要太子去处理这事儿,他处事不够决断……朕,朕很失望呐……”

    淑妃一颗心乱跳起来,定了定神才敢抬眼看去,却见景隆帝已经合上眼睛睡着了。

    永嗔还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嘴巴里含着的葡萄也忘了嚼,都已经温热了。

    这事儿信息量略大啊。

    原本的巡盐御史是大哥的幼时伴读李福臣,这家伙结党营私,贪污*,结果偏偏被五哥查出来了。父皇让太子哥哥去处理这事儿,太子哥哥可能碍于大哥的情面,不好下狠手处理——结果让父皇内心深感失望。父皇就亲自出面,把那李福臣判了个秋决。

    且不管里面的真真假假,单凭永嗔对五皇子的了解,他五哥是从来“贼不走空”的。这次闹这么难看,拼着跟大皇子撕破了脸,拉下来一个巡盐御史——他五哥绝对备好了补缺人选。

    等等,巡盐御史?

    永嗔嚼着葡萄笑起来,这个官职有点熟呢。

 第11章 针锋相对有点逗

    别的不说,永嗔对他五哥这个“贼不走空”的评价还是很到位的。

    要明白在巡盐御史这件事上,五皇子永澹是如何“贼不走空”的,首先要理解他与太子永湛是个什么关系。

    而五皇子永澹与太子永湛的关系,却要从德贵妃和先皇后说起来。

    前文说过,如今的德贵妃与先皇后乃是嫡亲的姐妹,同父同母所出,娘家都是镇平国公府上。

    先皇后虽然是妹妹,却因为入了景隆帝的眼,第一个入宫做了皇后。等先皇后难产而逝,景隆帝才在皇太后主张下,召先皇后的姐姐入宫做了妃子,初封德妃,诞下第三个儿子十六皇子之后才被加封为德贵妃。

    所以说,太子跟德贵妃所出的这三子,不但从父亲这边论是亲兄弟,从母亲那边论也是表兄弟——德贵妃那可是太子的亲姨妈。于情于理,都该是最密不可分的关系。谁知道却偏偏处成了最一般的兄弟,关系远而淡;面上过得去,却并没有什么私下的交往。

    可见血缘虽然给了人们成为一家人的“因”,亲密无间这回事儿还要靠缘分。

    还未参政的皇子是没有多少机会结交外臣的,所以皇子一旦参政,最开始得力的人手,要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伴读,要么就是母族子弟。大多数情况下,皇子伴读本身就是从其母族子弟中挑选出来的。

    大皇子永清身边有曾做了巡盐御史的李福臣,五皇子永澹身边也有一个“李福臣”。

    五皇子永澹今年业已十八,去年大婚,已出宫建府。他是德贵妃的第一个儿子,景隆帝也很看重他,从将细小的政务指派给他作为开始,比如去年中秋节让他督办宫中晚宴;不过两三年间,已经放手给他去管“治河”这样的大事了。

    这里面,固然有德贵妃的情分加成,景隆帝的看重起作用;最关键的还是五皇子永澹是个有点本事的人物。若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景隆帝也断然不会因为喜爱就把国家大事交给他。比如三皇子与四皇子,也很得景隆帝喜欢,只是一个长于文学,一个长于禅道,景隆帝便极少交付政事于他们。

    而五皇子的伴读李庆根也沾光升迁,现如今做了大内侍卫,这倒也不算什么;李庆根的爹李尚道,当年乃是榜眼出身,如今做着正三品的京官,又出身侯府,很是不坏。

    最妙的是,这李氏父子,跟五皇子这边的关系,要比跟太子亲近许多。

    因为这李家,乃是五皇子妃的娘家,那跟太子可就没什么关系了。

    五皇子永澹拼着跟大皇子闹僵的风险,拉下来一个巡盐御史,是瞧准了要给自己老丈人谋下这个差事来。

    这李福臣的贪腐是他查出来的。况且五皇子永澹很会做人,他又不是直奔着兄长的门人去查,而是坦坦荡荡查治河的事情,顺藤摸瓜逮着这么一个蛀虫。谁也不能怀疑他的用心,谁也无法批评他的动机。这桩事真是丝毫不落人话柄,办得漂亮极了!站在五皇子的角度来看,这事儿称得上是“如有神助”。

    景隆帝自然更不会用阴谋来想这个初有建树的儿子,所以判了李福臣秋决之后,他在考虑填补的人选时,很是看重五皇子永澹的意见。

    “儿子初涉政事,托赖父皇洪福,又有刑部冷大人相助,这才侥天之幸,破获这起贪腐大案。”东暖阁的小奏对中,五皇子永澹欠着身子坐在东边列椅第三位,谦虚道:“说到朝廷的官职升迁,儿子年少,如何敢妄言?”

    他上首的大皇子永清冷嗤一声。

    景隆帝笑道:“你是个知礼的。立了大功却不居功自傲,在你这个年纪,那也是很难得的了。”他对儿子们一向严峻,像这样直接的夸奖,真是极为罕见的,更何况还当着几位重臣的面。

    殿阁大学士田立义笑道:“臣家里几个犬子,与五殿下年纪相仿,气度却是差得远了,拍马也追不上几位殿下。”他乃是先镇平国公的大儿子,也是德贵妃与先皇后的大哥。先镇国公死后,因膝下没有嫡子,故而让庶长子田立义袭了爵位。

    田立义算是太子与德贵妃所出三子的舅舅。

    景隆帝听了这恭维,只是一笑,问道:“咱们的大学士可有人选保荐?”

    田立义离座跪下来,转成正经的奏对模式。

    大皇子永清又是冷笑一声。

    坐在左列最上首的太子永湛低头吃茶。

    只五皇子永澹低着头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立义,满心的期待还是不小心泄露了一丝。

    却听田立义先说了几个人选,都是景隆帝也在心里过了一遍,但总有某处不太满意的。他话锋一转,慢慢道:“古人云,举贤不避亲。臣这里还有最后一个人选,要不要说心里也踌躇过,只是万民福祉在上,臣不能为了自己的贤名,反而不举荐此人。”

    “哦?”景隆帝来了兴致,他原是盘腿坐在榻上,倚着靠枕,这会儿已是身体前倾,“想来此人与爱卿有点关联了?”

    “此人乃是太常寺卿李尚道,他的嫡长女,去岁嫁给了五皇子殿下。”田立义笑着缓缓道来。

    景隆帝“唔”了一声,回想这李尚道的履历,填补这个巡盐御史的职位倒也不是不可。

    况且这贪腐是五皇子主政查出来的,派他老丈人去填补官职,也算是一种嘉奖;在朝堂上起到的表率作用,只怕也是有的。

    “宫里的德主子是臣的亲妹妹,这李尚道的女儿又是德主子儿子的皇妃……”田立义这么一说,把众人都说笑了,却并非只为逗趣,而是无形中把五皇子永澹给摘出去了;好像这里面的亲戚关系,只在上一辈一般。

    大皇子永清看一眼田立义,又看一眼五皇子永澹,转过头来再看一眼太子。

    大皇子的动作太明显,景隆帝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他怒斥道:“永清,你东张西望做什么!君子所持的定性,你竟是丝毫没有不成?”

    大皇子永清跪下来,请罪道:“父皇息怒,儿子是羡慕田大人。听说田国舅跟德主子兄妹情深,每月都有物品从永和宫赏入国公府,又有物品从国公府呈给永和宫,这真是羡煞旁人。儿子的母妃没有哥哥,真是一大遗憾。”

    五皇子永澹到底年轻,脸上一白,就抬头看向田立义。

    田立义脸色不变,笑道:“有臣这等草料做哥哥,也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大皇子永清笑道:“田大人做哥哥不值得羡慕,做舅舅可就羡煞旁人了。我就羡慕五弟,羡慕的不得了。若我也有田大人这样的好舅舅,我家那个不上台面的王妃也就不用费心巴拉给我吹耳边风,想让我给她爹谋个好缺了!”

    “混账!”景隆帝怒喝一声,把抱枕砸在大皇子身上,“当着君父的面,也敢说这等混账话!你给朕出去跪着,吹着冷风仔细想想!”

    大皇子永清*道:“儿臣谨遵上谕!”起身大步向外走。

    大皇子永清走到门边,大力掀起夹棉的门帘来,一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见永嗔扒着帘子往里栽倒。

    永嗔偷听被抓了正着,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嘻嘻一笑跑进去。

    门外,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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