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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每天看小说-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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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声; 听得黛玉脖颈间激起了一层小疙瘩。

    “别怕; 跟我来。”史湘云一心要保护黛玉,此时竟没觉出怕来。

    佛寺外喧哗声越来越大,然而整座佛寺里贾府的人就像死光了一般; 竟没有一个醒过来的人敢点燃一盏烛光。

    献出这林家女孩,是贾府上下沉默可怕的共识。

    史湘云紧紧攥着黛玉的手,两个女孩在黑暗中感受着杀戮越逼越近,深一脚浅一脚奔走起来。

    “哎唷……”黛玉低低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人在那里!”不远处忽然火烛高燃,人喧马嘶。

    史湘云慌得团团转,忽生急智,寻到墙角堆石处,俯身就石,对黛玉低叫道:“踩到我背上来!”

    黛玉来不及犹豫,爬到湘云背上,试探着站起来摸到低矮的女墙墙头,要翻出墙去,先是摔了一次,带得湘云也摔了;第二次才成功翻出去。

    湘云站在墙内石上,对墙外黛玉低声道:“姊姊好生保重,万万不要回京都来了!”又将袖袋中有的物事尽数抛给她,见黛玉身影纤纤消失在夜色中,略放心了些,才觉出后怕来,满手满身都是滑腻冰凉的汗。

    史湘云待要走时,忠郡王的人马已经寻了过来,躲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强撑着立在那石头上,隔着女墙,露出一张粉面,对诘问她的兵士笑吟吟道:“我来赏月亮。”只是钗斜发乱,任谁看都是疑点重重。湘云面上强撑笑容,一颗心砰砰乱跳。

    那军官还要再问,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华服公子,芝兰俊秀。他笑道:“果然月色极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湘云呆呆望着他。

    那华服公子走上前来,悄声道:“在下卫若兰。”

    湘云大羞,竟是她那从未见过的卫府未婚夫。

    她猛一低头,几乎从石头上栽倒下去。

    却见那卫若兰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方丝帕,正是方才湘云赠物给黛玉时、遗漏在地的。那卫如兰拾得帕子,仰头望一望湘云,微微一笑,自收在袖中。

    史湘云一路狂奔回房,一时担心黛玉下落,一时却又想起那卫若兰——他笑起来的样子,恰似那皎洁明月光。

    后来,落魄侯门小姐嫁给了落魄侯门公子,新婚夜里,揭开喜帕,四目相对那瞬间,均觉岁月自此静好。

    史湘云自嫁了卫若兰,夫妻二人,年少情真,也效从前词人赌书消得泼茶香,也从本心烤炙鹿肉和酒啖;说在一处,睡在一处,真个儿是你侬我侬、特煞情多。

    泰和六年,卫若兰伴驾景渊帝永湛南巡,史湘云竟也得随行,至姑苏与黛玉相见。姑苏女子背后都道,这勇郡王妃与卫侯夫人,依礼竟是犯了七出的——“子甚怡之,出。”她们的夫君对她们实在太好了些。

    姑苏柔媚的春光里,湘云度过了她这一生中最美满的日子:膝下一双儿女,近邻是情同姐妹的黛玉,府中还有待她如珠似宝的夫君。

    听了黛玉的劝告,留卫若兰在姑苏,是湘云这辈子做过最好也最坏的决定。

    后来她无数次想,若是当日回了京都,被满门抄斩,会不会更好一点?

    景渊帝永湛忽然辞世,京中高门侯府被牵连的不可胜数。史湘云庆幸着自家逃过一劫的时候,却不曾意识到,她的命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轰然改变的。

    卫若兰从前的友人大半或流放或杀头,他本人更是不得允正帝重用,人也渐渐郁郁。或许是征途不顺,这才使得卫若兰收用了两名婢女。

    史湘云这样想着,翻着从前夫妻二人联手写下的诗词,纸张已经泛黄,一如夫妻之情。敌意与倦意衍生出来的无数次争吵,终于化作了漠然。她写着那冰冷的“鸳鸯”二字,最后一次为挽回夫君的心努力,入宫求肯允正帝,得了郡主的封赏——她的夫君,却依然是弼马温。

    泰和二十六年,冬。

    史湘云对镜梳妆,两名大丫鬟服侍着她,隔着帘子,管事婆子一一报着今年的帐。旁的倒也罢了,卫若兰今年给妾室的胭脂水粉也真是不小的一笔开销。

    一时湘云要出去,正见卫若兰醉醺醺进门。

    卫若兰醉中冷眼,温文尔雅地给湘云这个郡主娘娘唱了个喏。

    史湘云不欲理会。

    卫若兰却是歪缠,似笑非笑道:“郡主娘娘今儿打扮得俏丽,是要去会谁?”

    史湘云怒目圆睁,冷道:“我这会子要入宫协助皇后理事,不耐烦跟你撕扯。你这一年年的,只管喝你的酒,养你的美人。你不管子女,也不要来管我。”说着拂袖出门。

    只听卫若兰在后面怪笑道:“郡主娘娘好大的威赫……”

    史湘云憋着一股悲怒之气,坐在通往皇宫的马车里,望着两侧飞快倒退的街景,心道:若我有个娘,我定要问问她——她同爹也是这样么?一生中曾有过多少爱之不及的时刻,便有多少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时刻。

    这便是夫妻么?

    湘云整理好心情入宫。如今允正帝御驾亲征北金已四载,朝中事务由太上皇、皇后与皇子协理——太上皇太老,皇子又太小,竟唯有皇后是真正管事儿的。她想起从前允正帝随口说过要与皇后换着位子做的话,谁知道竟一般成了真呢?

    皇后昨儿才申饬了尚书董绅。因那董绅排节烈妇人,因东县女子守节六十年却曾为山贼所劫,便为不洁,撤了人家的贞节牌坊。皇后痛斥他沽名钓誉。又对她,再不该有什么节烈牌坊。

    湘云忽得想起从前允正帝要她和离——如今她努力维持着的,说是家,谁知竟也是一座牌坊呢。

    史湘云见了皇后,却见她今日神色郁郁,原来是军中传了皇上患了疟疾、要京都早作打算的密折来。

    以帝后二人之深情,史湘云只怕皇后撑不住,正搜肠刮肚想着要如何安慰,却见皇后已经收了郁色、一条一条列着若皇上驾崩当如何处理的方案。

    湘云瞅着皇后面色,竟看出了几分镇定自若。她忽觉心惊,皇后这一面,皇上可知晓?帝后二人,曾是她心中夫妻之楷模。她原以为自己婚姻的不幸,只是个例。这刹那之间,却叫她仿佛窥探到了世间夫妻的真相。上至帝后之尊,下到平头百姓,无不如此。

    成年人的日子总是过得快而不留痕迹。

    岁月几度春秋,皇后薨于姑苏。

    消息传到京都,恰是湘云女儿回门之日。

    卫若兰像是半途清醒过来的人,喃喃道:“我们都老了……从今而后,两个人好好过吧。”

    史湘云不语,与他同坐在阴冷的书房里,半响起身道:“我要同你和离。”

    “什么?”卫若兰失笑。

    “我——要——同——你——和——离。”史湘云把每个字都念的清清楚楚,再无误会。她是那么平静,款款起身,快步走出了这阴冷的书房。

    迎面的日光耀眼明亮,这世间呐,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走得那样快,勇敢得就像护黛玉出逃那一夜,就像她从前少女时。

 第91章 曼儿篇

    曼儿篇

    京都有名的风月场所; 四两春。此间美女丽色使人目不暇接,李曼儿只是其中尘土般的角色; 没有客人会特别注意到她; 然而那些每日一同学艺的姐妹总在背后议论的却是这李曼儿。

    她们都道; 这李曼儿是不同的。

    她原是书香门第的好女儿。从前学诗书、学女德、学针线,都学得快;如今学琵琶、学唱曲、学舞艺; 也学得快。

    李曼儿不喜欢来这风月场所的人,除了那教她琵琶的先生。姐妹们都笑着唤他柳先生; 拿从前的大词人柳永来相比。她们喜欢这柳先生俊雅的面貌,李曼儿却喜欢他有别于旁人的风姿。

    这柳先生像从前她家未获罪时; 来往家中的学生秀才。

    柳先生,是这污浊之所的一抹净。

    她从柳先生那儿学到的第一支曲子; 是一首叫《兰》的诗。

    兰花么,生于幽谷; 至洁至净。

    李曼儿喜欢这支曲子; 闲时每抱着琵琶,倚在窗口轻轻弹唱,望着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想着她死去的爹娘姊妹,偶尔也会想起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如今只剩她一个了。

    这一日; 来听曲的客人有些不同。这客人一望便知身份高贵、又极年轻俊美; 来了,便只点她唱那一支《兰》。这是她唱的最好的一支曲子,从前柳先生亲自教; 她亦用心学。这客人听曲的时候,也与旁人不同,从不动手动脚,仿佛真就只为听曲。至子时便打马回府,次夜又来。如此连续数日。

    李曼儿低垂眉眼弹唱着,偶尔望一眼那年轻客人的面容,心里讶异:似他这等人物,何事如此不乐?然而这不是她该想,更不是她该问的事情。

    遇到这般的客人是幸运的事情,然而她并不是每一日都走运的。

    新来的客人就拉扯着她,想要带她回家去。等待她的是什么自然不必多想。李曼儿拼死不肯,然而满楼无人帮她,知是鸨母收了银子,力气不济,渐渐绝望。

    恰巧那年轻客人来了。李曼儿知这是最后的希望,伏地求救。眼睁睁看那年轻客人吩咐随从,与鸨母交割明白。李曼儿松了口气,随后却又心头发紧,知道终究逃不过委身于人的下场。又觉自己方才的拼死抗争毫无意义。

    随从安排马车送她。她入了园子,听侍女讲起,才知道这年轻客人竟是个郡王!十七皇子勇郡王。

    李曼儿缩在浴桶里,一遍又一遍得擦洗着自己的身子,告诉自己为了活下去——这又算得什么?直到外面侍女催促敲门,她才揩去泪水起身。

    谁知侍女进来只撤去浴桶,便笑吟吟要她安寝。

    李曼儿不敢多问,这一夜辗转反侧到后半夜,始终不见勇郡王殿下来,只道他有事耽搁了。想来那郡王殿下新婚燕尔,有王妃在侧,一时忘了她这小小歌女吧。

    如此忐忑过了几日,却始终不见郡王殿下有别样举动,不过是偶尔过来,让她捡清丽些的曲子唱将起来。殿下待她尊重,园子里的侍女待她也和气。据说郡王妃去了西郊别苑,府中一派安稳平静。

    李曼儿这一日揽镜自照,却见镜中的自己胖了几分。自家中获罪,近十年来,她再没有过这般心安的日子。

    从四两春带来的小丫头便道:“姑娘如今过得好了,可莫要忘了从前姐妹。”当初李曼儿不肯接客,曲艺又未成,受鸨母龟公呵斥也就罢了,偶尔还要挨饿;那时节倒是多亏了几位善心姐妹。

    李曼儿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如今渐渐平了对郡王殿下的惧意,这一日见永嗔面色和缓,便乍着胆子,低低道:“奴在拾玉街尚有一二姐妹,平素照拂奴良多……”她本意不过是想请永嗔派人问问姊妹近况,有郡王殿下遣人去问,她们在楼中的日子想必会好过许多。

    谁知永嗔竟是直接将人都请入府中。

    李曼儿震惊之余,感激不尽,见了从前姐妹。众姐妹却是好奇,每次她被郡王召见回来,她们总是围着她问东问西。

    “郡王殿下隔三差五就要听你唱曲,怕是极喜欢你的吧?”

    李曼儿轻轻摇头。她想,郡王殿下怕是常常有不快活的事情。

    后来郡王殿下送王妃省亲,谁知王妃一去不复返,京都也是大起波澜。李曼儿虽然身在园中,却时时为永嗔悬心,甚至专门去佛寺上香,求佛祖保佑郡王殿下平安。等到永嗔大破叛军,京都平定,她这颗心才放下来。

    于是去佛前还愿,谁知路上窜出来一个小厮,拿着据说是她未婚夫写的信。李曼儿看了那信,才知道她那消失了的未婚夫,竟然做了反王府上的谋士!

    李曼儿左思右想,最终如实写了一封信,请莲溪带给留宿宫中的郡王殿下。她深怕自己给郡王殿下惹来麻烦,特意添了一句,一切全凭殿下定夺,莫要因为奴婢之事反而于殿下不利。

    她是真的担心,因为她的事情,对郡王殿下不利。

    后来听瓶宝传信,说是邹先生从牢里出来了。李曼儿松了口气,只盼着殿下早日回府,她能当面致谢。

    这一日李曼儿正做着针线,那是她给永嗔绣的千层底鞋,就听窗外侍女笑着叫道:“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李曼儿一喜,正引线的针用力了些,扎到食指上,刺破一点朱红。又见莲溪亲自来传她,越发欣然。

    这欣然,在看到书房的满地狼藉时,都化作了震惊与担忧。

    数年不见的郡王殿下独自坐在唯一完好的方桌上,他面色阴鸷、喘息不止,像困室里的猛兽。

    望着郡王殿下疲惫痛苦的模样,她唱哑了喉咙,却丝毫不觉疼痛。

    回到园中,众姊妹又围上来,像从前那样,问她郡王殿下从哪儿回来的,穿戴着什么,可用膳了,都用了什么,都说了什么……

    李曼儿忽然觉得不妥,大大的不妥。哪里不妥,她说不上来。她自己想了一夜,次晨起来,寻到莲溪,道:“我的姊妹们也都青春不在了,劳烦您,若是有合适的好人家,便安排她们出府吧。我这里还有些体己,都分给她们做了嫁妆……”

    莲溪笑道:“哪里能用姑娘的体己呢?”满口答应下来。

    郡王殿下说到做到,他果然接了邹庭彦入府。

    李曼儿见到阔别多年的未婚夫,心情激荡。从前见时,都还是少年人,青春正好,前途明亮。如今再见,一个目盲,一个为婢。

    托了邹先生的福,他与郡王殿下清谈下棋之时,李曼儿也得坐在一旁端茶递水。她在府中住了近十年,却是从未像现在这般,能时常见到郡王殿下,听他说起朝中形势,说起天下大势。

    郡王殿下说得最多的,还是新君。

    外头的事儿李曼儿不太懂,只是从邹先生与郡王殿下的只言片语中,也大略知道——若是郡王殿下想做皇帝,早就做了;从前不做,如今便大大不妙,更要受新君信臣的刁难。

    李曼儿便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也深恶那个郡王殿下口中的“哈巴狗柳大人”。她知道郡王殿下对兄长的深情厚谊,所以更为郡王殿下担心,也许这哈巴狗柳大人传达的,正是他那兄长的意思呢?

    阿彦要她一起离开王府,她答应了。

    她没道理不答应。

    阿彦曾是反王府上的谋士,他留下来只会给郡王殿下招来麻烦。而她是阿彦的未婚妻——如何能不一起离开呢?

    离开的行囊,她打好又拆开,拆开又打好。反反复复,她舍不得。

    等她绣好送给府上侍女的手帕……

    等她打完这一枚络子……

    等她给郡王殿下补好这件衣衫……

    阿彦寻到她房外,轻声问道:“曼儿,我是不是勉强你了?”

    他与从前一般,通透得叫人害怕。

    李曼儿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便道:“我们晚上便走——等我把这一朵兰花绣好,我就跟你走。”

    郡王朝服袖口里侧小小一朵兰花,她一针一线缝制的离别。

    她捧着缝好的衣裳,往郡王殿下卧房走去,迎面正撞上莲溪送人出来。他送的那人于她是那般熟悉。

    “曼儿姑娘,琵琶还在练么……”

    李曼儿愣在当地,原来郡王殿下口中的“哈巴狗”,阿彦说的“柳大人”竟是从前教她琵琶唱曲的柳先生。

    她游魂一般走到床前,望着熟睡中的永嗔。他睡得面色微红,有几分不同往日的可爱,只是眉心微蹙,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柳无华的面容,从前姐妹七嘴八舌问她郡王殿下行踪,每次唱起那支《兰》时郡王殿下的反应,殿下对皇上的信赖爱重,阿彦劝殿下离开时说的话……一幕幕从她眼前掠过。

    她将衣裳轻轻放在床角,转身走到书桌前,缓缓写下那一首《兰》。原来不是她这支曲子唱得最好,只是它原本就对郡王殿下有特别的意义。

    背后的人处心积虑,郡王殿下却还在熟睡。

    要如何才能令他警醒?

    而或者,连她也是恶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李曼儿含泪抬眸,恰见皎白的玉兰花瓣为夜风扯落。

    落花犹似坠楼人。

 第92章 黛玉篇(上)

    黛玉篇(上)

    小青缀树; 花信始传

    泰和二年春,姑苏林府。

    林黛玉午间小憩; 一时醒来; 香腮带赤; 还有些迷糊。紫鹃听得动静,原在外间收拾屋子; 忙进来,见是黛玉醒了; 便把窗上两扇纱屉子提起来,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啊; 人都该走了。”

    黛玉先是问道:“什么人?”见紫鹃只是笑,顿时明白过来; 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倒值得你这么惦记。”

    紫鹃笑道:“我不过是帮旁人惦记。”

    黛玉羞恼道:“了不得; 你这丫头心大了。赶明儿我去回了父亲; 你既然心思大了,不如就让你跟人走了。”

    紫鹃笑道:“我是小姐的丫头,若要我去,除非是小姐先跟着人走了。”

    黛玉纵是伶牙俐齿,却到底心中有情; 羞难自抑; 索性道:“你这丫头好厉害,我竟是说不得你了。”便反卧躺下,竟是不理人了。

    紫鹃不以为意; 烧了香把炉罩上,闲言慢语道:“听那莲溪说,如今无名园也渐渐成了样子,郡王殿下从咱们府回去后,专门找人凿了竹涧出来,说是有夹涧美竹千挺,境特幽回,小姐见了一准儿喜欢。”

    黛玉虽然侧卧向内,却仔细留意听着,闻言冷笑道:“我怎么就喜欢了?”

    紫鹃知她脾气,笑道:“还不是上一回殿下来,隔着屏风恰听到小姐说话,小姐说最爱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幽静。”

    “我说的是几竿竹子,可没说什么夹涧美竹千挺。你又知道人家是为了我的缘故?”黛玉话虽如此,人却是起身下榻,坐到镜前,由小丫鬟伺候着梳洗装扮起来。

    这恬静的春日下午即将过去,薄暮余晖轻洒林间,一双大燕子掠入廊下,敛起翅膀,紫鹃才走过去,正要放下帘子,就见石径上远远走来俩婆子。

    紫鹃入屋对正打棋谱的黛玉道:“我便知道人家是为小姐来的,你瞧,这不就来了?”

    那俩婆子原是郡王府上的,携了勇郡王带来的礼物,给林如海看过,如今亲自送过来。倒不是贵重之物,不过是些精致的吃食玩意儿。

    黛玉便道:“多谢郡王殿下美意。”又要紫鹃送那俩婆子去吃茶。紫鹃见外间正是丫头们在分月银,便抓了两把散钱给那俩婆子,亲自送了她们出去,回来放下帘子,拿石狮子倚住,入屋却见黛玉正望着那一堆玩意儿出神。

    紫鹃笑道:“小姐如今还有什么话说?”走上前来瞧了一瞧,又道:“倒都是小姐喜欢的,也真难为这份用心。”

    黛玉拂乱了棋局,恼道:“你只管浑说。他不过是因着与父亲的师生之谊。”

    紫鹃道:“好好,我不浑说,只问你一事。”

    “何事?”

    紫鹃想了一想,却又道:“改日我问郡王殿下。”

    黛玉恼道:“随你。”

    紫鹃笑道:“我知小姐心里有话问不出口,我替小姐去问,小姐不说称许我,倒是耍起脾气来。”

    主仆二人正玩闹似的拌嘴,前院却来人,说是林父寻黛玉去说话。

    一时黛玉去了书房,见父亲独坐书桌之后、神色不定似有隐忧。

    林如海自忠郡王谋反被关入大牢,受了一番罪,虽然性命无碍,到底憔悴了许多,自接了景渊帝永湛调令来姑苏,将养了半年也未见起色。见女儿来了,林如海慈爱得笑了,问她今日都做了什么,咳嗽可好些了,又问可见了郡王殿下送去的玩意儿,可还喜欢。

    黛玉一一答了,犹豫片刻,又问道:“父亲,可是郡王殿下同您说了什么?”

    林如海缓缓摇头,道:“郡王殿下无一语提及你,不过是拿些诗词问我。”然而细思却无一语不是在问黛玉。

    黛玉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林如海心知肚明,新帝把自己再次放到两淮来,既有政务上的原因,更是因为不放心勇郡王。他踟蹰片刻,仍是问道:“黛玉,你看郡王殿下如何?”又道:“这话原是该由母亲同你说,只是你娘去的早,只好为父来问这话。”

    黛玉先是羞怒,听到后面又觉悲伤,因道:“殿下如何,又岂是女儿能轻言论断的?”

    林如海察言观色,已知女儿心事,因道:“殿下如今修园子,有几处女眷居处不知该如何安排。你若在家闷得慌,不如去散散心。”他见女儿要拒绝,又道:“为父的身体也不知还能支撑到几时,总要为你早作打算。”

    黛玉伏膝饮泣,道:“女儿惟愿父康泰长寿。”

    林如海叹了口气,抚其发顶,无言安慰。

    紫鹃见黛玉红着眼圈回来,倒是吃了一惊,忙招呼小丫头打热水来,亲自服侍黛玉梳洗,又拿才煮熟的热鸡蛋剥了壳,轻轻敷在眼窝处滚,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一场?不仔细明儿眼睛该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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