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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玄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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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军官人人自危,外面的汉奸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削尖脑袋想要挤进来。日本军官越是不作回应,汉奸们越是认定职位抢手,越是将运作此事视为和日本人搞好关系的终极目标。松岗太太这几天,不知道已经拒绝了多少找上门来的新朋旧友。若不是俞璇玑有之前的交情和面子在,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好在松岗先生对张学文那个溜须拍马的小舅子印象很好,连带认为俞璇玑这个介绍人着实靠谱,虽然不愿大张旗鼓帮俞璇玑运作,但还是答应把俞璇玑介绍给目前统管华北地区军事物资的井浦中将。
俞璇玑深感机会难得,原本想要带上助理做翻译,松岗太太连连摆手:“井浦中将是个中国通!你要带翻译,他会不高兴的。”
“东亚和平促进会”组建在即,想要见到井浦中将的人已经把军部的办公室堵得水泄不通,以至于即使松岗先生帮忙打了招呼,井浦中将也只能屈尊绕到一个军部仓库的背后,在角门处“接见”俞璇玑。和佐藤那些或者杀气腾腾或者油嘴滑舌的同学相比,井浦中将老成持重得多,中文也地道得令人惊讶。
“井浦将军!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俞璇玑其实没学明白日本人的鞠躬方式,只能模仿个样子。
“哪里哪里!松岗告诉我,您为我部工作贡献良多,还引荐过很多杰出的人才,可谓是一等一的良民!”井浦中将通身和气,只是笑起来的样子有点用力过度。
这是夸她是“一等一”的汉奸。俞璇玑不知道该为此庆幸,还是为此惆怅。她笑着应道:“大东亚本是一体,为哪个部门工作,不是为了东亚的未来努力呢?”
井浦中将挑了挑眉毛,极为赞赏:“您果然没让我失望!松岗已经把您的意愿转告给我了,不知道能让您大力推荐的人选是哪一位?”
“也是新政府里的实力人物……”俞璇玑正要添油加醋地为李默群游说几句,却见井浦果断地摇头。
“那么,请不要多说了!高层决定,新政府要员及家属,均不得担任东亚和平促进会的工作。”井浦中将毫不掩饰鄙薄之意,“我个人对这一决定十分赞赏!你们中国人,总是汲汲营营,丁点利益扔进去就能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我很反感和这样的人共事!”
这就是无可挽回的拒绝了。俞璇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流露出失望的情绪:“井浦将军果然是中国通!用词极为精准妥当!”
井浦中将十分受用,面露得色。她却没有再继续夸下去,仍旧试图再努力一下:“如果没有新政府的监督,东亚和平促进会的工作要如何顺利开展呢?未来,是不是还会有特派员入驻?”
井浦中将收起笑容:“特派员当然是我们自己人!俞小姐,我工作很忙,也该回去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人想要推荐给我,那么我办公室里还有堆成山的人员档案可以翻看——”
“有,当然有!”这个机会不应该轻易放弃,虽然俞璇玑还没有想好如何利用,但她决定未雨绸缪,权且一试,“来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军部对用人方面已有决断,所以才做了他人说客。将军不仅没有训斥我,还愿意再听我一言,让我感怀于心。我是个小小文人,没有能力为将军分忧,但我愿意以最大的忠诚回报将军的善意。东亚和平促进会的成立,必然会吸引很多政治界人士的关注,想必将军的案头堆放的履历也大多如此。但将军您需要的,恐怕不是这些人的政治手腕吧?狗咬狗的好戏,您早就看腻了。与其任命官员或者空有头衔而没有资源的商会会长来负责东亚和平促进会,反而误了您的事。”
俞璇玑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井浦中将表情严肃,看不出有没有被打动,但至少他没有做势离去。于是俞璇玑再次深鞠一躬:“如果将军信任我,我愿替将军拜访上海商界实权人物!您可以直接和拥有资源的人见面会谈,而省去很多无关紧要的中间环节。”
井浦中将不置可否,问道:“那么,俞小姐热心此事,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呢?”
“我本是受人之托而来,未能办成正事,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抱怨,”俞璇玑摇摇头,苦笑,“将军抬举我了。不过我们文人做事,素来不为获利,只是随心所欲,以观后效吧!”
☆、岁月温柔
除了俞璇玑,上海滩大抵已没有几个人知道老范的出身了。
如今的老范,只请固定的裁缝师傅来家里量尺寸,只穿定制的西装与锃亮的皮鞋;家里有两个女佣,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童,专门负责伺候他的衬衫和领带,永远现熨现穿,永远光滑挺括;他伸出手来,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握手必然温暖有力,连带着重重一个点头,于是被他握住的人就会感到自己受到了无比的重视。老范是个聪明人,他从不把自己放在过高的位置上,以免树大招风,他喜欢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仿佛所有语汇日常都被储存在一个名为“谦卑”的盒子里,拿出来使用的时候都染着同样的气息。可是,没有人能因此轻视他。因为所有人在见到他之前,都会先听到种种江湖传闻,比如他是如何受到法租界领事的礼遇,如何成为警察局局长家小儿子的干爹,如何大摇大摆地走出昔日国民政府的黑牢,再比如他能让港口里整船的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还曾让一条货轮穿过炮火封锁把粮食运送到上海人手中……老范从来不曾承认或者否认这些传闻,他会说自己只是给朋友“帮了个小忙”,说话间用三根手指撮起来,比划着好像什么微不足道的份量,然而他最终会把手指举到眼前,极轻巧地摊开,于是人们注意到他黄豆小眼中的睿智与深邃。大家都明白了,老范是个好人,老范愿意帮忙,而且能帮很大的忙。
老范就用这样的狡黠与诚恳,征服了每一个和他打交道的人,在群狼环伺的上海滩适意生活。
井浦中将自然也不会例外,即使他是在办公室里郑重“召见”老范,然而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和老范聊起了留在大阪老家的孩子们了。俞璇玑如坐针毡地等在车里,看见老范笃悠悠走出军部大门,她这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拉开车门的时候,老范瞥了眼俞璇玑,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条帕子递给她:“擦擦汗!你这个小家伙都敢牵线搭桥,难道我老范不敢往军部走一趟吗?瞧你那点出息!”
老范是个讲究人,手帕角上绣着英文名字和中文姓氏。俞璇玑看得好笑,捏在手里问老范:“谈得怎么样?日本人被你说通了吗?”
老范哼了一声:“你别看他是中将,其实上头还有人做他的主。不过咱是明白人,会长副会长什么的,都是样子货,伸手找军部要钱的,掉脑袋也冲在前面。”
“我不信你拿不到一官半职!”俞璇玑和老范没大没小惯了,此时有意激他。
老范没那么多讲究,当即把结果告诉她:“我——特别顾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得意:“就算有一天自己人打回来,我也不算做过汉奸!我老范,就是这么一个谁都挑不出毛病的人!”
俞璇玑怨念道:“那,我要是被当汉奸论罪的时候,可就靠清清白白的您帮忙说话了!”
老范白了她一眼:“装!还装!你以为我这么大岁数,都活到什么猫三狗四的肚子里去了?你是不是汉奸,那还不是你们的人说了算?”
俞璇玑知道老范可信,也想要坦诚相待,只是眼神忍不住飘到前头去了。老范心细如发,看得分明,啪一掌拍在驾驶座后面:“小家伙,和你璇玑姐打个招呼,别让她放心不下。”
司机开着车不好回头,声音四平八稳:“璇玑姐好!叫我小江就可以了!我这条命是范叔从江里捞回来的!我跟着范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他一命。要是等不到,我给他养老送终,披麻摔罐!”
“摔罐就完了?跟你璇玑姐学学,到现在还逢年过节香火供奉呢!”老范转向俞璇玑,“你还念着老俞,也是他善心有善报!”
车上没有外人,俞璇玑也放心下来,去开小江的玩笑:“老俞掌柜去得早,我轻省了这么多年!范叔身子骨好着呢,成日里满面红光的,看这样子能活成百岁老妖精——你可得想好了啊!”
小江人稳当,反应也不慢:“我想好了!所以我也得好好活,起码得比范叔多活三年!”
老范给他俩一人头上一个爆栗:“嘿!你们两个小东西,消遣起老子来了!”
俞璇玑心里还惦着李默群的事情,笑起来也不甚畅快。老范恍若无意间随便聊了一句:“我听那个什么井里的将军说,你原来是想替别人讨这个好处的?这么大的油水便宜了我……那边怎么交代?”
“还不知道,”俞璇玑吐了口气,哀哀叹道,“总之是求人办事,这个礼不成了,再去找找别的礼呗!”她暂时没有什么更好的门路可走,佐藤的关系也用得差不多了。当汉奸当到李默群那个级别,能压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也没有什么值得他运作的职位。
“看把小鱼儿愁的呦……”老范笑呵呵扔了一句话,当场把俞璇玑炸醒了,“我可是听说,现在军部除了弄这个东亚和平促进会,还在筹备一个清乡委员会!宪兵司令部想要把持过去,据说交了好几份报告,不过上层还举棋未定。若是政府的人努努力,说不定就能把清乡这件事拿过去!”
“清乡?”俞璇玑脑子里轰隆隆全是雷声一般在响:原来清乡运动就在这一年啊!原来“以战养战,速战速决”的计划已经提出了啊!原来……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不是什么好事,范叔就不担心生意受影响吗?”清乡运动等同于封锁根据地,被划出的隔离区不仅往来贸易全部禁止,就连田地收获都要如数上缴。现在还如火如荼的各种民间走私,到那时就要受到致命打击了。联系人在上海采购的物资,想要运回根据地,更是难如登天。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是太年轻,不做生意不知道!上面的政策越严,下面的赚头就越大!等着吧,清乡真的开始了,”老范用手指东西比了两个来回,“这个上海滩能富那么一批人!”
俞璇玑对其中关窍毫无兴趣,她的心思仍然系在那枚悬而未定的“筹码”上:“可是范叔,就算政府里的人不知道清乡委员会的消息,这也不算什么重礼啊!”
老范表情一紧:“要是求人办事,这个消息可就足够了!”
老范黑溜溜的两颗黄豆眼盯过来,俞璇玑不知道这个精明的生意人能猜到什么程度,但是她却很有信心——他能告知梅机关油料的去处,就绝对不会反水害人。更何况,他时刻攥在手里的那根文明杖,分明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的象征。现在,他盯着她,转着手杖,慢慢摩挲着光可鉴人的杖柄。
他一定已经有了成算,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俞璇玑想了想,还是诚恳地说:“范叔,我不会用老俞掌柜和您的关系央求您的!毕竟这些事风险极大,您……”
她的话说到一半,老范突然抬起手杖点在她胸口:“小鱼儿,现在是范叔借用老俞的面子求你!给我一句实话,你姓国还是姓共?”
“这……这……这又有什么分别?”她张口结舌。
“很重要!我要知道我在给谁做事,然后我才能告诉你怎么送那件重礼!姓国你就点点头,姓共你就摇摇头!你要是信不过范叔,就什么都别做,我让小江停车,你下车别再回来!我和小江都会把今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范叔……你别让我难做,行吗?”
“停车!”老范收起手杖,车也猛然停下来,“老俞的面子你都不顾,老范我这么多年也待你不薄……小鱼儿啊,这花花世界说白了就是一个生意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什么功名利禄人情关窍,都是交易。抗日救亡的彩纸标语,谁家墙上没被贴过?那帮大学生傻乎乎光知道喊口号,可换不回一毫一寸的土地!你来给我送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我很感谢你!眼前这份礼送出去,将来要让我们爷俩,连带我手底下百十来口子都把命交给你!你竟然……”
“范叔你……言重了……”俞璇玑有点慌张,她不知道老范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执着于自己的身份。
“小江!去给璇玑先生开车门!”老范把手杖撴得咚咚直响。
“小江,别下车!”俞璇玑揪住老范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那些年老范来拜年,俞掌柜像是要甩开烫手的山芋一样让他领着小阿福出去玩。老范刚在上海混得有个样子,特别爱惜白白的袖口。小阿福爱使坏,专门玩土摔泥,一双小脏手拽着老范的袖子抹来抹去。老范心疼得满头大汗,还得耐心哄着孩子。可是每次老范告别的时候,小阿福都站在门槛上摇摇晃晃地掉眼泪,老范就用半新不旧、不干不净的袖子帮她擤鼻涕……那么多年过去了,俞璇玑再扯住衣袖,老范的表情还是不由自主地舒缓下来。长大的阿福一双眸子盯着洁白的衬衫、宝石的袖扣,慢慢摇了摇头。
时光倒溯,岁月温柔。他们曾经是一家人,即使境遇改变、形势迫人,仍有亲情不离不弃、相互维系。
☆、智珠在握
很明显的,老范松了口气。他说:“那就好办了!”
商人有着无以伦比的经济嗅觉。即使清乡委员会还没个雏形,老范就已经看透了其中的利益所在。坚壁清野,意味着进出两难。“清乡”能清出的资源并不多,能做的手脚却着实不少。借清乡之便,伪政府表面上遏制了抗日根据地日益扩大的趋势,实际上可以控制整个沦陷区的物资进出。在这种形势下,反而是沦陷区的物价可以被随意操控。清乡委员会完全可以私自克扣某种生活必需品——粮食、棉花、盐等等几乎所有商品,抢来的、买来的、本地的、进口的统统囤积居奇,再高价倾销——恶意收购的物资可以在沦陷区销售,抢来的物资不可以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倒买倒卖,那么要卖到哪里去?卖给谁?如何运输和交易?答案当然是清乡行动的目标——根据地。
第二枚筹码,就是俞璇玑的身份。
清乡委员会落到李默群手里,他最需要的不是赚钱的机会,而是一个短期之内至少还可靠的中间人。
臭名远扬的清乡行动,成了俞璇玑最大的机遇,也成了地下党打通物资运输线的难得的机会——如果李默群有利益牵涉其中,自然会大开方便之门。
俞璇玑还没有想好,如果这条利益线中断或者日本人突然发难,那么自己要如何脱身。但是,能在利益交换中短暂喘息,她的境遇已经远远好于其他随时面临生命威胁的同志们了。
清乡运动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带给了联系人,连同自己的计划也汇报了一遍。地下工作者,意味着战斗力有限、没有负担也没有支援。他们改变不了日本人推行清乡运动的计划,只能传送消息,希望根据地军民能早做准备。
接着,她得把这个消息在伪政府里“推广”开来。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心灵鸡汤,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文艺女青年那里仍然百试百灵。俞璇玑不再从事情报整理工作,家里也可以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了。她找了个手艺高超的木匠改造一楼,清出个爽利利的小客厅,沙发柔软舒适,陈设雅致大方。
百灵是从一开始就参与了意见的,她对于艺术品的评判标准太高,以至于会自己带过来一些小摆件,替换掉俞璇玑原来随手放置的“碍事的小家伙们”。等到俞璇玑在小客厅里第一次招待朋友们的时候,连李默群都带着人手,陪同百灵送来了一件法国人专为亚洲客商定制的插屏座钟。
见多识广的佐藤围着座钟绕了两圈,啧啧称奇,顺带着和李默群聊了几句,不过她还有一些日本商会的太太们要照顾,很快就又甩开了李默群。百灵的文艺腔很受出版界人士的欢迎,已经有编辑跃跃欲试地想要问她约稿,她还在推脱,同样也不得空闲。
俞璇玑见状走过去招呼李默群:“李先生勿怪,《女声》的沙龙一贯如此。若是觉得无聊厌烦,一楼还有处隔间,可以小憩片刻。日本香堂的甲香刚到上海,和黑方的檀香一起品,才是最好不过!军部那位出身香道家族的将军,想要买到这一批甲香,都比我晚了一步,只能空手而回。李先生,我请您试试香!”
李默群连连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如此珍贵,我怕是牛嚼牡丹,不解其味呀!”俞璇玑搭上他臂弯,偏着头递了个眼色,李默群登时心领神会,打着哈哈,被她拐到隔间里去了。
这处隔间不曾预备招待男士,本是俞璇玑担心沙龙喧闹工作疲乏,就近布置了个休息的地方,什么西洋软靠暖罗衾帐一应俱全,凭白生出了几分暧昧味道。李默群又是色中老手,俞璇玑不待他误会,抢着把正事讲出来:“李先生送了重礼来,我便也给您回一份重礼。听说汪先生几次想要把清乡计划拿到新政府这边来做,都被宪兵司令部驳回来了……”
“清乡计划”这几个字出口,李默群登时面色一凛,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携风带刃,要把俞璇玑整个人钉在墙上。俞璇玑不算什么久经考验的战士,只是和这些特工周旋得多了,心知他们也有私心杂念人情来往,便能强自支撑,装出一副从容镇定、智珠在握的样子。“我的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宪兵司令部在清乡方便并没有多大把握,毕竟他们不如我们熟悉这边的情况,若是军部那里说得上话的人多一些,说不定就能帮汪先生把这桩事务拿过来。”她翻出一个不大的杞梓木盒子,递到李默群手中,“这就是那位将军想买而没有买到的顶级甲香了,李先生您是现在试香,还是拿回去再试?”
李默群的目光只在盒子上盘桓了一瞬,接着又落在俞璇玑面上:“想不到俞先生有这般手腕,这般胸怀……李某佩服!佩服!”
“您谬赞了,璇玑诚不敢当,”俞璇玑嫣然一笑,“若论手腕胸怀,谁能比得过新政府里像李先生这样的国家栋梁呢?生逢乱世,想要在这上海滩住得安枕无忧,还是要广交朋友,互相扶持。”
李默群也笑了:“既然俞先生高看李某,那么李某必会投桃报李,谢之以琼瑶。”
俞璇玑并不当真。此时此刻、此地此景,李默群这句面子话,无非是以为俞璇玑要在新政府谋一个文化口的差事,需要他的支持而已。他又如何知道,俞璇玑搭好这座高台,不过是为了等他攀上去再下手抽梯子……现在,两人都满意于达成的“默契”,相携出了静室。李默群无心陪伴百灵混迹沙龙,径直走出了大门。俞璇玑也去听新朋旧友围成圈子大讲八卦,这一次她是真心笑得欢畅。
经过此事,百灵越发与俞璇玑亲近。俞璇玑观察她的言行,发现这位可人疼的外室小姐还毫不知情。她悄声告诉俞璇玑,自从她跟了“先生”,先生对她百依百顺,唯独不许她和朋友亲近。自从认识了俞璇玑,连“先生”对她的约束都放宽了许多。她以为,这是先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意见,赞同现代女性应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这是她小小的成绩,要偷偷与俞璇玑分享。
俞璇玑听罢,拍了拍她的头,笑道:“那是该结个社来庆祝一下。”百灵虽然言谈举止都有黛玉之风,可惜却没有黛玉的才力。俞璇玑说的结社,也并不是什么诗社、文社,不过是邀请几位没名没份的外室女郎,共赴郊外踏青赏春,带上德大的厨子,一路说说笑笑,拍拍照片。俞璇玑此前已经陪正头太太们出来过一回,再陪外室女郎走同样的路线,连德大的厨子都知晓了她的口味,把她那罐葡国鸡焖得软糯入味,还专门照她说的方子又做了一回奶油烤杂拌。
越是外室女郎,越讲究仪容体态,轻声慢语,好不温柔。这一程莺莺燕燕、暖语春风,女郎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俞璇玑内心里早把女郎们的笑容算计清楚——该告诉佐藤,先不要急着涨会费的,不妨就说要在女声沙龙的基础上,另做一个更精益求精的“钻石俱乐部”,会费可以翻上一番,小姐太太们便是为了证明身价,也要趋之若鹜。她赚起这些伪政府官员家眷来毫不手软——他们发的是国难财,真金白银得来容易,她偏要这些不义之财去得也轻松。
回城的路上,正遇见刘二宝带着一群队员设卡子。俞璇玑改装客厅的时候刘二宝还来帮过忙,可惜之后活动密集、人多眼杂,他们的来往越来越少。这回正好手里还有德大的点心盒子,她就让司机载着女郎们改道,她径直下了车,喊了声“二宝哥”,邀功似的把点心捧了过去。刘二宝却无心应对,顺手就放在一边,招呼一个手下兄弟过来,让他马上送俞璇玑回家。
“出了什么事?”俞璇玑也只是多问了一句,就听得一声闷响,朝着哨卡驶过来的卡车车身一偏,爆胎、急刹。距离很近,俞璇玑能认出坐在车里的陈深。
这一幕似曾相识。俞璇玑的第一反应是回头往哨卡后的街巷张望:如果她猜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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