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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玄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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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绾娘,拓跋善如获至宝。及至被折磨致死,绾娘都不曾出卖过拓跋恶。这位姿态柔软的奇女子,居然有着铮铮铁骨、古道热肠,堪为峨眉魁首,脂粉英雄。】
几段故事讲完,陈深面前已经堆满烟头。他的目光不知道飘向窗外何处,手指倒是熟门熟路地拈起烟盒扣了扣——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他回过神来,打了个呵欠:“你们文人就是罗嗦,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我:他们都死了。”他一击掌,笑道:“全天下的故事,不都是这样结束的吗?”
俞璇玑觉得他应该听懂了,却不知道他到底懂了多少。时间不早了,她也不想和陈深在咖啡厅坐得太久,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不晓得何时会成了她自己的把柄。
“陈队长真知灼见,”她轻飘飘赞了一句,然后笑着问,“不过您也该上班了吧?”
帮她拉开餐厅的门时,陈深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我倒忘了,这个故事从哪里讲起的?”
“开始啊……大概,是从宰相找到拓跋恶开始吧!”俞璇玑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她索性说得更明白些,“拓跋恶处境凶险,宰相不应该去的,他们血脉相连,相逢就会有危险。”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陈深身上一个隐蔽的开关。俞璇玑说不清他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只觉得自己身上掠过一丝锐利的寒意,如同冷夜里匕首出鞘,又如沙场上短兵相接,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鬼门关。“杀人者,有煞气,有血气,有鬼神呜咽之音。”这句话从心头飞速掠过,她反而定了神,对陈深微微一笑,飞快地跳上黄包车。拐出这条街,她才松了口气。
她没有回头。
陈深双手慢慢探进口袋,口袋里是他习惯带在身上的一把细剪刀,刀刃纤薄、刀尖锐利,真正是吹毛刃断的利器。若是在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作家颈中一划,这个诡异的故事就再也没有机会面世了。可是,他也只是垂首站了一会儿,就慢慢地、悠闲地踱着步子走开了。
黄包车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俞璇玑满腹心事,几乎要无知无觉地下车了,却见车夫小心翼翼帮她撑开了雨棚。
“小姐,稍等。下雪了,好歹挡一挡吧!”
她伸出手去,几粒雪星在触到肌肤的时候迅速融化。居然真的下雪了。
车夫跑得飞快:“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也太早了。早点送您回家,我也能早点收车。”
居然是第一场雪吗?不是宅在家里写写稿子、拢拢资料,就是出入各种日伪庆祝活动的俞璇玑,只觉得自己的时间与空间都颠倒了。她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捞住某朵大一点的雪花,却在掌心濡湿之际,捕捉到了那个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关键——第一场雪,就是今天!
她突然明白陈深的态度为何急转直下,同时也了解他一定听懂了那个故事的深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心了,陈深应该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她或许手持剧本,但他才是为所有计划执笔的那个人。
☆、舶来之礼
第一场雪没有下太久,第二天凌晨就放晴了。
俞璇玑裹着披肩,用毛毯盖住双腿,昏昏沉沉赶着专栏的稿子。她几乎熬了一夜,看到天光大亮,才小心翼翼地收起纸笔,把金星墨水放回火炉附近。几乎在头挨到枕头的同一时间,她就已经沉沉睡去。
一觉无梦,才算睡得好。她是被楼下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在起床与迷梦中挣扎的每个瞬间,她都在后悔为什么要花那么一大笔钱把电话安在家里。
电话是前辈打来了,他激动地表示已经把俞璇玑介绍给“一位日本友人”,并且用接近颤抖的声音介绍了这位友人的来历:佐藤女士,日本“著名”作家,曾经多次远赴满洲采风,酷爱亚洲文化,对汉语“几近痴迷”。佐藤女士正在筹备一本为女性发声的汉语杂志,他认为这份杂志非常重要,或将成为女性言论的先声,就“特别”郑重地推荐了俞璇玑,表示想要吸引女性阅读杂志,就非女性作家参与不可。俞璇玑客气了半天,才成功挂掉电话。
前辈显然还不明白,女性作家并非是女性阅读杂志的最佳理由,英俊温柔的男性作家才真正具有市场号召力。
俞璇玑遗憾地想,可惜这是乱世,不然在文人中搜罗一番,估计也能组个民国F4出道。到那时,她就专做明星作家的经纪人,写写吹捧文章,坐地收钱,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俞璇玑是不大相信佐藤女士真的热爱亚洲其他地域文化的。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佐藤的公寓里,完全彻底的日式格局,榻榻米屏风推来推去,恍若一座心机别致的小迷宫。佐藤女士倒是穿了一件漂亮的旗袍,只是见面就非要送璇玑一套和服,于是璇玑也只好努力赞美了她将旗袍与道行衿搭配在一起的“创举”。两个中等姿色的女人用尽全力互相恭维的结果,就是渐渐语意寥落。璇玑的眼神已经随着檀香的袅袅烟雾不知道飘散去了何处,而佐藤则无聊地用扇子敲着肩膀,隐约是折子戏慢悠悠的鼓点。
不等侍女来添茶点,她们渐次从这种茫然的迷梦中惊醒。于是空气又热络起来,浮皮潦草的不过是琐碎细腻的寒暄。大抵是为了拉近距离,佐藤讲起自己少女时代第一次来中国,在江南小镇听了一场戏,因为迷恋舞台上姿态飘逸的小生,而追着戏班跑了好几个镇子。身上的钱稀里糊涂地花光了,她就坐在戏班借宿的宅院外面抹眼泪,以为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没想到院门吱呀一声响,出来一个极为整洁利落的长衫男子。对方问她遇见什么事,为什么坐在这里哭。她想要从头说明,却表述不清,越是着急,越是哭得停不下来。对方便耐心地等她抽泣着说了个大概,又拿了地图让她指,她倒是认得上海,当初下船就是在这里,又有亲眷在上海做生意,于是就在上海的名字上戳了一下。长衫男子笑了,安抚她跟着戏班走了几个小镇,在苏北一带托了车夫,把她送回上海,找到了亲人。这一段故事絮絮讲完,佐藤早已止不住笑意氤氲双颊飞霞。“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但是我就是知道,台上最风流不过的那人就是他。”她说。
俞璇玑勉强把一个呵欠憋了回去,耐心安抚:“你们国别不同,他也知道将来要远隔千山万水,多说无益,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反反复复回来,走了很多很多地方,可是我不知道戏班子的名字,再也找不到他了,”佐藤怅然叹息,“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他又在哪里呢?”
无尽缠绵之意被佐藤的日本腔调一拐,生生拐成了天桥艺人嘲笑的乡下人口音。俞璇玑扶着额头低笑,可惜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轻慢,只好也做个幽思无限状:“外面兵荒马乱,还是不要去想的好。也许他本来就并不存在,只是人生旅途,你在某个驿站,做了一个梦而已。找不到,反而是最好的。”
“璇玑,璇玑,还是女人最懂得女人,”佐藤莞尔,“我以前从未这样想过,原来我也庆幸这种‘找不到’。偏你一语点破,我才好像被惊醒的梦中之人一样,发觉竟真是如此。”
女士你搞错重点了。我想说的是,你的心上人,也许早就死在你的同胞屠刀之下了。俞璇玑当然不会开口解释,现实捅破了都是脓疮,真相揭穿了全是伪装,何苦来哉?
“不过是有所思,有所感而已。”俞璇玑低眉垂目。
“我想在上海推出一项创举!”佐藤来了精神,俞璇玑也只好做个侧目倾听的样子,“亚洲女性受到千百年的压制,需要有一个爆发的机会。近代那么多文艺作品,围绕着女性的情感做文章,然而男人在写的始终是男人眼中的女人,是男人发出的评论和声音。我想同时在上海最好的报刊上开辟专栏,征集女性的情感问题,匿名发表,女性点评——璇玑,这非你不可!”
这不是几十年后仍然经久不衰的、中老年女性最爱的情感专栏吗?心理学化的地摊读物,大众喜闻乐见的家庭八卦……佐藤女士是不是作家尚未可知,这一招确实算是推陈出新了。俞璇玑推开面前的茶盏,认真回应:“上海滩女作家真正有那么几位,特立独行的名媛也不少,不如大家轮流读信回信。”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来信和回信都要认真编辑筛查,稍有不妥,就变成低俗小报了。”
“果然还是非你不可,”佐藤突然鞠了一躬,“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请璇玑小姐负责这一系列专栏——我会在日侨中广为宣传,等到专栏声势壮大之后,我们就停掉专栏,推出我们的女性杂志!军部高层有我的同学,现在在上海,租界那些西洋人已经不行了,军部才是实实在在的靠山。有军部的支持和信任,北京、华北那些所谓的妇女杂志都不过是萤烛之光,我们的杂志甚至可以面向整个大东亚发行——一定会永铭史册!”她显然兴奋起来,连跪坐的姿态似乎都不再是一味的温婉柔媚。
永铭史册啊……我怕的就是永铭史册……俞璇玑苦笑着摇摇头:“璇玑不过寻常文人,写几个字谋生,没有做实业的能力。”
佐藤却不肯依:“我观璇玑小姐也是极有才干的。其实这世上原本没有谁是天生能力非凡,只看上面人愿意把他放在什么位置。”她眯起细细的眼,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小声说:“军部说你行,你就行;军部说你不行,就是现在的新政府要员也可以掉脑袋的。”
佐藤,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甚至不是一个简单的作家或者出版家。只需要认识到这一点,俞璇玑就不会再后退了。她略一思忖,似乎并不容易下这样的决心:“那……那……璇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佐藤的笑声有点夸张,但神色里显然也极为满意:“真好!今日得见璇玑小姐,光阴方不虚度,日后还要常来常往,多多交流啊!”
临别前,佐藤专门让侍女拿来一个极漂亮的小包袱,殷切叮咛:“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希望您和家人能够喜欢。”
璇玑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和佐藤面对面互相鞠躬:“初次见面,就得到您的关照。铭感五内,日后相报。”
在回去的黄包车上,她拆开了那个包得紧紧的包袱,当即滚下去两三个小盒子,车夫停了车,从地上逐个捡给她。这是一份日式的礼物,和服、和果子,还有几双眼下最时髦最紧俏的化纤男袜,都包装得整齐华丽。俞璇玑叹了口气,几十年后化纤不值钱,然而现在她还得为了这份“礼物”,再回一份大礼。
都说人喜欢聚群,钱也喜欢扎堆。没想到,连送礼这种事,都要往一起赶。她在家门口遇见了特别行动处的人,看样子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望见她就拎着礼盒跑过来,一边飞快地帮她付了车钱,一边口齿伶俐地说明:
“是俞先生吧?特工总部特别行动处毕处长派我来等您,特别叮嘱了要以礼相待,我们这边都是粗人,真要冒犯了您,还请您多担待,别让处座责罚我们啊!”
“您说的哪里话?有劳了。不过,毕处长找我做什么?”
对方递上礼物:“处座的太太说要答谢您,处座担心登门造访打扰您写作,就让我来送一趟。您收好,我就走。”
“今天有事出门,让您久等了吧?”俞璇玑如释重负地拿出和果子和两双男袜,交给对方,“毕处长和太太都太客气了。仓促回礼,麻烦您带给他们好吗?”
“哎哟!这还是日本产的呢!以前听梅机关的人炫耀过,没想到还是俞先生面子大,轻轻松松就拿出来了。我代处座谢谢您了!”
俞璇玑接过礼盒,差点被结实的重量扯断手腕,她原本恨不得快步拎进房内,中途却回过头来,喊了一声:“哎——那位……先生!”看到他快步跑过来,她笑了笑,又摸出一双袜子:“辛苦了,现在不兴打赏了,这份礼物您且收下,就算是交个朋友!”
“俞先生真是文化人,就是客气!我哪能收您的礼物呢?”这样说着,他却已经把那双袜子牢牢攥在手里,“这叫我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俞璇玑打断他,不经意地笑笑,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罕见”的礼物,“这是第一次罢了,日后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决意一试
佐藤带来的,不仅是一个专栏的邀约,也不仅是一份即将让她“臭名远扬”的工作,更是一个有价值的机会。俞璇玑不确定佐藤和她的同学交情有多深,但她从佐藤的态度里能够判断,至少对方能接触到军部高层。日侨的身份,军部的关系,会让佐藤成为俞璇玑最理想的一层伪装。
如果成功搭上关系,伪政府的情报机关根本就不敢碰她。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是否要继续下去,她没有决定权。
联系人再来的时候,俞璇玑请他吃了晚饭。一场雪后天气冷了,她煞费苦心置办的羊肉锅子,却遭到了冷落。来来去去这么久,她居然不知道他对海鲜和羊肉过敏。这个意外让她大窘不已,对方倒是泰然自若,就着咸菜吃掉了两碗饭。吃完抽出帕子一抹嘴,他爽快开口:“说吧,出什么事了?”
“你猜到了?”俞璇玑一口汤咽得太快,烫得心疼,捧着缓了片刻,才抓紧说明情况,“有个日本人,姓佐藤,不知道是本姓还是夫姓,想与我合作,开专栏、办杂志。她应该在日本军部有关系,我觉得这是不错的身份掩护,说不定还能获取情报呢!”
“俞璇玑同志,你要做的是文书工作,”联系人摇摇头,“你缺乏直接面对敌人的经验。”
“考虑到这几天76号和军统的人快把给我看门的工作接手过去了,我面对敌人的频率绝对是越来越高。”她叹了口气,简单讲了讲这些日子来遇到的各色人等——包括我党内部“互不相识”二人组。
联系人听完之后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但俞璇玑觉得他的沉默足以代表“目瞪口呆”这个词。
“如果是这样……”他沉吟着开口,“也许我们应该把你的文书工作移交出去,至少先移交一部分。”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俞璇玑明白,这大概就是不要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以免这个篮子翻了,所有的鸡蛋都抢救不回来了。
联系人的动作很快,俞璇玑很快发现自己收到的资料数量开始迅速变少,尤其是琐碎的低价值情报越来越少见。
“如果你觉得我这里不再安全,难道不应该先转移重要情报吗?”俞璇玑忍不住问他。
他沉默了良久,才回答:“放你这儿更放心。”
这句话份量十足,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震撼了,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摇了两下。
他看看她,她也看看他。她松开手,退了一步,尴尬地笑:“那个……一路……走好……呵呵……”
他突然说:“还记得我们最初约定过的暗号吗?如果我两周都没出现,你就去……”
“等等!不要说!我记得!”她瞪大双眼,用十足的气势打断话头,然后讪笑着坦白,“我们写书的,不喜欢这种对话……不吉利。”
他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流露出“啊你这个神经病”或者“每天都被下级蠢哭”的表情,只是很严肃地说:“俞璇玑同志!我们不信鬼神苍天!你也不要拿什么吉利不吉利挡箭!我必须要和你再强调一次的原因很简单:文书工作移交给新人,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纰漏。万一暴露了,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上海,以免拖累任何人,而你必须自己找到新的上级,进行汇报。我们的工作很重要,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抱有侥幸心理,你明白吗?”
她觉得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对方了,只好掩饰着惶恐的心境连连点头。
联系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叮嘱说:“保护好自己!”
她靠在门前惆怅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刺骨寒风吹得她手脚冰冷。她不知道,寡言的人突然说了很多话,算不算是不祥之兆。但她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于何处——如果联系人真的因为新人而暴露,那么就意味了相当一部分的线报泄露,一部分情报员可能会遭遇危险。而这所有的一切,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即便心乱如麻,她也仍然要面色如常地和佐藤周旋。
专栏同时在发行量最大的两家报纸开设,都是相当抢手的版位;一周之后,另外三份报纸也陆续跟进,据说是佐藤的同学请报社老总去军部谈过话。五个同名专栏,在内容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这种做法连俞璇玑自己都有些心虚,但佐藤却十分得意,她管这样的声势叫做“轰炸效应”。每每她声音清脆地念着这个名字,分享自己的营销理念的时候,俞璇玑的脑子里惟一能回荡起来的就是空袭警报熟悉的、长长的笛声。
读者感受不到佐藤在出版界来势汹汹的阵仗,他们读到的,只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专栏,是有别于幽思缠绵的闺中少女的“现代”女郎的内心独白。
读者来信直率真诚,作家和名媛们的回信则常有意见冲突。专栏特别物色了两位名媛参与点评:一位是以爱为生的风流女郎,经过俞璇玑的调教,掌握了“真爱无罪”这种无招胜有招的绿茶鸡汤;另一位则是快人快语家境优渥的傲娇大小姐,她不需要任何人引导,天生看谁都不顺眼,随便拿一封读者来信,就能被她骂出花儿来。俞璇玑只需要在中间打打太极,偶尔夹杂几个心理学的洋文词汇,足以显示女性之渊博即可。
以往报纸只在文化人和年轻人中传阅,“女声”专栏一推出,就成为小姐太太们在牌桌上最热门的话题,过个一两天,连菜市场、石库门里的阿姨们都会为了“女声”里的孰是孰非吵得不可开交。
速度极快的,上海滩新晋名媛不大乐意像上一代名媛那样在画报上登照片了,反而想要在“女声”专栏发表小段的文章。然而这种矫揉造作,恨不得登报宣传自己如何温柔贤惠或者才高八斗的做派,注定只会成为专栏的拖累。为了应付并且笼络这些自命不凡的女郎们,佐藤和俞璇玑联名,发起“女声沙龙”。每周邀请无所事事的买办大小姐们打着座谈的名义喝下午茶、打打马球或者开开堂会,邀来摄影师拍摄合影或者宣传照,末了再通过报纸发一段吹捧文章,说某某小姐某某女士热心公益思想进步,俨然就是比过去高级了不少的征婚启事。
沙龙原本是纯公益性的,佐藤找到了日侨商会做支持,一应活动完全可以挥金如土。只是想要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人根本不能同处一室,必须要分成好几个不同的社团。佐藤在日侨区最好的地段找了一处房产,据说以前是制药大王的私宅,不过日军来之前整个家族都跑光了,于是偌大个宅院,就成了佐藤的杂志筹备办事处。办事处给俞璇玑留了一间超大的办公室,佐藤帮忙聘了几个女学生当助理,其中还有两个都曾经留学日本。人员到位后,这台面对女性的宣传机器开始有序运行起来。自然而然,由佐藤处理政府关系,管理资金运作,打通和维护日侨客户的关系;俞璇玑负责专栏和活动的策划,筹备杂志开刊后的内容选题、人员业务培训等等。出版业内分工如此明确而没有争议的,大概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在沦陷区文艺界,除了电影公司,还没有哪个文艺机构,能比佐藤女士和璇玑先生的“女声沙龙”更声名显赫炙手可热了。
比如今天的沙龙聚会,主题是“品香论道”,其实就是永安百货和新新百货新到了巴黎的香水,邀请小姐太太们前来试香。第一场邀请的都是官员家属,正经的太太们,所以名字也中规中矩。后面还会有更香艳的,就是面向交际花、大明星和喜爱社交手头阔绰的姨太太们。这年月,百货公司的经理们十分体面,场子交给他们和助理就可以放心了。新新百货甚至专门聘了金发碧眼的洋人来陪太太们品香,寻常雅趣中又多了几分暧昧,正中独守空房的太太们的下怀。
俞璇玑的办公室里就放了整套的试管香水,天天熏得她昏头胀脑,打算下个月发薪时给女助理们分出去算了。她叮嘱了助理几句,转身出了商场的侧门,想要偷偷溜掉。
靠在门口抽烟的陈深看过来,大说大笑:“俞先生,您可是不得了!这动静,连我都听说了。”一双桃花眼往楼上一瞟,俞璇玑就知道他说的是女声沙龙的事了。
“陈队长没去上班?”她几乎以为他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我来送我嫂子参加沙龙……怎么?她没好意思和您打招呼吧?唉,我嫂子这个人,就是老实又容易害羞。她又喜欢你,更不敢和你说话了。”
“活动要一个时辰呢!陈队长不妨先去附近逛逛,晚点再来等人。”俞璇玑招来一辆黄包车,却被陈深生生给轰走了。
“时间这么富裕,不如我送俞先生吧!”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俞璇玑定定看了他一眼,他挑起眉毛,仍是那副混不吝的架势——分明是非让她上车不可了。
☆、怪力乱神
“俞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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