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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钩-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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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长安了……”
  殷染对着那空茫烛火,寡淡地笑了笑,便探头过去,吹熄了它。
  ***
  因河北大旱,九月九日的郊祀大礼,淮阳王做得格外尽心。西内苑兵变之后,朝堂上老臣只剩了三分之一,发现这一回连郊祀都不能见着圣人了,才相信圣人当真是被困死在大明宫里了。
  十月初,已故成德节度使龙毅之子龙靖博向朝廷上表,请求接任父亲的职衔。朝堂之上,立刻炸开了锅。
  说来这河北三镇,成德、魏博、卢龙,与其他藩镇不同,惯例是不能世袭,需由朝廷指定下任的。龙毅尸骨未寒,而龙靖博和他亡父的副将王彦已争夺了好几个月,这一道假模假式的上表,让朝廷很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偏偏成德地方的监军使是高仲甫的嫡系。所有人的目光,也就投向了高仲甫。
  高仲甫义正词严:惯例不能子承父位,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河北三镇地势显要,若当真成了他龙家的地盘,那朝廷颜面何在?龙靖博的上表自然不能准许,他若要闹时,朝廷就给王彦当靠山。
  段云琅回到宅中,才气得笑出了声。
  刘垂文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更衣,他却大步走到屏风后头,未几,朝服一件一件地丢了出来,伴随着阴阳怪气的骂詈:“原来早就是他干儿子和王彦商量好了的玩意儿,还拿出来朝议个甚?他厉害,他自己拟旨去啊!承香殿里头的玉玺,不是随便他用了么?”
  刘垂文战战兢兢地接着他抛出来的衣服,“殿下莫气,那龙靖博在地方上根基深固,奴婢看高公公就算想回绝了他,他也不会听的……”
  “这样你还叫我莫气?”段云琅直接把他也骂了进来,“成德的灾情是最重的,多少流民进了龙靖博的军队?高仲甫他还以为自己镇得住成德?”喘了口气,他又道:“你晓得朱桓也跑到成德去了吗?”
  “朱桓……”刘垂文惊愕,“他不是被通缉……”
  “都是饭桶!”哐地一声,四折屏风竟被段云琅一脚踢倒,轰隆隆砸将下来!还好刘垂文闪身得快,再看段云琅一脸戾气,他真是要哭了:殿下,殿下您莫不是肾亏了吧?
  当然这话他是绝不敢说的,“殿下要不要联络一下蒋彪……奴婢听闻他与中原一线藩镇,交情都不错。您让他别搭理龙靖博,他应该会听您的……”
  段云琅斜掠他一眼,转头往里走,声音轻飘飘的:“还算你有点长进。”
  刘垂文要崩溃了:“殿下原来早有办法?方才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就是要吓死你!”段云琅狠狠地道,“你私底下都做什么去了,别以为我忙着就不知道!”
  这一问可把刘垂文问傻了,“什么?奴婢——奴婢做什么了?”
  段云琅躺到榻上,拿一本书遮了脸,发出的声音也就闷闷的:“这几日颜粲见我就躲,躲不过了就说,他可一点儿也不想把妹妹嫁给我……这都什么事儿啊?!”
  “殿下要娶颜家——”
  一本书摔到脸上,刘垂文摸摸被砸红的鼻子,彻底闭嘴了。
  而殿下那边,竟然也没了声响。
  段云琅双臂枕着脑袋,腿在发疼,疼得他脸色都白了,却偏是不说。死盯着那一无装饰的房梁,许久,才道:“这是有人故意诬赖我结党。”
  刘垂文怔怔地看着殿下。此刻的殿下这么冷静,就好像刚才发火的那个根本是刘垂文幻觉中的另一个人。可是殿下为什么发这样大的火,为什么又能这么快就冷却下来?
  段云琅沉默着,慢慢吐出一口气,“准备笔墨,我给蒋彪去一封信。”
  刘垂文连忙应下,白纸铺开,段云琅执笔却沉吟很久。
  刘垂文轻声道:“殿下是不是想去瞧瞧殷娘子……”
  “你是猪吗?”段云琅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一丝波折,“那边都说我结党了,想必时时刻刻盯着我,你还要我去找她?”

  ☆、第139章

  第139章——至亲至疏(二)
  高仲甫将龙靖博的请求驳回,淮阳王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忐忑得紧的,就怕这一驳回,逼得龙靖博狗急跳墙。し陈留王倒反而清闲下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狐朋狗友一吆喝,就往东西二市斗鸡去了。
  淮阳王家的林丰是在东市一条暗巷里找到陈留王的。
  彼时陈留王赢了不少的钱,喝了不少的酒,刘垂文给他提着斗鸡,他就二五八万地走在前头。林丰堵了路,咧嘴笑道:“五殿下,借个方便?”
  段云琅瞅他半晌,挥挥手让刘垂文暂避。林丰凑上前来,打着哈哈道:“我家殿下想问您一声,忠武军那边,可还有办法没有?”
  “忠武军?”段云琅扶着脑袋想了半天,“你说蒋彪?”
  “对啊!”林丰忙道,“殿下也是去过河南府的,见闻广博,想必有办法撬开蒋彪的口吧?中原富庶,接纳一下河北三镇的流民,这对天下苍生也是好事情不是?”
  段云琅斜斜一笑,“怎么不找武宁呢?朱桓都被逼走了,武宁这块肥肉,你家殿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什么手到擒来呀。”林丰苦了脸,“那不是高公公的地盘儿么……”
  “高公公的地盘儿,同你家殿下的地盘儿,难道还有分别?”段云琅打趣地看着他。
  林丰立刻叫冤:“这分别大了!”
  段云琅笑着摇摇头,一边往前走去。
  “殿下,”林丰跟了上来,换了一副口气,“我家殿下知道,您是最体恤下民的。河北大旱也不是一两日了,高公公虽然任命了王彦,可那龙靖博哪里肯安生呢?魏博、卢龙看成德这情状,也难免蠢蠢欲动。现在别处都不肯接纳河北三镇的流民,难道要等着河北三镇自己造反吗?殿下您和淮阳王可是亲兄弟,在您和高公公之间,淮阳王当然首先来找您呀!”
  “这话是谁教你的?”段云琅微微笑着,侧首睨他。
  林丰缩了缩脖子,“这字字句句,可都是我家殿下的肺腑之言……”
  “我二兄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么?”段云琅仍是笑。
  林丰讷讷道:“是,是王妃同奴婢说的……”
  段云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家王妃倒是志得意满的样子,管人借地盘都不手软的。”顿了顿,他复笑道,“看起来明年正月,要有祭天大典了?”
  林丰脸色一变,立刻道:“这事情可不能乱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段云琅忽而扬声:“刘垂文!”
  刘垂文出现,段云琅往前走了几步,林丰还尴尬地停在原地。
  段云琅回过头来,一声嗤笑,“小王也不喜欢拿百姓作要挟,可你家殿下这样三更半夜来求人,是不是拿天下人的性命太儿戏了些?”
  ***
  段云瑾得了林丰回话,咂摸了半天。他大约猜到五弟会嫌自己没诚意,可要怎样才算有诚意?
  殷画给他端上一杯茶来,道:“五殿下的寿诞不是在十月十五?这不就要到了?”
  段云瑾一拍脑袋,不错,可以给五弟办个酒宴,剩下的,兄弟俩再细细谈。
  殷画坐到他身边来,低头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钏儿,平静地道:“凭陈留王的胃口,办个酒宴就够了?”
  段云瑾一怔,“我也不是要拿走他什么东西,只想他同蒋彪去通融通融……”
  殷画笑了一下,“你倒是很信得过他。”
  段云瑾被这不冷不热的笑容膈应到,顿了片时才回道:“我们本就是兄弟,不信他,难道去信高仲甫?”
  殷画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地自上而下睨着他,段云瑾不自在地换了下坐姿,便听见妻子冰凉的声音:“高公公的信任,是我好不容易为你争来的。陈留王分明是在要挟你,你怎么还上赶着咬他的钩?”
  段云瑾垂下头,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甚至都没法听懂她的话,他感到一股颓丧之气,几乎要将他淹没。
  殷画看他这副神气,心中一时酸楚,一时又愤恨:她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胸无大志、鼠目寸光的男人?徒然占了排行第二的天时,脑子里却不见一点灵光。如此一来,心中原有的计划也不想同他多谈,只是阴阳怪气地道了句:“行,你们兄弟同心,那我身为嫂子,总得去给他准备准备。”
  女人掀帘离开,段云瑾愣愣看着这一室富丽装潢,没有明白她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十六宅被高仲甫清洗了一过,淮阳王的宅子扩建了三进,地上铺着厚厚的茵褥,炭火将房中烘烤得暖意融融。可段云瑾却感到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
  他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而已,有一些小聪明,对朝政却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他喜欢斗鸡走狗,喜欢珠玉宝玩,喜欢这世上一切光鲜亮丽的享受。他也喜欢呼朋唤友,喜欢温香软玉,喜欢在一群人中放肆不羁地欢谑。他原本就是个胸无大志、鼠目寸光的人,可是似乎,自从他母亲去世那一日,他就再也没有快活过了。
  ——不,也许娶到殷画的时候,他是有过一些渺小的欢喜的。他是俗人,他也会为自己美丽的妻子而心动,他甚至还对她许下了那么郑重的诺言。可是……
  可是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究竟在意什么呢?
  段云瑾想不明白,正如他也想不明白他的母亲究竟在意什么。
  偏偏她们看起来都是那么执着。执着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的执着的终点何在,于是只有一直、一直地追逐下去,直到力竭而死。
  他的母亲,难道不是死于这种执着?
  段云瑾伸手扶住了额头,感到昏沉沉的。他是太愚蠢了,殷画今日这明嘲暗讽的一番话,他都咀嚼不出个中真味。他是太懒散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去思考。
  “殿下?”一声怯生生的叫唤,他抬起眼,侧妃杨氏亭亭立在门边,手中捧着一只金丝瓷碗,容色犹豫,似乎不知自己该不该进来。他朝她招了招手,她便小步走入来,将那瓷碗放在矮几上,自己团着身子跪坐在段云瑾膝边,柔声道:“天大寒了,厨下炖了鸽子粥,妾特意偷了些儿来,给您暖暖胃。”
  段云瑾笑了,低头亲了她一下,道:“你该小心一些,王妃会醋的。”
  杨氏却道:“妾伺候殿下是应该的。”
  段云瑾的笑意渐渐隐没,他捧起了碗,自己喝了一口,暖意流入肠胃,水汽蒙上双眼。

  ☆、第140章

  第140章——阋于墙(一)
  十月十五,宫中当真为陈留王的廿一岁寿辰摆上了大宴。
  殷染是拐弯抹角地得知了这件事的。从八月中到十月中,整整两个月段五不曾来找她。后来她又去了流波殿几次,没有再碰见过小七,只听到旁人和那傅母的谈话:
  “您如今伺候七殿下,往后可要飞黄腾达啦!”
  “这是什么话,七殿下若哪日好了,第一个恨死我。”
  “哎,”女人的笑声微冷,“这怎么还能好呢……”
  她愈听愈是心惊,飞快地跑了出来,扶着宫墙弯腰喘气,却又听见些微人语嘈杂,惘然抬头,却蓦地撞进了一双幽黑的眼瞳里。
  隔着十余步的距离,段云琅看见了她,一声不吭地又将目光移开了去。
  殷染一咬牙跪了下去,待他们一行人都走过了,才敢抬起头来。
  少年不知何时已长成成熟男人的模样,肩背挺阔,身形修长,不论是繁复华丽的锦袍,还是刚硬冷酷的甲胄,穿在他身上都只愈加衬出天家宗子的尊严与丰采。他的身后跟着刘嗣贞和刘垂文,另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文官,正是往麟德殿的道路上去了。
  啊……今日,似乎是他的生日。
  “到处找你找不着,原来在这儿躲懒!”咋咋唬唬的声音响起,是领着殷染进宫里的内给使,殷染忙低了头行礼:“婢子再不敢了!”
  “今日麟德殿大宴,宫里吩咐我们去几个人帮忙。”内给使看着她,并无几分好脸色,“上头点名要你去。”
  殷染愕然:“上头?”
  “还能有几个上头?”内给使轻哼一声,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心中也在揣度着,“淮阳王妃也姓殷,你同她莫非是亲戚?”
  殷染一听,明白了七八分,哭笑不得:“原来公公不知道?许贤妃也是我亲戚呢。”
  内给使脸色一变,他初来乍到,还真不懂这许多,一时间脸上阴晴变幻,拿不准要如何对待这个小宫女。反倒是殷染宽慰似地道:“公公不必多想,过去如何待我,以后也如何待我就成。进了宫的女人,难道还想出去?”
  内给使神情僵硬,语气到底是软了一圈:“那你去麟德殿,找林公公,他自有安排与你。”
  ***
  殷染还没有那么傻,说让她找林丰她就去找林丰。到了麟德殿,她绕去后殿,不出意料地先撞见了从门里退出来的刘垂文。
  刘垂文见了她,却是愣了片刻。
  殷染原本还挂着笑,对上他这副表情,反而再笑不出来。这两个月来卑微孤独的委屈忽然蛇一样窜上心头,在心瓣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想,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从来只有陈留王殿下去找她的道理,他若不再稀罕她了,她就只能乖乖在原地等着;这样子自己巴巴儿找上来,这又算什么呢?
  刘垂文左右看了看,急步抢上前来,拉她到僻静处躲着,才开口道:“您怎么来了?”
  殷染眉毛微挑,“我不能来?”
  “不是,”刘垂文搓了搓手,“今日可不大方便……”
  “你家殿下哪一日方便,倒是给个准话儿。”
  刘垂文为难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殷染笑起来,“行了行了,是淮阳王妃叫我来的,与你家殿下没干系。”
  原来自己真的变软弱了,到这样时候,都不敢兴师问罪,怕对方叫冤,更怕对方不叫冤。
  她狠了狠心,便转身离去。
  刘垂文想叫她,又不敢叫,终究垂头丧气地回去了殿中。
  酒宴还未开始,段云琅在后殿中半眯着眼歇息,颜粲他们都不在。见刘垂文没精打采的样子,他懒懒开口:“谁又欠你钱了?”
  刘垂文道:“今晚宴后,殿下可还是要……”
  段云琅“嗯”了一声,“我好容易进一趟内宫,自得去圣人处瞧上一瞧。”
  “高公公还能不料到这茬?圣人既是被禁了足,那路上想必绝不好走,您……”
  “那我也得去。谁晓得圣人是活着还是死了?”段云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要亲眼看见才相信。”
  刘垂文抬起头瞥他一眼,又垂下头去。段云琅重重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究竟要说什么?”
  刘垂文低低地道:“奴婢方才瞧见殷娘子了。您今晚若是……”
  “她怎么来了?”段云琅却猛地醒了过来。
  “奴也不知……”刘垂文一拍脑袋,“她说是淮阳王妃让她来的!”
  段云琅突然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她去哪儿了?”
  “奴也不知……”刘垂文要哭了。
  段云琅一抬手就要削他,却忽而有宫婢在垂帘后婉声传唤:“殿下,淮阳王殿下和王妃都到了,请您去殿上坐哩。”
  ***
  承香殿来的宦官宣过了圣旨,道是圣人体有微恙,难得淮阳王、陈留王兄弟和睦,特赐宴麟德殿,由淮阳王夫妇做东给陈留王庆寿云云。在场的人当然都晓得圣人不会来,这一道圣旨究竟是不是圣人手笔,根本也就不重要。
  这场寿宴排场虽大,名义上只不过一场家宴,御座空着,淮阳王夫妇坐在主位,段云琅与刘嗣贞、颜粲等人坐在客位,另一边……却坐着莺莺燕燕五六个官家少女,颜粲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妹妹,脸色顿时青了。
  段云琅给他斟酒,压低声音道:“你不知她会来?”
  颜粲缓缓摇头。
  段云琅不动声色,他的手很稳,将酒斟满了,放下银壶。
  突发好意地表示要为自己祝寿,莫名其妙地叫来一些不相干的女人,他又望了一眼,高仲甫不在,场中除却那些少女,实实在在,只有自己和淮阳王的人。
  他忽然想起一个传闻。
  说是八月初三,西内苑兵变那日,高仲甫之所以逃过一劫、圣人之所以失了先机,是因为孙元继正要迈步走入含光殿时,一阵风来掀起帘帷,露出了帘后兵士的铁靴。
  那真是一阵要命的风啊。
  他忍不住也朝大殿那笼着垂帘的墙边望去,就在这时,段云瑾来劝酒了:“五弟,今日就莫让那些外人来扫兴了,我们兄弟俩许久没聚,好好地喝上几杯……”
  段云琅看向坐在上方的殷画,后者却也正好朝他望来。他微微一笑,抬手朝她举杯,堂堂淮阳王妃竟尔红了脸,别过头去。
  轻轻一声脆响,段云琅面前的酒壶倒了,酒水洒出来,整张食案淋漓一片。
  段云琅呆了片刻,才将目光自那扶起酒壶的手缓缓上移,对上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容。
  殷染正半跪在他的案前,明明是作宫婢打扮,凝视着他的目光却是平静中带着嘲讽,好像她才是酒宴上的王妃。
  他明明看见,刚才就是她,她毫不害臊地、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倒了酒壶。

  ☆、第141章

  第141章——阋于墙(二)
  胡地的乐声靡靡而起,仿佛丛林间的藤蔓缠上了画栋雕梁。舞姬腰肢款摆,遍身银铃叮当作响,柔媚得简直没有骨头。外面是凛冬十月,万物萧飒,这麟德殿中却是笙歌缭绕,汗水与酒水一同蒸腾在欢快的乐舞之中。
  段云琅抓住殷染的手腕,才发觉自己手心里已出了冷汗。
  他慢慢倾身过去,嘴唇对着她的耳朵,话音柔缓:“你怎么来了?”
  这话她今天听到了太多遍,此刻闻得,又是意味不明的一笑。她知道,他要生气了。
  她怎么来了?殷画有意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罢了。今次回去,要旁人晓得了她虽是王妃的亲戚、却连个下人都不如,自己在掖庭里恐怕就再没有好日子过。她却没想到,这寿宴上还要顺带给陈留王挑女人,那边排排坐的,一个个标致水嫩,想是都不超过十五岁——他倒是有艳福啊!
  殷染于是端庄和蔼、慢条斯理地道:“是淮阳王妃让婢子过来伺候殿下的。”
  “伺候?”段云琅笑得温柔款款,“可你将我的衣衫都弄脏了。”
  殷染抿唇一笑,拿过一块锦帕就去给段云琅擦拭。他是盘坐案前的姿势,衣袍被打湿的地方极其尴尬,偏两个人都是面色如常,隔着一张食案,就这样气度俨然地动手动脚起来。
  坐在上首的段云瑾看不见那宫女的脸,反发现对面的几个少女脸色都变得很差,心头好笑,只道五弟又犯浑了,不过这是家宴,自己又且有求于他,就随他去吧。
  他却不知,身边的殷画,脸色和那几个少女一模一样。
  她自然是认得殷染的。
  她竟从没料到……
  但她必须等着,等殷染从陈留王身边退下,退到她所能掌控的范围,她才能下令动手……
  ***
  殷染用力给段云琅擦拭着衣袍下摆,好像立意要把那布料擦破。段云琅看她这副严肃神情,反而更是轻佻,伸出手将她一缕细发捋到耳后,笑道:“你想我不想?”
  没头没尾的一问,少年的声音清朗中带着诱惑,殷染愣愣地看着自己手底下那一片湿润痕迹,一时忘了回答。
  想不想?当然想。
  可这心意我若是认了,你便会善待它么?
  她往常从不会这样——从不会这样不知好歹的。她知道自己今日是越了界了,心底有些凉,像是一片鸿毛无着落处,连慌张都忘了。
  段云琅发觉殷染今日的情绪有些奇怪,恰巧他自己的情绪也十分奇怪,兴许太久不见面,就是会闷出一身的病。他凝着她,眸光渐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殷染的指尖轻微地一颤,正要收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她羞窘挣扎,偏也不敢用上大动作,“殿下,放手!”
  段云琅不经意间看见台上殷画已抬起了一只手,他冷笑着道了声:“不放,一辈子不放!”
  “——啊!”
  哐地一声,段云琅一脚踢翻了桌案长身立起,伸臂一捞,便将殷染整个人打横抱起!殷染震骇欲死,手足无措,只记得立刻将脸埋入他胸膛里去——
  她感觉到他胸腔一震,似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大殿上众目睽睽,眼见陈留王抱着一个裙袂翩然的宫婢,姿态狎昵,笑容缱绻,俱都纷纷然议论起来。对面的几个少女见了,更是面色各异,妒者有之,羡者有之,不过倒是都想看清那女子相貌,却无奈其被陈留王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殷染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却被他铁箍一样的双臂死死控制住,她只看见少年绷得紧紧的下颌线条,笑容之下潜藏的是冷酷的决断。
  她的一颗心便似往无穷尽的深渊下沉去。
  此时此刻的他,多么像一个帝王。从不与人解释或客套,而只要服从。她是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长成了这副样子的,可她竟还是被震骇住了。
  他眼中笑意愈深,一转身,已看见从殿门两侧包抄上来的甲士。他扫了一眼席上的人,目光落在殷画惨白的脸上,轻轻地一挑眉。
  这样的神态,若不知情者见了,恐怕还当陈留王当众向兄嫂*。
  可殷画的手指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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