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绣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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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雨开始沙沙地下了起来，雨丝细密而冰冷。侯府外院守着某处角门的两名小厮迎着扑面而来的雨丝，忍不住打起了冷颤，口中不住抱怨这说变就变的鬼天气。看着府里各处渐渐点亮了灯笼，其中一人提出了偷偷溜去厨房要一壶热酒暖暖身子的建议，另外一人正大声说好，突然瞄见远远有两个人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看身形衣着好像是两名男子。

　　　　昏暗之中一时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小厮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只见那两人渐行渐近，当头一人身穿着湖蓝色锦袍，身形清癯，面容俊秀，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沉静如水，竟然是世子爷。

　　　　两个小厮皆着吓了一跳，忙着下跪行礼，却听见跟在世子爷后面的傅护卫挥了挥手，声音低沉：“世子爷有事要出府一趟，你们好生看门，谁也不许在侯爷和夫人跟前多话。”

　　　　言下之意就是不许告知侯爷和夫人，世子爷这是要偷偷出府。

　　　　平原侯仅此一子，自小体弱多病，故此平原侯夫妇简直将世子当做珍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面。直到这两年前世子爷的身体好了许多，才能偶尔出门走走。可是每一回都必须禀明侯爷或夫人并且告知去处才能出去，若是私自外出，侯爷和夫人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下人。

　　　　看得出两名小厮脸上的为难和犹豫，傅俊掏出一个颇有分量的钱袋递了过去，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世子爷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们好好当差的话自然有你们的好处，不然——”

　　　　他顿了一顿，目光冰冷地小厮一扫，那两个小厮不由得心中一紧，忙接过钱袋连声称谢。若说府里的下人最怕的主子，那么并非平原侯或者夫人，而是这位看似病弱却谁也摸不透性情的世子爷。他们这些做下人有时候宁愿惹侯爷生气被重罚一顿，也不愿意惹这位小祖宗不开心。

　　　　那穿着褐色衣衫的小厮捏了捏手中的钱袋，垂头道：“傅侍卫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办。”

　　　　“嗯。”傅俊点了点头，还要说些什么，却见赵如珝已经抬脚走了出去。雨丝密密，很快就在他单薄挺直的背上落下一层湿润。傅俊心里一惊，连忙撑开伞追上去，将手里的披风递给赵如珝，嘴里不断念叨：“世子爷，您好歹披上披风。”

　　　　赵如珝却连头也不回，也不接过披风，快步地朝外走：“马车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老齐就在外面等着。”

　　　　赵如珝点点头，出了角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靠在墙边。他看了一眼，抬脚走了上去，对车夫老齐低低道：“城外乱葬岗。”

　　　　雨下得更大了，将近城门关闭的时辰，街上几乎空无一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朝着风雨朦胧的远处奔驰而去。

第23章　嬷嬷（）　
封颐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听见屋外淅沥的雨声。她神情恍惚地对着大红锦帐呆了许久，抬手捏了捏脸颊，清楚的疼痛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眼前的一切并非做梦。

　　　　懒懒地起身，唤来丫鬟们梳妆打扮。宝阁正在给她重新挽发，就看见宝轩掀帘进来：“少夫人，夏嬷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面带笑容地进了屋子。中等个子，圆脸，梳着光滑的低髻，头上只戴着两只鎏金簪，手腕上是一只翡翠镯子，整洁朴素，又显得端庄持重。

　　　　封颐暗暗地打量了她一边，心下明白，这应该就是上官芸雅陪嫁过来的管事嬷嬷。

　　　　“老奴见过少夫人。”夏嬷嬷见到她很高兴，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却不忘规矩上前行礼，关切地问：“少夫人可还好？”

　　　　“我很好，就是心里想着嬷嬷。”封颐亲昵地说。

　　　　夏嬷嬷闻言，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了：“听了少夫人这话，老奴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虽知道少夫人身边有姑娘们伺候相当妥当，可整整一天没看到少夫人，老奴还是挂心得很。”

　　　　封颐微笑地听她说话，宝轩给夏嬷嬷搬了杌子过来，夏嬷嬷却坚决不敢落座，站在封颐面前，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单子，双手递给封颐，道：“少夫人的嫁妆已经全部入了库房，这是少夫人的嫁妆单子。”又道：“昨日各府夫人小姐所送的礼物，老奴也清点了一遍，一一记在单子最后面，也全部入了库房。”

　　　　封颐点点头，将单子交给宝亭收起来，看也不看一眼。上官芸雅嫁过来，她的娘家人肯定会为她挑选得力可靠的下人，她根本不用怀疑。况且，真正的上官封颐并不识字！

　　　　“对了，明天是少夫人回门的日子，回门之礼已经准备妥当，不知少夫人可还要添些什么？”

　　　　“嬷嬷你看着办吧，只是一定要备些父亲和母亲都喜欢的礼物。”

　　　　夏嬷嬷点头，又关心地问：“少夫人今日入宫觐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欢喜？”她在府里担心了一整天，就害怕少夫人不知道宫中的规矩，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午后听见少夫人已经回来了，原想立刻过来看看她，却听丫鬟说少夫人和世子爷要休息，她只好等少夫人睡醒了之后再过来。

　　　　“嗯，皇后娘娘很慈祥，赏了我好多东西。”封颐忽闪着大眼睛道。

　　　　夏嬷嬷轻轻松了一口气，眼里少了几分担忧，又笑着低声问：“世子爷对少夫人可好？”

　　　　不等封颐回答，宝亭低头干咳一声。封颐含笑地瞅了她一眼，宝亭和宝轩已经露出一脸暧昧的笑容。封颐假装没有听明白夏嬷嬷的意思，笑得天真明媚：“世子爷对我可好了，他今天还给我吃糖，说以后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呃给她糖吃就是对她好吗？

　　　　“我的傻小姐啊！”夏嬷嬷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念叨起来：“我昨天见过世子爷一面，生得相貌不凡，言谈举止温文有礼，并没有皇室子弟的纨绔之气，想必是知道疼人的。明天少夫人回门，想必夫人见了世子爷也会放心的。少夫人既嫁了过来，以后除了孝敬公婆，最要紧的就是服侍好世子爷，为平原侯府开枝散叶”

　　　　封颐一直微笑地默默听着，夏嬷嬷又嘱咐了许多话，又提起今天新来的两个宫女。听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人，岳氏也已经做好了安排，夏嬷嬷也不敢多说，只是看着封颐的目光中增添了几分忧心。

　　　　世子爷那么年轻俊秀，这府里对世子爷有心思的奴婢还不知有多少呢，又来了两个皇后娘娘赏的，少夫人往后岂不是防不胜防？

　　　　又说了一会儿话，岳氏派了小丫鬟过来传话，让封颐到上房用晚膳。夏嬷嬷知道越是尊贵的人家，规矩越多，新进门的媳妇一定要在婆婆跟前伺候的，忙催促封颐过去。封颐无奈地暗叹，整了整发髻，带着宝亭过去。

　　　　萧索的秋风夹带着冰凉的雨丝迎面扑来，府中各处已经灯火通明，在朦胧的雨幕中看起来好像点点橘黄色的星光。幸好前往上房的路全是回廊，不至于淋到雨。

　　　　来到上房用膳的花厅，小丫鬟及时挑起帘子让封颐进屋。屋子里面已经站了一地的婢女，皇后今天赏的两名宫女也在其中，皆已换下了宫装，衣着素雅，亭亭玉立。

　　　　封颐的目光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平原侯和赵如珝，心中暗暗疑惑，解下披风交给宝亭，自己上前立在岳氏身侧准备伺候摆箸布菜。岳氏却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边的位置坐下，道：“侯爷虽自小长在宫廷，可早年常在军中，因此不喜繁文缛节，咱们府上便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也不喜欢一家子过于讲究规矩，你坐下来陪我好好吃饭。那两父子不知在书房里面谈了什么，连饭都顾不上吃。咱们不用管他们，把好吃的饭菜全吃了，不给他们留饭！”

　　　　哪里可能真的不留饭？封颐知道岳氏说的是赌气的话，忍不住抿嘴微笑，心中却对这位婆婆多了几分感激。哪一户大户人家不是重规矩的？更何况是平原侯府这样的皇室宗亲？就连她当年初嫁入张家之时，前半个月也要天天在李氏身边立规矩。岳氏本身就是世家出身，却如此和蔼亲切，没有任何婆婆的架子。

第24章　饭后（）　
碗箸交替间静默无声，岳氏看了封颐几眼，见她模样虽稚嫩娇憨，但举止斯文秀雅，连吃饭的模样也十分秀气，可见以前在穆国公府时规矩礼仪并不差，又想起她今天在宫里大方得体的应答，心中更加满意。

　　　　吃过了饭，岳氏带着她来到暖阁里面说话。

　　　　“忙了一天，我都没能好好跟你说几句话。”岳氏道，“今天可觉得累？”

　　　　“有一些，不过下午歇了一觉，这会儿并不觉得累了。”封颐面露出些许腼腆地回答。

　　　　岳氏端着刚沏上来的清茶，轻轻地拨着碗盖，道：“皇后娘娘赏的两位姑娘，我想着你也许怕生，便作主安排她们在外面的书房伺候端茶递水，你觉得如何？”

　　　　她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两名宫女的事情。说白了，皇后就是既想看见赵如珝对这桩婚事欣喜接受，与妻子恩恩爱爱，又不想平原侯府太过平静顺畅，非得安排两个人进来添堵，顺便监视着他们。

　　　　赵如珝恐怕也是深知皇后用意的，至于他有的想法，封颐一点儿也不关心。他想纳多少侍妾就纳多少侍妾，与她有何关系？

　　　　“全凭母亲作主，芸雅不懂这些的。”封颐乖顺地说道。

　　　　岳氏便唤那两名宫女过来：“两位姑娘过来给少夫人请安吧。”

　　　　听雪和心香两人碎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一点儿也没有从宫里面出来的傲气，反而规规矩矩的。封颐开口让她们起身，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两人衣着打扮虽十分素雅，看上去毫不扎眼，依旧脂粉未施，却越发显得眉眼清丽，看上去自有一种楚楚动人，叫人不禁多看几眼。封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佩服皇后会调教人，对皇后更加忌惮了几分。

　　　　“两位姑娘既然是皇后娘娘赏赐少夫人的，那么姑娘们便是侯府的奴婢，少夫人便是你们的主子。往后但凡少夫人的吩咐，姑娘们须得唯命是从。”岳氏神色淡然地对她们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严，“皇后娘娘也说了，若是两位姑娘服侍不周，便换其他人来伺候。当然，二位是椒房殿的人，自然比一般宫女强上几倍。你等好生服侍，我并不亏待二位！”

　　　　“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少夫人。”听雪和心香将头垂得更低，一副卑恭模样。

　　　　岳氏端着茶杯抿了抿，目光盯着她们弯曲的后背，须臾才挥手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待两人行礼告退，岳氏的脸上才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对封颐道：“这些下人，你要是用得顺手就用着，若是觉得她们不好，也尽管与我说。莫要因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人就有所顾忌，明白吗？”

　　　　“是。”封颐一脸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初来乍到，若有不习惯之处也要与我说，别委屈了自己。”

　　　　封颐摇摇头，笑得很是满足：“芸雅觉得一切都好。”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岳氏不禁心生一股怜爱。虽说是皇上赐婚，可上官家也是无辜的。上官家空有国公的架子，子弟个个只知骄奢淫逸，这样的亲家自然无法帮助赵如珝，兼之上官芸雅有一个憨傻的名声，连平日和各家夫人行走来往都成问题，所以皇上皇后才作主这桩婚事。

　　　　可是那又如何？平原侯虽是皇家贵胄，却必须过得战战兢兢。她嫁过来七年多才有了如珝这个儿子，偏生他从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求得名医，这两三年的身子才和常人无异。儿子身体如此，平原侯和岳氏早没了争权夺势之心。她现在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那就比什么荣华富贵都好。

　　　　“如珝和他父亲一样，天天呆在外书房里鼓捣些有的没的，你有空就过来和我说话，陪我解闷。”岳氏温声道。

　　　　“是。”

　　　　“如珝那孩子自小体弱，我和他父亲担心他的身体，就不许他出门，所以他很少与同龄人结识，长大之后性子难免有些怪癖，说话也耿直。不过他没有恶意的，他这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表现得明明白白。”

　　　　封颐偏头想了一下昨晚那个身穿喜服倚着门框，目光清冷疏离的少年，不禁点点头。果然是喜欢或不喜欢，他都表现得明明白白。

　　　　岳氏见她一派娇憨乖顺，心里不禁更加喜爱几分：“芸雅，昨晚如珝可有好好待你？”

　　　　啊？

　　　　封颐差点一口茶水喷在岳氏脸上，她努力将茶水咽下，强自镇定地保持一脸懵然，脸上忍不住感到一阵滚烫。

　　　　“世子爷待我很好呀。”封颐假装听不懂岳氏的话中之意，举起手指慢慢地数着，“世子昨晚摘了桂花送给我，”

　　　　“世子”她一时语塞，只好继续用一张看起来稚嫩天真的脸孔装傻，“世子是好人，昨晚他摘了桂花送给我，还说不会让我受委屈。今天世子爷又给了我糖吃。嗯——很好吃。”说完露出开心的灿烂笑容。

　　　　“是吗？”岳氏眼睛一亮，“如珝真的说不会让你受委屈？”

　　　　“嗯！”封颐重重点头。

　　　　这还像是她儿子吗？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她怎么不知道儿子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当天成亲的时候可还一脸不情不愿呢。

　　　　岳氏想了一会儿，不由得笑了。想必是儿子对这桩婚事还未完全接受，可是面对这样娇柔乖巧的新娘子，心里也觉得喜欢，所以一时之间有些小别扭。来日方长，还担心这两个孩子没有恩爱的一天吗？

　　　　她不禁更加疼爱地看着封颐，脑海中开始幻想着含饴弄孙的情景来，一边暗自高兴地吃了一块糖酥，一边笑着吩咐婢女去将世子爷请过来。

　　　　“夫人。”身边的白云去了许久才回来，进屋支支吾吾地，“回夫人，世子爷他不在府上。”

　　　　“什么？”岳氏闻言大惊失色，“世子爷去哪里了？”

　　　　白云用力地摇头：“奴婢问了外院的管事了，他也不知道世子爷去了哪里。门口的小厮也没有人瞧见世子爷出门”

　　　　“快去告知侯爷，派人去找！”岳氏沉声道，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担忧焦急。

第25章　乱葬岗（）　
大雨倾盆。

　　　　乱葬岗。

　　　　一盏琉璃灯在风雨中摇晃，那微弱的一点橘黄色光芒似乎随时被这冰冷的风雨和无边的黑暗所吞噬。风呜呜地吹过，似乎是无数冤魂在一同哀嚎啼哭，让周围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傅俊已经在周围转了两圈，几乎将乱葬岗给翻了过来，如今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湿了，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流淌，阵阵寒意让从小习武的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世子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明天雨停了再找也不迟。”他抹了一下雨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如珝身后，举着雨伞为他遮挡风雨。

　　　　赵如珝的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黯淡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只见那张俊美的脸孔此刻有些发白，薄唇紧抿着，带着一股坚韧倔强。雨水扑在脸上，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双眼如炬地在乱葬岗上仔细搜寻。

　　　　“世子爷，都已经找过两次了，也许咱们来得迟了，那尸体早就被野狗”他就不明白了，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世子爷怎么突然间这么在意那位张少夫人的尸体了。

　　　　傅俊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自家世子爷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漆黑而平静，带着冷冷的光，犹如充满了绝望的深渊，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动浑身发冷，比淋了雨还冷。

　　　　赵如珝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寻找。傅俊不敢在开口劝了，默默地在他后面撑伞。又找了半个时辰，两人将乱葬岗仔细搜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傅俊动了动嘴皮子，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世子爷？”

　　　　赵如珝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站在雨中愣了许久，那挺直的脊背似乎变得有些疲累。

　　　　“回去吧。”他突然开口，转身就走回马车。

　　　　傅俊心里暗喜。再待下去，万一世子爷淋出病来，他还不得被侯爷打死？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下雨天到处漆黑一片，道路泥泞难走，许久才终于上了官道，老齐这才开始加快速度，朝城门奔去。赵如珝坐在车里，从傅俊手上接过干净的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便一言不发地紧抿着发白的嘴唇。傅俊见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此刻世子爷心情糟糕透了，便不敢言语。

　　　　马车走到半路，忽然听闻一阵马蹄哒哒的声响从后方缓缓接近。

　　　　这下雨天，而且已经是闭城的时间，还有谁跟他们一样在外面行走？傅俊心里好奇，便撩起车帘朝后方望去。漆黑的雨幕之中只见两盏灯光逐渐接近，隐约可见也是一辆马车，走得极快，不到一会儿就追上了他们的马车。

　　　　“是谁家的车子？”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如珝突然开口。

　　　　傅俊闻言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却见只是一辆普通的青帷车子，并没有任何标记，回头道：“回禀世子，看不出来。”

　　　　赵如珝便也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对方的马车很快就赶超他们，渐渐远去。待他们来到城门时，傅俊正准备下车拿起平原侯府的腰牌让守门的人打开城门放行，却发现城门已经打开了足够马车进出的大小，守门的一名参将带着笑容朝他拱了拱手，示意他们这就可以进城。

　　　　这是怎么回事？

　　　　待到马车驶进城门，傅俊跳下来对询问。那名参将笑着道：“方才有一位贵人在世子爷之前进了城，还跟我说了一句世子爷也快到了，交代我等世子爷进城之后再关城门。”

　　　　“贵人？”对方怎么知道世子爷的身份？傅俊心里更加疑惑，“不知是哪位贵人？”

　　　　那参将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对方用的是宫里的腰牌，但没有露面。”

　　　　宫里的腰牌？傅俊想了想，向那位参将道了谢，转身回到马车里面。赵如珝已经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去查一下。”

　　　　“是！”

　　　　平原侯府。

　　　　花厅内，封颐安安静静地给岳氏剥核桃，当作没有看见岳氏焦急不安的样子。

　　　　本以为赵如珝是在书房里和平原侯谈话，没想到等岳氏打发人去请时，才知道世子爷傍晚时带着身边的护卫悄悄出府去了，却不知是去了哪里。岳氏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却顾及封颐在身边，只好吩咐人快去把世子爷找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那些出府寻找赵如珝的人竟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封颐见岳氏忧心忡忡的样子，因事关赵如珝，她不好意思一直视而不见，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她几句。突然一个丫鬟高兴地跑进来禀报：“启禀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岳氏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忙走到门边。封颐轻叹一声，默默跟了上去。

　　　　小丫鬟挑起门帘，只见屋外朦胧的雨幕中，一盏灯光正从抄手游廊那边徐徐而来。待走近了，就看见赵如珝身上披着斗篷，琉璃灯橘黄的光照着他如玉般的脸孔，只见他薄唇紧抿，脸色似乎比早上那时苍白了几分。

　　　　“快吩咐厨房熬浓浓的姜汤端过来！”岳氏见状连忙吩咐身边的郑嬷嬷。郑嬷嬷也不敢怠慢，赶紧让小丫头下去传话。

　　　　“母亲，您怎么站在这里？”见岳氏站在门口，赵如珝眉头微皱，扶着她快步进了屋。

　　　　封颐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斗篷有一半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脱下斗篷，里面的锦袍也是湿的，甚至袍摆还在滴着水。这么冷的雨夜，他去了哪里弄得这样狼狈？

　　　　“你这是去了哪里？”岳氏大惊失色。

　　　　赵如珝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地从丫鬟手里扯过干毛巾，胡乱擦拭几遍头发。他嘴唇发白，却神情凛然，似乎心情很不好。

　　　　岳氏还想问清楚，赵如珝已经开口道：“母亲，您别问了，再问我也不会说的。我是来跟您请个安，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说着向岳氏行了一礼，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

　　　　岳氏顿时呆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想起了什么，抓住封颐的手道：“这孩子越发不叫人省心。芸雅，你快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打发人过来过告诉我一声。”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赵如珝的事情好不好？瞧这世子爷的脸色，搭理他就是自找苦吃。封颐暗暗叹气，却只能一脸乖巧地点头：“母亲放心，我知晓的。”说着让宝亭拿上赵如珝刚才脱下来的斗篷，向岳氏告退。

第26章　生病（）　
沿着抄手游廊回到圆景院，却没有见到赵如珝的人影。宝亭问了宝轩，这才知道世子爷根本就没有回来，忙叫人出去打听，才知道他去了前院的书房。

　　　　前院可不是后宅妇人可以随意踏足的地方，这对封颐而言简直是一个好理由，对宝亭道：“你吩咐下去，让人把姜汤送到前面书房去，再让伺候世子爷的丫鬟们上点心。”至于赵如珝想怎么折腾他自己，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宝亭听了她的吩咐，看着封颐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封颐故作不解地问。

　　　　“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