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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田园妻-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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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露窘迫之色,本就捉襟见肘,只靠月底从平谷村捞上一票来,岂料粮没截来,倒多添了两双筷子,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问,你们皆是九州子民,为何不从军杀敌,反而落草为寇,劫掳乡邻?”
“我等也曾投军……只”
有根忆起当年,眸色一暗。
“只是苟且性命,临阵脱逃,杀敌不成是死;回营按军律当斩,也是个死,不如结伴落草为寇,当了逃兵?”
众人无不面色羞红,恼怒不堪,只是萝涩说的不假,唯有紧握拳头,把羞恨往肚子里咽下。
“第三问”她顿了一顿,扫过下面士气低迷,萎靡不振的众人,笑了笑:
“我有一计,可保你们不必再靠强掳乡里粮食为生计,还能一洗逃兵的耻辱,重新当回铁骨铮铮的男人,你们可愿意听我号令?”
众人心血腾起,一股雪耻之心在胸腔中来回激荡!
苟且偷生固然一时安稳痛快,可逃兵两字如刺在脸上的烙刻,丑陋羞残,没有哪个男人不想洗清这一耻辱,重新当回一个受人崇敬、保家卫国的子弟兵。
“我等愿意!”
声如洪钟,气势如滔滔洪水一浪推进,一浪翻卷,将士气推至顶峰。
“明日午时崖边空地集合,除伤残拐瘸和我家娘子外,剩下的一概到场训练,不可迟误,违者依军法从事”
萝涩淡淡一笑,眸光熠熠,她抬起手潇洒地打了个痱子,豪迈道:
“散会,开饭!”
*
山崖清风拂面,白云缭绕。
双驼峰的两座嵯峨奇峰,绝壁夹峙,过了一线峭壁就是军营的山谷校场。
其四周山壁围绕,唯有一条山谷小路九曲而出,横穿扎驻的大营,通向屏水关。
萝涩转过身,衣袍在风中猎猎翻飞,她扫过已列队半个时辰的山寨众人,嘴唇翕动,本欲张口说些什么,而后狡黠一笑,将口中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这叫一帮性急爷们躁了心,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起来。
“赵大宝”
她缓缓开口,面色平静,情绪掩在眸中,唯一层清辉灵动,流转四溢。
“您吩咐!”
赵大宝涎着脸,稍息立正站好。
萝涩走到他身侧,后仰身子,一歪头,凑到了他跟前,问道:
“你多久没吃肉了?”
“三、三个月”他神思恍惚,心中惴惴。连口粮都堪堪维持三四日,哪里来的肉吃?
寨子里唯一的肉条干,给死了的胡子老大带去截镖了,谁曾想镖没截来,人都死了干透,要不也轮不少他来当大当家呀。
“那,想吃不?”
萝涩眨了眨眼睛,笑意莞尔。
她话音方落,身后两个小喽喽就哼哧哼哧抬上了一口大锅,另扔下了一只用陷阱捉来的野毛猪。
他俩动作利索的支拆架锅,打了燧石点起了火,后头紧跟上来一个提溜水桶的,只听哗一声——
水入大锅,只等开沸。
“诸位听好了,要吃肉,我点头,我的规矩就是:有本事的吃猪肉,没本事的剃猪毛。”
朝着队伍走近几步,她拔高了嗓音,一字一顿:
“能跑的,能打的,能射箭的,想吃肉的,向前一步……走!”
众人看了看地上的连毛猪,再瞅了一眼正欲沸腾的大煮锅,脑中浮想联翩——
那只猪似乎自己脱下了毛皮衣,挣开了绳子,它蹄子一伸,跟香汤沐浴时一样,哧溜滑进了大锅。
鼻下立刻飘来一股久违的肉香,众人皆是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大唾沫。
一个两个,三三两两,越来越多的人想前迈出了步子,萝涩大致数了一下,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有这个吃肉的胆量。
“觉着自己能跑的,到那个树下列队,我数三声后,跑去夫人的屋子,把他给我扛过来,我等着你们,前二十个有肉吃,听明白了?”
众人嬉笑歪倒,大声应了句“听到啦”纷纷跑去树下抢占有利起跑的地形,你推我攘好不热闹。
“预备——三、二、一、跑!”
萝涩伸着手臂,手刀高举,跑字一出口,猛地将手臂挥下,衣袍待风嗖得一声响。
小个子有抢跑意识,反射弧也比高个子短点,蹿得十分利落,摆开两臂撒开脚丫子,嫌弃一阵尘灰,朝着梁叔夜暂住的地方冲去。
六七十人的队伍就跟蝗虫过境一般,扬沙踩尘,隆隆一阵卷风般飞驰而过。
萝涩手负后背,垂着头嘴角噙着笑,迈着后脚跟着地的悠闲步子,显得十分惬怀。
“大当家,那我们干啥?”
剩下的还有百来人,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眸,一瞬不转的盯着萝涩。
“急什么?等他们回来了再说,你们先松快松快身体,舒活舒活筋骨,再互看两生厌一下,一会儿可是要肉搏见真章的”
萝涩伸出一根手指头,挠了挠鬓发角,心中纳罕:怎么还不会回来,跑那么慢?
“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萝涩立即仰脖子望去,见不远处隐隐有土尘扬起,为首的有六个人——等一下,他们抬着什么?
床?!
再意识到那是什么玩意儿后,萝涩汗如瀑布倒挂,黑线三条。
她说把梁叔夜扛过来,谁让他们拆床了?
这是什么水平线上的理解力,怪不得杀敌不成,全落草为寇了!萝涩不禁扶额感叹:幸好是落草为寇了……
“咯噔”床脚落地,萝涩看着梁叔夜一张臭脸,尴尬笑笑,走近了一步,温柔的唤了声:
“娘子睡着可好?”
梁叔夜虽摆着一张臭脸,但不忘继续表演他的冰山美人,他揉了揉腰,道:
“颠得我背疼,连床都抬不好,怎么去抗米?”
萝涩对上他的目光,有种小计谋被看透的不爽感,鼻下小声哼哼,对着身后那一波气喘吁吁的人道:
“把床给我抬回去!重跑!”
……
手里攥着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手心里,萝涩在一列体格彪壮的山贼面前来回踱步。
梁叔夜手里端着一碗茶,正坐在崖边的一块巨石上。
他目光锁定着她,风卷发丝,张扬随意,吹得皱他袍上的风华,却拂不散他眸中的淡笑挪揄。
明明是一个村姑厨娘,偏生穿起戎装来,还有几分飒爽英姿。
且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如何调教山寨这帮乌合之众吧。
萝涩晓得梁叔夜这时候悠闲喝茶,就是想看她笑话,还就偏生出一股倔劲儿
“武谚有云:月棍、年刀、久练的枪,短时间突击枪法不可行,而且山寨里没有那么多铁枪。但棍子不长不短,无刃无刺,比较灵活,善于上手,你们先要是这几日把棍法熟练,一样可以将敌人打趴下。长兵器制约短兵器,这是心照不宣的,西戎人的精锐铁骑,不可能在粮草辎重的队伍中,所以我们要对付的,只是一些既舍不得‘财’又豁不出命的‘短刀兵’”
裴木殷想尝试把木棍舞出棍花儿,无奈手劲儿不够,险些出丑。
佯装咳嗽,掩去几分尴尬,继续道:
“长棍攻防兼备,负责攻破敌人队形后,短兵再跟上,砍杀敌人首级,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作战套路。现在,会耍棍的,向前一步走!”
众人本听得极为认真,总觉着这个大当家是个牛掰的人物,立志要好好习棍,谁料他竟也是嘴把式?
大伙儿不由失望道:“我等俱不会,大当家如此熟稔,该您演示几招给我们看!”
萝涩挠了挠头,强装镇定:
“我的棍法太过高深,由心所欲,并无固定套路,你们学不来”
“那叫我们如何学习?”
正在萝涩头皮发麻,骑虎难下之时,一边看戏的梁叔夜,终于肯施与援手了。
“夫唱妇随,她既不会,那我来教你们”
梁叔夜的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散乱,他从崖边走了过来,抽出萝涩手里的木棍,附耳道:
“多大的胃口多大的嘴,要我补后收拾,你又欠我多大的人情?”
萝涩不声不响,嘴一抿,手一松,任由梁叔夜善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开始你的表演。
“起棍,一招一式,跟着学”
持棍在手,梁叔夜沉下了嗓音,有些清冷严肃。
没人质疑过为何要一个“女人”教习棍法,让梁叔夜凛冽的眼神一扫,众人皆无异议的从地上拾起木棍攥在手心。
“第一招,远击,手推末端,兼枪带棒,将棍当枪使,往敌心窝子戳”
他舞几个棍花,潇洒一次,手中的棍子化枪般游龙遒劲,一派潇洒风流,与粗木棍子毫无违和之感。
“第二招,肘压末端,棍曲抬头,挑其下颚。第三招,大扫一片,抡其脖颈”
三招之内,必有放倒,且不近身,这是最为基础、实用的棍法。
枪扎一个,棍扫一片,以少胜多的出齐法宝,不过对付对付辎重兵有点效果,要是搁在战场上较量,不如回家拿个苍蝇拍来挥舞几下。
“喝、哈、嗬”
整齐划一,列队操练。
萝涩闲着也是闲着,跑去灶房用仅剩的食材,给梁叔夜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梁叔夜放下练棍的后,又去教另外一帮人射箭功夫。
这些弓射手本该有些底子,无奈弃戎做寇太久,有些生疏,梁叔夜只想叫他们练习一二便罢
“你们自己练习,多去找些弓箭来,有几点要诀,给我听好咯,首先……”他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夫人,咱们山寨有弓,但没箭啊”
“不会自己造么?”
“哪有打铁炉锻铁造镞?”
“只会通便不懂变通,你不会造木箭么,砍树会么?”
“木箭怎么射杀?!”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我只要结果,速度去办”
“是……”
问的人心下惴惴:夫人生得天仙一般,怎么这么凶?
全动员起来了,跑步的哼哧直喘,来回来回的不断歇;耍棍练刀的哼哈在口,一招一式十分认真。
再加砍树的,练箭的,真是山寨无闲人,斗志高昂兵,等萝涩提着饭篮子过来,见到这般场景,不由一笑。
当真无闲人了?怕还是有的,赵大宝缩着脑袋,搓着手,无所事事,他缓缓挪到萝涩的身边,悠悠开口:
“大当家……”
“恩?”
“那个,那个,肉,我也想吃”
十分欠的长相,赔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十足的奸细相。
“能啊,说吧,你会什么啊?”
“我……会西戎语”
他挠了挠头,露齿一笑,那黄板牙往外一扒,彻底把萝涩给逗乐了。
真是相由心生,刚想着上哪儿找个奸细,这么巧,这个儿送上门了。
她大方的拍了拍赵大宝的肩膀,说道:
“准了!”
第137章 连环之计 幸不辱命()
月黑风高夜,鸡鸣狗盗时。
大家埋伏在双驼峰山道边的树林中,趴伏着一动不动,三百多名山贼此刻也拿出了军人该有的素质,屏息缄默,不发出一点响动声。
四下唯有山风偃草声,虫鸣鸟叫声……
等至后半夜,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西戎兵粮草车队终于出现了,一列车马队缓缓驶进了双驼峰狭长的山道。
原先并行的车辆队伍,此刻碍于地形,不得不单车通过。
前方大约百名士兵身着铠甲,收举明火,前驱开道;后面直接跟着十几辆粮车,末尾是押粮将领的马队,大概五十乘,负责殿后护卫。
夜黑无光,梁叔夜高枕手肘,仰面躺在萝涩的旁边,阖着眸子像是睡着了——
倏得,一声鸟翅扑腾的声响!
他霍然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将手按在地上,耳朵随后便贴了上去。
听了半饷,他眸色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来了!”
萝涩忍着酸麻的手肘,闻言向前匍匐,把脑袋探出坡沿儿,向前瞭望——她看到隐隐火光排成了一条长龙缓速前进。
她心中清楚:看火光移动的速度,这支辎重队伍的速度绝不会慢。
行军最怕进狭长的山谷或者山林小道,这样队伍的阵线会拉很长,首尾无法顾及,若遭逢伏击,必定军心慌乱,只顾自己厮杀突围,必定是伤亡惨重。
所以,从方才一进双驼峰的山谷狭道,这支队伍明显提高了速度。
这正中萝涩下怀,她不仅要抢了敌人的粮车,还要叫他们全军覆没,血洗苦水乡的债必须血偿!
……
西戎人的辎重队星夜急行,一路还算太平无事,只要过了这双驼峰峡谷道,就到大军营地了,这趟任务也算交差得当。
马背上的押粮将军是个独眼瞎,视力不佳,白天也甚是勉强,何必说这月黑星稀的夜晚。
他一手擒着马缰,一手高举火把,挺身纵马,警惕地护送在押粮车的后头。
“朴——”
“什么声音!”独眼瞎警觉,当即勒停马蹄,压低了声音:“斥候,速去前方探听可有敌情,速来回报”
“是!”
一刻钟后,斥候策马飞骑回报,衣服未变,人却已变成了乔装后的赵大宝:
“报!前方半里有处山坡茂草处人影绰绰,有人埋伏”
赵大宝一口还算利落的西戎语,向独眼瞎汇报。
独眼瞎沉了脸色,忙追问:“有多少人?谁人将旗可有探清?”
“夜色太暗,属下未曾探清,只有三十余人,不着盔甲只有手兵”
“……哈哈哈,莫慌,不是敌军,一帮馋嘴胆肥的山贼罢了,步军副将!”
“有”最前方步兵列队,一个宽壮男人闻令小跑出队,穿过大半个队伍跑到独眼瞎的跟前。
“领你步军前方剿灭山贼,为辎粮车队开道”
“是,属下领命”
护粮步军超过百人,皆是身穿盔甲,手执利刃,而山贼不过区区三十人,那副将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他领了命,让辎重车先原地休息,自己带领前方步兵杀向山贼伏击的地点。
冲出不久,他下令全队灭了火把,适应适应黑暗,再往前走。
而此时山坡上的梁叔夜,已起身半蹲,他见西戎人上了套儿,立即打了个手势,示意行动。
喊杀声响起,第一波人拿着木棍冲下!
棍兵执木作枪,形成了第一道防御攻势,向夜色中队形散乱的西戎步兵冲去。
木头虽然刺不透铠甲,但重重击在心口,还是钝痛不已,最痛苦的是,这帮山贼竟摆出了棍法阵?让本就短小精悍的砍刀无法发挥功效,他们只有先砍断木棍再行搏杀。
谁料,山贼棍法突然大变!所有人整齐划一,抬手振棍,狠狠打翻了西戎人的下巴,不少人牙齿碎裂,血吞入肚,嗷嗷不止。
最后一招,棍扫一片,从脖颈处打下,将人掀翻在地!
棍兵三招已出,立即退到后面,第二波肉搏刀柄冲了上去……
西戎人生性凶残,易怒暴戾,何时吃过山贼小儿的亏?一时人人怒上心头,吐掉口中鲜血,大吼一声提刀便砍!
交手几波,西戎人越战越勇,梁叔夜见势已足,不慌不忙的吹了一个马哨,示意撤退。
已经负伤众人咬牙支撑,且战且退,直至三丈远外,弃刀而逃。
西戎人心中恼火,不依不饶紧追不舍,见山贼拐了个山弯弯,窜逃入黑暗的地界——
副将心中闪过一丝怀疑,莫非佯败,诱敌深入?
不过他看前方并没有别的岔路,只有这一条主路通大营,心中嗤笑:这帮山贼真是蠢到了家,竟往地狱逃窜,他提步就追,非出回这口恶气不可!
越追路途竟越开阔,倏然,前方火光乍现,副将心中大骇,不好,中计了!
他烧红了眼角,山贼太过狡猾,杀意从暴突的眼珠里升腾,他朝身后大吼一句:
“杀光他们!杀光,杀光”
顿时杀喊声一片,刀光隐隐朝着前方冲去……
而此时原地休整的独眼瞎,显然也听到这杀喊声,他大惊,扭转头去,竟是从身后传来的!可是梁家军杀来?
他立即下令灭了火把,扭转马头带领骑兵向后冲出。
待看清后方有百人追杀,黑暗中不辨旗帜,只是看他们身着寒衣铠甲,绝不会是山贼。
独眼瞎也抽出鞘中剑,向前一指,大吼一声:
“杀!”
朝着奔驰而来的“汉兵”杀伐而去,两兵交接,入耳皆是金属相撞之声。
刀入腹内的撕裂声,惨叫呼嚎,马嘶刀鸣,一时间惨烈非常,马上砍杀,手起刀落,跟切黄瓜一般,残杀不停,血流不止……
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倒在地上的尸体堆成了山,这时候,不知谁点起了火把,照亮了杀伐修罗杀场。
独眼瞎震惊了!
怎么杀了半天,都是自己人?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手掌脱力,血迹斑驳的刀柄咣啷砸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血泪涌出,他嘶吼一声,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剜向高立土堠之上的梁叔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西戎残暴,赶尽杀绝,岂能中了萝涩的计?
不过三招虚棋,步步扣在人心上,若不谋定人心,猜度脾性,如何能这般骗死人不偿命?
第一招:弄出响声引西戎人派遣斥候探查,一箭杀之。
第二招:赵大宝换其铠甲乘其马,回去禀报“敌情”,使他前方部队轻敌冒进。
第三招:搬来石块树木,挪挡住前进的那条路,待一番较量后,激起其好战杀戮之心,佯败撤退,诱其走一条隐蔽的回环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至西戎后方。
如此自相残杀,水到渠成。
梁叔夜迎着他血残暴怒的眼神,缓缓举起了弓箭——
他面容刚毅,眼神坚定,挽弓拉弦,就和无数次射靶一般熟稔。
箭矢破风飞出,带着十分戾气埋入敌人的心口!
独眼瞎闷哼一声,胸口中箭,当即翻下马来,气绝而亡。
*
十二辆粮车,四十九匹战马,还有二百三十一具尸首。
战马浑身刺伤,不停渗着殷红血水,顺着马鬃马腹流淌到地上,和满地腥臭的人血混成一堆,席卷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叫人作呕。
萝涩的手微微颤抖,她沉着目色,扫过这一片无人生还的红泥沙场。
没有人庆祝,没有人欢呼,那十二辆粮车寂在漆黑的夜色中影绰高大,如块垒在胸,压的人胸闷心抑。
她嘴唇翕动两声,想说些什么,口张开半张,一字未吐,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反胃感觉,像一双大手,拧上她的胃。
一阵一阵酸水涌上,头一偏,躬身蹲在到了地上……
吐了个干干净净,她手紧握拳头,抵着自己的胃肚,发丝浸汗粘在了额头上,直至呕出清水来,痉挛才渐渐平复……
全身空荡荡的酸涩感,刺激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身后一双手把她捞了起来,梁叔夜淡淡道:
“你回去,剩下的交给我来吧”
萝涩摇了摇头,挡开了梁叔夜的手,她喑哑着嗓子勉强开口:
“赵大宝,继续按计行事……”
赵大宝还穿着西戎人的铠甲,神色担忧,有些迟疑道:
“是不是先把粮食运回去?我老觉着骗骗小兵小将的还成,叫我去骗西戎中军……”
“你怕了?”
他话未说完就被萝涩清冷的眼神打断了。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赵大宝皱巴着脸,陷入了自我矛盾的苦恼之中。
说老实话,为了这口粮为了山寨的兄弟,他刚才冒充西戎斥候兵,跟从鬼门关晃荡一圈没啥分别,万幸没被发现,现在叫他继续装下去,实在胆怯。
“赵大宝,你刚才到底为了什么拼命,山寨的兄弟心里都明白,但你可知道他们最想要的什么?真的是这十二车口粮么?”
赵大宝抬起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动看着萝涩,他缓缓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灰头土脸的兄弟们——
大家几日突击苦练,勒紧裤腰带,把不多的粮食剩给搏击的弟兄,不少人瘦了一大圈,颧骨高突,夜色中衬得眼珠黑亮,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渴望。
方才的诈降诱敌,挂彩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自己撕下自己的衣袍,简易包扎,看起来狼狈凄惨,与市井乞丐流浪汉无异。
乱世一口粮,烽火一腔血,赵大宝突然想起来了——他们曾今也是那样铁骨铮铮,披甲执枪的九州坚兵。
赵大宝渐渐决然的神色出现在一张猥琐的脸上,这显得十分搞笑,但萝涩心中丝毫没有鄙夷,她只觉心头火热。
无论是谁,都不乏一腔随时达到沸点的热血。
赵大宝胆小猥琐,甚至懦弱,但是他义字当头,视山寨兄弟为手足血肉,连山寨大当家也可以不要;粮仓粮尽,即使对方是凶恶残鸷的西戎人,他也敢独身前去。
所以萝涩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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