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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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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又摸了摸鼻子,默然听着,心中暗暗好笑:“其实他骂的这些,倒也泰半没错。”

    但更多却是讶异,祁寒似乎对于吉先师之事知之甚详,他并非太平教中人,却能知道这么多内情,委实令人吃惊。尤其是,祁寒所说的事情,很多连他都未曾听过,也不知是胡乱攀扯,还是确有其事。

    祁寒骂完于吉,身上烘热之感犹烈,想起自己随时可能爆体而亡,或是最终被男人压了菊花不保,怒火中烧之下,竟又掉转话锋,泼天毁地乱骂起来。

    这一回,他从盘古开天辟地打破鸿蒙混沌骂起,直骂到女蜗造人伏羲画卦,三教先天,三清大罗,东海观世音慈航大士,玉帝阎罗燃灯菩提,但凡跟道教相关的,他都一味骂上。不论老子南华,太玄子云,只要是道教的大先贤大祖师,无一不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钱不值。

    祁寒骂人却与泼妇骂街截然不同,绝非一味谩骂,有失水准。他胸中才学极高,博闻强识,引经据典,翻动唇舌之间,竟是词藻如玉,锐妙如锋。针砭之际,又往往能切中要害,对各家缺点发表出许多真知灼见。

    赵云且听且笑,听到最后竟被他话语吸引,听得津津有味,甚觉有趣。一时之间,竟跟祁寒一样,真的转移了注意,忘记了对方身上的燥热与不妥。

    祁寒每骂一阵,赵云便笑吟吟端碗凉水来与他饮下,因此倒无口干舌燥之虑。

    祁寒便从天到地,一直骂将下去,最后轮到太平道张角兄弟身上,刚说了一句“单说这天公将军就最不是东西”忽而心念一动,闭嘴朝赵云望去。暗道:“不好了,我竟然骂到阿云的前任boss身上,他该不会生我气罢?”

    却见赵云眉目舒展,正微笑地望着自己。眼中柔光温和,有一种说不出的宠溺意味。

    那平安喜乐的情绪,几乎一瞬间便触动了祁寒的心绪。望着赵云疏朗含笑的眉眼,祁寒心中一动,逸过一抹无端悸动,却瞬间冲散,寻之不见。

    “骂累了么?先歇歇罢。”赵云笑了起来,扶他躺平。至此,之前亘在他心间的难堪与尴尬,竟奇迹般消散了。

    不管多么大的难题,只要祁寒能跟他共同面对,赵云心中就有了安稳着落。与其说平日里祁寒依赖于他,倒不如说,今这整整一天,都是他在心里惦念着祁寒的可靠。此刻虽已近亥时了,离于吉所谓的十二时辰,剩下已不足四个,但赵云居然没再如之前慌乱。

    祁寒心绪稍平,身上仍是沸反盈天,火气不降。注意力稍一回来,立刻感觉到了难受。他也骂得累了,呼吸却仍浑浊炙热,眼珠一动瞥到床边破旧泛黄的薄册,想也未想,便拿起来看。

    赵云把油灯递过,凑近照着。

    祁寒抬手抹了汗珠,上身赤条条屈在床前,借着昏暗的火光,艰难地翻阅。但他看书的速度很快,一概览其要扼,近乎一目十行。

    “匠造篇”“藏易篇”“本草篇”“符箓篇”“御奔篇”“青领书”……除了匠造、周易那两篇尚有许多细解可取之处,其余篇目基本只有个名录简介,少的甚至连内容都没有。祁寒越看越觉眼花缭乱,心浮气躁。

    靠,这老头哪里是把什么太平要术的精要传给了他?分明只是传了一本目录给他!不管了,下次见到那老头儿,一定要给他吃合欢散,帮他找男人!

    祁寒恼恼翻页忿忿地想,目光却骤然停在“符箓篇”上,莫名一滞。

    “怎么了?”赵云眸光一动。

    祁寒愣住看了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突然将那书册整个丢到一边,捧腹狂笑起来——

    “阿云,你可知,那于吉老头儿乃是骗你的!”

    赵云一脸迷糊,尚未反应过来,祁寒已经将刚才看的几句话背诵了出来:“鱼龙化,又名阴阳合,聚天地之灵氛精气,补足人身**之不足。死生白骨,调和二气,接益损伤……伤愈而阴气阳气过盛者无虑,沸热血行一周天,散热发汗,欲气盈盈,十二时辰当自解也……”

    祁寒语声一停,直笑得泪光点点。觉得身上那些热汗也舒服起来,体内的炙欲虽然强烈,却并非不能以意志压制。他向来最擅此道,如今心魔一解,便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却越发觉得于吉这老头儿可恶起来,竟然胡说八道,哄骗赵云。搞得他也跟着神经过敏,以为自己不是要热得爆体而亡,就是要变成兔爷儿屈居人下了。

    十二时辰当自解也……

    赵云听了也全然傻眼。想起自己差点对祁寒做出那等错事,只觉脸皮臊热,头顶发麻,背上冷汗涔漓。他也闹不懂于吉此举到底何意?如此坑蒙骗耍他们,对他有何好处?

    祁寒心情一松,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摸着自己腹上的疤痕研究了一阵,得出那妖道的怪符果然神奇的结论。二人闲聊几句,他见赵云眼下两抹淡淡的黢青,知他昼夜未歇,淋着雨水奔波劳累,必自有些疲惫,便即强拉着赵云躺下。

    两人已经很久没睡在一张床上,加上又经过那些旖旎画面,赵云哪里还能轻易睡着?倒是祁寒,虽浑身燥热窒闷,却能堪堪忍住不动。很快便舒展了眉目,唇畔挂笑,就那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农家的土床宽阔,足够二人同眠。虽然不怎么干净,但白日里赵云已自扫沐过了,勉强也能将就。

    赵云侧身,望着祁寒安恬静好的睡颜,一时竟有些恍惚。若非他额头汗珠不断蹿出,他真要以为今朝这些遭遇,只是一场光怪离奇的幻梦罢了。

    ……

    次日清晨,祁寒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跟赵云侧身并卧,身体贴得极近。

    周身暖溶溶的,似也没什么汗意,也觉不出秋日的冷肃。

    赵云的手耷拉在他身上,用一种近乎环抱的姿势揽着他,莫名有些怪异,似乎还在睡着。

    他自是不知昨晚赵云半夜未眠,一直拿布帕替他擦拭热汗。直至夤夜将尽,他体内燥结之气渐渐消融散去,整个安稳下来,赵云才全然放心,躺下入睡。

    祁寒迷迷糊糊轻“唔”一声,觉得压在身上的手臂很是沉重,不太舒服,便轻轻挪动着从赵云怀中脱出一只手来,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侧眸回看一眼,却发现赵云仍阖着眼皮,鼻息悠长,竟然还在酣眠,便硬生生把喉中那声“阿云”咽了回去。

    平日里赵云警觉异常,但有风吹草动早该醒了,今日却睡得如此沉稳,想必甚是疲累。祁寒这样想着,又怕吵醒了他,便不敢动作,只任由他的手臂压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身后有些不对。

    咦,怎么会有个硬物硌着自己?

    祁寒心中疑惑,纳罕地瞥了一眼床头。见赵云的细甲银铠,佩剑腰带都好端端摆放在那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青白色天光,泛着柔和浅淡的微芒。

    他讶异地斜眸,见赵云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素衣中裤,完全不像能贴身藏纳武器的样子。祁寒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向自己背后,抵在腰臀之间那个硬硬的东西。

    这时代的中裤大都单薄,以至于他这一摸,直接将赵云身体的触感全数融入了掌心。

    那压根不是什么武器!

    硬得火热,在他握上的那一瞬间,还在他掌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祁寒飞快地缩回手去,嘴角忍不住一抽。与此同时,心跳忽快,耳根竟是莫名蹿起一抹轻红,心生几分羞赧之意。

    他稳了稳心神,又不禁暗暗好笑,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什么叫不是武器,生得这般厉害,分明就是好枪一副!

    “赵子龙枪出如龙,晨练不辍。果真年轻气盛,精力健旺,乃是大好男儿啊!”祁寒腹诽,忍不住暗自吐舌。他前世训练辛勤,每日劳累体乏,睡眠都还嫌少,极少会有这方面的欲求。即便昨日那种情况,他一旦清醒之后,便能轻松克制自己。与赵云相处日久,却没发现他也会这样,这跟其他正常男人没什么分别,倒让他有些怔惊。

    刚才也正因为他根本没想到那儿去,才不小心闹了个乌龙。

    祁寒忽然意识到,原来赵云并不是他心中那个永在高高神坛之上,不落凡俗的武神,更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男人——

    想到这儿,他才饶有兴味地回过眼去,头一次不错分毫地,细细打量起赵云来。

    他的缨盔与铠甲放在床头一处,长袍披风也都解了,整整齐齐叠放在下面。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里衣中裤,白色的领裾横斜在脖颈下方,衬出他浅麦色的脸颊轮廓,异常英武俊逸。

    一双眉峰极有神韵,笔直而修长,斜起如飞入鬓,似剑又如锋。却有一种温润安和在里面,好似他这个人一样,从来都不怎么嚣张狂妄,但一旦他动起怒来,便是危险至极,无人敢撄其锋。

    他的眼,此刻是阖着的。祁寒想象着那双漆黑明澈,往往泛着温柔光泽的眼睛,不由自主,便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他的眼皮。尔后,又蜻蜓点水一般,掠过那道挺直的鼻梁,薄厚适好其分的嘴唇。好似在审视一件艺术品,祁寒的指尖沿着他的脸廓抚摸了一遍,直到将那刀劈斧凿般俊毅的容貌全副看入了眼中。

    若说他是个普通的、有血有肉的男人吧,可这人偏又长了这么一张完美如同雕塑的脸……

    祁寒心中啧啧赞叹,手指却没停下。沿着他脖颈继续下滑,摸上那副宽厚的胸肌和肩臂。这人紧绷轻偾的肌肉,竟是出乎意料的厚实有力,仿佛隐藏着猎豹一般雄浑粗犷的能量。平日里看他似儒将一般修长笔直的身姿,偶尔竟还觉得清癯,没想到衣袍之下,竟藏着这么有料的身材,怪不得他膂力强大,能开弓裂石,举重若轻。

    白色的中裤紧贴在腰腿之上,瘦窄精壮的腰肌,将他身上的线条撑得起伏有致。祁寒没那么猥琐,不会去关注人家下面突起的武器,只是惊叹着赵云紧窄的腰身,竟能蕴藏那么奇伟磅礴的力量,平日里见他在马背上那般折腾,前折后仰,策控如龙。一直知道他腰力过人,却不想,细甲之下,竟是这副样子的。

    祁寒默默赞叹造物神奇,手指又扶了上去,在那劲窄的腰线上轻轻捏了捏。

    身下的人突然震颤了一下。

    始作俑者讶然抬头,正对上赵云黑漆漆仍有几分血丝的眸子。那里头光华隐隐,哪里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祁寒不及思索,下一秒,他的手腕已被赵云准确无误地拿捏在了掌心里。

    “阿……寒……”慵懒的声线格外低哑,透着一种莫名的意味,赵云的目光火热热的落在他脸上,看得祁寒面皮生烫,好似被当场捉包的小贼,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赵云忽然一改常态,欺身一转,将他牢牢压在下面。俯身下去,在他耳旁轻轻地吐着气:“……你刚才,在做什么?”

    祁寒目光一滞,耳朵里灌进暖热暧昧的气流,一颗心竟然砰砰狂跳起来。他从前就不喜欢与人亲密接触,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反应理解为了不、适、应!当即回过神来,臊臊地抬起右手,一拳砸在赵云肩上,佯怒道:“别闹了!快些下去,你那杆枪硌到老子了。”

    这回轮到赵云羞臊了。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身体的异样,和对祁寒亲密的举动时,几乎是逃离一般松开了手,尔后飞身下床,闪电般将衣袍穿好,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去。

    这种时候,恐怕只有打一口清晨寒露下,冰凉入骨的井水喝下去,才能降燥去火了!

    “啧啧,阿云哪阿云。”祁寒朝着赵云兔子般逃跑的背影摇了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哼嗤了一声。没想到一身是胆的赵云,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便是急撤军,也不见他如此惶乱,可此时着实窘迫羞惭。

    祁寒不停感叹:原来,他敬若神明的赵云,也是个正常而普通的男人!

    他却没有再去理会自己心中那种怪异如羽毛搔挠的感觉,打个呵欠,磨磨蹭蹭起身穿上衣袍。

    赵云果然还是心细,床头上摆了身干净的衣衫,虽都是赵云行囊中的替换衣物,但祁寒也将就穿得。不过稍微宽大了一些,衬得他更形清瘦而已。

    这厢赵云真的去提了井水来喝。咕噜噜灌下许多,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双手举拳扶住额头,思及刚才自己迷乱般的举动,心跳仍未平歇。

    其实祁寒伸手摸上他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尔后,那人竟鬼使神差地抚摸他的面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直摸到胸口腰际。赵云初初醒来,面对自己一心所念之人,昨日又经过那番强烈的刺激,见识过祁寒妩媚惑人的模样,哪里还经得起这样撩拨?差点便要把持不住,意乱情迷,做出些什么来。

    他握住祁寒手腕,欺身压下他的那一刻,真的有些神魂错乱。很想朝着他雪白的耳垂上啃落下去。

    尔后,便是那微张的朱唇……

    孰料,那人却自冶艳已极的唇瓣之中,冷冷吐出寒冰一般的话语,如同当头一棒,一瞬间敲醒了赵云!

    他皱眉,捧起黄瓠水瓢,咕噜噜往喉咙里灌入更多冰凉的井水。感受到身体里的残热一点点褪去。而那种奇妙的反应,也跟着平息了下去。这些日子,这些遇到祁寒,不小心将他融入自己心魂的日子,每每梦见他之后都会出现这种反应。他便用这饮服冷水的法子,令自己清醒,令自己清明。

    而那个人就像是□□一样,不仅仅会侵入心神体髓,甚至还会上瘾。

    你越想忘记,越想逃离,越是无法脱身。

    赵云将水瓢丢进木桶里,抬头望了一眼雨歇后的蓝天白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哗,彩虹!阿云,你快看!”

    祁寒起身来井边简易洗漱了。正举起双臂,抻过头顶,舒展着筋骨,便在这时,他瞅见西边一道淡淡的虹影,兴奋地朝赵云叫喊。

    赵云顺着看去,果然见到了一道彩色的虹桥,虽然浅淡,却甚是迷人。

    祁寒走过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一手遮额,朝着那虹影不舍地眺望。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那道彩虹完全消失不见。

    赵云仍出神地望了一阵天际,这才回眸朝祁寒一笑。眼中那种复杂的情绪早已妥善地收藏起来:“阿寒,我要南下了。”朝虹应雨,再不走就又要耽搁一日。他答应了刘玄德前去相助,便不会失信。

    本以为祁寒至少会愣上一怔,殊料对方却看不出半点喜怒,只是轻轻颔首,道:“我知道了。”

    赵云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扎刺了一下,莫名有些疼痛。

    他转过身去,在考虑如何道别了。

    但这时,祁寒却拉扶住他的袍袖,走到他面前,唇角轻勾,笑了笑:“我与你同行。”

    赵云瞳孔微张,望着眼前穿着自己的袍披,浅笑宜然的少年,忽觉得心中一直强自坚持的某种东西,“咔嚓”的一声,全然破裂开来。

    (第二卷·黑山云匝兵气冲·完)

    第二卷·配乐

    绝代双雄——萧丽珠

    风雷动,变化瞬息间

    英雄泪如何说从头

    前尘灰飞烟没

    叹回首月明中

    往事如烟似梦

    转眼岁月匆匆

    谁为谁等候

    谁为谁蹉跎

    到此刻依然模糊在其中

    人间悲欢,缘分不同

    你拥有你的来时去时路

    我若同行,命运如何

    聚散离和,谁能预测

    别追问今昔可有旧时梦

    烟雨中,心迷蒙

    往事如烟似梦

    转眼岁月匆匆

    谁为谁等候

    谁为谁蹉跎

    到此刻依然模糊在其中

    人间悲欢,缘分不同

    你拥有你的来时去时路

    我若同行,命运如何

    聚散离和,谁能预测

    别追问今昔可有旧时梦

    烟雨中,心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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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水阔漫前路,并辔逍遥两心如

    *

    黑山事毕,祁赵二人自回转北新城中,辞别田范、严纪等人。

    诸将文臣皆有不舍,心知祁司马此去不定能拟归程,纷纷送赠礼物与他,依依惜别。军中亦有许多仰慕赵云之人,当夜相邀挽手联案,对饮无歇,推盏达旦。赵云虽不多饮,却也感念众人心意,便陪坐天明。

    这方面,祁寒心中确实有些纠结的。

    他深知北新城粮草将尽,已然危如浮萍,犹若风中残烛。可惜公孙瓒却视若无睹,毫无援益之意。足见其神智已昏,胆气全无,此刻正忙着在易城修楼筑壕,苟安自身。

    祁寒在此有些时日,与诸人都有情谊。本欲临行前绸缪二三,再为北新城出一份力。提前做些筹备,待袁绍大军掩至,或可抵挡一阵。但念及赵云事急,恐他就此坠入刘备彀中,沆瀣一生不得出。便弃了那些打算,决定即日陪他南下,将北新城的命运交予天意了。毕竟时政更迭,能护得一时,却不能护得一世。

    临别之际,他却还是切切叮嘱了田范一番。又将赵云所告知的黑山军联络法门告诉了他,以便临危时自救。经乌桓一役,田范对祁寒早已膜拜敬慕,相附之心甚至远超自家主公,听他如此一说,眼珠一转,便知另有了退路,当下牢牢记住,挥泪送别二人。

    翌日清早,赵祁二人小憩了半个时辰,起身拾掇完行囊钱物,这才动身南下。祁寒将小弩固于臂上,宽袍微遮,竟全然看不出他藏了精锐之器。又从厩里挑出一匹辽东良驹乘了,与赵云并辔而行,缓缓踱于市廛之间。

    许久没见到祁寒骑马的玉雪龙,显得格外兴奋。一路不停打着响鼻,往祁寒身边凑去。不论赵云如何控止,它总是瞪着一双乌溜大眼,吐舌踢足,浑然不听。到得最后,二人的马匹挨蹭互相磕撞,无奈之下,祁寒只得弯下腰去,哄孩儿一般斜身抱住了它的脑袋,顺势抚了抚马鬃。

    玉雪龙便将大眼一眯,咴嘶起来,似撒娇得逞一般,甩晃鼻头,分外得意。

    赵云见状又是气恼又是好笑,而祁寒抱过了它,这马便全然消停下来,昂首阔步,一身高傲地向前踱去,忽然生出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怪异感觉。

    夹道两旁有百姓相送,呼诉不断,只求他二人留下来,以护小城免遭胡骑践踏之厄。祁寒看了一眼赵云,见他目光沉沉,抿唇肃面,心中微微一叹。

    赵云这人最是仁爱,见百姓如此,必是十分不舍。边陲之上,战乱也弥,民风却意外淳朴,终能念及他们的好处,苦苦相留;可若真正踏入南面地界,兵戈操持,战火遍地,那里的百姓生息艰难,哪里还会去管是谁当政掌权?

    赵云所要奔赴的前程,乃是这天底下所有罹苦之民的前程,却绝非北新城一池之隅。

    祁寒静静望着赵云向百姓拱手作别,策马向前奔出,白袍飘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斜前方垅头驿道被一轮初生红日光辉笼罩,映得靡生绚烂。尘土黄飞之处,他也挺直了背脊,紧握鞭柄轻叩马背,“驾——”的一声,骋马跟了上去。

    *

    冬寒气肃,饮马长河。

    二人逐水草而南下,一路所见多有荒凉落拓之景,偶有桑圃农集。乱石长草,翻岭越沟,往往犹能在穷乡僻壤之地,寻得农家或无人居住的空屋将就一晚。若不小心错过了宿头,又无店栈民居,便只得在山中野外,燃起一堆篝火,打点野味烤了,就着干粮水袋,随意吃睡。

    二人马快,自比刘备行军快得多了,因此并不着急赶路。一路行来,相依并骑,只觉天高云阔,河山壮美。加之他俩性情相合,投谈甚欢,竟不觉路遥乏趣,枯燥辛苦。

    与往常一样,祁寒与赵云一道,总有说不完的话儿。赵云同他相处,被他笑容感染,亦觉胸襟豁然,一扫之前沉郁,深觉轻松自然。撇开暗藏之意不提,两人评时品事,谈古论今,皆是无比的潇洒恣意。策马奔腾之际,笑声干彻云天,有种恍然绝世逍遥的不真实之感。

    夜晚将睡时,赵云会将白日的疑难相询,祁寒博古通今,总能精准点拨,发微阐幽,使得赵云获益不少;暮野四合,天昏饭罢,祁寒亦会自觉拉着赵云练习一遍剑术再歇。

    是夜,二人进到青州地面,在临淄郊外燃起火堆,准备就此休息。按马程来算,翌日午间便能抵达东莱郡治。若运气好些,也许还能碰上糜竺船队,与刘备等人一道前往徐州。他们马速不慢,一路打探之下,犹未听闻刘备所率杂胡骑的行迹,似乎是全然走岔了道,相互错过了。

    用完野味干饼,祁寒拨了拨火堆,热气一扑,冷热之间他不由颤栗了一下。

    稍一思索,他道:“阿云,我们似乎走在了他们前头。”甚至比刘备兵马快了三五天。

    赵云走过去,解了袍子披在他身上,却被祁寒笑着拍落了手:“你想,临淄往东莱只这一条大道。我们打听一日,却并未有他们踪迹。想是走岔了道,说不定刘备等人还未过安平郡。”

    赵云道:“我适才便在思忖此事。”

    祁寒笑笑,推开他的袍披,站起来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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