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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钗计-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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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陈仓的山谷比京师更快地迎来了冬。
刚睁眼,就听帐外欢腾不已的声音。拾掇好走出去,便见漫山遍野被铺上厚厚一层白。
那铺天盖地的亮色扎着眼球,远处飞鸟无踪,像是寻到新天地。
苍茫大雪我见过太多,在阳歌。但每次见着都喜爱不已,总要拉上三哥用自制的长板橇,从山顶滑到山脚。
而今三哥在将士面前再也不能那样放飞自我,好在有应文作陪。
冰雪不止将湿地覆盖,还将断崖处的裂缝结上一层冰。我两结伴从断崖结冰处运气往下滑,尖叫声响彻原野。
别的将士看着有趣,也效仿我们一个挨一个地爬上山顶排队,井然有序竟像是要上战场似地。
唯独宋卿好在旁边意兴阑珊。
“你不去?”
三哥问,看起来心情忒好,眼角都蕴着笑。
宋卿好摇摇头,“这场雪来得太早,还没收成的庄稼彻底毁了。”
应逍眼角处的笑意渐渐消失,却还是用目光抓着她,唇抿紧,好半晌才似叹似责道:“你总这样顾虑太多了,若是……”
没说完,自己先一怔。
他前半句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宋卿好细细揣摩,心下了解。
若是什么?
若她能抛掉顾虑,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天真无邪如扶苏只懂醉心红尘,该多好吗?
可曾经她的确是这样啊。
她曾经也银针满壶,戏说三国,但……时不与她,徒之奈何。
没多久,三哥因一出意外带宋卿好去到阳歌,住进行宫拜访我母妃,颇有些见长辈定终身的意思。岂料那向来慈爱的女子竟持反对意见。
“这宋姑娘美是美,灵亦灵,奈何心眼太多。”
此话无意叫宋卿好听见,生杀予夺都不怕的少女竟忐忑得不知如何是好,忧伤地扯着我的袖子道:“可是扶苏,怎么办呢?”
正如她从前对我讲的,举头三尺有神明。
“头上神明不喜欢我,我能有什么法子。”
妹夫()
“宋卿好;你快来!”
那日;我被满山剔透的雪哄得极欢喜;一边张着双手迎接干净的碎屑;一边隔得老远叫她加入阵营。
应文突然也像忘了她是自己口中的反贼之女;眼角眉梢都蘸着喜色;对着少女的方向附和:“赶紧的!”
但宋卿好似乎不习惯我们的热情。
怎能习惯?
身不由己对杀父仇人之子动了心;还被迫扭扭捏捏地接受了我这个朋友,现在连应文也要加入策反她的阵营???
她不要!
于是少女打定主意闭眼默念金刚经,企图压制蠢蠢欲动的双腿;没料三哥玩心大起。
他轻巧地将她拦腰抱过,一如每个如胶似漆的夜晚。宋卿好的手才刚抓稳身前人衣襟,他已脚尖轻点飞到断崖处;冲着我们的方向来。途中;宋卿好曾洒下连串的尖声,混着将士们一言难尽的叹息。
“唉;看来我们殿下对这男子……啧;真是要完啊。”
结果宋卿好报复心太强。
她动不了三哥;便将矛头对向我;方立定;就趁机伸手拍我肩膀一掌。
其实宋卿好力度很轻,偏是我没防备正立在断崖口;光这么轻巧一下就导致我整个人往后仰,措手不及地瞧着眼底墨点越来越小;耳边源源不断的破风声;惊起一堆乱雪。
期间三哥和五哥都像动了动身子要营救,却被宋卿好一边揪着一人的衣带拉回去。
在离地面只半丈距离,有人准确将我捞进怀。
那人姿态截然,一袭难得的白衣扬袂翩跹,眉峰里似藏着明月钩,面容比纷飞一地的白色清寂。他扫平周遭乱雪,踩着几步块垒分明的岩石重新将我送上山顶,绷着分明的轮廓和宋卿好面对面。
这不是他俩第一次交锋,我已经习惯,甚至学会临场发挥。
“你还是……穿了呀?”
迅速挡在他与宋卿好中间转移话题。
嬴子期身上的白衣是我吩咐人做的,袖子的线也由我亲自缝上。
为什么只缝了袖子?
其他,不会啊……
总之这出小插曲曾引起过三哥与宋卿好的理论。
三哥认为她行事太胡来,再怎么玩也不该用我的性命做赌。宋卿好则说自己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发现嬴侍卫才出此下策的。”
“再者,”她顿了顿,“殿下不希望扶苏遇见良人么?”
三哥面上的犹疑只片刻,很快带过,“那是,自然。”
“那就请殿下原谅民女的莽撞吧。因为比起气我拍她的那掌,公主明显更想谢谢我。”
是的,我谢谢她。
谢谢她当日在山顶时一个不小心脚滑,将我精心给嬴子期准备的白衣撕了好长道口子。
要知道这身衣裳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逼迫他穿的。
甚至串通队伍里随行的浣衣婢女,逼她欺骗嬴子期:“嬴大人,衣裳、还没洗出。”
一日没洗出,两日没洗出,多几日,换洗的没了,他就不得不穿上这套白衫应急。
对嬴子期的诸多念头我从没掩饰过,包括看他穿白衫的念头也并非一日两日。因为三哥总能将青与白穿得若璞玉。可我印象中,哪怕少年时期的嬴子期,都和玄色、灰色、黑色脱不了干系。
“不知穿起白色来会是什么景象?”
缝袖线的时候我撑着脑袋幻想。
但也没想过会这样扎眼。
没想过他穿的这日会下大雪,没想过全天下好像都约好了来给他做陪衬,没想过千顷碧月天,竟不敌他袖上一片雪烟。
然而,被。宋。卿。好。扯。烂。
哭。
本来我打算耍耍公主脾气,这几日都不要和宋卿好说话的,结果她风驰电掣将我从帐子里拉走,去到刚修缮完毕的新民居与谈娘等村民见面,还神秘兮兮对我讲:“这计划缺了你不行。”
明日便是冬至,白昼的存在感变得更弱。
应文闲得无聊,端着一本劳什子书趁着寒月夜来骚扰我和宋卿好,没料我两都不在营帐内。
他找了半圈没找到,碰见正和浣衣婢女打交道的嬴子期。见他手里捧着“刚洗出”的换洗衣物,应文长手帮他捞过到自己怀里:“来来来,小嬴,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嬴???
我无法想象当时嬴子期的表情,但应文心胸坦荡。
他说:“我妹吧,你不管有意无意,反正抱很多次了。相信我,她骨子里迂腐得很,不会放过你的,迟早你是当今驸马,本王的妹夫。做哥哥的亲切一点称呼妹夫,没毛病吧?”
“……”
妹夫此刻脑仁疼。
可是为了避免应文继续说下去引路过的将士注意,嬴子期还真耐着性子跟他走。
两人悉悉索索进到大帐,应文将衣物随便往床上一扔,献宝似地翻出怀里的书秀给嬴子期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周易经。
“殿下这是……”
嬴子期预感不好,想逃。但有个直觉总在提醒他,如若逃了,应文完全有可能追出帐外大喊:“妹夫!”
他只好打消逃跑的想法,任其宰割。
应文不知哪儿搞到的周易经,看起来还是真本。封皮辗转过万千人之手,也只有表皮泛旧,没有缺篇少页。
“我给你说,这可灵了。上能判天意,下能测地运。其原理是那个混沌初开呀……轻气上升为阳,浊气下降为阴,就是我们口中所谓的气化阴阳。然阴阳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演八卦……”
“简而言之,就是算命的。”
嬴子期忍不住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应文顿时尴尬,拢手咳嗽两声:“自古文士墨客都讲究个意境。嬴侍卫这么不解风情,我妹到底喜欢你哪点??”
“劳烦殿下去帮忙问问吧?顺便劝公主悬崖勒马。”
他真是!他真是!!
可现在除了他又找不到人献宝,应文深吸几口气勉力克制,“勒马不勒马……上天自有定数。”
“难道嬴侍卫就不想知道你和我妹这段究竟是缘是孽?是露水,还是终生?”
我也不知嬴子期是被应文哪句话打动的。可能他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我,所以他被应文连连往凳子上摁,竟就真鬼使神差坐住。
“不过呢,测之前本王需要对嬴侍卫有个大致了解,所以我问什么,都请嬴侍卫认真回答。”
对面人定定瞧着他,不给准话。
应文哪管这些,剃头担子一头热,“第一个问题,嬴侍卫的生辰八字。”
嬴子期似真似假报出一串,尔后看应文将我的也一并记录在竹简上,若有所思托腮:“嗯,似乎有点样子。”
“那嬴侍卫可想象过未来意中人的模样?”
“没想过。”
“现在想。”
“能说不?”
“能。妹,夫。”
他刻意加重后面那声称谓的语气,面上挂着狐狸般的微笑。
我这五哥吧,成日看着没着没落,其实挺聪明,早在一来一回间抓住嬴子期的软肋,并决定善加利用。
“……”
见那人面色无比艰难微握着拳头冥想,应文叹口气放过他,“行了行了,有那么难吗?本王索性给几个答案,你选。1。小家碧玉的。2。落落大方的。3。贤良淑德的。”
嬴子期闭了闭眼:“贤良淑德的。”
应文错愕,“哈?”心里默默为我致哀。
“第、第二个问题。假如你被一个相貌家室兼优、但又不太贤良淑德、或者叫有点小任性的姑娘追逐,你会做出怎样举动?1。尝试接触。2。尝试远离。3。看都不看。”
“看都不看。”
“……”
幸亏我没在现场,否则我的心态已崩。光是应文听见,他都想掀桌揍人:“可惜,我真的打不过。”
事后他凄哀地对我讲,还嫌不够丢人似地。
“殿下没问题了?”嬴子期起身欲拿衣服。
“最后一个!你你你……”
应文思虑半晌,终道:“若命运使然,你必须娶这个任性的姑娘,嬴侍卫会怎么办?1。顺应天命尝试接受。2。豁出性命也不惜拒绝。3。……”
“殿下不用费尽心思凑话了,答案您都心如明镜。”
说着,那人起身,两手微微撑在桌沿,突然暧昧地欺近应文,微眯眼道:“难道您没听过军中传闻?”
“何……传闻……”
“传闻属下有龙…阳之癖。”他倒坦荡。
应文只觉眼前一暗,便见帐子里的光被嬴子期遮去大半。再抬眼,对上男子暧昧不清的表情,立时打了个寒颤。
“即便嬴侍卫不喜欢公主,也不需要这般损毁自己的声誉吧……”
嬴子期佯装正经的表情很能唬人,起码我就被唬到过许多次,但那时应文还不知厉害。
但见他左右两手的指头在桌面敲了几敲,暧昧不减:“为了追随殿下,声不声誉的虚名,属下早就置之度外。否则您以为我何以知道公主在场还跟来陈仓?若非……”
话没完,应文彻底崩溃了。他扔掉手里的周易经,用力推开嬴子期,跌跌撞撞地仓皇往外逃,边逃还边叫我:“妹啊!救命啊!”
博营内的嬴子期失笑。
男子如释重负回身拿衣裳时,视线不期然地打在了应文刚翻开的周易经。
上面陈列着我和他生辰八字推出的简易纠葛,淡淡八个小字显着——
越是背离。越是靠近。
山河()
应文从帐子里窜出来时欲哭无泪;将将碰见我与宋卿好埋头商量什么。
“你俩神神秘秘做什么呢?”
宋卿好抬头看他;啪一下摁住青年的背往下压;神秘不减;“小点儿声!”却忽略掉应文松松垮垮的表情顿时变得紧凑;直感觉被她压着的那块皮肤热度过甚。
能让宋卿好这样草木皆兵的;必是大事。
不过我已经知道这件大事是什么;给三哥庆生。
之前她听我嘀咕过两句,得知明日就是三哥生辰,打算给他个惊喜。
宋卿好与我不同;她想给的惊喜基本不会变成惊吓。今晚她将我带去谈娘那里,就是要想方设法在明日傍晚前将三哥拖住,不去往民居。我呢;就负责监督惊喜顺利进行。
少女出主意的时候眼光似头顶星光;跟着跟着往下洒,看得应文失神。
“清楚了吗?”
她忽然推他一下。
“啊?“
“明日请殿下务必协助公主。”人多力量大。
“哦。”
应文愣头愣脑应下;心底曾滑过半丝失落。
宋卿好回营帐时;三哥正在看带来的兵书;他闲来没事总爱翻几页;像等了宋卿好很久;门口刚有动静,他已然抬起了头。
“四穆……遗书?”
少女微折腰去探看他捧着的本子;乍眼瞧去又小了一团,应逍心头忽一轻;“拓本。”
尔后极耐心地教她如何辨认古物真假。从古书到古画;从青铜到瓷器。
宋卿好心里装着事,没多久就意兴阑珊地转了话锋:“殿下,我明日可恢复女儿身吗?”
“为何?”
应逍侧头看着榻坐旁边的少女,正一副打小九九想理由的表情。
末了,她干脆不再思量,径直曲腿在榻上,语气半哀半求:“想留下点好回忆。”
“哦?”
“……殿下说得对,美景良辰,烦恼应抛。民女生在沽苏从未见过这鹅毛,内心着实喜欢。就希望换上女儿装,劳殿下明日屈尊,为我描一副雪色丹青。”
应逍哧一声笑,放下遗书拓本,走过去挨着她,鼻梁对鼻梁的亲昵。
“看你能假正经多久。”
语气既诱惑,又飘飘。
宋卿好屏住呼吸推开他一点点,神色不辨地撇撇唇:“好吧,是您想的那样。”
他一定以为她又想使坏心眼。以为她想换回女装,是想耍当初那套把戏,在将士跟前露脸,叫父皇知道她又随军出行了,给父皇添堵。
怎么可能呢?她可是宋卿好,不屑用同样的招。
但宋卿好与三哥之间的相处模式基本都是这样。
明明想互相靠近,却又互相猜忌。谁都不愿输,每个角落都保持警惕寸步不让。
见宋卿好表情倏地带上沮丧,应逍不明所以,软着性子哄她:“这点事需要请求?男装女装想怎么穿怎么穿。至于画,我倒是早有打算的。”
白日见她与我心驰神荡地在雪地上打闹,三哥就已经生出想留下那副画面的念头。
闻言,少女总算展了点颜。不过在看见宋卿好青描细化的模样后,三哥后悔了。
翌日,她用一头凌云鬓,将自己与世间的普通碧玉彻底区分开。
中华古曰,始皇召后梳凌云髻:“雕花楼一座,诗意青丝过。”
宋卿好身着的下半截也抢眼,是开得正艳的海棠色,绣着一朵青碗莲,周边刻意被拉长绣细的荷叶,随着裙边蜿蜒。再往上,却搭配和碗莲一系的烟青袄,交接的领口有精致镶边,镶边用的金线与下裙呼应,在刺绣毛斗篷的掩护下若隐若现。
但这全身的衣装,统统挡不住少女自身芳华。
当宋卿好变了女装出现,应文和众将士们看得眼睛都发直,站岗的一个个差点栽到悬崖下边,她却只对一个人笑。
“殿下还挺有眼光。”
她头顶那些发饰都是三哥以前没走心时随手赏的。不过那发鬓却是他出的主意,说她梳起来应该好看。
三哥被夸也回笑,顺手将一柄淡粉的扇伞递给她,真是狠狠纵了一回她的少女气。
画画呢,本来是画我两。
但我有私心,觉得应该为宋卿好留下点只属于她的物件,于是便叫婢女回禀,以赖床不醒为由轰走他俩:“秉殿下,公主说冷得很,她……没毅力与您和小主在雪中长长久久立着。”
宋卿好以为我故意不起是为了去民居监督流程,暗叹声激灵,随即催促三哥离开。
“算了,是蛮冷的。”
后来他俩到哪儿取景我不清楚,不过宋卿好还真将三哥磨到天黑才回。
回时,宋卿好带着应逍走通往民居的小道。
刚到青草路入口,数不清的火把就从路口挨着挨着亮过去,直亮到尽头,看见半山腰还散发着新鲜木头味的民居,是他亲自督建的杰作。
男子怔忡,回头看她,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宋卿好伸出两根食指戳着他往前走,“走啦走啦,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站在青草道口带领举火把的,就是宋卿好特别喜欢的那位小姑娘。见应逍缓缓踏上石阶,她忽然俯颈叩拜,声声乖巧地说着感激话:“有志乎古者希,况殿下矣。志乎古,必遗乎今。”
如今有志向恢复仁德道义的君子很少,更何况是像殿下这样尊贵的人。而这样的人必不会被上天遗弃,将大有所成。
应逍一听,哪是这小姑娘能说出的贴心话?分明有人教导,立马又转头看宋卿好。
她突然笑起来,在一束又一束颤颤巍巍的火光中,露出两只梨涡,狡黠地舔舔牙尖儿。乃至多年后,应逍都记得这个微光融融的笑容。因为那时候,他确定,宋卿好的这个笑容,出自真心。
下了雪的小道很滑,三哥突然伸手牵住宋卿好的,紧紧握着。
两人一步步往上攀登,像彼此扶持着在走某条一定会到达的荣华路。虽然崎岖了点,艰险了点,夜寐浅眠,悬崖相伴。但是,他们有彼此,所以不怕。
我和应文、无忌等人在道路尽头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副画。
三哥稳稳拉着宋卿好的手,如远至的客人终于抵达。他刚定神在民居空地那满桌满当的家常菜肴上,我已经飞扑过去,暗暗叫声:“三哥!”
他猝不及防,被我扑得差点趔趄,我已经退开两步,叠手叩在地,扯开嗓子。
“恭祝殿下如日之升,河山长寿!”
尔后全军隐在角落的将士一涌而出,也与我一样纷纷往下跪,一声高过一声地吼。
最后,是此次受灾的村民,夹在将士里千恩万呼。
这无疑是那个男子终其一生都梦想的天下。大治之世,君民同欢。宋卿好了解他的梦,于是就为他造。
可很多事情,不到其位根本不知“身不由己”四个字的重量。譬如当日的他,就从没想过,自己要的天下,竟连她都容不下。
菜肴不算珍稀,却都是各家各户使出浑身解数烹饪的拿手菜。据说有乡野家里的味道,将士们个个吃得热泪盈眶。
这队士兵平常都驻扎京城,由乐阈带领,习惯了乐阈宽厚待下属的方式。
所以刚被调来陈仓随行,三哥说一不二的风格令一众等叫苦连天却不敢发声。然而当他们亲眼看着山谷变民屋,死灰竟复燃,和一张张年轻地、或堆着老褶子的平凡面容,投来的那束感激,方知保家卫国,不仅是铁骨铮铮上战场。
“殿下,微臣……敬你。”
乐阈一开始对三哥也有偏见,因为宋卿好的缘故。可单就眼光、谋略来讲,三哥无疑在他之上。
起初父皇派来增援的领队远不是乐阈,然他一心为了护宋卿好,才自动请缨。
在乐阈心中,三哥玩物丧志的声名在外,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宋卿好扣在身边,是他寻准时间要对付的人。没想到这一趟,把柄没抓到,反被策反。
“尽在不言。”
三哥似乎懂他的心路历程,也敬他是个真英雄,仰头将杯中酒喝个一干二净。
接着从乐阈开头,但凡有点眼熟有点品阶的将士都毛遂自荐来敬酒。
恰逢生辰,三哥不忍拒,我却想起那夜宋卿好突然发的疯。因我说错话,她将头发扯得歪歪斜斜,给我看她脑勺处的伤口,神色俱痛:“知道你那温文尔雅的三哥喝醉酒有多招恨么?”
思及此,在新的将士前来说祝词时,我迅雷不及掩耳地夺下三哥酒杯,猛一口灌进自己的嘴。
宋卿好在我侧方,挨着我的胳膊,我明显感觉到她因我这举动发了会儿僵。
她不可能猜不到我的用意。
她知道我的阻止,是怕三哥喝醉,怕她再受伤害。
如果非要宋卿好说一个时候,什么时候从内心开始真正接受我的,恐怕,应该是现在。尽管,只有挨着她的我感觉到那一瞬的发僵,而后来从头至尾,她都没再露声色。
“公子是?”
来敬酒的将士不悦皱眉。
经常看我在各色人等跟前晃悠,但对我究竟什么来历,大家还搞不清。所以我抢下三哥的酒,对方显然有些不高兴。
“我……”
下意识地,我竟将求救眼神投给了对面的嬴子期。
他眼眶一紧,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多事。熟知将士又再催促,我忍不住吞口唾沫,闭眼,对着他大举空酒杯,气势震天。
“我、我……”
“是你们的兄弟啊!”
哐当。
现场好像倒下大片,以应文为首。
认真()
“我……是你们的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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