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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莲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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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首道家仙诗。

    众人正待将他叫住,却见他先拱了手,向众人道:“这山上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物了。好啊好啊,列位这是要去向哪里呀?”

    他的声音洪亮,有如云雷,已先令四人赞了声好。走近前来,又见他神仙形貌下肌肤竟如六七岁小孩子一般,细腻光滑,透白发亮,众人心知此乃得道之人,忙还礼道:“我等来自中原大唐王朝,请问前辈称呼?”

    “哦,唐王朝来的,如今什么年岁了,开元三郎可还安在?”他像打量小孩子一样打量四人,不住看又不住点头。

    开元三郎是指玄宗皇帝,唐朝笃信道教,修仙有成就的不少,是以众人并不奇怪,答道:“如今距开元年间过去百年了,玄宗皇帝早已作古,如今是他的孙子临朝,年号贞元。”

    “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没想到已过去了那么久。我也好久没见过俗世中人了。”他捋捋髭须,“老夫也是中原人,南阳吴宗元。”

    吴宗元是玄宗一朝有名的道士,常被玄宗皇帝召见入宫,高力士还曾伺候过他。但他生性正直,不喜权贵,后来隐居在南阳修道。世人皆以为他已仙去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四人皆呼荣幸,又各自通报了名姓。

    吴宗元似乎很喜欢他们,开口赞道:“嗯,老夫只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想到如今世上还有你们这般漂亮的小娃子,老夫真是高兴哪。”

    他笑声朗朗,长风下衣襟飘然,立在这半山清虚之地,真如上古神仙一般。骊歌见了他单薄的布衫,不禁问道:“听说修道能成就纯阳之体,就是这般不怕冷么?”

    吴宗元又哈哈大笑:“也可说是吧。”

    他指指雪慎和雪源:“佛家也有这等工夫,可整日卧于霜雪之中。只不过,他们不看重这个罢了。小女娃,想学老夫教你便是。”

    骊歌连忙称谢,又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还有重要事呢。敢问吴老前辈,这山中可见过大鹏?”

    “你们要找金翅鸟?”吴宗元神色一变,又将他们仔细瞧上一番,“是了,这位师父中了毒。”

    “老前辈你能看出来,就一定知道金翅鸟守护的如意珠在哪,还盼你相告?”骊歌心急,跪下请求。

    吴宗元将手一摆,一股力道托起骊歌。“金翅鸟不是你们……”他想一想,又摇头道,“这毒不一定要找那畜生,它哪里有什么宝贝,让老夫试试罢。”

    “我们看法门寺的医书记载,毒龙血所制之毒,只有金翅鸟能解。”骊歌不放心,尽管对方是得道仙家。

    “能劳动老前辈,雪慎感激不尽。”雪慎却不愿负却他人好心,当下行礼,盘腿坐下。

    吴宗元道:“好,好,我若医好了你,你们便下山去,再不要去寻什么鸟珠。”

    骊歌道:“那是当然。我们只为治病,管那如意宝珠如何尽如人意,我们都不稀罕。”

    “那就好,好,好。”吴宗元连连点头。他一手拂遍雪慎周身大穴,对众人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可靠近。如果信得过我,我便开始。”

    众人点头。

    吴宗元缓缓坐下,五色光华从他头顶升起,渐渐弥漫开,将两人包裹在一团彩色光晕中。

    三人立在圈外,看不清里面变化,只觉半山之上,一股香气若有若无,似清檀味道,非常好闻。

    光华未退,光晕未减,三人尚在等待。霎时天边又如先前一般,裂开道暗色口子,呜呜鸣响自天际传来。这次的鸣响,如果说像山河咆哮,倒不如说更像巨大怪兽苏醒时发出的哀鸣。

    两人光华更甚,山间香气更浓。雪慎周身大穴被拂,动弹不得,但是他却急促地吩咐三人:“制住老前辈,快离开这!”

第118章 昆山有鹏6() 
骊歌一直紧张盯着,手心握住全是汗水。听见雪慎吩咐,她想也不想,飞身扑去。

    哪知她虽身快,吴宗元比她更快,竟提上雪慎,两人若一团光雾,往山中去了。

    天边暗色的口子更大,天青色的天空似乎裂为了深谷。谷中怪异的声响令人发毛。

    三人无暇深思这猝不及防的变化,旋即提气追上。

    这入了云的山上又与半山平台不一样。

    山中无有植物,遍地纯白细沙,愈往里,耸立的巨石仿佛被精心雕琢过,像天然造化的屏障,又像妖怪张开的巨手。

    山石后面,是雪慎和吴宗元。

    这时两人身外的光华褪去了,那清檀的香味还在。骊歌扑到雪慎身前:“师父,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前辈,将一身的修为给了我。”雪慎道。

    三人再看吴宗元,见他刚刚还如孩童一般的肌肤,瞬间有了深深浅浅的褶子。

    雪慎知道这是道家一种自他相换的功夫,吴宗元并不能化解毒龙血,但将这毒血换入了自己体内。

    雪慎含泪下拜,吴宗元摆手道:“小娃们莫要担心,以老夫的修为,过得两年定恢复如常。那毛畜生快醒了,你们速速下山。”

    四人才知道那如山河倾泻、大地翻滚的哮声是来自金翅鸟。如此气吞万里的声响是含藏了多大能量呢,众人不敢想象。

    天幕有一半变成了暗色。那是金翅鸟展开的翅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今日亲见,当真如此。

    四人依吴宗元之言匆忙下山。上山时他们顾及雪慎走得较慢,如今功力恢复,四人皆一等身手,下山却极快,不过须臾,已穿过云层到了底下冰雪覆盖的世界。

    云层将空间隔绝为两端。

    虽听不见山巅咆哮的声响,但山下大地亦为之震动。冰雪复苏,簌簌飘落,雪崩快来了。

    四人仰起头,见漫天黑云里,一只火鸟正在翻腾,它的双爪如闪电,拨开云层,露出金红的灿烂尾羽。与它竞相追逐的,竟然是吴宗元。

    雪慎道:“前辈常年住在山上,与这鸟儿并无仇怨,应该是为了我们。他刚刚为我损耗极大,我要回去看看。”四人心意相通,不待雪慎说完,皆已转身上山。

    天幕张开了暗色血红的口。

    金翅鸟太大,窥不见它的全貌,只看见吴宗元踏在鸟头之上,此起彼伏,难分轩轾。得道之人的功夫又与世俗武功完全不同,是常人不可思维和想象的,若不是亲见,骊歌和伊湄也难以相信。

    那鸟见四人回来,长嘶一声,向下俯冲。

    整个天幕盖了过来。

    吴宗元一跃而下,怒道:“你们如何还要回来!”

    雪慎道:“前辈莫怪,是我们惹怒了那鸟,不能留前辈一人应付。”

    吴宗元叹口气:“它奈何不了我,你们回来……唉……”

    见那鸟在天际忽地化为人形。凤头狭脸,眉心如珠,裙裾拖曳,飘带缠绕。它从天际轻巧跃下,盈盈立在众人身前,形貌竟似玉门关外西域石窟里的飞天。

    它身形婀娜,却声音如雷,口吻极其骄傲:“吴宗元,百年来你我互不相犯,奈何坏我好事?”

    吴宗元道:“你也算上界神物,了知前因后果,却去信那等谬言,以人的性命去换你那雏鸟的性命。”

    金翅鸟道:“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我没有越过云层去下界为祸,你就不该出手阻拦。更何况,他们来找我,还不是要用我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

    四人不明所以,伊湄慌忙摆手:“错了错了,我们只是来找你守护的如意珠,并不要你的性命。”

    它闻言狂笑:“你知道如意珠是什么?还敢说不是要我的性命!”

    它淬不及防向众人攻来,像大海中心腾起了覆顶的浪,众人如小舟一般,被卷得上下颠簸。

    尽管凶险,吴宗元却白须飘冉,道家逍遥不减,开口唱道:“醉倒清风明月夜,踏翻红寥白苹洲;此身已出三千界,今日腾云斗鸟鸥。”他声音朗朗,竟盖过了金翅鸟如雷鸣般的啸声。

    金翅鸟在云中嗤嗤发笑:“吴宗元,你也忒托大了。我天生神物,当然能克毒龙,你凡夫肉胎,不过是修得仙身,也敢将毒龙血纳在体内。好,我先收拾了你,再吃那四个小娃。”

    它的飘带立起来,化作千道闪电,眉心珠子放出万道光芒,刺得众人睁不开眼。这鸟名金,竟拥有太阳般的能量。

    吴宗元坠落下来,雪慎飞身过去,那鸟竟用飘带将两人裹住,丢进了身后山石中。雪源复迎上去和它缠斗,两女忙追进山中。

    雪源一人更不是金翅鸟的对手。它虽化为人形,却指长如爪,划过雪源后背,抓拉下一块皮肉,再弯身过来,就要折断雪源脖子。

    它身手极快,不是凡人能够企及,几番打斗令它兽性显发,在半空中发出嗜血的叫声。

    “你快放开他,否则我这手里的通通没命。”金翅鸟幽幽转过头,见骊歌和伊湄立在山石之上,两人手中捏住的,竟是它的一窝雏鸟。

    它昂头长嘶,眉间发出幽蓝的光,雪源脱开了身。

    “我们不伤性命,你也不可动手,如何?”骊歌问,它点头表示同意。

    吴宗元受了伤,一番缠斗,毒龙血沿经脉遍走全身,他的手掌和脸颊紫中泛黑。

    雪慎喂他吃下一颗蓝莲丹,药不对症,只能稍稍补些元气。四人束手无策,复问他:“如意珠到底是什么,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

    吴宗元摇头:“不用找了,那东西不可能的。”

    一窝雏鸟还被骊歌端在怀中,啾啾地鸣叫。

    化作人形的金翅鸟站在旁边,听见他们发问,幽幽地道:“就像修道人的结丹,如意珠就是我体内的结丹。你说,如何能给你们?”

    众人方才明白,原来如意宝珠并不是它守护的什么神物,而是它的本源它的生命。

第119章 昆山有鹏7() 
吴宗元早就知道,所以他救了雪慎。此刻,他也快慰道:“佛家说,这个肉身皮囊是一生的拖累,世人忙碌终老,哪一样不是为了这个肉身呢?想想我比世人还要劳累哪,拖着这个身体都快两百年了,如今解脱往生,自由自在,也算一件喜事。”

    虽说道理如此,但众人亦感难过。

    吴宗元双手结印,面目安详:“莫以为我这老道在安慰你们,我们道家也讲‘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佛道相通,本来无二。你们几个小娃快回罢,莫要打扰到我。”道家的潇洒、修道人的自在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金翅鸟立在一旁发笑:“人类就是奇怪,身体都没有了,拿什么来自由修真?修真修成了,身体还是以前那个处处障碍的肉身?全都不可理喻,还妄想修成上界神物。你们若都不要肉身了,那正好,便将真元都给了我罢。”

    雪慎知晓它的意思,他从骊歌手中接过那窝雏鸟,四只凤头狭脸的小家伙很可爱,啾啾叫起来,能看见脖颈处立起的细细绒毛。

    雪慎自怀中掏出蓝莲丹,一只一粒喂给它们。惹得骊歌老大不愿意,嘟囔道:“统共剩了这么四颗,师父都舍不得,全给了几只毛畜生。”

    “生命没有差别。丹丸也正好对症。”雪慎将一窝雏鸟还给金翅。金翅鸟揽在怀中,眉心露出金色光华,顷俄昂首飞入了山石深处。

    吴宗元的面色愈深,但眉目间愈加安详。与其说是中毒受伤将死,倒不如说是道果成熟,眼见便要翩然化去。

    生往易灭、成住坏空,是天地万物亘古不变的定律。

    就算修得仙身,返老还童,也只是拉长了这一过程罢,结果都一样。但是,既然都一样了,那修与不修又有什么分别呢?

    分别就在于你能超越生往易灭、成住坏空的痛苦,你能透过世间纷繁杂芜的表相,看到最真实的本质。

    就像这一刻的吴宗元,坦然轻松地迎接吞纳生命历经的所有变化。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在得道人心中,都是从未变动过的。

    生而未生,灭亦未灭,生与灭现象背后的秘密,在得道人自己心里,洞悉了然。

    四人含泪向他拜别,他微微点头,向骊歌道:“丫头,修成纯阳之体的法子来不及传你了,回去让雪慎教你,他会。”

    雪慎拱手道:“放心吧,前辈,我知道你的意思。”

    吴宗元道:“好,好,你们都很不错,万不可辜负了。”

    四人再拜方才下山,未走几步,忽闻得天边一声长啸,金翅红羽的鸟儿在半空露出了头。

    它落在吴宗元身前,眉心宝珠光华闪耀,须臾,见这宝珠沉下来,金翅鸟嘶鸣半声,竟将它吐在手中,安放于吴宗元额头,一人一鸟氤氲在若有若无的幽香中。

    “这是香毒的气味,我还记得。”骊歌道。四人停下脚步,不敢轻易打扰。望得半刻,见那宝珠发出人类从未见过的光芒,香毒醉人气息渐去,金翅鸟复化作巨兽,驮起吴宗元隐入茫茫长空。

    四人不知何等情形,又望了许久,但半山之上、日月之外,哪里还有鸟的踪影、人的踪迹?一切都已了不可寻。只有吴宗元吟唱的那首道家仙诗,还隐约在四人耳畔。

    俯观海上月,坐弄浮云翔。松风振雅音,桂露含晴光。

    ……

    说不清声音从哪里来,又好像都能清楚听见。

    四人相视一笑,欢天喜地下山,他们都感到,这应该是个好的结局。

    四人结伴回转中原。他们来时心里挂着事,无暇看取沿途风光,如今雪慎香毒已解,功力恢复,几人便逍遥放旷许多。再走丝路古道,竟觉荒原石滩、莽场大漠也是极好的景致。

    河西走廊绵延千里,那些显露在山峭上的石窟,都隐藏着色彩斑斓的巨幅画作。

    当西斜的阳光照进窟内,石壁被染成霞光一样的颜色,如恒河沙众的千佛万佛就端坐在金光中,拈花含笑,慈悲俯瞰脚下芸芸众生。

    侍奉帝释的飞天,或手托莲花,或反弹琵琶,唇角微扬卷舒在云端,是既骄傲又欢喜的样子,眉心一粒朱砂闪闪发亮,就像金翅鸟化作人形那般。

    伊湄看了啧啧称奇:“哥哥,我敢打赌,这里的人一定见过金翅鸟,那家伙不会一直躲在云上。”

    雪源含笑点头:“嗯,它应该为善多而作恶少,否则不会被人当作图腾画于壁上。”

    那一边,骊歌纤纤长指摩挲着壁上的金漆佛像,同样惊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个浩大的世界。

    阿弥陀佛身披袈裟,端坐莲花之上,作说法印,身旁是观世音菩萨与大势至菩萨。东南西北上下六方,又有阿閦鞞佛、日月灯佛、无量寿佛、焰肩佛、梵音佛、师子佛等佛无数,皆立于大如车轮的莲花之上。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佛佛相耀,无尽庄严。

    周围复有文殊师利法王子、阿逸多菩萨、乾陀诃提菩萨、常精进菩萨等诸大菩萨,再复释提桓因等无量诸天大众,长老舍利弗、摩诃目犍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等诸大弟子。

    那是令人震撼的佛国土。

    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中有楼阁千重万重,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充满其间。虚空常作天乐,雨天曼陀罗华,功德庄严,名约极乐。

    “这是极乐净土,从我们这里西去,过十万亿国土才能到达。”雪慎道。

    “那是真的有吗?”骊歌问。

    “佛世界不可思议。比如夏虫不可语冰,海鱼不知有地,以我们身处的这个局限时空去看宇宙万物,又如何能悉知一切,看得清楚呢?”雪慎答。

    “那那么远,要有怎样的神通才能去那里呢?”骊歌问。

    “不靠神通,靠你的心。众生心力量不可思议,靠你的心就能到达。小孩,法界圆满无缺,一切都是心想事成的。”雪慎答。

    骊歌若有所思地点头。

第120章 昆山有鹏8() 
“那……那里的人都长生不老吗?”骊歌再问。

    “应该说是无量寿。”雪慎道,“其实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永恒的。”

    一切都可以心想事成。多么美好!

    可是,这世间的芸芸众生为什么还是像蝼蚁一样活着?哪怕贵为帝王,也有诸多的不可能和办不到。

    那主宰命运的巨手,真的在自己心里吗?而心,又在哪里呢?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永恒的。多么庄严!

    可是,这世上的凡夫俗子为什么又有这许多生离死别解脱不开?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去,就连生与死之间的这段旅程也活得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哪里有永恒?又哪里觉得庄严?

    骊歌还不太懂,她咬着手指望向雪慎。雪慎目光温和,仿佛能洞悉一切世事,静定从容,慈悲庄严,就如壁画中佛陀一般。那一瞬间,骊歌不禁又起了半分贪爱的小心思。

    念才动,便听雪慎道:“小孩,明日教你个长生不老的修炼法门。”

    “啊?哦……”骊歌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待回过神,又摆手道,“师父,其实骊歌不稀罕长生不老。”

    “嗯?不过吴老前辈交代了,我还是应该教给你。”雪慎道,“你知道老前辈为什么要叮嘱我教给你?”

    “是我开口向他求了这个法门?”骊歌问。

    雪慎负手而立,潇洒吟道:“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道家也承认这个肉身是过患,那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修炼气脉和金身的方法呢?”雪慎问。

    他见骊歌不答,复道:“其实身心是一元的,是相互影响的。佛家重视修心,道家重视练身,心修好了,能转变这个肉身,同样身修好了,也能转动内心。小孩,你总问怎样才能入定,那是身体的功夫还是心上的觉受?其实是一样的。肉身健康,少病少恼,心就容易入定;同样,心能入定,万事豁达,肉身就健康。吴老前辈叮嘱我一定要教你这个法门,其实是在提醒我们,尽管佛家走的是修心的路子,但是不可不重视身体的功夫。性命双修,不偏一边,中道含藏,方证大道。”

    “哦,这样子哦……”骊歌还在咬手指。在雪慎面前,她始终是个小孩子。

    听了两人对话,再看骊歌懵懂的表情,雪源忍不住发笑:“你是要将一身的修为道力都教给她?也不问问人家丫头愿不愿意。”

    伊湄却悄悄拉过骊歌,凑在她耳边说:“我觉得你有希望,你再想想你的高僧刚刚说了啥。”

    骊歌一脸呆萌,红着耳根戳伊湄:“我不知道啊,你……你快提醒我一下,求求你。”

    伊湄笑道:“他说人的这个肉身是修行的障碍,但是并不是要舍弃它,而是要转化它。同样,世间情爱也是修行的障碍,那是不是就要舍弃它呢?你想想……”

    “哦……”骊歌道,“师父的意思是情爱不需要舍弃,但是要转化。”

    “可是,转化后的男女之情就不是想要的那份感觉了啊?”骊歌嘟着嘴。

    “傻子。”伊湄一记拍在她脑门,“你没经历过,又怎么知道不是你所想要的?又怎么知道它就比世俗情爱更苍白无趣呢?”

    那一刹那,骊歌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之景。米心湖畔,芦花胜雪,我依我性,不着袈裟;仿佛又听见了当时之言,伊湄说他们的爱和世俗的爱不一样,但如何不一样,却不可思、不可说。

    如何不一样呢?那时的骊歌是不懂的。

    而现在,四人一路同行了这么久,骊歌又仿佛有些明白。

    雪源和伊湄感情是极好的。对自己,他们从不伪装、从不隐藏;对对方,他们从不要求、从不盼望。

    有时,他们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但却又心知肚明地懂得对方的意思。

    在世俗的感情里,你或许不会计较付出的多少,但是,你又会不会计较双方爱的多少呢?会不会生出我如此爱你、你却如此对我的小心思?

    一切的分道扬镳,痛苦挣扎,都是计较了爱的不平衡;都是以爱的名义,喂养着那个充满欲望的自我。

    但是,如果去掉“我”,爱还剩下什么滋味呢?

    君子之交淡若水,而小人之交甘若醴。男女之间,亦复如是?

    骊歌甩甩头,叫了声师父,去拉雪慎的衣袖。

    雪慎清凉的手反而握住了她。他带她走出石窟,大漠落日又大又圆,金色的光芒铺满天地,赶着骆驼的商队追着落日行进,风沙卷来,铃声清脆,泠泠不绝。

    那一瞬间,骊歌忽然觉得,极目所见的这个世界和壁画中的极乐净土并无差别。众生各历本位,一切圆满无缺。

    风沙过后,一名飞天女子立在两人身前,广袖长逶,眉心闪亮,神态倨傲地朝两人发笑。

    是那只金翅鸟。

    “毛鸟。”骊歌招呼它,“吴宗元前辈呢,你可救活了他?”

    “小奶娃,你敢这样叫我?!我吞了你。”金翅鸟作个恐怖的样子,道,“那吴小道好着呢,不需你们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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