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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反派崛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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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殷水流的主帐外,褐衣青年立在雨里,没有丝毫忌讳地握着他的青铜剑。

    他这个身份虽然低贱,却有人前持剑的资格。

    远处传来军卒的警讯声。

    那是蒙氏卒。

    薄艾袭杀主帐守卫甲兵,进帐弑君,事情败露,他的随从正畏罪而逃,蒙氏会在制造杀人者为薄艾时,将这些毫不知情的薄艾随从格杀勿论,同时集结兵力随时准备应变。

    匆忙间的后事安排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至于最终计划如何执行,还得等待帐中人出来。

    褐衣青年垂着眼帘,看着履前雨水飞溅。

    他对蒙氏的举动全无兴趣。

    握紧手里的青铜剑,褐衣青年嘴角露出许多狰狞。

    他之所以会来北鄙,只为向帐里的人证明,他的剑不止是拿来杀人的,更能让人为之后悔当初的决定。

    而这个证明,褐衣青年相信他很快便能完成。

    可笑污妖君的这些仆臣甲兵因为污妖君的逆天改命而痛哭流涕,竟在这种死局里升起希望之心,譬如同在帐外,正遣人前去查看蒙氏警讯的王刺等人。

    直到现在,王刺持剑的手还在因为激动而颤,更别提冉赴之流,出帐时险些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褐衣青年冷笑不已。

    北鄙之地以窦氏为首的联军正重重围困污妖君这个领地新主,不提燕泉君安排的其他嫡系,便是营地里的蒙氏都能在他们的指挥下熄灭掉这点希望之火。

    污妖君重新恢复丹田通脉能力了,又能如何?

    区区一个蒙氏人脉巅峰武卒,污妖君都要与之缠斗半天,更让穆历一箭杀了薄艾灭口,这样的武道修为在这种局势里有什么用?

    他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天脉巅峰王子水流了。

    褐衣青年自信以他的剑术修为,杀那个蒙氏武卒只需三两合,伤如今的污妖君,最多十合,而他们不会给予污妖君继续恢复的时间。

    褐衣青年望着履前雨水的眼眸忽地起了许多温柔。

    季奚。

    为夫马上便能完成夙愿回去殷邑了。

    尚喜腰身微弓,这是仆臣在主君面前的礼节。

    轰隆。

    帐内的沉默在这一道雷声过后结束。

    尚喜瞥去薄艾血肉模糊的头颅一眼,轻叹出声道:“老臣照顾君上二十载,若说仆臣当中对君上最为了解者,当没有一人在老臣之上。薄艾不知老臣在幕后,这名蒙氏之卒倒是知道老臣,但是老臣自信在这短短时间里,君上是不可能从他口里逼问出来的,君上因何如此确定?”

    昔日主仆到了图穷匕见时,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对于背叛均没有半点多余情绪,就如在叙说寻常事情一般。

    殷水流更是失笑出声道:“尚家宰以为本君整日留恋床榻不起,便真如聋哑人了么?本君虽从不曾来过北鄙,但是孟辛却是北鄙辛姓衡氏之女,她在尚家宰择道入邑时曾奇怪的告诉本君,我们并不赶时间,尚家宰为何不走大道,而选择近路前行。等到了这个瓮地,本君才明白孟辛那时的疑惑,倘若本君修为不失,以尚家宰的武道修为,在本君的脉知衍外能力里,只怕十句谎言都说不到便被本君识破。”

    尚喜沉默少许,他不知道殷水流的脉知衍外是什么能力,倘若殷水流修为不失,谁能撼动他的天子继承人之位,而他自也不可能叛主。

    和殷水流一般的轻笑出声,他为殷水流解释道:“这是北鄙窦氏为燕泉选定的地方,申夫看过之后很满意。”

    申夫。

    燕泉君殷茂全的新任家宰,和尚喜一样的太阴寺人出身,爵位同为殷商家臣之巅的上大夫。

    殷水流颔首表示明白,也不去问申夫现在是否就在夹道之外。

    “白起是本君这些年来最是用心培育的将才,视他为本君的武安君,故而赐予他白起之名,委他家司马之职,由他执掌军事,连你也不能插手其中。如若他还在,营地里怎会接连死去这么多军卒,却连行凶者的一丝踪迹都捕捉不到。而唯有你在本君不理事,全权执掌营地所有事宜时,方能做到这一点,更能直接出面摧毁桑泽等人最后的一点忠君之心。”

    尚喜眼帘微垂,没有去问武安君为何人,君上经常会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早已经习惯,细声细气地回道:“诚如君上所说,所以白起必须要死在伏击里,是老臣在混乱中出的手。少了他,一行二十五人的邑卒即便昼夜不分,老臣也能安排出种种杀着,何况哪些人分在一起,哪些人要隔开,老臣皆有算计,只不过有一点只怕君上不知,除了白起之外,老臣亲手杀的邑卒亦不少,因为老臣控制不住这种试剑的冲动”

    尚喜的脸上忽然浮现出许多矜持的表情,伸出他的佩剑示意。

    “杀人的便是这把剑,老臣用的是新学的剑术。”

    殷水流眼眸微凝。

    太阴寺分三监。

    太阴监掌太阴真经、厥阴监掌厥阴剑术、少阴监掌少阴绵掌。尚喜是厥阴监寺人,他不曾学过厥阴剑术,只通厥阴监不修生死关前的厥阴诀要,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本君明白了。”殷水流叹息。

    厥阴剑术。

    尚喜叛主的理由,而这理由已经足够,不需多加其他,譬如追随污妖君前途无望之类。

    “若君上能为天子,以老臣多年来侍奉君上的情分,当会赐予三监秘典之一给予老臣,可惜君上为九五之咒所害。而每一个太阴寺人都无法拒绝三监秘典的诱惑,老臣自然也不能例外,即便修炼三监秘典要过生死关,也挡不住老臣这样的人可为之舍弃一切,因为这是一本阉人的无上宝典。”

    这个前时一直说话不疾不徐的老阉忽然起了许多癫狂之态,他不止咬牙切齿,更低咆如受伤的老兽。

    “老臣要向昔日的同辈证明,老臣当日以监内十甲之名狼狈离寺,并非是老臣在厥阴监不够天资修炼厥阴剑术,亦非贪图性命不敢进军生死关,而是老臣没有玉币行贿上监,现如今老臣凭借厥阴剑术的开篇迈过生死关,剑术初有成,只待和燕泉的交易完成,纵使所得只是厥阴剑术的其中一部分,老臣自信也可凭此延年增寿”

    殷水流平静地看着尚喜的这种癫狂。

    尚喜是阉人,而他现在亦然,不同的是,他还需要遮遮掩掩,因为为人主君者怎能是没了根基的阉人。

    正是这种情绪让他明白了一些大商定王对真向日秘典的改编。

    把眼睛合上。

    厥阴。

    他第一重六阴之气也是厥阴。

    “申夫本是先王宫中大监,本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是厥阴监出身,天子将他赐予燕泉做家宰,想来就是因为你想要这门厥阴剑术。而你们的交易,和这段时日窦氏军卒射入营中的羽箭有关是么?”

    尚喜微微一愕,癫狂稍敛。

    “老臣知道以君上的聪慧,老臣的这点勾当定然瞒不了君上多久,只是没有料到,君上竟连这个也能看穿。”

    厥阴剑术的诀要按照弑主计划的进度逐一给他,随着窦氏卒而来的燕泉卒,每隔几日便会将标记有暗号的羽箭射入固定地方,以此来告知他新一轮的交易晚上进行。他晚上收到了,才会施行下一着计划,如果依照原定计划,再需十日,申夫的厥阴剑术诀要,他便会完整到手。

    “燕泉虽行事残忍,却器小而多疑,怎会在交易之初便一次性把酬劳给你。而你这段时间,总有一些你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恍惚失神,或许你觉得本君修为全失,对你没有丝毫威胁可言,有几次窦氏之卒前来围营射箭震慑时,你竟在本君面前露出迫不及待的模样。”

    殷水流的表情露出些许疲倦,许是这样压制声线说话说得多了。

    “本君能感受得到你的变化逐日有加,只是对比本君的变化而言,你的变化实在太过微让本君一直无法确定。”

    殷水流这最后的一句话,尚喜不是很懂,而他也不需要懂。他们主仆之间很快便会再无相见之日,因为后续计划再没有必要进行了,纵是燕泉在此,也不敢放任污妖君继续恢复。

    向着殷水流行了最后一礼,尚喜叹息道:“本打算十日之后再恭送君上,不曾想会提前到如今,君上实在不应该这么早便暴露自己恢复的武道修为,更不应该这么着急把老臣揭露出来,毕竟能多活十日,那也是一桩美事。”

    “是么?”

    殷水流微合着的眼睛睁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尚喜道:“尚家宰为何如此自信?”
………………………………

008章 梦境国度

    这副模样的殷水流让尚喜微微皱眉,心里首次升起局势并非全在他手里掌控的感觉,实因他这个君上往昔的形象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深刻。

    “老臣倒也好奇,君上如何破解这个三方相互监督,相互合作的死局?就凭君上刚恢复到人脉境界的武道修为和熙夫人的这把夕照剑么?还是被老臣屠戮到只余下一百人不到的狼牙卒?老臣的话或许不中听,如果君上只凭这几样的话,恐怕会很失望。”

    三方。

    北鄙窦氏雇佣军、营地内应、燕泉君门下,在尚喜心里,没了熙夫人的君上,现在任何一方都能置他于死地。

    殷水流仍是好整以暇道:“尚家宰有没有兴趣听本君说一桩趣事,就如本君以前和尚家宰说过的那些故事一样。”

    尚喜哑然失笑道:“君上如果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老臣怎敢不从。”

    两个即将生死对决的主仆宛如在对几而饮,殷水流便在帐外大雨的伴奏里徐徐说道:“本君年少时曾和尚家宰说过,本君时常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那些梦境宛如亲临一般真实无比。在那些梦里,本君去过和本方世界截然不同的一些其他国度,待到梦醒时分,仍然会记得其中的点点滴滴,无一处遗漏。”

    尚喜微微皱眉。

    殷水流所说,对于当前形势而言,实在是相去甚远,而他印象当中的殷水流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纵然是梦,许是太过真实的原因,本君不止一次认为,本君会死于那些梦里国度里,尤其是在一个名为万毒山庄的地方。和我们所处的本方世界相比,那方世界的万毒山庄拥有本方世界所没有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能让庄内用毒高手杀人于无形,令人怎生戒备都防不胜防,本君现在都还记得一同前往梦里国度的伙伴是如何惨死的。”

    殷水流的沙哑声音宛如梦呓,尚喜心里的警兆忽然大作。

    不对。

    这个模样的污妖君实在太异常。

    “那场梦境,本君这一方因为内讧,致以暴露行迹,本应当全军覆没,连本君也难逃厄运,所幸一个叫扈红药的姑娘救下了本君,她是万毒山庄的少主人。所谓姑娘,是对淑女的称谓,和本方世界不同,那方世界的陌生女子不可以淑女相称,亦不能称之为娇娇或是姜女,她们的姓氏已经合二为一,不再区分开来,扈可为姓也可为氏。”

    “尚家宰见惯了本君身为殷氏子应有的做派,当不会想到,本君在梦境里是如何活着的,本君身为俘虏,不仅需要低声下气的讨好扈姑娘这个万毒山庄的少主人,还有扈夫人这个骄纵女主人,更有寡居娘家理事的扈庄主之妹穆夫人”

    殷水流忽地低低笑出声来,且拿手掩唇,尾指翘成兰花,何止是妖娆,以他的姿容相衬这动作,已有了几许女郎的妩媚。

    尚喜看得瞠目结舌,连对殷水流的警备也一时忘了。

    他陪伴殷水流二十载的时间,这副模样的殷水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殷水流此时尖细阴柔的低笑声不再嘶哑,几乎让人怀疑面前的人是否还是往日的污妖君。

    这种失态只是一瞬。

    殷水流的兰花指变作捏紧的拳头,几乎将指尖陷入肉里,他的声音重回沙哑,和之前的不疾不徐相比,多出了许多恼恶。

    “忽然没了和尚家宰多说下去的兴致了,尚家宰只需知道一点即可,在那些梦里国度里,本君虽然不能拿回任何东西,却可以记住许多东西。而在万毒山庄,本君记住了一个混合毒方,因为这个混合毒方,本方世界有材料可以制作出来,所以本君印象尤为深刻,且在梦醒过来后拿人做过试验,对我们这方世界的人体虽然效果减少,却仍有奇效。”

    尚喜徒然色变。

    商殷最毒之物为鸠毒,拿鸠羽稍粘酒水,入人腹便可夺人命,只是鸠毒之物脉力可辨,多用于君赐臣死。

    他不知道殷水流的梦境之说是否真假,却在这一句里,看到了殷水流的有的放矢。

    “君上说的好趣事。”

    尚喜凭借多年的权柄,不乏滋补人体,助长武道修为的资源,这本就是太阴寺人的青云之路之一,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

    第一重真门境界的天脉修为加以修炼初成的厥阴剑术,能让尚喜在现在的殷水流面前满是掌控之意,只是殷水流说完这个故事,他稍运内息,顿时一脸惨白,积蓄在丹田处的内息竟半点通脉能力也无,而且只是这一瞬的运息,丹田几乎险些炸裂,疼得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是那血香?”尚喜惊怒出声。

    “不。”

    殷水流看着尚喜如料想当中中招,知道他死里逃生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柔声为他解惑道:“那血香不止没毒,饮尽其血,反倒是大补之物,只不过对于我方世界的人体而言,效果远不及精米之类,实属鸡肋,让尚家宰没有丝毫提防之意的是此物。”

    “怎么可能!”

    殷水流指着的东西,是几案上残留的芈楚熏香。

    此物出自南方芈楚国,对于武道修行有莫大好处,对比精米的价格,芈楚熏香在贸市上要昂贵许多。

    “此物自然也没毒,不然芈楚人怎能以此物入市。本君和尚家宰说过,这是混合毒方,芈楚熏香加以这方世界只有本君才会配置的人血飘香,两两相加,便成了十足要命的剧毒之物。对寻常人而言只需一息时间便能见毒效,对尚家宰如此修为的人,则需要百息方可深入丹田,本君刻意和尚家宰闲聊这么久”

    “难怪你剩余的芈楚熏香已不多,这些时日却日日焚香和我分享,我只当你是自暴自弃,原来是包藏如此祸心。”

    尚喜恨恨不已,不止打断殷水流的说话,更以你我来称呼彼此,显然心绪大乱,再没了前面的作态可言。

    殷水流笑吟吟地欣赏着尚喜的气急败坏,从怀里取出一个药丸道:“尚家宰,此为解药,你自是不想死,而本君也不想,那我们何不来谈谈一起活下去的交易?”

    尚喜抹去唇角的淤血,死死的盯着殷水流掌心上的解药,忽地喋喋怪笑出声道:“老臣本不应当小觑君上,依照计划行事以来却一直不曾把君上考虑在内,致以现在被君上的反手所制,不过老手亦有后手安排,君上手中救命之物,老臣唤人来拿,就不劳烦君上亲力亲为了。”

    狞笑着朝着帐外低喝道:“哑奴,进来。”
………………………………

009章 剑锋所指

    “王刺可在外面?”

    “奴在。”

    尚家宰的哑奴刚走到帐门,君上的声音亦从账内传了出来。

    和其他仆臣的自称不同,王刺纵被君上擢升为武士,在君上面前,仍然习惯用为奴时的奴称。

    “你也一并进帐来吧。”

    “喏。”

    哑奴揭帐的动作微顿,并没有回头,更没有向王刺礼让,带着一身雨水先行入帐。

    王刺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他随后进帐,刚向君上行完礼,便觉得主帐内的气氛和预料当中的截然不同。

    主君和家宰在帐内议事,旁人均不能离帐过近,王刺刚才人在数丈之外戒备,莫说没有听闻到多少帐内动静,便是当真听到了,他也会避得更远。

    先前帐内尚家宰下令哑奴进帐的那一声怪喝,已经足让王刺奇怪,现在进帐看到尚家宰口角染血,向着君上一脸狰狞,王刺心中惊骇,继而想起君上丢给冉大夫,却向他示警的血帕。

    便如摔杯为号一般,血帕者,杀也。

    他本以为是冉大夫。

    难道

    正是因为要等待君上的明确指示,他方才才会带卒留在帐外,而不是去处理蒙氏卒的警讯。

    “外面情况如何了?”

    尚家宰阴测测的声音在帐内响起,王刺压着心如走马的各种思绪,正要回答的时候,却发现尚家宰并不是在问他。

    “帐外有一行人数的狼牙卒,蒙氏卒依照你的指示已在应变,冉赴带着污妖邑卒现在正在搜索周边,想来不用多久,他便会回来向你汇报,由你来告知君上。”

    说话的人是本不能说话的哑奴,而这个声音

    “田集!”王刺失声惊叫。

    “王旅帅。”

    以尚喜的奴仆身份一直从殷邑来到北鄙的田集,穿着隶人的褐衣,手持他的青铜剑,带着许多的戏谑,偏首给了王刺这个昔日同僚一个轻瞥。随后,他向殷水流行礼,姿态轻浮不已。

    “自殷邑而来一路陪伴君上多日,今日始能向君上见礼,望君上莫怪。”

    只是入帐听尚喜如此一问,他便知道他期待多日的最后时刻终于到来,此时再看着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主君,便如在看着陷入淤泥的伤兽,任他生死予夺。

    “难得你易主另寻富贵之后,还能对本君如此有心,田中士。”

    殷水流对这个叛主的阴毒剑客微微颔首,没有尚喜想象当中的半点惊慌,仍是那副雍容。

    这是他养的一条狗,现在会咬主人了。

    田集的出现在殷水流的预料当中,此刻持剑入帐却在预料之外。

    有些棘手,他目前现在确实不是田集的敌手,不过田集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连对方的致命处都知晓。

    饶有兴致的在田集的面容上打量。

    田集潜伏在营地里的易容术,并非是殷水流在其他位面见过的人皮面具,而仅是这个主世界的妆术。

    因位面不同,各位面的天地万物也有所不同,这方世界的妆术虽然不如人皮面具神奇,却也能使人面貌大变,只是做不到全无纰漏,仍然有原貌的痕迹可寻。

    田集这个妆容的纰漏在殷水流眼里看来,便不只是一点两点,让他仔细看完后大摇其头道:“丰恬为田中士做的这个妆术,水准远不及冉赴,枉费燕泉君重币招揽之,若非田中士有尚家宰掩护,只怕在本君营中瞒不过几日。”

    这方世界的妆术因制作材料所在地在妃郑、妃卫两国,加以郑卫之风历来不堪,君主以及卿大夫之家时常有断袖分桃、各类角色扮演的戏码,故而从不乏钻研此道的阿谀奉承之辈,尤其郑卫两国承袭的是妃姓的刺杀之学,伪装易容尤其重要,一名造诣精湛的大妆师,地位十分超然。

    殷茂全门下的鸡鸣狗盗之辈中有丰恬这个擅长此道的妃郑人,而殷水流门下亦有冉赴这个同样妆艺不凡的马屁流高手妃卫人。

    “君上还有闲心去关心这些和当前不相干的事情么?”

    王刺戒备地在帐内拔剑。

    田集去看王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握剑的左手手背上起了许多青筋,脸上的表情也多有扭曲。

    殷水流寻寻常常的一个称谓,对他而言,便宛如一根刺,直刺入他心里。

    田中士。

    这是殷水流赐予他的爵位。

    若是寻常人定然会对主君的封赏感恩戴德,田集一开始也是如此。

    狼牙卒前三甲,次甲白起爵为下大夫,为家司马,执掌军事,三甲王刺爵为上士,为狼牙卒旅帅,而他这个首甲却在中士爵位上再不能寸进,只是区区一名掾吏,虽然有油水可捞,却远离污妖君的权利中心,致以他行事愈发偏激,每逢杀人必枭首刻字。

    他不服。

    他是国人,而王刺是隶人,扶摇直上的白起更是奴市上的赢秦俘虏。

    污妖君打破商殷旧制,仗着先王宠溺,破格提拔这些人也就罢了,怎可以如此厚此薄彼。

    “仆臣记得君上曾经和仆臣说过成王败寇之语,只怕君上当时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沦为败寇,性命危若朝露,全悬于仆臣之手?”

    田集说到“悬”字的时候青铜剑猛然出鞘。

    目标不是殷水流,而是王刺。

    “于”字刚落,田集手里的青铜剑已激起帐内冷冽的剑刃之风,待到“仆臣”两字,青铜剑已临近王刺面前,剑势之疾就如帐外的风吹雨打去,尤其剑尖破空发出嗤嗤异响,剑影在烛火的照耀里竟使人升起山河巍巍之感,形如高山仰止,却当头镇来。

    王刺已有许久没有和田集交手,上一次和田集比试还是切磋,而现在则是生死对决。

    这一剑不是田集的家传剑术,亦非君上昔年所授。

    纵然早有防备,王刺仍然神情微变。

    这剑术是

    田集口里“之”字伴着“叮”地声响,王刺手中的青铜剑险些脱手,脚步往后连退几步方才止住,右颈浮出一条血线,鲜血正泊泊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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