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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泊行-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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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如今对桐拂的话,十分相信,所以念叨归念叨,却也不会再闹着去找他。
估摸着已近京师,桐拂坐在船头,看着一个身姿婀娜又在清唱起舞,一个坐在船舷上啃着果子似看非看,心里不由叹了又叹。
此番去一趟北地,竟带回了这么两个女子。这之后,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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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银铃红丝乌羽飞
依船家的话,明日不到午时,就可入西水关。桐拂闷了几日,总算心情好些了。
眼看暮色将拢,她将新烤的江鱼送去兮容屋子里,兮容不在。
桐拂回到自己屋里,十七也不在。正纳闷,听见外头说笑唱歌的声音,忙端着盘子往那一头的船板走去。
兮容又在跳舞,回旋妩媚。旁边那个跳得跌跌撞撞却乐在其中的,居然是十七。
桐拂几乎将手里的鱼,抖落了去。
十七的性子,桐拂多少知道一些,她平素最厌恶女子扭捏舞姿。别说跳,就是看看,她都不屑一顾。
可眼前的十七,虽不善舞,但分明跳得十分起劲。
兮容赤着脚,足腕缠着银铃红带,踏足声与银铃声,声声相应。十七跟着那声音,手舞足蹈,似酒醉一般,沉迷难出。
桐拂将手里的盘子放下,凑到近前,“十七,你没事吧……”
十七仿佛浑然不觉,继续手舞足蹈,面带许久不曾见的愉悦之色。
兮容面若艳霞,“能有什么事?就看不得人高兴么?”说话之时也没耽误脚下轻快的踩踏。
“不是……”桐拂有些尴尬,“平时未见她这般……”
“今日当需庆贺……”兮容有些微喘,“朝廷军二十万,驻河间,夺燕军运饷船,断燕军饷道……燕王撤军……失定州……”
桐拂听的一头雾水。
兮容到底在帮谁?
早前她一块随身玉牌,就被朝廷军恭敬以待……后又只身入燕营,向燕王透露了什么要紧的,才毫发无损地被送出来……现如今,反倒燕军形势困顿,她又为何如此开怀?难不成当真将燕王耍了一番?
“你可见过五千人渡河之场景……”兮容且舞且说,“燕王又如何料到,竟有如此神兵破水而出……就这么失了定州……再往后还要失了济南……朝廷要封侯要拜将……要摆那宫中大宴要起升平歌舞……赢了……真的就赢了么……”
看着兮容几欲癫狂的神情,桐拂不自觉后背升起寒意。她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眼前的女子,怕是早已疯了……只是这十七,也这般疯癫起舞,却是为何。
兮容瞧桐拂一脸忧心望着十七,笑出声来,“她呀,莫要担心,她好着呢……她服了乌羽飞……如今不晓得有多高兴呢……”
桐拂一愣,旋即将兮容一把拉住,“你给她吃了什么?可有毒?”
兮容喘息甫定,“哪有毒?只有开心颜……你看,她是不是很高兴……”
桐拂几乎要气疯了,一把甩开兮容,将十七拖着就走,“别人给你吃什么都吃啊,赶紧回去歇着……”
十七嘻嘻笑着一把抱着桐拂,“有趣有趣,定远再陪我跳一会儿……”
桐拂见她满面欣喜,再无之前惊惧忧心,又心有不忍,好生劝道:“十七听话,今日晚了,该歇息了……”
“定远,你从前说什么我都和你对着干,其实我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你知道么……
你说我是个野丫头,成天疯疯癫癫的没个女子的样子,我却知道你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你整天对我恶狠狠脾气很坏,其实不过是你心里不好过,你的志向从来不是草场,你想做大将军……
我一直都知道,我晓得你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我也替你守着这个志向……
你时常让我滚回家乡去,我其实早就没地方去了,我往哪儿滚啊……每次吼着让我滚,之后又偷偷塞羊腿到我的帐子里……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得……”
秣十七笑嘻嘻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后来,眼泪水就哗哗地往下流。
桐拂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也不知如何回她,只一味地应着:“晓得晓得,都晓得……”
“明明不晓得,偏说晓得,你与那乌羽飞,又有何区别,不过都是欺人罢了。”兮容不知何时停了脚步,倚着船舷。
桐拂懒得理睬她,依旧试图安抚又哭又笑的十七。
兮容摇头,似笑非笑地走到桐拂身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水囊,“让她喝一口,就不闹了。”
桐拂警惕地盯着那水囊,“这里头是什么?”
兮容神色恢复了清冷,“自然是解药,怕有毒?你可以先试试。”
桐拂将那水囊接了,打开闻了闻,并没有味道。
“无色无味,闻是闻不出的。”兮容道。
“定远,我渴了,给我喝一口……”一旁十七忽然伸手来抢。
桐拂想都没想,直接灌了一口,果然没味道,“不就是水……”
兮容忽然神情振奋,“是不是水,等等不就知道了?”说罢掩嘴轻笑而去,足腕间的银铃声很快远去,细碎不闻。
……
刚过午时,西水关的日头热辣辣的,这天到仿佛已是盛夏。
金幼孜一大早去梁洲略略看了一圈,就回了城里。一上岸直接搭了细舟,直奔这里。
一来,边景昭早约了他过来选新入城的一批画纸。二来,她若回来,应是经过这关口的。
没事就来西水关走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他的习惯。经常出了门一件事没想完,一抬头自己已经站在关口。怎么过来的,都需费力想想。
正出神,金幼孜只觉得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一个小书童急忙回身连声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急着寻我家公子丢失的物件,冲撞了公子。”
金幼孜瞧他一头大汗神色焦急,应是所言不虚,忙安慰道:“无妨,快去帮你家公子寻物。”
那小童眼圈都红了,“都怪我,才入了这西水关,公子寻了一个挑夫挑公子随身所带的物件。我没跟紧,人又多,一眨眼就找不到那挑夫了。”
金幼孜听了也觉得棘手,这一带人多又杂乱,那是出了名的。如何能找到一个头一次见到的挑夫?
“阿砚,可找到了?”有人走上前,问那书童。
书童急忙回身冲那人道:“公子,阿砚不曾找到那挑夫,请公子责罚……”
那人眉间一皱,“我不是让你先去借笔墨来,你去寻那挑夫做什么?”
金幼孜闻言也是一愣,东西丢了,先借笔墨,是何道理?
………………………………
第八十三章 金陵津渡小山楼
想在西水关借笔墨不难,不过金幼孜还没来得及转身去一旁店铺寻笔墨,边景昭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笔墨纸?我有我都有……”
金幼孜扭头看去,边景昭手中握了一卷新纸,一头汗,想来刚从纸坊里挤出来。
边景昭抽了一张边料纸,递给那公子,“这张当是够了。其余的,都是六吉棉连纸,用来写字太浪费了……”
他又从腰带上解下墨斗,递给那公子,“笔墨里头都有。”
那公子接过,将纸铺在一旁石案上,熟练地取了笔墨润笔,思忖片刻下笔如飞。
金幼孜起先还和边景昭说着闲话,看到后来,二人皆目瞪口呆再无暇谈笑。
待那公子收了笔,将笔斗还与边景昭,道完谢,那二人仍盯着那张纸愣神。
纸上是一张人像,一个挑夫。
眉目清晰,神态栩栩,衣衫上的皱褶污渍都瞧得清楚。肩挑着两个木箱,甩袖而走的步态,真正一个呼之欲出。
那公子再次躬身道:“多谢二位公子相助。”
金幼孜和边景昭还没回过神,一旁恰有一挑夫经过,那公子急忙将那挑夫拦了,“请问可见过画中之人?”
那挑夫起先不耐烦,但瞄了一眼立刻惊讶道:“老五?这不是齐老五么?”
那公子喜道:“可知何处可寻得他?”
那挑夫道:“自然,前头过了桥,大树底下,是挑夫歇脚的地方。我们寻常没什么事,都在那儿坐着。你不妨去找找。”
说罢那挑夫自顾自地就走了,嘴里仍在嘀咕,“这画,不是从老五脸上拓下来的吧……怎么这么像……”
“我知道那地方!”边景昭大喝一声,吓了那公子和金幼孜一跳。
说罢热情地凑到那公子身前,“在下边景昭,愿为公子带路。”
那公子还礼道:“在下戴进,外乡人,今日初入京师,就丢了东西。岂敢再麻烦二位……”
“不麻烦不麻烦……”边景昭也不待他继续客套,拉了他就走,“就在前头不远,我领你过去,别又走岔了……”
金幼孜摇头,提步跟上。边景昭爱画如痴,遇见如此高人,定是不会放过。
一行人过了桥,果然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一群挑夫,三三两两或坐或站,说话喝水打盹儿,一派热闹。
戴进朝着近前的几个挑夫一揖道:“请问齐老五可在?”
那几人摇头,戴进将那画像递上前,他们立时七嘴八舌道:“他啊,新来的,那边睡觉的那个。”
那齐老五听见动静一咕噜起身,瞧见戴进和书童,急忙上前,“哎呦,我正发愁,再找不着你们,我这两箱东西往哪儿搁。这下好了……”说罢把一旁的两个箱子挑过来。
“怪我不好,我脚程快,你们路又不熟,竟差点让你们丢了东西。若不用我了,铜钱也不用给……”那齐老五倒是爽快。
戴进摸了铜钱出来递给齐老五,请他将物件送至客栈。刚要走,又被边景昭拉住。边景昭将他住在何处问了个清楚,又约了几日后一同喝酒才放了戴进离去。
金幼孜在一旁瞧着,无奈摇头,忽然衣袖被人扯了扯,“孜然哥哥!”
他急忙扭头看去,江乘小脸红扑扑气喘吁吁站在自己身边,正仰头看着自己。
“江乘,你怎么在这儿?”他忙俯身问道。
“孜然哥哥,我……我方才瞧见桐花姐姐了……”江乘拍着小胸脯道。
金幼孜脑袋里嗡得一响,“当真?!她在哪儿?”
江乘面色有些古怪,“她……她在水关边上唱歌……好多人看着。”
“唱歌?”金幼孜一愣,“在哪儿,快带我去。”
西水关赏心亭,宋丁晋公谓所建。虽规制奢华远不及十六楼,但清旷出尘,别有峻势。又因亭中一幅袁安卧雪图,声名在外。
此刻那赏心亭外的河堤处,聚了不少人,金幼孜奋力拨开人群,就看见了河边坐着的两个女子。
一个坐在河沿上,两脚悬着,晃晃悠悠,嘴里唱着曲儿。另一个紧紧拉着她的衣袖,神色紧张迷茫。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
苇声骚屑水天秋,吟对金陵古渡头。千古是非输蝶梦,一轮风雨属渔舟……
若无仙分应须老,幸有归山即合休。何必登临更惆怅,比来身世只如浮……”
金幼孜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唱歌之人,但眼前这唱歌的样子,和她却又相去甚远。
曲调不似那坊间寻常的妩媚千回,泠泠清越如泉声,间杂琮琤玉音。
“孜然哥哥……”一旁的江乘小声道,“桐花姐姐这般唱了许久了……”
她就这么一曲接一曲地唱,神情飞扬似是完全不知疲惫。
一旁围观之人,有击节的,有跟着吟唱的,甚至有将铜钱扔在她身旁的……
金幼孜再看不下去,上前欲将她拉起身,“小拂,你在做什么?赶紧跟我回去……”
桐拂抬头看他,神色欢愉,口中却不停,“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
金幼孜这才觉得有什么很不对劲,压低声音道:“小拂,可知我是谁?”
这一声许是有些急厉,一旁的那个女子惊得一哆嗦,死死拉着桐拂道:“定远呢?我们去找定远,定远该着急了……”
桐拂闻言忽然止了声,虽仍是神情振奋,却是努力想要想起什么,“定远……定远不在了啊……”
那女子一呆,顷刻泪如雨下,“你骗我……你说他好好的……为何骗我?”边说边使劲晃着桐拂的衣袖。
桐拂回身想要挣脱,面上仍是笑意吟吟,“你找的人找不到,我想找的,也不知在哪里,你我作伴岂不正好?”
一旁围观之人见她不再唱歌,举止言谈疯癫,皆窃窃私语,不知谁家疯女子逃出来……
金幼孜再站不住,干脆将二人一起扯了就要走,一时三个人扭在一起。
也不知谁没站稳,身子一歪,连带着另两个,一起跌入西水关的河道之中。
众人只听见哗啦一声响,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
………………………………
第八十四章 旧院如故粥米香
甫一入水,桐拂就清醒了。
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扭头就看见在水里扑腾的两个人,十七手忙脚乱地在刨水,另外那个更狼狈的……柚子?!
一个人救不了俩,桐拂先将身边的十七捞了。她才冒出水面,一只手忽然伸到面前,一把就将身旁的十七拖上船去。
桐拂抬头一瞧,喜道:“平海哥!”
平海指指她身后,“那个,救不救?”
金幼孜虽只穿了常服,但也是啰里啰嗦,入水之后尤为笨重。但面上欣喜多过担忧,边扑腾边紧盯着桐拂。
桐拂攀着船舷上了船,接了俞平海手中长篙,一头递给了金幼孜。
金幼孜上了船,也顾不得浑身湿透,就去寻桐拂。
桐拂正蹲在十七身边,替她将湿透的长发挽起,柔声安慰着。
“小拂,”金幼孜在她身旁蹲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你是怎么了?”
十七警惕地望着他,直往桐拂身后躲。
桐拂轻拍她的手臂,“十七不怕,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金幼孜的头有点大,眼前这位叫十七的姑娘,显然受过刺激,并不是很清醒。桐拂方才举止怪异,似乎也不是很清醒……这唱得究竟是哪一出?不过只要她回来了,什么都好。
桐拂觉察他的沉默,扭头瞅他,他正盯着自己。发现和她四目相对,金幼孜忙故作擦面上的水,掩饰道:“这位姑娘可要紧?”
桐拂摇摇头,“不好说,若能找到我爹爹,说不准能有法子……对了,小柔如何了?你可有见到她?”
“不曾见到,但想法子问到了文华殿的太监,说是如今她虽仍是个低品阶的女史,但几乎时时伴驾。据说吃穿用度,皆逾越了宫制……”
桐拂虽不明白宫里那一套,但这树大招风的理,她还是晓得的,不觉皱紧了眉头。
那日见的一出,前太子和当今皇上……乱纷纷一场,至今她都觉得不过自己幻意一场。只是那里头,小柔与那朱允炆之间,的确有些不寻常……
金幼孜瞧着她的脸色,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对于这位桐女史的怨辞,后宫甚多,连皇后都……
“谢谢你。”桐拂忽地抬眼道,“若没有你帮忙,真是半点消息都问不到的。”
他轻咳了几声,“不必不必,举手之劳,只是,你和这位姑娘究竟……”
俞平海的船走得很快,从西水关到覆舟山脚下,似乎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这一路,桐拂将此番经历,略略说与他听了。只是兮容的事,并未说得详尽。末了,只说是入城前自己酒喝多了,发了酒疯而已……
听了十七的事,金幼孜唏嘘不已。
听到她说方才是喝醉发酒疯,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既然她不肯说,他也半分不愿勉强。只出言劝了几句,以后莫要吃酒无度。
船靠岸,俞平海入了船舱,还没开口,却见十七猛地瞪大眼睛就扑到他身前,将他一把抱住,“定远?我就知道你没事,你都好了?!”
俞平海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这么被一姑娘家抱着,还是平生头一遭,一时满脸通红。
桐拂忙上前,好言劝道:“十七认错了,他不是定远,定远不在此处,他叫俞平海……”
费了很大劲她才将十七从俞平海身上扒拉下来,俞平海因尚有货要运,先告辞而去。桐拂牵着十七就往自家院子走去,金幼孜跟在后头没吭声。
原以为院门上该布满蛛丝,不想那上头仍是往日模样,干干净净,倒似是常有人进出。
桐拂一愣,几乎脱口而出,“爹爹?”
急急推门而入,院子里打扫得干净,屋子里也没有积灰。爹爹和自己的屋里,床榻仿佛刚收拾的一般。桐拂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没瞧到人影。
待十七和金幼孜换好了衣衫出来,看见桐拂坐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发呆。
“小拂,”金幼孜穿着桐君庐的衣衫,颇有些不自在,“你这里我来过几回,并未见到过令尊……”
“他该是经常回来,只是不愿意见到我罢了。”桐拂将他打断了,语调里尽是疲倦的意思。
“令尊定是有何苦衷,需瞒着你,既然时常回来,总会遇见。你这一阵子不在,他应是担忧牵挂不少……”
桐拂愣着,此番被挟持北去,经白沟河一役,后又困守济南,算来也有三月余。自己虽是身不由己,但除了忧怨爹爹之前不告而别,又何曾想过爹爹对自己和小柔的忧虑……
爹爹的苦衷,只怕也是与自己和小柔有关……
金幼孜瞧她何时闭了眼,靠在门边,面上神情沉重困倦,也不知再如何劝解。
眼见着十七小心挪过来,蹲在他们面前。她拿眼看了看桐拂,有点害怕的样子,复又转向他,揉了揉肚子道:“柚子,我饿了……”
金幼孜示意她莫吵着桐拂,悄悄领着她离开。
闻着粥香,桐拂醒过神来,隐约听见侧屋里勺盘相碰的丁零声。
睁眼才发现,面前小院里暑意尽去,余晖淡淡。墙角里一株夕颜,最后那粒花,晃了晃,卜得一声落在地上。
她站起身,腿脚有些酸麻,往那侧屋走去。
门开着,十七正闷头吃东西,吃了一脸一桌子的粥米。对面的金幼孜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说她……
见桐拂进来,十七哐当起身,抱住桐拂,“好吃,柚子好吃……”一手的粥米尽数蹭到桐拂衣衫上。
桐拂领着她坐回去,瞅了瞅案上的白粥和两色小菜,拿眼去瞧满脸通红的金幼孜,“啧啧,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本事……”
金幼孜忙起身,替她盛了一碗,“也没那么好吃……十七她是饿了,才这么说……”
桐拂尝了一口,“柚子过谦了,真的好吃……”说罢闷头喝粥。
金幼孜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宛如孩童般吃得没心没肺,一个故作轻松实则心事重重……
他心里一叹,憋了会儿还是问出了口,“小拂,此番回来,一路可有人跟着?”
………………………………
第八十五章 投枕华胥梦已成
后面半碗粥,桐拂没喝得下去。
她想到此番自己是如何去的北平草场。十七是一拨人,但那之前的一拨,将自己捆了扔在马车里的,显然并不是一起的。
将秣十七从燕军大营里捞出来,又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何况当时身边还有个兮容,究竟是什么路数她并不晓得……
金幼孜瞧她吃不下饭去有些不忍,但有些话又不得不提醒她,“你们俩现在住在这里,这地方偏,我觉得……不甚安全。你若不嫌弃,可以去我那里……”
“不行,”桐拂打断他,“你晓得十七的身份,我也晓得我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如今我们和谁在一起都会给人带去麻烦。何况,咳咳,我说柚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打紧,倒是你……你们的安危更要紧。”他中间颇不自然地顿了顿。
两人就这么僵着,一旁十七趁机把桐拂碗里的粥也吃完了。
窗外唧啾一声,一道纤小的身影自外头掠进来,稳稳停在桐拂的手腕上,身后五彩流光的尾翼,似是很不悦地摆了摆。
“小凤!”桐拂脱口道,“小东西你居然还在这里,谁照顾你的?”
那桐花凤扭身飞到金幼孜脑袋边,落在他肩上,瞅瞅他又瞅瞅桐拂。
桐拂猛地想起那次见到自己化身这小凤,落在那梁洲上,被金幼孜边揉脑袋边数落……脸色跟着就黑了黑。
“行了,你不用多虑了。”桐拂将那小凤一把抓回来,“这小东西警醒得很,别说大活人,就是飞进一个蚊子它都晓得。”
“那有何用,你打得过谁?”金幼孜一脸无语。
桐拂起身,去那灶台后面摸索了一会儿,翻出来几个瓶瓶罐罐,“这些,保管谁来了,都哭着出去……”
……
满幅琉璃的垂帘,无风自动,时时玎泠数声。一旁鎏金铜鹤炉中,合香生烟,袅娜四散。
桐柔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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