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世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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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这次就没有回答了，他依旧抿着嘴唇，低垂着小脑袋，不发一语，胸口不规则的起伏着，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嫣红，像是受了风寒后的高烧。

　　　　顾寻辰轻轻拨开葬苏阳挡在眼前的墨色软发，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一滴一滴的冷汗从额下流出。

　　　　“……别吵醒他了，我们出去聊。”顾寻辰轻叹一口气，从这冷漠的孩子口中套出话几乎是不可能了，谁能想到一个孩子会这么倔？况且，这大荒中的人都很警惕，对两个陌生人来说，可能这个孩子说的话已经很多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你怎么看？”顾寻辰靠着石壁，斜斜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孰正。

　　　　“这个孩子，不能留！”孰正的脸色狰狞，顾寻辰心间一跳，“你疯了？！那还是个孩子！就算他跟鬼行教有什么关系，那他也是无辜的啊！他还小啊！”

　　　　“你觉得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吗？若他真的只是个孩子，他会在这大荒中拖着几百斤的脚镣踏着冷热不定的泥沙活到现在？他会有一个太古魔姓吗？他会仅仅在地上剐蹭两下就写出笔画复杂且烙印极深的字吗？！”孰正瞪着顾寻辰，怒气冲头，“寻辰，你太善良了！若他真的是鬼行教的人，那这些事情就都说得通了，这个孩子留不得啊！”

　　　　“……不行，他是个孩子，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鬼行教的人！”顾寻辰低声叹道，“孰正，我知道你对鬼行教的怨恨，可我们不能像他们一样宁可错杀万人，不肯放过一人啊！这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孩子懂得太多了！那么小的孩子，思想细思极恐，明白修道之事，还明白以血祭宝，你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可留吗？！”孰正大吼，眼睛里充斥着血丝。

　　　　“别想了！”顾寻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孩子可能是生病了，先照料好他吧。”顾寻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孰正明白他的倔强，只好垂着眼眸点着头。

　　　　“可若是他真的对我们有害，我会杀了他。”孰正突然紧盯着顾寻辰那双戏谑的眸子，眼眸中满是坚定。

　　　　“到时候，再说吧~”

　　　　（本章完）
………………………………

第4章　·层层的秘密

　　　　孰正已经对顾寻辰的神经大条无语了。

　　　　从小他就是这样的，顾寻辰是先被师傅从一堆废墟中捡出来的孩子，听师傅的回忆，当时的顾寻辰，不哭不闹，看到有人来了，竟笑了出来。

　　　　他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况，一个孩子脸上满是泥尘和血污，却带着傻傻的笑容，万一那是来杀人的，怎么办？可能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有人来了，依靠也来了。

　　　　他的善心一直很大发，可杀敌的时候也并不手软，他虽然不是江湖上占据一方天地的大人物，却也有一个称号。

　　　　。

　　　　“进去吧进去吧~外面冷啊~”顾寻辰用力的拍着孰正，孰正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拍出来了，他也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寻辰只是让他不要太担心罢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走进了洞窟。

　　　　火光已然黯淡，顾寻辰添了点火星子，铜管里的火星已经不多了，他们的吃的也不多了。顾寻辰从贴身的衣囊里拿出一个水壶，打开，一股酒香弥漫开来，他昂起头，狠狠地往喉咙里灌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嘴，扔给了孰正，“这酒好喝，可是正宗的百花酿啊。”

　　　　孰正不语，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百花酿本不是很烈的酒，可在寒冷的夜里，依旧能激起心底的一股暖流，“这酒的味道……怎么就那么熟悉呢……”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他心里已经明了。

　　　　“嘿，你家的爱哭鬼，亲手给你酿的！”顾寻辰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一封泛黄的信在他手上，“遗书”两个黑漆漆的大字，仿佛要刺伤他的眼睛，“她当年跟我说，你最喜欢喝她给你酿的酒，就让我带着，我已经贴身放着，都快忘了给你，本想说回去的时候再让你喝口，还是早些喝吧……”他顿了顿，又嘿嘿的笑了，“当初我们一年就写一封遗书，每年的人事物都在变，遗书的内容也在变。当年可真傻啊，光写好了遗书，却忘了，自己要是在哪个地方成了白骨，谁去把这张纸交还给我们那可怜的孩子和媳妇儿呢？真够蠢啊~”他尾音上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隐藏那无限的悲伤。

　　　　“是啊……”孰正也拿出了自己的那封遗书，“说的跟我们回不去了一样，不是说好了么，如果这个月再找不到那烦人的东西，我们便回家了。”他淡淡的说道。

　　　　“唉……”可我们真的能到那个时候回家吗？顾寻辰没有说出来，他有预感，葬空魂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可能会带来许多的变故。

　　　　“这百花酿啊，在我第一次看到我家那个爱哭鬼的时候，也喝过，只不过那个时候，那个小家伙，酿酒的技术还不如我。”他低低的说道，唇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旁浅睡的葬苏阳动了动鼻子，声音嘶哑：“好冲的味道……”可能真的是许久没喝水了，之前那一点点的水根本就不够。

　　　　“小鬼，这是酒，你要喝吗？”孰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顾寻辰一阵惊讶，这可是他媳妇儿给他的酒啊，竟然就给了这么一个刚才还让他怒气蓬发的孩子？

　　　　“酒……？”

　　　　“就是一种水，也可以说是饮料，是个男人就都应该会喝酒，小鬼，喝不喝？”顾寻辰大大咧咧的岔开腿，靠着石壁，一股邪气凛然的味道，像个不良恶少。

　　　　葬苏阳舔了舔嘴唇，点点头，顾寻辰哈哈一笑，把酒壶塞进他的怀里，孩子微微垂着头，手指无措的拧着盖子，试了好久，终于打开了酒壶的盖子，往嘴里小心地灌了一口，百花酿的味道不算辛辣，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挺不容易，葬苏阳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苍白的小脸上泛上了嫣红。

　　　　“味道怎么样？”顾寻辰微微眯着眼睛，像一只狐狸。

　　　　“……挺好的。”葬苏阳的声音还是嘶哑着的，“甜。”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没有喝很多，可却让一个孩子感受到了温暖。

　　　　“酒能热人身。小鬼，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顾寻辰呵呵的笑着，接过孩子还给他的酒壶，还给孰正，盯着那张红白不定的脸，问道。

　　　　“外面的世界……”孩子似乎恍惚了一下，旋即低低的笑了两声，像是苦笑，可从他的口中喷薄，却又像一种平淡，“出不去了……”这话多么悲怆。

　　　　顾寻辰垂了垂眉毛，心说这孩子可真是悲观的可以，无奈的说道：“没有问你能不能，就问你想不想。”

　　　　孩子沉默着。

　　　　“诶，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呢！”顾寻辰叹道，“我有个孩子，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希望是个女孩儿，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嘛！她肯定活泼的很，肯定不会像你小子一样沉闷冷漠。她应该会学习一些女红啊什么的吧，毕竟她娘是个行家，应该也会学一些耍人的小把戏吧，就跟我当年一个样……嘿嘿……”顾寻辰说着，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光芒，爹娘谈到孩子，就停不下来呢！

　　　　葬苏阳微微抬眼，透过墨黑发丝的缝隙，看着顾寻辰那张脸。

　　　　“想。”他轻而渴望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吗。”顾寻辰眯着眼睛笑了，他往前蹭了蹭，将常年练剑而满是茧子的手放在葬苏阳小小的脑袋上，葬苏阳缩了一下脑袋，终究还是没有躲开，顾寻辰嘴咧得更开了，“那这样吧，再过些时日，我们便带你一起出了这大荒，带你去外面的世界，教你武功，带你游历，不必再畏惧一生，有百花酿喝，还有生得娇俏的女孩子，可好？”

　　　　葬苏阳这次倒是没有迟疑，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抬起了手，伸出了小拇指，声音闷闷的，“我以前，看过别人，说只要拉钩了，立下的誓言就不能反悔。”

　　　　顾寻辰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冷淡的孩子竟会有如此童心的一面，垂了垂眼眸，这个动作，在他与他家的那个倔强的媳妇儿离别时，也做过。

　　　　“好啊。”他抬起手，轻轻地勾住孩子的小拇指，在空中摇晃了两下，“既然拉钩了，反悔的人就会变成猪哦。”孰正看着这一幕，凛冽的眼眸也变得柔和下来，轻轻地说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葬苏阳吞吞吐吐地说道，可能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温暖。

　　　　“孰正，孰若的孰。”

　　　　“顾寻辰，相遇在寻找星辰的地方。”顾寻辰笑道。

　　　　葬苏阳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是他从记事以来，说话说的最多的一天，大荒之中，能陪他说话的人有几个？说过话的，几乎都死了。

　　　　顾寻辰顺着孩子的袖口往下瞧了瞧，突然笑意一凝，眸绽惊诧，一把抓住孩子瘦弱的手臂，扯开宽大的白衣袖口，孰正都大惊失色！

　　　　孩子白皙的手臂上，蔓延着如同黑蛇一般的细线，细线像是附着在经脉上，经脉膨胀的很厉害，突突的跳动着，仿佛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黑线慢慢的向上移动着，附着了整条手臂，看样子是向着心房的方向蔓延而去！

　　　　“这是死气？！”顾寻辰惊呼出声。

　　　　“这种程度的死气，早就应该让一个正常人一命呜呼了，为什么你还……”孰正紧皱着眉头，这种无法用言语解释的怪异恐惧，在他们的眼前绽放，从头凉到心，“等等！这是……这是移花接木？！你是如何做到的？！”他震惊的看着眼前脸色煞白的孩子，失声道。

　　　　移花接木，是上古时期一种特殊的功法，可以将对方身上的特定内在，例如初代技能或是天生法器，可是，像这个孩子这种把灾祸移植到自己身上的，是一种极端的做法，况且，这种功法已经失传了千万年，只在古书之中出现过，按照现世之说，这种功法的危险程度是要被列为禁术的。

　　　　孩子垂了垂眼眸，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苍白的皮肤像是透明的一样，让人看着不真实，“……只是小伎俩。”

　　　　“小伎俩？！”顾寻辰大吼，狠狠地瞪着葬苏阳，“你他妈是不是真的要等到自己已经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才觉得这有多严重？！”孩子的淡漠已经让顾寻辰发疯了。

　　　　孩子微微抬了抬眼，旋即沉寂下去。

　　　　“啊，是啊。”

　　　　“在大荒中，死不死，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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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境碎片

　　　　悲戚的话让人不相信是一个孩子说的，顾寻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上，就这么瞪着葬空魂。

　　　　“你可是自己用这功法，将这股死气移植到身体里的？”孰正沉着脸，声音嘶哑的问道，总感觉，他脸黑的比孩子手臂上的死气还要阴沉，“说话！”他大声呵斥着，葬苏阳一语不发，他晃了晃身子，突然直直的站起来，脚下的铁镣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疑惑的顾寻辰和孰正，墨色与银蓝色并存的眸子仿佛带着满满的冰霜，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与之接近。

　　　　葬苏阳僵硬地转过了头，看着渐渐天明的大荒，“出大荒的约定，只能反悔了哦，就当我是头猪吧……”

　　　　他沉重的踏出了两步，瘦弱的身躯晃了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顾寻辰一把冲出去，抱起了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单薄瘦弱的葬苏阳，他的身躯已经从一开始的冰冷变得滚烫，惨白的脸颊晕染上了些许病态的嫣红，他紧抿着嘴唇，手臂上黑色的死气缓缓地推进着，离心脏越来越近了。

　　　　“再这样不行，他真的会死的！”顾寻辰目眦欲裂，他拨开葬空魂额前的长发，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没有一点的血色，也没有一点的痛苦，他真的觉得死亡就是解脱了吗？

　　　　“该怎么救他？！我们两个都不知道移花接木到底会有什么副作用，也不知该怎样去帮这孩子去除死气！”孰正叹了口气，他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若这孩子真是太古魔裔的后代，生命力应该是常人的数倍，可这种程度的死气……我们也无法得知，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顾寻辰低低的念道，他双手插进发丝里，将头发揉的散乱一片，“对了……对了！孰正！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这大荒的吗？”他的眼中满是希冀，紧紧地抓着孰正的肩膀。

　　　　“为何……不是因为要找那圣物吗……”孰正滞然道，旋即明白到了什么，“你是说，找到那圣物，救这孩子？”

　　　　“对……哪怕那是世上仅此一株的圣物，我们都要为了这一条生命，去寻来！”顾寻辰突然没有了之前的慵懒，满脸的振奋，孰正感觉十年前那个兴致勃勃闯江湖的顾寻辰又回来了，满血复活！

　　　　“但是，我们已经寻找三色彼岸花，寻了四年了，你觉得，我们能在这孩子命绝之前找到么？”孰正沉声道。

　　　　“一定可以的！”顾寻辰的声音已经颤抖了，“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出这大荒，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我们拉过勾了，我不想当一头言而无信的猪啊！”顾寻辰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说这话的时候，两行泪无声的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怀中的孩子脸上，他硬朗的面孔变得扭曲狰狞，吓了孰正一大跳。

　　　　“那，我们若找不到……该怎么办？”

　　　　“找得到的！一定要去找啊！要不然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啊孰正！”顾寻辰激动的大吼着，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葬空魂。

　　　　而此时的葬空魂，眉头忽然紧皱了一下。

　　　　――明明是已经不想回忆起的过去，却在这个时候，以血之名，将分崩离析的碎片交织在一起……

　　　　“哥哥……”黑发的孩子躲在白发的孩子身后，白发的孩子浑身戾气，手中握着一柄长刀，鲜血顺着闪烁着寒芒的刀背一滴一滴滴落在泥沙上，黑发的孩子露出一个头，小脸上满是痛苦，他的左眼，淙淙的流着腥红的血，眼窝已经空洞无物了，眼球不知所踪，像是被人生生的挖了出来。

　　　　白发的孩子喘着粗气，他扔掉手中的长刀，猛地转过头，捧住黑发的孩子的脸，焦急地问道：“小阳，是不是很疼……？！”

　　　　黑发孩子却摇了摇头，忍着莫大的痛苦，挣开了哥哥的手，“哥哥……不疼……”

　　　　白发的孩子眼中是一片猩红，猩红的外圈和黑发的孩子一样，都是一圈寒冷的银蓝色，他扭曲着清秀的脸庞，恨恨的咬着牙，死死的看着一旁肢体撕裂的诡异的尸体，那尸体的眉心，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印记。

　　　　“畜生！”白发的孩子啐了一口，沾满鲜血的手抓住尸体的脖子，用力的一扯，整颗头颅都被扯了下来，未绝的鲜血如泉涌一般的洒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白发的孩子犹如一个浴血的少年恶魔，戾气环绕周身，“废了我弟弟的眼睛，还想杀了他！你他妈不配！”一头苍白如雪的头发染上了满满的血迹。

　　　　黑发的孩子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哥哥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模糊的视线让他已经看不清哥哥的脸了，他只能依稀辨别出哥哥此时的愤怒，他的脸上满是刚刚尸体头颅中的血与自己眼睛的血，他一步一个踉跄，每说出一句话都会咳出一口浓腥的血，颤颤巍巍地扶住哥哥，半跪在地上。

　　　　“哥哥……我好累……好晕……”孩子稚嫩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白发的孩子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弟弟的嘴边，却猛然发现，弟弟呼出的气，都已经接近冰凉了。

　　　　“没事的小阳！没事的！保持清醒！哥哥一会儿就带你去休息！不要睡，不要睡！”白发的孩子用力的摇晃着弟弟的身子，试图让弟弟清醒过来，他充斥着狠戾的猩红眸子中沾染上了些许的慌张，他害怕失去他这个唯一的亲人，他不想在这令人心寒的大荒中，独自一人行走！

　　　　“一切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魂儿，马上就到了……”白发的孩子一把背起眼睛已经被血幕黏合的睁不开的弟弟，嘴中低低的念叨着，脸上毫不掩饰的慌张让黑发的孩子感到吃惊。

　　　　哥哥在他的心目中，多厉害、多帅啊，哥哥只会对自己温柔，一切最好的都先给他……

　　　　白发的孩子一路跑到一个简陋的木屋里，他不顾一切的用力踹开木门，木门吱呀吱呀的呜咽了两声，木条断裂，在一阵微风中被掀倒在地上，化为了一堆木屑。

　　　　用草编织的草床看起来并不是很结实，可黑发孩子瘦弱的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就跟一个幽灵一样轻盈，白发的孩子放下他，翻箱倒柜的在一卷一卷厚重的竹简中寻找着什么，他猩红的眸子噙上了泪水，他紧紧的咬着下嘴唇，不想让弟弟听到自己卑微的哭声。

　　　　他抽出一卷一卷竹简，粗暴地扯开细绳，如若不是他想要的，哪怕这其中抄录了多么有价值的东西，他都用力的扔向一旁，转而翻看其他的竹简。

　　　　竹简上有两种不同的笔迹，都是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就像刚刚学字的小孩写出来的字。

　　　　可这些字，记录的却是每一个时代的兴亡盛衰，许多早已失传的功法秘籍！

　　　　白发的孩子咬破了嘴唇，血液的甜腥味在舌尖绽放，与泪水的咸涩混合在一起，被他吞咽下肚，粗糙的竹简划破了他细嫩的指尖，变得血肉模糊，血迹沾染在竹简上，遮盖不住墨色渲染的笔迹。

　　　　“找到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卷竹简，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上，竹简上赫然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移花接木。

　　　　他站起身子，眼睛已经哭红了，配上猩红的瞳孔，仿若一个没有眼白的赤眼恶魔，他用力的擦着眼睛，把眼泪擦干，攥着竹简来到草床边，轻轻地抚摸着黑发孩子的小脑袋，轻声安抚道：“小阳……没事了……哥哥找到了……一会儿、一会儿你就不会感到疼了……哥哥会让你成为真正的王……真正的王！”

　　　　黑发的孩子已经意识不清了，他只能勉强的抓住哥哥的袖子，失血过多的他几近昏厥，他听不清楚哥哥在说什么，只知道哥哥在身边，他就不用怕，因为哥哥永远会保护自己的。

　　　　白发的孩子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被他在此时视若珍宝的竹简，瞳孔骤然一缩，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放声大笑了出来，泪水再也止不住，从猩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仿佛一个陨落人世间的恶魔，喜怒哀乐嗔痴笑集于他的一身。

　　　　“小阳……弟弟……”他抬起手，向着黑发孩子的方向，声音极轻极弱，“哥哥……不能保护你了……”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地板上绘出一个诡异的法阵，不过只有一半，他来到弟弟的身边，猩红的瞳孔中满是怜惜，他用手掌沾了弟弟眼中流出的血，将法阵的另一半绘出，自己躺在法阵中央，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仿佛西方的道教修士正在以自己的身体祭祀神明一样。

　　　　“移花接木……”白发的孩子轻声的念叨着，“以吾血吾身，换吾弟之眼，愈吾弟之伤！”他结出法印，手印不断的变幻着，他本没有特殊训练过结印，但此时，为了保护弟弟的信念激发了他的潜能，他所结出的手印只剩下残影，看不清到底是何等扭曲的手印。

　　　　最后一个手印结出，他眼前的空间骤然扭曲，一股磅礴的力量在木屋中产生气旋，气势像是要碾压一切，白发孩子嘴角牵起一抹解脱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已经累了啊……’

　　　　他忘了自己小小的年纪，到底已经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屠了多少人的性命，他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弟弟，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祭出了移花接木……

　　　　那他，真的就该长眠于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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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境碎片（二）

　　　　“呃啊！”白发的孩子痛苦的大吼出声，手指深深地抠进木质的地板，不让自己因为疼痛离开法阵分毫——他的左眼被扭曲的空间永远的带走了，只留下一个狰狞的血洞。

　　　　他隐忍的咬着牙，牙龈渗出了血，他的身上多出了许多伤痕，血液在地板上绘出一幅血腥的画，仿佛鬼与罗刹。

　　　　不知道过了多久，用来画法阵的血液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白发的孩子已经伤痕累累，他现在就是一个“血人”，弟弟所受的伤、所忍的痛，他全都承受了一遍。

　　　　草床上黑发的孩子，身上只剩下干涸的血迹，空洞的眼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猩红的眼球，正在和附近的血肉融合，那副场景令人作呕，也让人惊异，黑发孩子身上的伤口全在一瞬间愈合了，幼嫩的皮肤仿佛没有受过伤一般，只有不知名的血迹在其上干涸。

　　　　白发的孩子松开了抓着木屑的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嗤嗤的笑着，每笑一声，就会咳出一口血。

　　　　‘小阳……原来啊，你受的伤，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