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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大宗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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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自己此刻应该在安全期,于是沉了片刻,冷笑说:“你所说的尽是书生之见,知经而不知权。你只看百姓目前负担很重,不知一旦大、小李贼等流寇肃清,即可长享太平之乐;你只看练饷增赋七百三十万两,貌似数目很大,可不知赋出于田土,而田土尽归财势之家所有……故百亩田只增银三、四钱,不惟无害于小民,且可以稍抑富豪之兼并。”
崇祯不惟是言出恳切,费力不讨好地狂怼黄道周,与自己堪比尧、舜、禹、汤之名声有损,他想尽快结束吧,苍天大地啊,你们快带他走吧!
而远道而来的雷公电母,此时已经打点完了行装,两位大神商量着,崇祯十一年这个年份不好,要不要外出避祸,干脆自我放松亦为不可,或许去大溪地去度个年假?去普罗旺斯种一点薰衣草?
黄道周现下的认为唯有怼这一个字,他立即回怼皇帝:“国家田土,确实兼并成风,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然历朝田赋积弊甚深,有财有势者上下其手,多方欺隐,逃避征赋,田土多而纳粮反少;贫家小户则不敢欺隐,无力逃避,不惟照实纳粮,且受势豪大户转嫁之苦,往往土田少而纳粮反多;况田赋之外,每遇差科等差役和杂派,贪官污吏放富欺贫!故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昔日中产之家,今多化为贫民,不恨贼而恨官府矣!陛下说增加田赋可以稍抑大户兼并,这是杨嗣昌去年面奏皇上之言,真是白日说梦,以君父为可欺,以国事为儿戏!”
崇祯恼羞成怒,可是宫中教养让他骂不出口MMP,于是厉声喝道:“不必再说,下去!”
他看见黄道周死硬着不肯起去,便接着训斥道:“国事日非,大臣们应该合舟共济,方不负朝廷厚望,你遇事攻击杨嗣昌,岂非私心太重,忽忘国家困难?如此哓哓争辩,泄汝私恨,殊失大臣体统!”
黄道周福建府的耿直脾气一上来,当然是不管不顾,他直起脖子说:“臣只知为百姓生计着想,为皇上社稷着想,不知何谓私心。”
崇祯头一次如此耐心地对人臣说话,他特意将一个音调,这才发声:“朕听说你平日讲学常讲天理人欲,徒有虚名!朕闻凡事无所为而为者,谓之天理;有所为而为者,谓之人欲。多一分人欲便损一分天理,天理人欲,不容并立,三年前汝因不获入阁,遇事即攻击杨嗣昌,难道是无所为么?”
明朝的皇帝一向是以孔孟之道治天下,而黄道周为当世的理学大儒,所以崇祯故意拾取宋儒朱熹之流常讲天理人欲的牙慧,去恶心大儒黄道周,童心未泯的崇祯好像忽然找到了一件无可匹敌的玩具。
然而黄道周今天是认了死理,现在他犯颜廷争的,都是万分急迫的实际问题,所以不愿跟这个二百五皇帝多谈天理人欲的道理,他兀自倔强地回答说:“臣,臣,臣如何可以不言?臣读书数十年,于天人义利之辨,稍有所知,惟以忠君爱民为心,不以功名爵禄为怀。臣多年躬耕田拢,胼手胝足,衣布衣,食粗食,清贫自守,不慕荣利,天下人所共闻,岂因未曾人阁而始攻嗣昌!”
崇祯自知责备黄道周有点理亏,不是君王御下之理,可是他自然犯浑啦,你能把朕咋地吧!当下虽然神色仍然十分严峻,却用比刚才稍缓的口气说道:“清白操守,固是美德,但不可做物,不可朋比!古人说伯夷为圣之清者,你比伯夷如何?朕知道你有操守,故屡次将你斥逐,究竟还想用你。没想到你偏激矫情,任性放肆,一至于此!姑念你是讲官,给朕与太子讲书辛苦,这一次宽恕了你,以后不准再攻讦大臣,阻挠大计,下去吧!”
黄道周更怒了,心说“可真是好话都让你说尽了,合着自己屡次被逐出朝廷倒是你朱由检的理,还因着我的操守?你咋不斥逐杨嗣昌呢?杨嗣昌在你眼中不是更有操守吗?”
他今天真是气坏了,跟这么个二百五的皇帝一番口舌之争,让黄道周心如死灰。原本他担心朝政这样下去,将有亡国之祸,所以才昧死直陈,希望舍一己之身有所挽救;他是宁死也不愿看见大明亡国的,现在见皇上不仅不体谅他的忠心,又如此折辱自己的清名,他几乎要痛哭起来。
耿直的人就是这样,认准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俗话说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说道就是这些人,黄道周此时已经完成了自我人格的升华,他大声说道:“陛下!臣句句话都是为君为国,不存半点私心。‘夫民犹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恐陛下如此一意孤行,必将使人心尽失,四海鼎沸,国事更不可收拾!”
“出去候旨!”崇祯皇帝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于是语气冰冷地严斥不懂事的黄道周。
“征练饷,祸国殃民!臣今日不言,臣负陛下,亦负天下万民!陛下今日杀臣,陛下负臣!”黄道周已经置生死与度外,他语调高亢,却极为认真地言道。
他虽然没有明言将会亡国,但是心胸宽广如崇祯,自然对这类的词语十分敏感,从臣负陛下四个字,他已经听出黄道周语气中的这种含意,于是胸襟宽广的朱由检不禁勃然大怒,这一刻他真是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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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桀犬吠尧
崇祯重重地拍着桌案,低声喝道:“黄道周!黄道周!尔如此胡搅蛮缠,争辩不止,全失臣子对君父之体统,实在可恶!你自以为名望甚高,朕不能治你的罪么?哼、哼!少正卯也是文人,徒以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于是不免孔子之诛,今之人多类此者!”
“臣平日忠孝居心,无一毫偏私,非少正卯一类人物。”黄道周没了生死之年,索性坦然应对。
崇祯皇帝转念一想,这个黄道周是自己亲封的大儒,确实不应该被自己归类到少正卯一类人物中。对自扇耳光的举动,他感觉无地自容;所以尽管心中十分震怒,却是表现了破天荒的容忍,他打算先把道周喝退出朝,然后再议他一个罪名,贬他到几千里外去做个小官,最后是去外太空去做个牛郎,永远不叫他重回朝廷。
他怒视着道周,厉声喝道:“黄道周出去!”
黄道周叩头起来,他两腿酸麻,艰难地扭转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崇祯望着他的脊背,想着自己对国事万般苦撑竟不能得他这样的大臣谅解,不由得叹口气,恨恨地说:“黄道周一生学问,只学会一个佞字!”
黄道周闻听皇帝的训斥,立刻回转身重新跪下,他双手按地,花白的长须在胸前瑟瑟战抖,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沉痛而凄凉地说:“皇上说臣只学成一个佞字,臣今日愿把忠、佞二字对皇上剖析一下。倘若说在君父前独立敢言算是佞,难道在君父前谗谄面谀为忠么?忠佞不别,邪正淆矣,如何能做到政事清明!”
“你不顾国家急难,不思君父忧劳,徒事口舌之争以博取敢谏之名,非佞而何?”崇祯皇帝没想到自己一秃噜嘴,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陛下所信者惟杨嗣昌也!先增剿饷、继增练饷,均嗣昌所建议。嗣昌对东虏不知整军经武,只一味暗中求和,维对失所之流民大张挞伐,流贼李自成、李过叔侄原不过一驿卒耳……他举荐陈新甲为本兵,实为继续向东虏议和计。似此祸国殃民,欺君罔上之人,而陛下宠之,信之,不以彼为佞臣;臣读书一生,只学会犯颜直谏,并未学会逢迎阿谀,欺君罔上,竟被陛下目为佞臣……”黄道周潸然泪下,以头抢地。
崇祯暴喝一声道:“给我拿了!如此狂悻,拿下去着实打!”
见上来几个锦衣力士,将白发苍苍的黄道周从地上拖起来,推出殿外去了,满朝文武均是缄默不语。
崇祯拍着御案咆哮道:“着实打!着实打!”
满朝文武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高阶人才,他们哪里见过泼皮骂架,对于皇帝与黄道周两个的你来我往不禁震惊失色,战栗不止,连平日与黄道周素无来往的人们,也害怕他今天会死于廷杖之下,给崇祯朝的朝堂添上一笔色彩。
黄道周被踉跄地被高大雄壮的锦衣力士拖出午门,接着就被摘掉朝冠、扒掉朝服,老鹰捉小鸡似地被推倒在地。
想着自己死于廷杖之下尚不足惜,可惜的是大明的国运不可挽回了,自己刚刚起步的家就会跟着完了,他痛彻心扉,挣扎着抬起头来,向午门望一眼,已经没有气力没有说别的话,只是喘着气呼喊两声:“天乎!天意乎!”
眼见着黄道周被锦衣力士们拖出了大殿,寂静无声的文班步履匆匆走出一人,这个人年约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身上穿六品文官的鹭鸶补服,他几步赶到御案前一丈多远的地方跪下,重重地向崇祯叩个头,呼吸急促地说道:“乞皇上姑念黄道周的学问、操守为海内所钦,今日敢在皇上面前犯颜直谏,纯出于忠君爱国的赤诚,宽饶了他吧!倘若黄道周死于杖下,反倒是成就了他的敢谏之名,垂之史册亦将为陛下圣德之累啊!”
崇祯抬了抬眼皮,认得他是户部的六品主事名叫叶廷秀,心中腹诽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出头了?”
他不无恫吓地厉声说:“黄道周对君父狂悖无礼,杀之不足蔽其辜,你竟敢替他求情,定是他的一党!”
叶廷秀再次叩头,颤声道:“臣与黄道周素不相识!”
“胡说!既敢为他求情,必是一党,拿下去着实打!”崇祯冷笑着向下一挥手,仿佛有出不完的锦衣力士,上前将户部主事叶廷秀架了起来。
不容稍有分辩,叶廷秀登时被锦衣拿了,拖曳着往午门外走,叶廷秀身为户部的几层主事,自然面对的都是大明的千疮百孔,各种崩溃的情形让他几乎麻木了;不过他平日较一般庸庸碌碌的朝臣头脑更为清醒,本想趁黄道周直谏的机会,向皇上陈述自己对国事的看法,没想到竟然遇上了流氓皇帝,连一个带响的气体都不许他放出来,就被拖拽着扔到了午门外。
武官们见此,更是噤若寒蝉,宁愿自己做个缩头的乌龟,哪里肯替素不对牙的文官说话;首辅避祸在家,六部更是带响的都不敢放一个;见没有办法,文官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望向了敢于犯言直谏的左都御史刘宗周。
由于职掌都察院,刘宗周对明廷敝政所知颇深,又因不久前他才从自己的老家绍兴来京复职,沿途更是见闻真切,眼见自己所过之处灾荒惨重,人心思乱,山东和江北各地乱民造反,已经势如燎原,这些都给他很大的震撼,这让忠于职守的刘宗周常怀危亡之感。
现在文武百官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吓得不敢做声,他一则不愿坐视大明的江山不保,二则想着自己是左都御史,不应该缄口不言,于是迈着老年人独有的蹒跚步子,一摇三晃地走出班来,跪下叩头施礼。
不过,年逾七十的刘宗周还没有来得及张嘴说话,年轻的皇帝便来了个干脆的,他愤愤地问道:“你是想替他们求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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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廷仗
刘宗周回答说:“叶廷秀虽然无罪,但因为他是臣的门生,臣不敢替他求情;臣要救的是黄道周,道周于学问无所不通,且极清贫,操守极严,实为后学师表。臣知陛下对道周并无积恨在心,只是因他过于憨直,惹陛下震怒,交付廷杖,一旦圣意回转而道周已死于廷杖之下,悔之何及!”
“黄道周狂悖欺君,理应论死!”年轻人的心是狂野的心,崇祯此刻恨不得黄道周一杖毙命,所以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倚老卖老的刘宗周。
“按国法,大臣论死不外三种罪:一是谋逆,二是失封疆,三是贪酷,道周无此三罪。此外,皇上平日所深恶痛绝者是臣工结党,而道周无党;道周今日犯颜直谏,是出自一片是非之心,如鲠在喉,不得不吐,丝毫无结党之事,如说道周有党,三尺童子亦不肯信,臣与道周相识数十年,切知他实在无党。”
“今日不打黄道周,无法整肃朝纲;你不必多说,下去!”崇祯本白的脸上罩着一层青气,身后掌扇的太监都被他这股冰寒之气震慑住了。
“臣今年已六十三岁,在世之日无多……”四朝元老刘宗周,也不是善于之辈,他固执的辩解着。
“下去!”崇祯的语调已经变了,头一个字的调门起得过高,让朝臣们听着格外刺耳。
“愿陛下……”刘宗周终究老迈,语速跟不上崇祯,被堵得直翻白眼。
“下去!”崇祯的声调高亢尖利,吓得太监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皇爷什么时候也阉割了,否则咋会发出如此熟识的腔调?
“愿陛下为尧、舜之主,不愿陛下有杀贤之名。陛下即位以来,旰食宵衣,为国忧勤,至今已十一年矣!然天下事愈来愈坏,几至不可收拾,原因何在?臣以为陛下求治太急,用法太严,颁布诏令太繁,进退天下士太轻。大臣畏罪饰非,不肯尽职;一二敢言之臣,辄蒙重谴;故朝廷之上,正气不伸,皇上孤立。”刘宗周自诩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元老,自持身份足够,故而想为老友黄道周求个情。
“胡说!朕何尝孤立?从万历以来,土大夫喜好结党,互相倾轧,已成风气,朕对此深恶痛绝,不稍宽容,这正是要伸正气,正士风。汝素有清直之名,岂能不知?显系与黄道周一鼻孔出气!……下去!”
“臣今日不将话说出来,死也不退。”老人家刘宗周也执拗的不行。
终于崇祯开始不耐烦了,他厌弃地说道:“你还要唠叨些什么?”
“臣以为目前大局糜烂,其症结在正气不伸,皇上孤立,故天下有人才而不得其用,用而不能尽其力;有饷而不能养兵,额多虚冒;有将而不能治兵,有兵而不能战,常以杀良冒功为能事。
黄道周适才所奏,虽过于憨直,然实为救国良药。古人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陛下若想收已失之人心,必须以尧、舜之心行尧、舜之政。若仍严刑峻法,使直言者常获重谴;日日讲聚敛,使百姓生机愈困;则天下事不堪问矣!”
停了停,咽下去一股热流,左都御史刘宗周抬起头继续说道:“陛下痛愤时艰,锐意求治,而二帝三王之道未暇讲求。”
“非是朕不讲求,而是诸臣负朕!”崇祯负气怼了一句老刘,忽然转向内侍思维跳跃地问道:“黄道周打了没有?”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听到皇帝问询,立即跪下回奏:“现在正要行刑。”
“快打!不要姑息!”崇祯回头来睥睨斜视着刘宗周,赌气地说:“你们这班有名望的儒臣,只会把错误归给朝廷和朕,以图博取高名;今日朕不责你,你也莫再啰嗦,下去!”
“既然陛下重责黄道周,臣愈不能不将话说完。说出之后,虽死无憾。”
“你如此执拗,着实可恼!好吧,等打了黄道周、叶廷秀之后,再容你说,暂且起去!”“臣话未说完,死不起去。”
“那你就跪着等候。”
二位大神呆呆地伫立在半空中,被下面的场景气得肚子齁疼,于是雷声不停地在紫禁城的上空隆隆滚动。
午门外的西墀下早已做好了行刑的准备,只是锦衣卫使吴孟明和监刑的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想着皇上听了左都御史刘宗周的求情可能赦免黄、叶二人的延杖,所以迟迟没有动刑。
如今他们不再犹豫,随着一声吆喝,廷杖开始了……
作为崇祯的心腹和耳目,曹化淳坐在午门前的西墀上,监视底下人行刑;锦衣卫指挥吴孟明则是坐在他的右边,指挥行刑,大约有三十名东厂的太监和锦衣卫的官员们,侍立在曹化淳和吴孟明的左右。
在西墀下边站着一百名锦衣旗校,他们穿着百褶儿猩红衣袍服,手执朱红大棍,腆胸迭肚站在那里。年逾五旬的詹士府少詹事黄道周被脸朝下按在地上,他的手和脚都被牛筋绑得很牢。有四个行刑的太监,用绳子从四面牵拽着黄道周,使他的身子不能转动,当崇祯在金台上说出来“快打,不要姑息”的话后,立刻就由随侍的太监将这句话传出午门。
吴孟明知道刘宗周求情不准,便对众旗校厉声吩咐:“搁棍!”
“搁棍!”站在下边的一百名旗校同声呼喊,声震午门。
喊声刚住,一个大汉从锦衣旗校队中走出,将一根红漆大棍戳在黄道周的大腿上。
吴孟明喝一声“打!”
下边一百名旗校再次齐声喝道“打!”便开始打了起来。
打过三下,吴孟明为着怕曹化淳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大声喝道:“着实打!”
一百名旗校齐喝:“着实打!”
如此每打五下换一个行刑的人,仍像从前一样地吆喝一次“着实打”。
吴孟明深知黄道周是当代大儒,不忍心使黄道周立刻死于杖下,所以总不喝出“用心打”三个字;一旦他喝出这三个字,行刑的旗校只须几棍子就会结果了黄道周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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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苍天有眼
曹化淳自然明白吴孟明的意思,他自己同黄道周也素无积怨,所以只是默不作声地监刑并不说话。
黄道周的脸碰在地上,鼻子和嘴唇碰破,斑白的胡须上染着鲜血,在受刑中他不时呼喊着“苍天!苍天!”
痛极之时就高呼“太祖高皇帝!二宗列祖!”,却始终没有一句哀怜求饶的话。
慢慢的,他的叫声逐渐衰弱了下去,等到黄道周被打到四十棍以后,便再不知道疼痛,早就不省人事了,耳畔只恍恍惚惚地听见,远远的什么地方有微弱的吆喝声,他觉得自己的两腿和身子随着什么的拍打在一荡一荡的,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幼子出生时的样子,一下、一下轻抚着幼嫩的脊背,随着每一下轻柔的拍打,出生的幼子都会开心地笑一下……又过了片刻,他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行刑的锦衣旗校,见黄道周晕死过去,熟练地用凉水将他喷醒,因见皇帝陛下至此尚无恩旨赦免,他们只好看了一眼曹化淳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然后接着再打。
等打到六十棍时,黄道周第二次晕死了过去。监刑太监微不可察地摆摆下颌,曹化淳吩咐停刑,他快步走回到皇帝面前请旨,内心想为黄道周留下来一条性命;崇祯皇帝的怒火丝毫未消,他已经决心要把黄道周处死,给那些敢于触犯天威的大小臣工做个样子。
他只向曹化淳瞟了一眼,冷冷地说:“再打二十!”
黄道周又一次被人用凉水喷醒,听说还要受杖,他只无力地叹息一声:“皇天后土啊!……”
等到曹化淳慢慢悠悠地转了回午门,廷杖便又开始了。
黄道周咬死牙关,不再做声,心中但求速死。
吴孟明见曹化淳回来,只说了一句:“再打二十!”,只他有意关照,所以这后来的二十廷仗打得有如清风拂面。
最后打过之后,黄道周的身后已经血肉模糊气若游丝,校尉们按照廷杖的老规矩,要将人犯抬起来向地上摔了三次,然后再往旁边一扔。
虽然吴孟明得了曹化淳的暗示,使眼色叫大家轻轻摔,但就是这样在摔过之后,黄道周还是第三次晕死了过去。
曹化淳若无其事地拍拍手,行刑的校尉们都明白,如果任其晕厥过去,可能人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个旗校在吴孟明的暗示中,赶忙又替黄道周喷了凉水,过了很久才看见他喘了一口长气慢慢苏醒。
叶廷秀是曹化淳监刑,他被打了一百廷仗,也亏他正在壮年,身体结实,所以只晕死去一次。
等曹化淳回到殿上,报告说两个罪臣都已经行刑完毕,乾清宫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御案后的崇祯轻轻说了两个字:“下狱!”
苍白阴沉的脸上,愤怒的眼睛转向了俯伏在地的刘宗周,而此时刘宗周已经在地上跪了有半个多时辰。
“你还有什么话说?”崇祯的口气中充满威胁,神情就像是在大二班门前霸凌的FBI。
刘宗周颤巍巍地昂起头来说:“方才午门外杖责二臣,喊声动地,百官股栗;今日对二臣行刑,天暗云愁,雷声不歇,岂非天有郁结之气不能泄耶?黄道周学养渊深,并世无二;立身行事,不愧古人;今以垂老之年蒙此重责,故天地为之愁惨。臣不为道周惜,而为陛下惜,为国法惜,也为天下万世惜!”
说到这里,他觉得鼻子里很酸,喉咙变塞,强忍下老泪纵横的冲动……只略停片刻,然后接着说道:“昔魏征面斥唐太宗,太宗恨之,曾想杀之而终不肯杀,反且宠之,重之!汉武帝恶汲黯直谏,将汲黯贬出长安,实则予以优容;陛下既然想效法尧、舜,奈何行事反在汉、唐二主之下?这是老臣所惶惑不解的!至于……”
崇祯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喝道:“尽是胡说!听说汝平日讲学以诚敬为主;对君父如此肆意指责,诚敬何在?”
刘宗周此时已全然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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