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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问仙-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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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谢崇便扭过头去,看向站在那辆黑色马车之后的郑轩和邓清,三人笑容灿烂,似有泪水。
但现在不是哭泣和叙旧的时候。
阿史那伊利仰头看着一直站在城墙上冷眼旁观的黎华,“怎么样?还要打吗?”
黎华的心中天人交战,阿史那伊利作为草原上最凶狠的狼,曾经救过黎华这一脉的性命,若非有他,黎华这一支早已断绝,白天那一封信,就是阿史那伊利用这一份恩情,换他今夜的网开一面。
但他是怯薛卫的左卫长,肩负着怯薛卫数百年来的责任与荣光,他要在大我和小我之间,做出那个艰难的抉择。
“靖王殿下,各位大人,宫城在此,皇位在上,若有觊觎,请来取之!”
黎华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看似不那么明智的道路。
“裴镇。”
一个声音忽然轻喊了一声这个在北渊
几乎不可能有人会喊的名字。
众人跟着裴镇一起扭过头,视线中,一身白衣缓缓穿过夜色和灯火走来。
裴镇惊喜地迎了上去,杨清温声道:“云落不放心你,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所以请我留下来帮你。”
一股温暖瞬间从心底涌起,直入脑海,裴镇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云落的样子,青衫少年笑容温和,朝他舞动着拳头,“小镇,要努力啊!”
杨清深深吐纳一口,浑身气势一凝,竟让寻常人无法直视。
他望着眼前的紧闭的宫门,朗声道:“薛军神孤身攻城,一人破雄关,吾心向往之,今日一剑,向薛军神致敬!”
只见他双指做剑,轻轻一抹,一柄晶莹的飞剑凭空出现,跃上半空,幻化成一柄巨剑,在空中猛地大放光明,一点剑气从米粒大小蓦地放大,直至滔天剑光如一线潮,朝着宫门涌去。
当剑气和宫门碰撞的一瞬间,一声轰然巨响,有法阵护佑的宫城肉眼可见地龟裂出一道道裂纹。
赫连青山同为天榜高手,在惊叹于这道恢弘磅礴、杀力惊人的剑气的同时,敏锐地抓住了宫门将破未破的时机,一拳砸出。
真元如千军万马奔腾踩出的烟尘,朝着宫门滚滚而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两扇沉重的宫门禁不起两个天榜高手的全力一击,颓然倒地。
黎华面色惨白,不是心忧于眼前的局势,而是因为直到现在,能够在高端战力上匹敌对方的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皇宫之中那位隐藏极深,几乎不曾有人见过的那位守护神不出面情有可原,毕竟靖王也姓薛,薛家内部之事,他不会插手。
但大萨满没有出面,其中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黎华没得选,为了怯薛卫数百年的传承和风骨,他只能顽抗到底。
暴雪狼骑军和怯薛卫猛地撞在一起,草原上两支最强悍的部队,终于在今夜有了正面交手的机会。
元焘和阿史那伊利都看着裴镇,异口同声地道:“擒贼先擒王,速速入宫!”
裴镇带着崔贤、谢崇、郑轩、邓清、符天启等人一起组成小队,冲杀进了宫门。
这些日子,裴镇的修行并未荒废,《接天剑经》功法极速运转,姜老头为他打下的坚实底子,让他也能够勉强像云落一般陷阵冲杀,剑气一往无前,剑与剑之间衔接极快,斩杀眼前之敌如摧枯拉朽。
一小队人马如刺破肌肉的银针,杀穿了怯薛卫牢固的防御,一步步逼近了长生殿中。
过了宫门,宫城之内的护卫原本并不算多,因为也无需太多,但此刻宫内的修行者面对着有问天境上品崔贤坐镇的这一小队时,也只能节节败退。
能够力敌崔贤的何公公安静地坐在远处的偏殿中
,守着薛律的灵柩,喧嚣入耳,目不斜视。
能够瞬杀崔贤的薛家守护者,不知神隐何处,不见踪影。
于是,打杀之声渐渐被抛在了身后,裴镇站到了长生殿的门口。
出人意料的是,长生殿中,并不像他们曾经想象的那般堆满了层层护卫,只有一个苍老而孤独的身影,端坐在大殿的皇位之上。
崔贤收回神识,轻声道:“的确没有旁人。”
裴镇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身影,“那你们在门外守着,我自己进去就行。”
他缓缓走向那把象征着北渊至高权力的椅子,停在台阶处,抬起头,“为什么?”
薛雍轻笑一声,“成王败寇,废话真多。”
“为什么?”裴镇提高了嗓音。
“你有资格质问朕?你只是个小小亲王,朕念在当年情分,没有褫夺你的王爵,你该感恩戴德才是,你竟兴兵作乱,乱臣贼子,有何面目站在此地,做此言语!!!”
薛雍拍着椅子的扶手,神色开始激动起来。
裴镇神情黯然,“为什么你要抢这个位置?抢了也就罢了,为什么不好好做一个爱民勤政的渊皇,而是要做那些丑事?骄奢淫逸,残暴不仁,滥杀忠良,横征暴敛,这些都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五爷爷能做出来的事。”
薛雍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叫做权力吗?当年朕不可能染指大位,自然闲云野鹤,无欲无求,但如今朕大权在握,难道不能做朕想做的事情吗?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你跟朕说什么爱民勤政?你傻不傻?”
“我很怀念曾经那个慈爱有趣的五爷爷。”
“朕不怀念!”薛雍猛地一甩手,“区区一点无用的情感,岂能束缚朕这般英雄!你最好杀了朕,否则,等朕的兵马赶到,朕可不会对你留手!”
“小镇,夜长梦多!”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裴镇扭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雁惊寒。
雁惊寒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裴镇回过头来,看着皇位上的薛雍,黯然道:“若是你脱下这身皇袍,还能做回曾经那个五爷爷吗?”
“哈哈哈哈!”薛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伸出手,指着裴镇,“朕如今只后悔没在登基的第一天,便下旨围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噗!”
长剑刺入小腹,薛雍吃痛,弓着身子,看着闪身出现在他面前的裴镇,面露一丝赞赏,“这才是个带把的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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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当年因,今日果
这一剑,是弑君,是杀长,是害友,也是夺权。
涟涟的泪水是薛雍在裴镇心中形象的幻灭,也是一场隆重的祭奠。
曾经的薛雍,急公好义,和善有趣,是他在长生城中除了薛征之外最亲近的人,也是他被允许能够喝酒之后,最喜欢的酒友。
当初将军府覆灭,他的府邸更是被薛雍冒着天大的风险保了下来。
一桩桩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渐渐重合到这个被自己一剑穿透的皇袍老人身上,裴镇只觉得世事荒诞如此,残酷如斯。
权力真的就那么可怕吗?能够让一个人这么快就面目全非?
长生殿外,一个身影的突然出现,令崔贤等人惶恐不已,唯有雁惊寒淡定从容地让开道路。
身穿着萨满神袍的敕勒缓缓走入了殿中,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伤势,也不知李稚川今日和他到底谈论了些什么。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轻轻一叹,瞧见裴镇满脸的泪水,更是黯然。
薛雍生机急速流逝的眼神中流露出苦苦的哀求,敕勒轻轻开口,“你的谋划我不会插手,我来,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说清楚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大殿的门无风自动,砰地一声关上,外面的人再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瞧着崔贤等人脸上写满的焦虑,雁惊寒看着他们,“打得过吗?”
他转身在殿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平静道:“既然打不过那就且坐着,且等着。”
殿内,敕勒看着裴镇,“松开手,别拔剑,让他活得久一些。”
他轻轻挥出一道真元,没入薛雍的体内,护住他的心脉,封住流血的伤口。
然后他同样拍了拍皇位椅子下的台阶,对裴镇说,“来坐着,我有话跟你讲。”
裴镇自然是认识敕勒的,所以他自然是不会对抗这个命令的。
虽然传说这位大萨满在叔父的死亡中扮演了不那么光彩的角色,但那不是他现在能够去考虑的事情,即便在事实上他已经是新任的渊皇。
“要说的事情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了,让我想想。”敕勒看着坐在自己下一个台阶上一脸戒备的裴镇,搓了一下手指,缓缓开口。
清澈的声音,如同草原上那个明媚的春天吹过的一缕带着草木芬芳的风,将记忆拉回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这长生城里有两兄弟,有一天他们一起出猎,在回来的路上,偶遇了一个姑娘。姑娘长得很美,比草原上最洁白的雪莲还要纯洁,比草原上最娇艳的花朵还要美丽。年轻的兄弟俩都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她。”
“兄弟俩在长生城的势力很大,愿意为他们办事的人很多,于是很快就了解到了姑娘的身份。姑娘也是一个大人物的女儿,那个大人物很厉害,厉害到即使那兄弟俩也不敢小觑。于是,他们便开始了十分礼貌的追求,兄弟俩都很出色,但姑娘在言行间有意无意表露出的态度,似乎是更倾心于弟弟。”
裴镇不知道这个故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跟今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默默听着,因为大萨满自有他的道理。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那把椅子上,薛雍捂着腹部的创口,面露怅惘。
“如果没有变故,弟弟和姑娘应该会顺利地喜结连理,他们连为他们主持大婚的人都请好了。但偏偏变故发生了,兄弟俩的父亲死了,哥哥顺利继承了家业,因为父亲死了,弟弟的婚事也只好延期,但度过了守孝之期后,哥哥忽然下令,将姑娘迎娶进了他的家门,并且封为了当家主母。”
“弟弟无奈,只好被迫接受,他觉得只要姑娘过得好,也就罢了。刚开始,似乎是这样的。哥哥的宠爱,弟弟在外的帮助,加上姑娘本身的家族势力,让姑娘在后宅之中地位超然,无忧无虑。但这就引起了哥哥那个后宅里其余人的不满,便
有人开始联合起来处心积虑地对付姑娘。”
“在暗中对抗的一系列手段都被逐一镇压之后,那些暗藏祸心的人,便开始转换思路,佯装好意地接近姑娘。姑娘自小聪慧善良,并不懂得那些阴险的人心,那些人便逐渐取得了她的信任。这些手段,不论是哥哥和弟弟都很难防范。更何况时日渐久,失去新鲜感的哥哥已经有些移情别恋了。”
“终于,在姑娘成功怀上了哥哥的孩子后,那些人决定动手了。另一个同样怀了哥哥孩子的女子被他们拉拢,天天挺着大肚子跟姑娘聊天交流,相谈甚欢。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身为修行者的弟弟因为有事去到姑娘的宫中,才发现姑娘的房间内被人放置了一种吸取精血,亏损体魄的毒药,日日燃烧,姑娘整个人已经变得有些萎靡了。”
“事情终于败露,弟弟含怒出手,将那名偷偷放置毒药的怀孕女子打伤,却因为顾忌其体内胎儿,未下死手。要我说啊,这个弟弟真的是太过善良。”敕勒停顿了一下,感慨一句之后接着说道:“至于姑娘那边,哥哥和弟弟以及姑娘的生父都在想办法救治,三方大人物费尽心思,但最后的结论竟是,姑娘和腹中的孩子只能活一个。姑娘知道之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定地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众人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明媚动人的草原之花一天天枯萎下去,最终在临盆之前死去,至死也不曾见过那个她为之付出生命的孩子一眼。孩子是被直接从腹中取出的,所幸还存活着。”
敕勒看着眼中似有所感的裴镇,“那个孩子,就是你。”
已经隐隐有些察觉的裴镇在听到了大萨满的确认之后,先是茫然地以手掩面,然后泪水悄悄地再度滂沱,他想起了以前每年被叔父拉着去祭奠自己那从未曾谋面的母亲时,曾有过的三心二意,心不在焉,悔恨难当。
“哥哥自然就是你的父皇薛律,弟弟便是军神薛征。在你的母后亡故之后,你的外公心灰意冷,又刚好遇到别的事情,一怒之下离开了长生城,隐姓埋名,不知所踪。而后宫的后位,也在你叔父的强烈坚持下,一直空悬,不再封后。”
“你叔父虽然没有明言,但心中对你父皇未能保护好你的母后,心中是有很大意见的,于是他直接将你接了出来,亲自抚养。你父皇生性凉薄,在最初的愧疚之后,便乐得清闲。这也就是你自小到大这些境遇的由来。”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敕勒忽然道。
裴镇颤声开口,“叔父和母后曾经找的那个主婚之人,是否就是五爷爷?”
敕勒长叹一声,“你真的很聪明。”
裴镇带着泪水抬头,瞧见那柄插在薛雍腹部的长剑,心中的愧疚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形一动就要冲上去拔出剑来,被敕勒一把拉住,“他生机已绝,你现在拔剑他死得更快,等我把话说完不迟。”
他将裴镇拉着跟自己并肩坐着,目视前方,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你是不是心里怨过我,甚至恨过,觉得我是你叔父死亡的帮凶?”
裴镇心中情绪激荡,真话便脱口而出,“是。”
“关于此事,我也就一并告知了你吧,你若要怪,也尽可怪罪。”
敕勒的声音如一艘小船,载着裴镇沿着光阴长河溯游而上,回到那次震惊北渊的变故当日。
“你叔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聪明极了,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天下最强的三个修行者之一。但他的问题就是太善良了,太无私了,唯一的一点私心都尽数给了你。不过这也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偌大的将军府,英才济济,只靠权术是无法有此成就的。正因为这种善良,他才被你父皇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吃得死死的,正应了那句儒教的话,君子可欺之以方。”
“在你父亲准备动手之前,他就有了察觉,于是他找到了我,问我的意见。他不愿意大动兵戈,因为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一将功
成万骨枯的事他不愿意干。而我,当时是另一种想法。”
敕勒头微微抬起,像是在回忆着当日的那场谈话,“北渊和南朝,南北对峙,谁强就会想吞并弱的。若单纯地依靠着某一方的善良,是无法阻止那必将到来战争。”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裴镇叹了口气,说出了敕勒当时的心理。
“是啊,于是我就想着,不如就趁如今南朝初建,我朝国势正盛,策马南征,将战火烧到南朝境内,若是能一举吞并南朝,那时的和平才是真正长久的和平。再不济,也比等到日后南朝国势强盛反过来北伐我们,让草原子民受难的好。”
敕勒平静地讲述着自己当时的所思所想,言语中并无后悔之意,对他这等人物,后悔几乎是一种早被抛弃的情绪。
他微微转过头,看着裴镇犹有泪痕的侧脸,和当初的那朵草原之花是多么相像啊。
“你叔父的反应既在我的预料之中,有让我出乎意料。我猜到了他会接受这个答案,但我没想到他会选择死亡。他说,他在军方威望甚高,作为军方第一人,若南征无他,定然军心不稳,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领兵南下。所以,只要他反对南征,他的皇兄是想让他去死的。”
“于是他就让我转告了你父皇一句话,不论南征胜败,待战事结束,必须立你太子,同时保证日后你能继任渊皇,我敕勒就是见证者和督促者。若是你父皇答应,他便可以主动让路,让路的意思你懂吧?”
裴镇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原以为叔父对他已经够好了,但如今看来,他所知道的仅是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父爱,发于肺腑,止于喉舌,是不动声色的温柔。
他的父爱,尽数来自于不露声色的薛征。
“原本只要他愿意,凭借军神之名,取你父皇而代之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连我都打不过他,宫里这位也不会管。他却选择了另一条路,让我不得不在暗骂一声愚蠢的同时,心生敬意啊!”
说到这儿,敕勒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然后继续开口。
“你父皇答应了,于是你叔父便离开了长生城,然后再有消息,就是一人打下了殇阳关,凭一己之力逆转了南北攻守之势。只可惜他没想到你父皇那般凉薄狠辣,竟将本有大用的将军府势力连根拔起,连累赤骥等人无辜惨死。”
“实际上,你叔父在离去之前,还曾经见过元焘和雍王,并且请我为他保密。原本我也不知晓他说了些什么,直到前些天,雍王差人找到了我。”
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的薛雍,眼神中忽然有些挣扎,旋即又认命般地平静下去。
“不得不说,你这位叔父看事情真的太过通透,他算到了他会死,也算到了你父皇若是兵败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会死。于是,他就找到了元焘和雍王,补全了可能的漏洞。原本在他计划中,若是你父皇真的不幸驾崩,元焘可以凭借他留下的一个印信,取得赫连青山的协助,也就是暴雪狼骑军的协助,同时鲜卑铁骑共主吴提也会领兵支援,同时曾经的草原苍狼阿史那伊利也将重新出山,以元焘、阿史那伊利和雍王几人的朝政和宗室之力,再加上强大的兵员,便足够护佑你登基继位。”
“但是你父皇死得太快,局势又有些不同。于是雍王找到我,向我和盘托出了他和元焘重新制定的新计划。”
敕勒忽然顿住,看着裴镇,“你真的要听吗?如果你选择不听,从现在,你就已经是北渊的新任渊皇,我敕勒带着整个萨满教也将遵守当初对你叔父的承诺,全力支持你。在外有赫连青山、有元焘、有雁惊寒、还有归来的阿史那伊利,军政大权皆在手中,这个皇位你可以坐得安稳而惬意。但如果你听了,事情可能发生一些变故,一些你意想不到,也不愿意发生的变故。”
“你,最好,好好想想。”
敕勒缓缓道。
………………………………
第二百九十章 万千罪孽尽归吾身
大殿中再无旁人,三个人都没有开口,便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风,在窗棱、房梁间游荡,似在围观,又似在等候。
泪痕渐干的裴镇眉头紧皱,后背猛地渗出些许冷汗。
似乎只要不听,一切都会那么的美好和安稳,这些跟随着自己的人,都能够得偿所愿,喜乐平安。
皇位上,薛雍拼尽全力低吼道:“别听!”
但他的话似乎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裴镇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决绝。
“我听!”
宁愿明明白白的痛苦,也不要稀里糊涂的幸福。
薛雍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瘫坐下去。
“元焘偷偷潜出,联络暴雪龙骑军和鲜卑铁骑,同时请阿史那伊利出山,在外围形成拥戴力量,然后领你一起反攻长生城。雍王留守长生城中,将可能觊觎皇位的二皇子或三皇子挡住,借皇室血脉顺势登基,然后。。。。。。”
说到这儿,敕勒忽然闭口不言。
裴镇流着泪接过话头,“然后由老元大人带着我一起拥兵入城,将五爷爷杀死,坐上皇位。”
“你若是仔细看,那些看似被雍王胡乱杀死的大臣宗室,无一不是贪腐骄奢之徒,心怀不轨之辈,当他们被杀,北渊朝堂为之一清;他所成立的粘杆处,亦是加强皇权的必要手段,只是设立者必将为后世史书所怪诘;后宫中被他强掳的秀女,皆被关在一处偏殿中,一个未动;除了那位明妃,因为她就是害死你母后的主谋之一。”
敕勒抚着膝头,“万千罪孽尽归吾身,朗朗青天,干净朝廷,送予你手。薛镇,你可知这些计划中,最后收尾的关键一环是什么?”
裴镇已经泣不成声,再不顾敕勒的阻拦,冲到了薛雍的面前,双膝跪地,死死抱着他,悔恨至极。
薛雍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按在裴镇的头顶,嘶哑着声音道:“小镇,你必须杀死我,用我的头颅将你与我割裂,你才能不招仇恨,不惹因果,在史书上也不会留下骂名,才能放手去治理北渊。”
“我不。。。。。。”裴镇涕泪横流地抬起头,“我不要,我要五爷爷活下来,我还要陪你喝酒,陪你说话,还要好好侍奉你终老。”
他拼命将真元渡入薛雍的体内,却不起丝毫作用。
薛雍抚着他的脸颊,竭尽全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要听话。”
先前那一段话似乎用尽了回光返照的力量,苍老的手忽然无力垂落,裴镇双膝跪地,仰天痛哭,“不!!!”
是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为了他殚精竭虑,不计百世骂名,不顾当世性命的老人,曾经的欢笑风趣犹在耳畔,老人的尸首已渐渐失去了热度。
他一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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