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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残地缺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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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党争剧烈,却不见左良参与。究其原因,还是他的官太小了,小到哪一派都没空拉拢他。

    皇帝觉得有趣,便道:“奏来!”

    左良高声道:“臣以为:戴文忠,误国!”

    这回轮到反对党窃喜了,平白无故多出来这么一杆枪,且看他能闹出多大动静。

    当然最震惊的要数戴文忠。不是因为遭人反对——反对他早就预料到了。而是因为这个佐藤良介几乎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不禁失声道:“良介兄,你……”

    良介用一个锐利的眼神制止住他,继续说道:“戴文忠其人迂腐可笑,陛下用人得当,令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帝一听,不禁笑道:“左爱卿,你的汉文是不是不好?启用迂腐之人怎能让人佩服呢?”

    良介道:“陛下,我没说错,请允许我解释一下。戴文忠虽然迂腐,但是个大大的忠臣。他只知道朝廷,却不知道自己,否则今天也不会冒死去参这些大员。

    但他鼠目寸光,对改革之事一窍不通。简直不值一驳。所以圣上让他担任谏议郎专司参奏时弊,却不委以实权,是大大的圣明!”
………………………………

第四十一章 朝堂风雨(三)

    皇帝忽然长叹道:“满朝公卿,竟是一个倭人最懂我!左爱卿,你还有什么建议,可放开胆子说。你不要怕,今日言者无罪。”

    “谢陛下!下官以为,诸公都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秦王张驷明!白虎番无论怎么进攻,唯一绕不过的就是湟州城。否则当年也不会在那儿扔下十万具尸体。

    可是这一次他们顺顺当当的就过来了,没有任何阻碍。秦王的文书上称没有发现敌情,这是胡说。事实是:秦王早就和白虎番勾结在一起了!”

    群臣轰的一声,像开了锅般议论纷纷。皇帝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勉强道一声:“肃静。”朝堂上立即安静下来。他指着良介道:“你继续说下去。”

    “是!”佐藤良介一拱手:“正因为如此,我才说戴文忠误国。他建议发兵入蜀,我想请问,发哪里的兵?”

    戴文忠愤愤道:“当然是雍凉铁骑!”

    良介大笑:“迂腐!文忠可知道蜀地是什么地方?是天下最崎岖的山地!铁骑到此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力量。你让他们白白送死吗?”

    戴文忠一时语塞,他不通军事,这方面的确想得不多。

    良介继续道:“况且秦王有叛乱之嫌,若遣大军入蜀,恐被其前后夹击。到时进退维谷,我请问戴议郎该如何是好?”

    皇帝忽然摆手道:“左爱卿,说正题。该怎么办?”

    良介道:“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朝廷可效法西汉,先行和亲之策稳住白虎番。等除掉秦王后再收复蜀地。”

    戴文忠又忍不住了,大声道:“佐藤兄,你难道没听见奏报?白虎番烧杀抢掠,蜀地百姓被强行剃发,苦不堪言。你忍心看他们受此苦难吗?”

    不料良介突然吼道:“入蜀入蜀,皇上怎么办?雍凉铁骑调走了谁来保卫京畿?你这是保百姓不保皇上!”

    皇帝沉着脸一击玉案:“左良,你好大的胆!朕和百姓乃是一体,伤百姓就是伤朕。若不是有言在先赦你无罪,今日就凭你刚才的几句话便要杀头了!”

    话说得虽然严苛,但懂事的人都明白,皇帝高兴得很。

    良介低头道:“微臣失言了。不过雍凉铁骑万不可调用。”

    “既如此,剿灭秦王时要用哪儿的兵?”

    良介道:“下官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令秦王灰飞烟灭!”

    一听这话,众人都愣了,随即哄堂大笑。皇帝也微笑道:“左卿不可妄言,否则可是欺君。你想清楚了再说。”

    良介目光如刀,杀气隐现:“朝堂之上,面对圣天子,微臣岂敢胡言?若半句不实,请斩某头!”

    他立起玉圭,望着上面娟秀的小字道:“秦王驷明其人一向善于笼络人心。十年间借开办‘天下英雄大会’之名暗觅死士,已得数千游侠儿。再加之其原有兵力,实力不可小觑。然而,秦王的弱点也很明显,他的根基不在庙堂而在江湖,若能一举毁掉其江湖地位,便可不战而胜。”

    他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脯道:“臣恳请皇上设一特区,名曰‘法外之地’!”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梁朝怎能有法外之地?你这是谋反!”臣子们迫不及待的嚷嚷。

    “你们这些书呆子!”八品小官吼道“你们只会因循守旧,经权之道都忘了!”

    皇帝森然道:“说下去。”

    “是。请圣上将法外之地设在湟州城。那里不受王法保护,也无须对王法负责。在那儿无论做任何事情,包括复仇、屠杀,都是被认可的。

    半年后,朝廷可为幸存者颁发一面金牌、加封太子少保的虚衔,并赐号‘武圣人’。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奖赏,尤其是江湖中人。他们会纷纷奔赴秦王的家,将战火烧过去。最后无论剩下的是谁,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只有皇帝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大殿中再度安静下来。

    皇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计是好计……只是你能确定江湖中人会自投罗网吗?”

    “他们一定会去。”良介说道,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惆怅。“江湖人最渴望的便是朝廷的认可。他们是体制外的幽灵,时刻想着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无论条件多苛刻,多不合理,只要有一点荣誉,他们都会战斗至最后一口气的。

    另外,臣此举还有一层意思:方今大治之世,一切当以王法为先。江湖人重私德而轻法度,又兼武力强于常人,早晚会为朝廷之祸患。相信秦王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一直着意拉拢。

    如今用臣之法既可除秦王,又能定江湖。此谓之驱虎吞狼之计,望圣聪裁察!”

    过了许久,皇帝忽然轻轻拍起手来。群臣也跟着附和,掌声隆隆,像碾过尘土的车轮。众人纷纷道:“左大人高见!”

    戴文忠还想说些什么,但袖子被他的老师死死拉住了。刚才幸亏良介救了他,此刻若是再说错一句,可难逃金瓜击顶的命运。

    金瓜击顶,就是用熟铜锤将脑袋砸开,不会有人愿意试的。

    皇帝一指良介:“左爱卿,朕要你全权办此事。从即刻起,你为钦差,拿朕的尚方宝剑,遇事可先斩后奏。还有,朕要升你的官。吏部给他安排个职务,不得低于五品!”

    佐藤良介咚的一声跪下,连连谢恩。

    皇帝意味深长的望了戴文忠一眼道:“戴议郎忠心可嘉,朕也要赏。来人,赐玉带一条。”

    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让戴文忠有点懵。但仔细一想他便明白了。

    皇帝这是树他当楷模呢。楷模不一定要有能力,但一定得有道德。

    为民请命——这将是他人生的考语。以后当有人痛斥朝廷时,他会成为一面坚定的挡箭牌。

    “朝廷里不是还有文忠公这样的好官吗?”

    但他的仕途也就此终结了。他知道,楷模往往是不受重用的,那些济世安民的主张恐怕永远无法实现了。

    退朝后,一间扶桑风格的院落里。戴文忠和佐藤良介相对共饮。树上的樱花开了,飘落在地上、酒杯里,美不胜收。

    戴文忠叹了口气道:“良介兄啊,良介兄。你为何要献上那样一条计策?你难道不明白它会在人心中播下仇恨的种子吗?”

    良介将清酒一饮而尽:“别忘了,是我救了你。”

    “你的确救了我,但却开启了一个乱世。”

    良介站起来,抚摸着樱树的树干道:“文忠兄,开启乱世的不是我,是身处这时代的每一个人。你们汉人的历史就是治乱兴替的过程。就像这樱花,开到最美的时候,却反而要谢了呢。”
………………………………

第四十二章 湟州旧事

    皇家一行墨,民间万点血。

    蜿蜒的山道上尽是难民,他们为了活命,只能逃离即将沦为“法外之地”的家乡。

    而与他们相向而行的是一队又一队鲜衣怒马、挟刀佩剑的江湖游侠。他们要去法外之地争取荣誉、地位和“武圣人”的崇高称号。虽然谁都知道,最后能活下来的人万不存一。但只要名垂竹帛,这一身又有何可惜?

    秋风古道,雁断雄关。

    刘半仙骑在瘦驴上,不禁怔怔的流下泪来。李残一拉缰绳:“师父,咱们走吧。”

    刘半仙拭了拭眼角:“对,我不能停下。法外之地虽成定局,却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各大门派肯入驻其中维持秩序,熬到三个月期限,一切便可恢复如初。咱们快走,这回可不能再迟了!”

    李残和芷儿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师父最近在咳血。旧伤未愈之际又添新伤,这简直是把自己往黄泉路上赶。

    但刘半仙就是这么个人,他的血永远是滚烫的。

    时间这东西很喜欢捉弄人,你越是希望它走得快一点,它越是磨蹭着不肯动。然而当你希望它停下来歇歇脚时,它却如白驹过隙,飞驰而逝。

    明天便是法外之地令正式生效的日子。西北,湟州城。

    城中依旧歌舞升平,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三街六市热闹非凡,人流熙熙攘攘。

    朝廷在千里之外的一纸公文似乎完全没影响到这个西北最大的城市。然而细心的人还是能在城门处看出些端倪。

    从一个月以前,守城的戍卫便严禁百姓出城。甭管你是什么理由,拿着谁的文书,回答只有一句话:许进,不许出。

    行商们急得挠破了头,把几百驾大骡车赶到城门口抗议,而收到的只有一句警告:再不尽数散去,便作谋逆处理。

    这个罪名可是谁都担不起的,行商们只好散去,将货物就地贱卖。他们简直如丧考妣,在酒馆中牢骚满篇。这些话被一些敏感的耳朵听了去,牢牢记在心里。

    而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老百姓甚至不知道什么法令,睁开眼后仍是急吼吼的为生计奔波。

    正午时分,一名身着红袍的拜火僧来到城门。他虽信的是戎教,但长相却和中原人无异。守城士兵上下打量几眼,问道:“干什么的?”

    拜火僧谦恭的一礼:“贫僧到大感恩寺拜菩萨,有文牒在此。”

    戍卒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盖满了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印章,显然是真货。

    他递回去,道:“如今秦王有令:湟州城只许进不许出,你可要想清楚了。”

    “贫僧晓得。”

    戍卒一抬手:“入城。”

    拜火僧深深吸了口气,左右望望,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角。

    戍卒忽然唤来一名斥候:“跟上他。”

    拜火僧先在茶馆坐了半刻,又喝了碗热茶,然后直奔城北大感恩寺。

    与此同时,一顶神秘且低调的轿子从秦王府启程,同样行向大感恩寺方向。轿子里坐的正是当今秦王驷明。他正扶着额头沉思。

    最近这段时间,局势变化之快让他猝不及防。

    朝廷没有给他定性为谋反,却用一纸“法外之地令”将了他一军。不过这招虽然厉害,却并未造成无解之局。驷明经历了短暂的慌乱后立刻站稳脚跟。

    他拟定临时法条,加强湟州城内管控,启用秦军维持秩序,同时严禁人口外流以保持城中生力。

    西北人有种吃苦耐劳的倔劲儿,只要自己不乱,别人就休想动他分毫。二十年前,白虎番十万大军不也照样栽了跟头吗?

    政治斗争中有句名言叫: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想不到当年你死我活的敌人,今天竟心照不宣,为彼此办了事。

    没错,驷明想的正是白虎番。

    当年泥菩萨离开秦王府前,曾悄悄在驷明耳边道:来日方长,以后我助你做皇帝如何?

    正是这一句话激发了驷明的野心。皇帝,天下至尊。自己敢做这个梦吗?然而自从他正式成为秦王后,帝位似乎越来越近了。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怎可白白错过?

    所以他一兵未发,眼睁睁送白虎番入蜀。白虎番也默契的退避三舍,没对湟州城采取任何行动。若一旦朝廷发兵征剿,他会和白虎番里应外合,将那些怕死的兵油子消灭在巍峨的蜀道上。

    但朝廷偏偏来了这一手。驱虎吞狼,庙堂之上还是有高人啊!

    不过驷明并非不堪一击之人,他站稳了脚跟后,便要还击了。

    今天他到大感恩寺,名义上是给义母周氏上香,实则是为了换个环境,远离案牍琢磨些事。

    这时从人轻声说道:“禀主子,到了。”

    驷明下轿,来到大雄宝殿。周围自然是一个香客也没有——人都被撵走了。他点燃一炷香,刚插到香炉里,忽然见大佛背后闪出一个人影。

    驷明大惊,喝道:“什么人?”但话音未落,房梁上便跳下两名晨雾的探子,一左一右,死死按住来者的肩膀。

    只见那人是个拜火僧。他大声道:“故人来访,秦王就是这么对待昔日好友吗?”

    驷明一愣,拜火僧又说道:“雀儿街东边第十五户,还记得门前那株桑树否?”

    “松开他。”驷明仔细的打量着僧人的脸,忽然说道:“你们都撤了吧,我要会友。”

    两名探子一抱拳,消失在大佛背后。

    驷明忽然长叹道:“二狗,你怎么当和尚了?”

    僧人抱着他的肩膀,激动的直流眼泪:“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

第四十三章 湟州旧事(二)

    那一年阿忠十岁。

    他住的这条街本叫龙雀街,属意高贵吉祥。但后来破落了,便被百姓称作雀儿街。里边藏的净是小偷、泼皮和做犯法买卖的人。

    这是湟州城中最令人绝望的无法之地。当兵的从不在这巡逻,清白人家也对此地避之唯恐不及,就连狗到了街边也知道绕道走——因为它们明白,这条街上不但讨不到吃食,反而会成为人们锅中的肉。

    从东数第十五户,门前有株大桑树的,便是阿忠的家。

    阿忠一身灰衣洗得都发白了,上面补丁摞着补丁。而奇怪的是,这样贫穷的人家里却陈列着不少书籍。四书五经自不必说,就连最新的策论,朝臣折子的编纂集,甚至每月的时评都应有尽有。

    阿忠每天的事情就是读书写字。他若碰到不认识的字或不懂的句子,便写在纸上,然后走二十里路到城西一家学堂,去请教一位喜欢聊天的先生。

    当然,这往往会招来学子们一顿奚落。

    但母亲告诉他,为了读书,这点苦不算什么。因为只要好好读书中,以后什么都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

    读书能改变命运。阿忠深信这一点。

    阿忠的母亲过去是个妓女,被一个军汉赎了身,从良了。但万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那军汉便在征青海时战死,一点抚恤银子也被长官扣的精光。

    女人只能带着孩子搬到全城最破烂、最低贱的地方去。她什么也不会,只能靠给人洗衣过活。

    洗一百件衣服换一文钱。

    但她坚信一点:自己的儿子是人中龙凤,将来总要一飞冲天。所以女人宁可饿得发昏,也要从牙缝中抠出些钱来,给儿子读书写字。

    阿忠也的确很争气,学什么都快。但他究竟是个孩子,羡慕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也想放风筝,打沙包,抽陀螺。

    但这太奢侈了。

    有一天,阿忠像往常一样在屋里写字,忽然望见窗外的桑树上趴着个和他差不多大孩子。那孩子也望见了他,问了一句:“书呆子,你写什么呢?”

    阿忠道:“我不是呆子。我写的是圣人之言。”

    那孩子一笑:“圣人之言比得过这个吗?”说罢,将一串新鲜的桑果扔进院子里。

    阿忠捡起来,擦了擦放入嘴中,舌头上仿佛生出一泓甘甜的清泉。在一刹那,他忘记了所有忧愁。

    树上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忠,你呢?”

    “我叫郑二狗,就住你家隔壁,我怎么从没见你出过门?”

    “我娘不让我出去。”

    “那就没辙了。”郑二狗耸了耸肩。“不过你放心,我有空就来这儿摘桑果给你吃。”说罢他从树上敏捷的跳下去,墙外传来一句话“改日见!”

    晚上,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她见了阿忠,忽然二话不说便抄起洗衣棒,劈头盖脸的将他打了一顿。

    边打着,母亲边问道:“你知不知错?知不知错?”

    阿忠懵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母亲哭的是那样伤心,他也只好说:“孩儿知错了!”

    原来桑果在他的嘴唇边上留下紫色的汁水,只是这一眼,母亲便知道他今天没有好好读书。

    棍棒打在儿身上,母亲心中也在滴血。

    但她下手却绝不容情,她要让阿忠永远把玩耍和疼痛联系在一起,她要把这份恐惧烙进他灵魂深处。

    儿啊,别怪娘,娘这是为了你好。

    第二天一早,阿忠便出门了。他脸上多了几块淤青,眼圈也是黑的。为了弥补贪玩儿而犯下的过错,他读书读了整整一夜。

    郑二狗远远望见他,吃惊道:“书呆子,你怎么了?”

    阿忠摇摇头:“我没事。”

    他想了想,问道:“我要到虎台书院请教先生。你跟我一起来吗?”

    郑二狗看着遍体鳞伤的阿忠,点了点头。一路上,二狗给阿忠讲些笑话,说些自己在市井中的见闻,路便没那么难走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半年。忽然有一天,母亲病倒了,很重。这是迟早的事,没哪个女人受得了那么高强度的劳作。

    阿忠拿了一吊钱去买药,二狗自然仍是陪着他一起。可是还没离开这雀儿街,半路上忽然闪出几个泼皮无赖。

    他们消息最灵通,知道阿忠母亲病了,手里一定有钱。

    为首的泼皮对他说:“小子,你把钱交出来,再跪到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爷爷,我便放你走!”

    阿忠道:“吾可以跪者:天地君亲师也。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么?”

    泼皮反手一个嘴巴便把阿忠打翻在地,指着他大骂道:“小杂种,你跟老子装什么清高?知道你娘是干什么的吗?是窑姐!花钱就能嫖的婊子!你手上的钱也是她卖身挣的,赶紧给老子拿来”

    阿忠大声道:“你胡说,不许你骂我娘!”

    几个泼皮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但他扔死死抱住了那一吊钱。

    这时只听一声大吼,郑二狗不知从哪儿捡了块石头,发疯似的朝泼皮冲过去。

    为首的骂道:“小混蛋,你……”

    话未说完,他胸口狠狠挨了一下。泼皮都是欺软怕硬之人,即使是个发疯的小孩子,他们也不敢正面相抗。

    扔下几句狠话后,泼皮便连滚带爬的跑了。满脸是血的郑二狗拉起阿忠,说道:“走,还得给你娘抓药呢。”

    而阿忠,这个铁石心肠的孩子却落泪了。

    他爱母亲,但现在却只剩满腔憎恨。

    虽不太懂妓女这个词的含义,但他知道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娼妓乃是贱籍,其后代终生无法为官。

    读多少书都不行。

    人的命运往往是一些小事决定的。如果那一天阿忠没有挨揍,便碰不上那个管家模样的人,那么他的一生也会随之改变。

    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测字先生,过完平凡的一生。在某天回首曾经的苦难时,报以淡然一笑。

    但老天爷似乎故意让人打了他一顿,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成全了他,那管家模样的人叫龚清,身披名贵的黑貂裘,从秦王府过来的。
………………………………

第四十四章 湟州旧事(三)

    那天的夕阳很好,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红色。管家掏出一把糖果,在夕阳的映照下像宝石般闪闪发光。

    穷苦人家的孩子对甜食没有半点抵抗力,他们着了魔般被吸引过去。

    管家背后是一顶黑色轿子,他和轿中人低于几句后,对围在身旁的上百名孩子说道:“小友们,你们有谁会背诗?举手来我看看。”

    阿忠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心跳也加快了。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一顶普通的轿子。

    虽然轿子纯是素色的,但在右下角却绣了一个小小的金箭头。阿忠对这个国家里所有贵族的家徽都了如指掌。

    这个叫箭头代表的是湟州张家,他们的王。

    据每月时评上记载,秦王张啸卿,夫人无所出,至今膝下无子。所以一直有收养继子的想法。

    阿忠心想:莫非这轿子里的人就是秦王,和这管家一同来挑继承人的?

    无论是不是这样,眼前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手,缓缓举了起来。

    不出所料,这些孩子中懂得背诗的只有他一个。他张口诵道:

    “对案不能食,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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