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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门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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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方才信鸽离去的方向……
是传给他的?
顾不上什么,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快步朝着大营尽头处跑去。
自那日之后,那人仿佛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想是跟着将军去了前线,如果那信鸽真是给他的,岂不是正好没人收?文初赶到,果然见信鸽围着一方营帐上空转着圈儿,手中石子射出,鸽子吃痛,跌落雪地。
她捡起来,取下爪上绑着的布帛,“啧,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信鸽扑腾了两下,终于飞离天际,她就捏着手中布帛,在雪地中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直到走到李勤舟所在的营帐外面,步子猛地一顿,没声音!
心下一跳,她一把掀开帐帘――
果不其然,人去帐空……
………………………………
【035】 公然抗罪
文初站在营帐外,看着里面幽幽暗暗空空如也,一瞬间心已经凉了半截。
地上有拖拽的痕迹,有弄断的麻绳,有凌乱的脚印,还有几滴血迹――她闭上眼来,脑中渐渐勾勒出一个画面――几个兵卒拖着麻袋向外去,忽然其中一个猛烈挣扎,不防下竟被挣脱了束缚,李勤舟慌忙冲出,兵卒怒极而追,终于这文弱书生还是被逮住了,一顿毒打,带离了营帐……
乌亮的眸子睁开,再看营帐之外,时近二月,天气渐渐有了回暖的征兆,雪虽还下着,却已是零星。地上积了两个月的冰层渐融为一片泥泞,一条车辙深深陷入其中,向着远方无尽蔓延……
她循着车辙走,知道这是通向大营的方向,这段时日她每晚都来,对方的行动就必是今天所为,“今天……”二十多天没有动静,单单选了今天,今天有什么特殊呢?
运送粮草的兄弟回来了,先前那小兵的话冷不丁跳进脑中,望着车辙的瞳孔猛地一缩!
“粮草!”
文初立地转身,飞奔而回!
大营门口,却已不见了运粮的队伍,只有那条长长的车辙延伸出去,扎堆儿的兵卒还没走,见她气喘吁吁死死盯着这条车辙,不由问道:“楚问兄弟,看……”
一把抓住这人胳膊,“运粮的人呢?”
这人吓了一跳,“走、走了啊。”
“走了多久?”
“哎呦,这走了有快一刻钟了吧。”
一刻钟,她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个彻底――少年,车队,棺材,运粮,几经周折,掩人耳目,是为了送给谁?虽说过境严查,却非毫无办法,一等二十多天,等的是否就是这一批粮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边关将士赖以果腹生存的粮草,究竟伸进来多少只手?这一只只变了节的黑手,又会对战局造成怎样的影响……
一个又一个问题轰鸣而来,随着那答案呼之欲出,文初的脸色愈见难看。
“楚问兄弟,怎么了?”
“是啊,别是哪个欠了你银子跑了吧?”
“哈哈,我说他们运个粮急慌慌的做什么,啧,好像心里有鬼一样。”
众人不明所以,围着她说开起玩笑。
忽听后方一声暴喝,“住口!”
这喝声来的又急又快,众人被骇了一跳,就见鲁校尉带着一个司马两个军侯站在远处,不知方才的话听了多少。鲁校尉垂着浑浊的眼珠,似在合计着什么,身侧的司马军侯却慌了神色,“军营重地,谁容你们胡言乱语!”
“参见鲁校尉。”
“参见杜司马,杜司马误会了,楚问兄弟问起粮草车来,咱们就跟她逗个闷子……”
“楚问?”不等这人解释完,鲁校尉抬起了眼,深思熟虑的嗓音透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是楚问先挑起了话。”
“回校尉,楚兄弟只是问……”
“好大的胆子!”鲁校尉听也不听,“诋毁同袍,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图谋不轨……”一个又一个的罪名直接扣下来,直让四下里一片错愕,“数罪并罚,罪当斩首,念及主帐献计,待将军回来再行处置,先把她拿下!”
杜司马领命就上,却在看见文初表情的一刻被惊的动作一顿――对面的少年微垂着头,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罪名一点儿也不惊讶,脸上是一种莫名的笑容,眼中亦是平静到让人发毛――就好像那晚上营内械斗,她持了一根滴血的铁棍儿,身后是放火烧毁的营帐,脚下是一群惨叫的死囚,她眼神平静又疯狂!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表情,文初轻轻笑了起来,“果然是你。”
她一直猜测丁司马上头有人,然冲锋营的校尉乃是袁邙,性子冲动耿直一根筋,实在不似行事下作之辈。倒是这鲁校尉看着颇有城府,军中的威望和资历都仅次于将军,且将军待他的态度也似有所保留,所以那日鲁校尉留守军营后,再思及那男人话中提醒,她便选择了留下赌上一把。可整整二十多天,此人深居简出未有任何行动,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判定失误。直到此时此刻,运粮车中事被她发现,此人众目睽睽下突然发难,决计将她灭口除之!一旦今日被拿下,不等将军回来,她便会死于“畏罪自杀”!
心中转过这些,面上依旧坦然。
她越表现的镇定,杜司马就越是慌,几乎是脱口而出接上了她的话,“什么?”
文初却不解释,对方人多势众,解释也是枉然。她只盯着鲁校尉皱纹横生的脸,看他一道道褶子在日光下阴郁而残忍,似每一道都透着杀意。话却是对着周围众多的兵卒说的,“诸位可奇怪,我方入军营,无结仇怨,为何那郑队率忍不住除之而后快……”
“拿下!”
四下里全都被这变故惊呆了,一时无人动作。
鲁校尉又是一声大喝,“军令如山,还不动手!”
一句军令如山,再无人敢犹豫,哪怕心下再不情愿。
文初一脚踹开一个,且打且退,“今日欲加之罪,想必各位看的明白,不妨想上一想,郑队率是为谁而死!他的罪又为谁而背!鲁校尉,今晚一更,我帮郑队率来问问你……”
这句话就像是个种子,轻轻扎根在众多兵卒的心中,此刻还未开花结果,却已让他们有了个疙瘩,只待文初何时来浇水松土,便会顶出绿芽。不少人停了手,偷眼观察着鲁校尉的神色,就这一空隙的功夫,文初闪身隐入连绵起伏的帐群众,不见了影……
鲁校尉捏紧了拳头,半晌重重吐出,“找!”
这一找就是半个多时辰,已近入夜,镇北大营里灯火通明,留守的五千士兵穿梭来去,行色难言。谁都没想到,这之前还是他们心中英雄的楚问,怎的忽然之间就招上了这般罪名,且做出如此不智的“公然抗罪”之事。
然直到夜色降临,楚问的踪迹依旧难寻,就仿佛在这偌大军营中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人见到她的身影。
倒是另有五十人――
死囚部里曾让她揍的哭爹喊娘的五十个人,因为军棍之伤免去了此次上阵,也免去了营内追缉的任务,看着掀开帘子施施然走进来的煞星,五十死囚脸色青黑,如临大敌,“楚……楚……”
“嘘,别紧张,”帘子阖上,文初双臂环胸,微微一笑,温柔的就像闯进了羊窝的大尾巴狼:
“诸位,哥们儿来带你们干票大的。”
………………………………
【035】 群情激奋
一更天,戌时正。
一道击鼓之声平地而起,直冲天际,咚――
回音隆隆,自校场一*蔓延开,惊动了整个镇北大营。
脚步声声,火把丛丛,被鼓声吸引自四面八方向着校场赶来。一片混乱中,鲁校尉一眼看见点兵台上的少年,狂风中军服鼓荡,面色沉静,在影影绰绰的火光里居高临下。
四目遥遥一对,他从那少年眼中读出了笑意凌然――准时么?
苍老的面容立时阴郁,她说今晚一更,他只当她穷途末路虚张声势,哪曾想她当真一更现身,大张旗鼓,公然挑衅,让他威严扫地!“此子五马分尸,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一字一顿从他老嗓中磨砺出来,文初远远瞧着,笑意更盛,“继续敲!”
身后阿悔举着大槌,将巨大的战鼓敲的梆梆响!
咚,咚,咚――
鼓声沉厚,如同远古凶兽的咆哮,一圈又一圈的人匆匆赶来,火把越来越多,以点兵台为中心,将偌大校场照耀到犹如白昼。台下杜司马脸色发青,“都愣着干什么,快抓她下来!”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向高台上爬,却听上方一声舌绽春雷,“我有将军手书,谁敢动我?!”
哗啦一声,她手中一张布帛猎猎鼓荡,火光晃动,上面几行字迹看不清晰,可那料子就绝非一个普通兵卒能有的,四下里顿时寂静,听爬的最高的一个马脸汉子惊呼一声,“真是将军手书!”
“写的什么?”
“什么鲁平桓……”
文初紧跟着一指,素白的指尖稳稳逼向鲁校尉,“鲁平桓!”
众人目光跟着她指尖走。
耳边是她大义凛然的控诉,“结党营私,勾结鞑子,通敌叛国,将军早怀疑你变节投敌,特留我盯着你一举一动,如今罪行暴露你却想杀人灭口,将满营将士玩弄于鼓掌之上!你陷害忠良不仁不义罪该万死!”
她语速飞快却字字清晰,怒到极致手中布帛哗啦作响,后方是阿悔毫无停顿的轰隆鼓点,这一番话下来竟是山呼海啸般振聋发聩!饶是鲁校尉老谋深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将军手书给打了个懵,杜司马更是慌到极致,“怎么,怎么会,她有……”
“不对!”若有将军手书,先前也不会落荒而逃,“一派胡言!”鲁校尉沉沉怒喝,“手书乃是伪……”
“手书将军亲笔所写,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啪的一声,手中布帛往马脸汉子额头一拍,“验明真伪!”
文初表现实在太有恃无恐,这般年纪若非手持要物岂敢如此张狂,四下里诸多兵卒半信半疑,早先被她埋下的那一颗种子已然生根发芽。怀疑的目光纷纷朝着鲁校尉看去,后者尚保持着装模作样的义愤填膺,就听马脸汉子捧着手书猛地回头,“我识得将军笔迹!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
紧跟着有人愤慨大骂,“老匹夫!卖国贼!”
“勾结鞑子,陷害忠良!”高台上数人跳下,朝着鲁校尉一拥而上。没人注意到,这几个人乃是之前最早爬上高台之人,他们一直围在马脸汉子的四周,挡着布帛落入他人之眼。
此刻这红了眼的怒骂姿态,顿时激起了四下里一片愤慨,杜司马脸色大变,护着鲁校尉纷纷后退,“你们哪个营的?想造反不成?”
“造你娘的反!”
“勾结鞑子,人人得而诛之!”
“兄弟们,将军手书有言,楚问兄弟全权负责!”
有人嘶吼着和鲁校尉的心腹打作一团,杜司马和鲁校尉的一切声音都被淹没,连出声辩驳的机会都没有。文初适时地举起鼓槌,擂动战鼓,“云中县丢失少年五人……”
她的声音并不算高,却传遍了整个校场,一时有些观望的人忍不住向她看来。
战鼓声声,文初语声铮铮,欲盖弥彰的车队,莫名其妙的敌意,云中丢失的少年,声势浩大的送葬,偷梁换柱的运粮车,无中生有的捉拿,随着这一桩桩事被她揭露开来,下方已是一片愤慨,恨不能将鲁校尉等人千刀万剐!
在心腹护卫下的鲁校尉就知道,完了――到了这个时候,连他都不得不说这楚问之算计天衣无缝,若她先摆出证据,那些并不明确指向他的蛛丝马迹,实在过于牵强。然她反其道而行,先以将军手书将众人唬住,再有人于人群中煽风点火,全程战鼓擂动点燃所有兵卒的情绪,待到他陷入围攻,口不能言,无法辩白,她才不紧不慢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火候已至,早已无人去分辨这其中真伪……
好啊,好啊,他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却栽在了这么个少年的手上!耳边无数兵卒唾骂厮打,鲁校尉浑浊的老眼之朝着台上击鼓的少年看去。看她目不斜视,淡定从容地敲下最后一声,如同宣告了他死刑的判决……
咚!
鼓声轰鸣,撞击在每个人的热血沸腾的心中。
文初振臂高呼,“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公有人言!镇北军里还有多少血性汉子?!鲁平桓!杜大磊!勾结鞑子,通敌叛国,给我拿下!”
轰――
一拥而上。
和下方群情激奋完全相反的,文初丢下鼓槌,飞快跳下了点兵台。
一片混乱之中,有数十人钻出人群,朝她跑来,若有人细细看来,必定能发现,这数十人正是最早围住鲁校尉的那些。她留下了二十人,在他们耳边耳语了几句,带着剩下的朝大营门口飞奔而去。
后方是喊声连天的混乱,马脸汉子扯着嗓子问,“楚老大,咱们往哪去?”
文初跃上马背,没理会他的称呼,“那人可去了?”
“去了,戌时敲第一声的时候,他就听你吩咐去找云中县令了。”
“走,但愿来的及!”
马鞭一抽,疾驰出镇北大营,轰隆隆的马蹄声扬起地上连片的风雪,风声送来若隐若无的对答声,“楚老大,你真能让咱们脱离死囚部,不用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是是,反正早晚都是死,咱们就拼他妈的一回!对了那手书上写的啥?”
“你不识字?”
“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哈哈哈……”
………………………………
【036】 偷梁换柱
快马加鞭,足足一夜。
待到天明时分,马脸汉子蹲在马下,风尘仆仆地翻着车辙下压着的泥泞,“楚老大,刚过去最多半个时辰,就在前头了。”
文初沉思少许,跃下马来,“快追上了,弃马。”
运粮的队伍庞大,脚程也慢,后面的路无需再乘马匹,分出两人来将稀缺的战马原路驱赶,她带着人从一侧林子里徒步前行。这是马脸汉子先前提醒的,绕到林子里,可截可杀可追踪,行迹更为隐蔽,她听后虚心接受,也对此人高看了几分。
据他介绍,自己脸长如马,巧了也姓马,充军前是来往在草原和南朝之间的马贩子。文初就问,草原骑兵当真了得?马逵听完呵呵笑,说何止是了得,以一当十,不带吹牛的。见她没回应,又补救了一句,“不过鞑子攻城,总也不能骑着马往墙上去啊,那些骑兵,没了马,没了远程,可就不是咱南朝兵的对手咯!”
文初看他一眼,知道这人心思活络,一路上连番卖弄未免没有投诚的意思。可她却放不下心,像这种游走边塞的亡命徒,刀头舔血,有奶就是娘,早已模糊了家国的概念,更不用说忠诚二字。
真到危机时刻,第一个捅刀子的就是他!
所以人可以用,却要看怎么用。
她心下思量着,面上不动声色,让观察着她的马逵越发的心里没底,“楚老……”
噤声!
白皙的手掌竖起来,马逵立即收了声。
循着她视线朝林外看去,远远的视野尽头处,恰恰能看见了运粮队的尾巴,那边一辆辆的粮车正停了下来,像是在休整。不对劲啊,马逵摸着下巴越想越古怪,这临关可没几步路了,再走一个来时辰就是,怎的在这休整起来了?
文初比他目力好,却是清晰的看见车队并非休整,而是转道!
沿路直行便是关口,他们却在费力地将粮车往山林里拉,难道这粮食,另有买主?她还以为多半会在路上烧了毁了或者动些手脚呢。文初略一沉吟,朝马逵比了个手势——你留下等。
然后带着众人紧紧尾随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了整整一天。
山路不算难行,缓坡而上,绵延却广,另一头如刀削斧刻般垂直而下,形成了一面天然屏障,相连远方关口正正将南朝和草原分割开来。到得崖边,已是夜幕沉沉,更深露重,山风呼呼地刮着,有人从粮车上蹦下来,小心翼翼地向下看了眼。
“嘶,真他妈高!”说着以指呼哨,如夜枭尖啼,连响三声,穿过重重黑夜直达崖下。不多时,听着下方三声回应,振奋道:“人来了!快快快,下头等着呢,动作快了点儿!”
那边以藤结绳,一根根将粮食吊下,这边有人小声问道:“楚老大,怎么办?”
文初匍匐在后,如暗夜中蛰伏的狼,“再等等,马逵也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钻入她耳,文初立即回头,正见马逵带着一个大汉小心翼翼地爬过来。这汉子身材魁梧,脸上自眉角到下巴一条狰狞的疤痕,正是让她一棍子去了半条命的那个,还由此得了个外号,疤脸。
这会儿他可没了脾气,脸上长疤不自然地动了动,老老实实叫人,“楚老大。”
文初只关心,“人呢?”
她等了一天的云中县令却没跟在后头,这么一问,不由就带出了几分冷意。
疤脸一对上她语气冷眼神静的脸,立马呲牙咧嘴地解释道:“老子……不是,我、我去了,可人他娘的走了!那个县令有来头,他老子还是娘的病重,家里头有人不行了,这走了半个月了!操!真的!说是回京了,我上哪去带人去,这还是老子……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的……”
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压低了声急溜溜解释了,急的颠三倒四像是生怕惹怒了这煞星再挨上一下子。
说完,却没听见她半点儿回应。
疤脸心里打鼓,朝她瞧,就见她沉默着扭过了头去,正远远望着崖边的人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他们正吊完了粮食,此刻将一个麻袋五花大绑,一点一点送下崖去——她目光幽幽凉凉,让对上的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出那晚她烧营揍人的狠劲儿,浑身都跟着发毛。
那边儿吆里喝三的极是热闹,这边儿却因为她的沉默而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片忐忑中,过了有良久良久,就听文初轻轻笑了。
她说:“富贵险中求。”
*
砰——
麻袋重重摔落在地。
正装运粮车的鞑子吓了一跳,飞快跑了过去。
扯开落下的藤条和封死的口子,露出了里头奄奄一息的人。一张白净俊俏的脸上沾着血迹,一看就是被人打了肺腑。这一下摔的不轻,让他睁开眼来咳嗽不止,“小……小生李勤舟,字文勉,云中县人士,敢问几位壮士……”
天太黑,这弱书生显然还没明白状况,气若游丝地自报家门。
好在鞑子们也不明白他说什么,只仰着头往上瞧。
刚才麻袋离着地面尚一丈多,忽然那藤条就断了线,上头发生了什么事?可天实在太黑,这山也实在太高,顶端隐在浓浓的雾气里,唯有风声咆哮,将若隐若无的乒乓之声送了下来,听不真切,也辩不真假。
几个鞑子互相交流了片刻,这陌生又熟悉的异族语言,让李勤舟双目陡睁,挣扎着就想爬起来。鞑子们哈哈大笑,一脚将他踹回了地上,看着这弱书生白着脸吐了一口血,鄙夷着说了什么,似在嘲笑中原人的没用,纷纷回去装粮上车了。
过了好一会儿。
上方又起三声呼哨。
紧跟着再一次有麻袋被吊了下来。
可是直到粮车装完,却再也没等到第三个。
几个鞑子粗声粗气地抱怨着,似对这次美男子的数量极不满意,骂骂咧咧解开了第二个麻袋。里头的人彷徨地钻出来,如同受惊的小动物,再一次换来鞑子的鄙夷大笑,一脚把她踢到李勤舟的身边。
这动作之粗鲁,这态度之凌辱,仿佛他们这活生生的南朝人,不过猪狗牲畜一般!李勤舟目色沉痛,小心扶住了滚来的同伴,搀着她慢慢爬起来,“小兄弟,你我同病相怜啊!悲乎哀哉!悲乎哀哉……”
就听耳边小兄弟啧啧两声,“嘶,别嚎了,再把狼招来。”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呀,姑娘们~
………………………………
【037】 呼延皇子
嘀嗒,嘀嗒……
鲜血自床幔上滴下,打在华丽的熊皮地毯里,迅速渗透,化作一圈黑褐色的图纹。
砰的一声,一个女人破布娃娃般砸在这图纹上,眼窝凸出,青紫遍布,赤身*的死状痛苦莫名。扭曲的手臂被两个草原侍女拽住,一路面无表情拖出毡帐。
奢靡的香气自掀开的毛帘中溢出,让站在外面的李勤舟干呕不已,“你们……你们干什么?!”
可惜没有人理会他,女子的尸身朝远方一抛,立即有狼狗狂吠着冲上去,垂着口涎撕扯起来!李勤舟一屁股瘫在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救下那南朝女子的尸身。
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稳稳抓住了腕子!
“不自量力。”
四个字,如同寒冬腊月里浇灌而下的一桶冰水,让他一瞬僵冻。怔怔扭过头去,正对上少年平静的眼,她没在看他,也没看那边鞑子大笑中围拢的尸身,只牢牢盯着毡帐的帘子,听着里面野兽般的喘息和支离破碎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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