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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仙踪-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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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什么事最难做?答案还是做官。
尤其是天下将定未定、乱象初平未平时候的官员。周室定鼎,周公召公这些宗室大臣照样忙得吃饭都不消停,“周公吐哺”这段子还被曹操拿去歌以咏志。汉室初兴,萧何这相国照样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提防老朋友、那当了皇帝的流氓刘邦时不时把自己下狱。至于诸葛丞相那食不盈器、鞠躬尽瘁,累到星陨五丈原,更是一提就全是泪了。这哪里是做官,简直就是给资本家打工,还是打工打到死,没有加班费和带薪年假的。
不过话又说回从头,官如好做,似两宋那种职权不清的官制下,悠游度日固然轻松,可事权却也难拿。清时地方上的捐班也好、正途也好,往往要办的就只有是与当地缙绅笼络好关系,大半权责都委诸士绅自治,这好做之官,权也是不要太过关注了,低头发财就是。
而如今的北部尉几位高级干部,要面对的,就是历史上各位兢兢业业的名臣前辈们曾经体会到的那种甜蜜的痛苦。
权力的滋味甘美诱人,但是视事的辛苦,也足够让人麻爪――何况现在大家还没有正式开府建衙,没有掾属幕僚帮着理事。何况此刻不论是大枪府还是北部尉,也实在不敢随便征召什么名士入幕,轻易进入自家的腹心之地。于是乎,就只好大家自己光着膀子上了。
然而这忙起来,不管是秦风,还是如今出入都要撑着拐杖,一副病体支离模样的孔璋,那股子失意感觉就是更甚了。这个冒险者联盟,基本上就是在魏野连骗带吓外带挟持人质种种不上台面的手段下,才硬推出的三家分汉的雏形。到了具体的权力划分上,大枪府管军,太平道洛阳分坛管民,北部尉除了已经掌握的这批警察力量外,各个要害位置,都要和其他两家竞争一番,才有措手机会。
这样的胜利果实,和北部尉的预定剧本可不一样……
此刻,孔璋以内伤未愈的半死之躯,就与秦风对坐于北部尉衙署的正堂,案上堆积,全都是各处回报来的卷宗。
这时候,为求效率,为求和大枪府与太平道洛阳分坛竞争,孔璋也不避人了。就安排了十个北部尉内部的冒险者,专门负责冒险者终端的交叉联络。各部分的情报,流水一样地朝着北部尉衙署流去。
就在这样堪比联考阅卷一般的文档地狱中,孔璋翻着一份份四处而来的申请、联络、通知。就算是善于处理文字工作的他,此刻也不免悻悻然:“若不是某人插手,此刻,就是我们一家独大,囚了皇帝。也不用这样事事亲为,大可以直接征辟僚属……诶,一时小看了他魏某人,不想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秦风整个人都埋在文书堆里了,这时候也是哭笑不得:“怎么能想得到?却是这样一个无名气也无势力的厮鸟,就这么把天翻了过来?你被甘晚棠一班人忌恨也就罢了,结果现在,就连我,也要吃他威胁!”
秦风只是随口应着同僚抱怨,随口一提,孔璋却是突然将手里文书一丢,站了起来:“老秦,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孔璋今天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还要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在这里处理诸般庶务,秦风也对他抱着一分愧疚之意。孔璋这样一吼,秦风也只是呐呐答道:“我是说,连孔兄你被甘晚棠他们……”
“不对!上一句!”
“上一句?哦,我是说,魏野他一个无名气也无势力的贼厮鸟……”
听着这句,孔璋猛地拍桌子,整个人都逼近了秦风:“老秦你说得好啊!这家伙用皇帝来威胁我们还有赵亚龙和甘晚棠两家,禁制皇帝的法器,最高权限又在他手里握着。这人背后没有背景,不就是等着暗示我们三家出些好处,他才好将权限开放给别人么?这些掮客,大抵都是如此,对!绝没有错!”
孔璋说到这里,又是极有气势地绕着秦风转了一圈:“既然如此,我舍下这张脸不要,先上门去,和他谈好了价钱!老秦,我们公共仓库里还有什么道书和法器没有?什么外丹药饵、天材地宝,有一样算一样,都编成清单,我亲自上门去和这姓魏的王八蛋谈!无论如何,也要排开赵亚龙和甘晚棠,独占了对皇帝的控制权!”
秦风点了点头,刚要赞成,一想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得一点头,劝道:“你身子不好,还是乘车去吧。我拨几个人手,替你护卫。市容掾蒋岸,身手也不错,就让他带队,可好?”
说罢,秦风也站起身,走到正堂大门前喊了个看门小吏去叫市容掾蒋岸。不成想,这小吏一躬身,才道:“秦部尉,蒋掾史早上从公中领了甲胄、马剑,说是要去诛除一个妖言惑众、变乱朝政的姓魏的妖人,已经出去多时了。”
不说还罢,这小吏一通禀,秦风和随后赶到的孔璋都吃了一惊,齐齐顿足:“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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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龙眠乍醒洛水西(四)
一不留神,就出了这档子破事。{首发}秦风真是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此刻正是要拉拢魏野的当口,怎的自己这个部下却突然发起了失心疯?如今宫变底定,却给魏野当着众军面前,挟持天家,祭炼出那等自爆法器,又用了开放权限此等手段,正好是三家都要求着他魏野的时候。北部尉方面,可是唯恐之前和魏野那些摩擦恩怨化解不了,哪还架得住蒋岸此刻跑过去,往死里得罪他?
蒋岸这不知从何处嗅出味道不对的家伙,要做大汉忠臣,可他秦风、孔璋,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做一个汉室纯臣!当下关键,就是要立即和这件事情撇清,趁着蒋岸那泼货还没把魏野砍死之前,赶紧将人召回来。
至于接下来,是撕剥干净了用五色棒打成残废,还是按阉逆罪名问斩,北部尉都绝没有二话,就算给魏野这混账仙术士出气也罢!
想到这里,秦风也顾不得料理别的,直接大喊道:“来人,备马,我亲自去见那姓魏的无赖子!”
他一面喊,一面拦住了也想赶这趟的孔璋:“老孔,这里就劳你先坐镇了。总不能让有心人觑破咱们的虚实!娘的,老子这就出发,看能不能抢在蒋岸这赔钱货动手之前赶到!就算赶不及,也要抢在赵亚龙和甘晚棠听到风声之前先上门,是拉下脸来给他魏野服软赔情也好,还是拿出真金白银割肉出血也罢,总要挽回一点就是了……”
听着他这般说,孔璋撑着拐杖,定定地看着他,脸上那内伤未愈的疲惫神色更加明显了。眼见得秦风翻身上马,这位太平道洛阳分坛前执委才喟然一叹:
“老秦,咱们这次的计划实在是太过心热,也太小瞧了赵亚龙和甘晚棠的布置,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局面!最可叹的,就是把那个姓魏的能为,看得太过轻易!”
……
………
当秦风赶到旧神祠前,却发觉这里早已被大枪府和太平道的人马团团围住。赵亚龙和甘晚棠,这两个他一看到就牙疼的人物,就这么立在旧神祠正堂前面。
赵亚龙正翻着手中的一卷书册,和此刻常见的竹简、卷轴不同,却是选蔡侯纸用线装订成的册子。此刻,赵亚龙就翻着这小册子,抑扬顿挫地在那里念着。甘晚棠手扶着九节杖,也居然一派和乐晏晏的模样,在那里听赵亚龙朗诵:
“……正月十五,元宵节。或者按照这时候的说法,是上元节。想想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网吧打着三国无双,结果现在就附到了这具身体上面。爸、妈,你们还好吗?……甘祭酒,这网吧我知道,后古典时代的联网娱乐场所,可三国无双是什么玩意?”
“是指某种后古典时代的电子竞技游戏吧,不过这不是重点。”甘晚棠摇摇头,看了看旧神祠的正堂,补充道,“重点是,这位蒋掾史,应该是自后古典时代遭遇了时空乱流,意识降临于这具身体上。而经过这些年的生活,他的身心已经和这个时空有了很高的契合度,难怪我们没有察觉他的异状。赵府主,请继续念。”
赵亚龙笑着点点头,翻了几页又继续念道:“……脑子里对过去的记忆渐渐开始模糊了,但是有些记忆却越来越清楚。我的脑子里似乎有一本书留下来,是三国无双游戏里的游戏事典吗?历史大事件和武将传记都非常详细,这是上天给我的补偿?还是说,我就是天命所归之人?――这不对劲啊甘祭酒,你听说过这类非自愿进行时空旅行的旅行者,有这种特征么?”
甘晚棠也是轻轻摇头,不作答复。赵亚龙得不到回应,摇了摇头,又翻了几页,像是发觉到什么宝物似的,嘴里啧啧有声:“好家伙,这位还真是个人才!甘祭酒你听听这一段――洛阳新出现的北部尉曹操,和事典记载的经历有了奇怪的差异。为什么曹操没有被贬去做顿丘令,反而升职到了洛阳署?接替曹操继任北部尉的秦风,为什么会组织衙役当城管?西园禁军也提前组建起来,而洛阳大侠赵亚龙这个人,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平道的传教者,为什么会传授一些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防疫知识?”
“除了我之外,还有穿越者?还不止一个?为什么,为什么?在我这么辛苦地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可以一飞冲天的机会的时候,你们出现了?你们想偷走属于我的东西,那么我要来清除掉你们这些小偷!就先从北部尉入手吧,这一任北部尉,看起来是个很好骗的家伙――噗哈哈哈,真不知道秦风听到这段,是个什么反应!”
秦风此刻就在旧神祠的大门处按剑立着呢,赵亚龙偏着身子,不是没看见他。然而这故意高声加了一句,赵亚龙还不就是想看秦风的笑话!
然而这点言语上的便宜,秦风是懒得和赵亚龙这出了名废话多的人物争执。此时此刻,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但是来时一路上思索,秦风想不到,自己赶来的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这么一副景象!
一路疾驰,秦风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魏野真被砍回了星界之门,那他情愿放弃了蒋岸这个还算得用的部下,该行军法就行军法。至于怎么样给魏野道歉赔情,怎么样从魏野手上把那什么净炎火环的完整操作权限弄到手,秦风还没想好,可好处也不会短了魏野的!
对于魏野这讨人厌的仙术士,秦风没怎么打过交道,可魏野一直在给北部尉添乱也是事实。这些过节,秦风就预备很大度地都放过了。魏野有什么要求,是要一笔因果律点券,还是压榨北部尉的库存,秦风也都打算捏着鼻子认下了。不管哪一面,秦风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觉得自己足够仁至义尽了。
可此刻在旧神祠前迎接他的,却是这么一个吊诡的场面!
甘晚棠此刻也发现了秦风,这位北部尉的当家人,如今脸上神情一会青一会红,变幻不停,就像开了染坊一般精彩。对这样的秦风,甘晚棠也是不忍卒睹般地摇了摇头。
赵亚龙还是笑吟吟地站着,将手里册子朝前一递:“秦部尉,想不到吧?你倚之为腹心的市容掾,却是这么一个成色?这本日记,你要不要再看看?”
对于怎么把自己的对手活活恶心死,赵亚龙一贯是有着足够多的创意。秦风也算是心志够坚定,不肯吃他这套,也不去接那本日记,就这么重重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来:“两位也都有心了,居然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赶到了这里!我识人不明,这个不是算是认下了,只是不知道人犯蒋岸何在?”
要是魏野就在他面前,说不得要冷嘲热讽一句诸如“用得到别人就喊别人蒋掾史,如今要撇清关系了,就喊别人是人犯”云云。
然而甘晚棠不是魏野这种无聊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手指被魏野辟为丹房的旧神祠正堂:“魏先生一身关系到洛阳局势重中之重,我和赵府主多加一些关注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贵部,人就在里面,秦部尉可以亲自去看。此间如无他事,两位自便,我先告辞了。”
勉强向告辞的甘晚棠施了一礼,秦风这才走入魏野的丹房。
丹房之中,神台改造的丹炉仍然袅袅有余烟,主人家陈设用来打坐的蒲团,地上竹席、矮几,也都尚在。然而一旁的柜架上,却是空荡荡一片。这些也就罢了,最扎眼的还是伫立在丹房正中,不言不动的蒋岸。
只是出乎秦风的预料,他看到的,只是一具早已冰冷僵硬的立尸。
从头顶流淌的血液早已凝固成微带酱紫色的血痂,衬着蒋岸发白而兀自嗔目的脸,更显出一股不甘来。
而在蒋岸的尸首脚下,却放着一对马剑,其中一口,却不知被什么利器从中斩断。只是切口虽然平滑,切面上却有不少锈蚀痕迹,也不知道锈蚀现象是怎么出现在剑身里面的。
然而比起这些,反倒是丹房背墙之上,一处看似被撞开又重新寻泥水匠砌墙粉刷过的墙面上,有人蘸血作墨,龙飞凤舞地题下七言诗四句。
虽然这字迹看起来,书法水平只是平平,比起所谓的退休官员体还略差一些。然而笔锋勾捺之间,却隐隐带着一股寒泉出峡之气,令人一见即生泠然之意,连字迹间的血腥气似也被掩过了。
秦风细细看了一遍这壁上留诗,默然良久,只好苦笑一声,唤来几个部下,将蒋岸尸身搬走。这些部下不知道那许多内情,只好奇地看了看壁上七言诗,有个粗通文墨的小吏还高声吟诵出了声。这小吏嗓子颇好,吟咏之声就此穿过丹房小窗,随风直上半天:
只手向月揽风烟,
名姓懒着汗青编。
说于时人休问我,
英雄回首即神仙。
――――――青门引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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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驿路穿林断复通
大汉光和五年的初夏,来得比光和四年还要晚一些。(首发)
自伊阙向西,一路上所见,返青的麦地越来越少,本来就稀少的水陂稻田更是干脆不见了踪影。有些水浇不透的旱地,干脆只见得稀稀疏疏的青麦,就像罹患了脂溢性脱发的老家伙头上的发茬。
眼见得,又是一个不利农事的年景。
自幽、燕、青、冀之地而来的太平道门人,偶尔也出现在田头垄间,操着不甚流利的当地土话,向村人谈着这些年来,夏天里的大疫,冬天里的苦寒。偶尔赶到有人运气好,还能得一碗据说能治百病,掺了墨汁土灰的符水去喝。
对于这些渐渐有散布天下十二州之势的黄巾教徒,地方上嗅觉灵敏的守臣,不是没有做过安排。收束流民安置者有之,驱逐教徒严加编管者有之,甚至有别出心裁者,寻了一些只知“佛是西方大圣”的文盲,打着“以浮屠制黄老”的想法,玩弄驱虎吞狼的手段。
然而这些地方守臣的努力,随着春日里洛阳城中一朝惊变,而悉数付诸流水。十常侍谋逆弑君,为西园禁军及洛阳署官吏察觉,尽诛十常侍不说,一些因为阿附十常侍而臭名昭著的公卿中人,也一道下狱论诛。而京中传出诏令,尽废党锢狱,召名士还朝,更是让许多士人欢欣鼓舞。
在这众正还朝的狂喜之中,有心趋入中枢者都在卯足了劲四下串联,地方细务谁还耐得关注?
于是劝课农桑这样的事情,全数交托给署衙中的吏员去办,至于事情办成如何的成色,大人先生们就不问了。只要不闹出大乱,就算完纳了皇差!
从京畿到三辅地方,还算膏腴之地,路上还算平静。然而自弘农郡再向西,就渐渐显出一股地方不靖的味道来。行人旅客,纷纷结伴而行,就算是大队商旅,也不得不额外支出一笔开销,请那些游侠儿挎弓挟剑,以为护卫。
驿道大路上,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处处险要、除了商旅就人烟罕至的崤山古道了。
崤山古道四百余里,处处险山巉岩,峣角崎岖,原本是兵家必争之道。然而山中几处仓储兵营,托近年来吏治大坏之福,不是废弃就是空留着兵额让有司吃空饷。除了山道两端还留下一两处兵栈充门面外,都成了书简上的数字。
于是啸聚山林的山贼,鸠占鹊巢,依托兵营旧址,打劫商旅之事时有发生。地方守臣进山剿匪也都是虚应故事,甚至借剿匪名目添捐助饷,盘剥起来比道上兄弟还更狠一些。逼得往来商旅,不是凑足二百人往上的大队伍,不敢轻易进山。
然而自古以来,狂妄、作死、傻大胆,就是凡人难以抹去的糟糕脾性。不肯和商队搭伙,或者说找不到商队搭伙的人,也有些抱着“万一遇不上山贼”的侥幸心理,独自在山道上乱闯。
比如此刻,日已微斜,将山峰影子也一同拉长。回溪阪这一段山路,长不过四里,宽不过二丈,却是下临悬崖,上登无路,最是险要不过。昔日赤眉军与新莽军在此鏖战,历二百年,似乎仍然听得见阪上金鼓之声。
一驾黑驴拖的栈车,就在这阪上立着,赶车的不是车把式,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这一身白衣绯袴的少女,一头乌发如鸦羽一般,在两边绾成丫髻,再垂下一对发鬟,看上去分外娇俏。怎么看,如此人才出众的女孩儿都该是公卿巨族,养在重门高墙之中,翠楼朱阁之内,以足眼目之娱的金丝雀。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伧俗村货,让如此好相貌的女孩来做赶车的粗事。
就算是拦在驴车之前的一伙山贼,也深有暴殄天物之感。要不是这驴车上架着一具没上漆的杉木棺材,一副运柩返乡的样子,实在太过晦气。说不得,就直接把打劫改成抢压寨夫人回山了。
这女孩面对着一伙山贼,倒是容色不改,笑吟吟地站起身,朝着面前的山贼们深施一礼:“大叔们是来打劫的?实在不巧,我们家当家的那位还在忙着。等他忙完了,亲自来给大家谈谈过路钱要怎么个付法,好不好?”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地踢了身后棺材一脚。
这种栈车,后面车厢颇大,属于汉时客货两用车的一类。然而除了一具棺材,两个箱笼,就没别的东西了。怎么看油水也不大,听得少女言道,还有当家的在后面。为首一个高大汉子,倒是对这样合作态度十分满意,掂着手里环首刀笑道:
“小娘子倒还识趣,似你家当家的这种连车都要女人赶的窝囊废,怎厮配得小娘子这样好的人才?小娘子,你看俺这模样也算周正,孤身一人,身子强健,那本钱也算很是来得,岂不比你那废物当家的要强上许多?若是肯与俺一道回山过那和美日子,一应钱粮都交给小娘子打理,俺是绝无二话,就凭小娘子吩咐了!”
随着这荤话,山贼队伍里就是一片闹嚷高笑之声。少女立在车上,也不着恼,只点着头笑道:“大哥哥要上门求亲,可奴家身边还有长辈在,就算问媒下聘,也得长辈说了作数。奴家也是书香门第女儿出身,私奔野合,没名没分的事情,可做不得。”
一面说,少女还举起袖子掩了半边面孔,一副娇羞如水的模样,更是看得这山贼头目如雪狮子向火,半边身子都化了也。当下他再也难压抑心中那急色,大笑着就奔向驴车来:
“小娘子不要怕,你家长辈自然也是俺的长辈,一道请回寨子里奉养送终,都算俺的!这点礼数,俺岂能不懂,只先请小娘子在前面,替长辈老人家,打个前站就是了!”
眼看着这山贼头目就要欺近身前,少女不退不避,只是又踹了棺材一脚:“阿叔,鉴定装备、研究道书和转账的事情,你慢慢搞都不迟的。又不是看古装戏里山贼抢亲,起来先办正事好不好?”
在她一踢之下,棺材却是微微一晃,棺材盖从里面推开一条缝来,有个年轻男人声口幽幽叹息出声:“丫头大了不中留啦,和这些山贼都能说得入港。你阿叔我还以为你真的对压寨夫人这个副职业有什么兴趣,想去体会一把梁山女将扈三娘的感觉来着……”
这棺材晃动,倒是骇了那山贼头目一跳。等听着棺中传出人声,却是胆气顿壮,当下舍了少女就抡刀朝着杉木棺材劈去:
“什么鸟毛贼厮,躲在棺材里面装神弄鬼!”
环首刀下劈之势未竭,却听得棺中清喝一声,一道赤光如电窜出,只在这山贼头目项下一绕,就划断了他的喉管!
然而直到这贼头儿双目圆睁,倒地之时,也不见得他喉管伤处流出一滴血来!
这场面翻转太快,让一伙山贼都是瞠目结舌。直到那道赤光欺近,有个胆子大又反应敏捷的山贼,举刀来砍,却不料面前赤光一闪,热浪直燎人脖颈,咽喉处微微有些痛麻之感。赤光敛去,他这才发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离地越来越远,眼角余光瞟去,却看见一具没头的躯干正慢慢地软倒于地,脖腔子被火燎过一般,没淌出一滴血……
人头落地之时,这股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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