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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行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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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袍中年人喜怒不形于色,淡淡瞥了这笑嘻嘻的少年一眼,开门见山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他哪里知道面前毕恭毕敬的小子看似呆呆的,一眼就可看穿,没什么心思可言,实则暗地颇多诋毁,在肚子里不怀好意的揣测着这修士怎么都一个样的脾气古怪,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从人背后像鬼魂似的飘出来,岂不知青天白日,人吓人也能吓死人了。
“这个自当,自当”
听到锦袍中年人的话后,奚羽挠了挠头,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解下腰上的钱袋,递了过去。
见锦袍中年人微微一愣,他打着哈哈道:“这是小子的一点孝敬,望上仙务必收下。”
锦袍中年人接过那鼓鼓囊囊的小袋,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竟然是世俗的那些臭不可闻俗不可耐的铜臭之物,当下勃然大怒,认为是这个浑小子是在戏耍羞辱自己,猛然扔在了地上,再看奚羽时眉眼里的意味更是由不得森然冷酷上了几分。
“放肆,竟敢愚弄于我!”
奚羽听得那“哗啦”四散的声音,而后看着地上七零八散的碎银,只有些发怔,甚至连边上的暴喝也没有入耳。
他脑海一时有些懵,不懂面前这位上仙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发火,为什么要把大好纹银丢在地上。
他穷得叮当响时,就钟爱这些这些白花花的银两,可自从立志要当仙人之后,奈何这些都成了俗物,瞧不上眼,而自己居然没想明此节,真傻乎乎的还以为它们还管用。
奚羽如一个噩梦破灭,通体冷汗津津,终于幡然醒悟,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眼前人真正想要的东西,无疑代表自己可能和那处仙乡就要缘断于此,这是他大半载以来最为接近的一次,以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了,是那么的触手可及,你要他当是井中月镜中花一场,梦醒成空,叫他如何甘心?!
“上仙,我我”
他霍然抬头,面色焦急,慌乱中也不管面前人眼神里的冰冷,上前就想拉锦袍中年人的衣角,犹如最后一根稻草。
赶路很急,那双手来不及洗,沾着草汁和土灰,也许还有铜臭味道。
锦袍中年人嫌恶的避开奚羽伸过来的那只脏手,衣衫飘飘长身而立,对少年的软语哀求无动于衷,寒声开口:“就此离去,乖乖做个凡人,我尚可不计较饶你一命,莫要自误,若是再执迷不悟,在此无理取闹,就休得怪我无情了。”
话语间已是警告,显然耐心将要用尽,抬手一指大道,眸光冷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悚杀机在他身上骤然浮现,显然并不是在说空话,真要动手,纵使奚羽有十条命,他动一动手指头便足以让奚羽多死上千次百次。
奚羽蓦然如坠冰窖之中深深发寒,身子若灌铅般沉重,不由自主在颤栗悲鸣,这种与死亡无比接近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心里当然知道此言不虚,却一股执念使然,仍旧兀自咬着下唇,硬着头皮再次出声,求其法外开恩,放自己过去。
………………………………
第十五章 斩却
青旒知他有心,连那说出口的话都大同小异如出一辙,心下又惊又喜,情不自禁之处眼波转柔,熠熠倒映着奚羽的影子。
因为是少年,所以没有那么多乱花渐欲迷人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繁杂心绪,这世间更无那么多比比皆是的一见钟情,再见一颗芳心可可,花前月下便定下三生姻缘的痴男怨女,奚羽与青旒初时只觉得相看两不厌,再尔后愈生欢喜。
乍见之欢,久处不厌,如此而已。
只是奚羽看她如花笑靥若有所悟,霎时间猛地如当头棒喝,怔而不语,一刹那令他自己也不安的一丝胆怯不可自抑到无可复加的地步,一时半会面如土色,呆立似木鸡。
不知所起,已知所终。
青旒没注意,忽而眼睛一亮,拍手道:“你到了荒古圣洲之后,还可以顺道去我家一趟,我带你拜访我姥姥。”说话间顾盼生辉,欢欣雀跃深以为然,像是得了个绝妙的主意一般。
奚羽醒悟过来,不敢再深想,听了青旒的话后,愣了一下,不忍她失望,点头称是。
青旒还煞有介事和他拉了钩,然后抬起头盯着他眼睛说道:“那就这么说好喽,不去的是小狗。”
奚羽却忽然退缩了,回避了那柔和真挚的目光,从喉咙里含糊应了一声:“嗯。”
青旒嘻嘻一笑收了手,正待细看薄书,突然脑后风响,一串“叽叽”怪叫,却是那猕猴死性不改,时时刻刻想着以下犯上谋害主子,这时逮到机会又出来为祸了,只见它倏地从帷帘里飞扑出来,使一招黑虎掏心,抓向小姑娘背后的一头秀发。它平素看那糟老头子最吃这招,头发攥在人手,就算再大本事也要受制于人,乖乖听命,于是便毫不客气拿过来活学现用。
奚羽心中一凛,大惊失色,本来他原想这元宝虽然灵异,总归是只畜生,但如今一看,势道奇急,着实惊人,竟尔稍稍马虎不得,他暗中捏了一把冷汗,试想若是被偷袭之人换作是自己,一个躲闪不及,恐怕必吃大亏。
泼猴逞凶,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青旒技高一筹,听到响动,早已有了防备,背后长眼般微微侧身一躲,轻轻巧巧探出一只芊芊玉手便抓住了造反顽猴的尾巴,如蛇打七寸,这方才还声势夺人的火色猕猴顿时像被人扼住了要害一般,再无威风可言,耷拉着脑袋被青旒抓起倒吊在眼前。
“讨打。”青旒屈指弹了它一个脑崩儿,自始至终不慌不忙,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当下笑骂道:“臭元宝,还不服气吗。”
那元宝也有骨气,只怒目而视,仿佛在痛骂她专攻罩门的行为太过下作,卑鄙无耻之极,却不想自己偷袭也见不得多光明正大,不过倒惹得奚羽不禁对这小畜生另眼相看,宁死不屈,是个硬骨头,就是很多人也不及这只畜生。
就在奚羽还未彻底推翻从前的旧印象时,没成想那猴儿却能屈能伸,倒挂金钩久了,血液逆行,灌到胸口以上,头晕眼花,是以眼看一条猴命危矣,大业未成竟是当机立断抽身而退,双爪抱拳作揖,摆出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样来,哀唤两声,两只芝麻绿豆大小眼可怜巴巴望着青旒。
青旒心一软,手下一松,猴儿摔下立刻连滚带爬,蹿上奚羽的肩头,恢复了生气,对边上这只母老虎张牙舞爪,原来方才服软只是权宜之计,就待重振旗鼓,再与之一决雌雄。
只不过青旒笑眯眯的一瞪眼,它便仿佛见着了克星一般寒毛乍起,瞬间没了凶气,悚然尖叫着溜到奚羽的另一边肩头,猕猴深明大义,深晓忍辱负重未可知的道理,要保全有用之躯,留待以后,但约莫觉得还有奚羽这个外人在大惊小怪有些丢面,忿忿伸出半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头呲了呲牙,随即一屁股坐回去,恨恨生着闷气,将双爪环抱胸前,气鼓鼓的样子和人一般无二。
奚羽看它脾气简直像个负气的小孩,身形神态也像极了,不禁哑然失笑,原本这猴儿生人勿近,每次不是冲他做鬼脸就是以捉弄他为乐,奚羽还是第一次和它这般亲近,和青旒一样被它坐于肩上,就想伸手去摸摸,不料它十分不情愿,扭身便躲开了。
奚羽也不恼,只是苦笑一声,收回了手,枉他还把那天剩下的糕点全给它吃了,别看它看着皮包骨头,却如只饿死鬼也似,一把夺过顷刻间塞进肚里,但这小畜生好的不学,坏的却无师自通样样齐全,没心没肺,一点都不懂拿人手短。
他觉得迎面有风,转望向青旒,她镇压了忤逆猴子之后,心情大好,正哼着一个奚羽从没听过却觉得很好听糯糯甜甜的调子,一只绣花鞋儿落在车沿下来回踢哒,荡荡悠悠,荡荡悠悠。
彼时,有阳光明媚洒落于她的头上脸上,金黄的光里少女耳边的柔软绒毛都清晰可数,奚羽心里先是一静,然后一慌。
……
当夜,奚羽私下询问了花发老者,得知离目的地已然不远后,问清了路程,拜了一拜,而后请辞。
花发老者吃了一惊,看着奚羽的眼睛,轻叹道:“青旒知道吗?”
奚羽摇摇头,再拜,“请老丈不要和她说。”
花发老者答应,眼神很是复杂,半晌没有做声,他心中是很欣赏这个半大少年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不顾青旒的反对,决定带上奚羽,不过如今却也是因为青旒好,而不得不让奚羽离开。
此一时,彼一时。
终究是,道不同啊。
奚羽在翌日第一抹晨光上身时,便即起身,收拾了寥寥几件行李,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准备离去。
阿大叫住了他,不知是不是被奚羽蹑手蹑脚的动作吵到,从一株树后走出,招手让奚羽过去。
奚羽乖乖走了过去,在恩人面前他只能低头,阿大看着奚羽沉默无言,但想来已经知道原来怎么赶也赶不走的奚羽此时便将自行离去了,从此分道扬镳,难有相见之日。
“这个……给你。”他取下自己的斗笠,递给奚羽。
奚羽不可思议地抬头,惊喜交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恩人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断续,口齿还不是很流利,却并不刺耳,沉雄而浑厚,有如大江之上潮水拍打礁石的回音,又似挟带着北方的风沙。
奚羽愣愣接了过来,阿大已是走远,坐回了车沿上,他将包袱放下,伏在地上冲那边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久久未起身。
。。。
………………………………
第十七章
“谁能想到那为祸乡里的青蟹,如今居然成了一道吴地百姓家必不可缺的盘中珍馐,这一切还得多多感谢那位不留姓名的豪侠啊。”
那店家饮水思源,不胜唏嘘,随后又兴奋说道:“要我说这蟹,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也不出其左右,经过烹制之后,风味更是绝佳,尤其是临季的时候个头最为肥硕,那内里的蟹黄像流脂似的,鲜美可口,叫人咬掉手指,只消把那壳轻轻撬开,嘴对上那么滋溜一吸,啧啧,那味道……”
说着,那店家微眯上眼,摇头晃脑连比带划,仿佛那蟹肉蟹黄都已经到了他的嘴里一样,满是受用的神色,陶醉无比。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嘿嘿笑了笑,叹道:“只可惜,这官道西出便是阳关大漠,打那头来的外地人全是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吃沙子吃惯了,少有懂得此道的老饕,往往我极力推荐一个个均都大摇其头,总不能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人家吧,唉。”
说话的时候,先前原本在四人坐下前还有三两客人,或是歇够了,茶钱放在桌上,便陆续风尘仆仆地走了,他收拾着碗,回身出口的气恼话也不怕被听去了得罪人。
花发老者轻轻一笑,问道:“今年的青蟹可香甜?”
那店家立即反应过来,放下了手里的空碗,喜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花发老者一指几人,笑道:“若是不麻烦的话,我这大大小小四张嘴巴,清蒸、红烧各来一笼!”
“不麻烦,不麻烦,店后就是我家水田,您老稍安勿躁,我这就亲自去给您老捞蟹去!”
那店家笑颜逐开,他家小业店内没半个伙计,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人亲力亲为一手操办,居然店也不看,满心欢喜抄起个竹笼背在身上就风风火火朝后走出去。
奚羽坐不住,把身外物解下来,跟着来到那亩不大的水田,过去帮忙。说是水田,可里面没有稻秧,而更像是蓄起来的一处鱼塘,清澈见底,白云底下愈显澄明。
他卷起裤腿,拎起袖子,进到田里,从小干农活对于这种事自然驾轻就熟,往那冒泡的地方腰一扎,直起身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只举着大钳挥舞的暗青肥蟹,与那店家相视一笑后,抛进岸边的竹笼里,再弯腰去抓。
不知是什么时候,青旒也来到这里,站了一会,坐到了滩涂上,脱去绣花鞋儿,放在膝盖上,嫩生生的小脚泡在水里点来点去,惊得一众不怕人的小鱼小虾都一溜烟蹿走,她双手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扬起脸汗珠滴在水里的奚羽身影。
有了奚羽出力,两人俱都是好手,很快就抓满了一竹笼,那店家光着沾泥的赤脚,鞋也不穿,把掉出来的螃蟹踢回到水田里,嘴上对奚羽赞不绝口,忙活去了。
奚羽若有心事,等到那蒸得鲜红、色泽诱人的熟蟹端上桌,他也没有怎么吃,倒是花发老者少见的食指大动,多吃了几只,不过和那些淘沙客不一样,他不是未曾吃过心中忌怕而无从下口。穷乡僻壤之地,每逢荒岁没多少吃食,山沟沟的小小水族都遭了池鱼之殃,死在他肚皮里的,尸骨无数,阿爷在世嘴里寡淡时,也会偶尔心血来潮提着一草绳的河蟹回来就着下酒。
其间奚羽也曾问过了花发老者那方才在水底的奇特感受,花发老者道那是界河的暗流通道,介乎于虚和实之间,有诸多诡秘,可以追溯到混沌开辟之初,传闻有一条长渊,栖宿着勾心噬魂的魔怪,它们生来被放逐,没有灵和肉,在永恒枯寂的黑暗中不得其所,因此怀有莫大的怨气,需要寻求替代者,才能安息或是借着傀儡悄然遁回人世,它们知道你的前世今生过去乃至未来,甚至是你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有时会在你的耳畔伪装成你最亲密的人私语,有时会变幻形体唤起你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尽相同,但也有人说根本没有什么异域,那只是某种幻象投影而已,把每个人心中最恐惧和最软弱的那部分具化了而已。
总之众说纷纭,没有一个能令所有人真正信服,只知道千古以来,来往的修士为求不至于迷失,都信奉谨遵着一条不成文的铁则,那便是四勿。
所谓四勿,即勿听、勿视、勿闻、勿问。
花发老者也是第一次带凡人入内,一时疏忽,忘记了奚羽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语焉不详,这些话的对于如今的奚羽来说也确实太过晦涩难懂,所以奚羽只是愣愣听着,可是始终有一点疑惑隐隐约约萦绕心头,好像自己经历的和他说的,有点不大一样?
那时的感受,分明像有一个阴险的小人在推他投井似的。冥冥渺渺中,一瞬间的失重,仿佛小时候梦到踩空了,身体一颤惊醒过来的情形,无比真实。
对于这些疑惑,奚羽只是摇了摇头,压在了心底,没有再多问,想着待自己修行之后,如今的这些谜题或许就水到渠成般迎刃而解了。
他们吃饱喝足,和店家道别,再次动身,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了起来,熙熙攘攘,鱼龙混杂,一派升平景象。
四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好似是在刻意不提,冲淡那丝丝缕缕别离的愁绪,倒是猕猴儿见到久违的热闹,探头探脑抓耳挠腮,欢喜不甚,惹得一众好事者侧目,嘻嘻哈哈,以为他们是外来的卖艺人。
奚羽习惯了青旒在旁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可这回小姑娘以为他是在对自己给他脸色看,还有之前捉弄一直记恨在心,所以才半路偷偷溜走,恨他小气的同时,没有半点冰释的打算。奚羽怅然若失,明里不说,只是心中微微苦涩,再次相见时,心头闪过的那一刹那窃喜他还记忆犹新,即便是她当时是在娇叱骂自己没出息。
古道尽头,起风了。“
滚滚黄尘,望而莫及,分出两条岔路。
总要有人要打破沉默,奚羽停下脚步,向花发老者行礼,道:“老丈,就送到这里吧,小子就此别过了。”
。。。
………………………………
第二十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世上哪能件件事都称心如意,尽善尽美呢?
人生可不就是不断的告别和不告而别,但比之稀里糊涂而言,有个招呼总要舒服很多。
花发老者一顿,然后点头,道:“好,你多保重。”
阿大拉过他,想塞些银钱给奚羽当盘缠,奚羽笑着拒绝,示意恩人自己有一把好力气,不要看轻了他,他好手好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他欠他们的恩情已经够多了。
阿大沉默不语,心中对于一直未曾教过奚羽什么东西有些在意,谁人说铁汉无情?
奚羽这时倒不以为意了,洒脱一笑,没大没小地跳起拍他的肩,道:“恩人,他日若有缘再见,小子定先把那酒量练好,和你把酒言欢,喝个痛快!”
阿大点了点头,坚硬的脸庞露出一个木讷的笑容,想来是想到在酒楼里满嘴胡言乱语的少年三碗倒的不堪糗事了。
酒楼的荒唐,酒楼的逞强,酒楼的侠胆。青旒和他初见也是在那酒楼。
她从吃饭起就没有说话,此刻揪着衣角,终是忍不住,轻跺了跺脚,迈步上前,双目莹莹凝视着奚羽,蛮横一伸手,“给我!”
“什……什么。”奚羽吓了一跳,呐呐答道。
“大呆瓜!”青旒心下恨恨想着,她以往动小小脑筋给奚羽起了很多绰号,多和猪鹅之类的畜生挂钩,均是骂他恼他愚钝傻气,此时却觉得唯有这个称呼无比贴切,不知他是在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可是话到嘴边,眼波却蓦然转柔,轻声笑吟吟说道:“你送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啦。”
奚羽呆呆把黄纸薄书从包袱里翻出来递过去,直到青旒欢喜退下,他才忽而喜色溢于言表。
他们从萍水相逢,再到一路结伴,聚散由缘,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便是江湖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奚羽心中恍然有所悟,最终他朗声而笑,抱拳道:“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大步流星,背身而走,少年气魄一览无遗。
此际,飞鸟归林,鱼沉潭底,黄沙渐起而至苍茫,白云刍狗,漂泊之人漂泊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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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世上哪能件件事都称心如意,尽善尽美呢?
人生可不就是不断的告别和不告而别,但比之稀里糊涂而言,有个招呼总要舒服很多。
注定是要离别,强求反而不美。
花发老者只是一顿,然后点头,温声道:“好,你多保重。”
阿大拉过他,想塞些银钱给奚羽当盘缠,奚羽笑着婉拒,示意恩人自己有一把好力气,不要看轻了他,他好手好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他欠他们的恩情已经够多了。
阿大沉默不语,心中对于一直未曾教过奚羽什么东西有些在意,谁人说铁汉无情?
奚羽这时倒不以为意了,洒脱一笑,没大没小地跳起拍他的肩,道:“恩人,他日若有缘再见,小子定先把那酒量练好,到时候和你把酒言欢,喝个痛快!”
阿大点了点头,坚硬的脸庞露出一个木讷的笑容,想来是想到在酒楼里满嘴胡言乱语的少年三碗倒的不堪糗事了。
酒楼的荒唐,酒楼的逞强,酒楼的侠胆。青旒和他初见也是在那酒楼。
她从吃饭起就没有说话,此刻揪着衣角,终是忍不住,轻跺了跺脚,迈步上前,双目莹莹凝视着奚羽,蛮横一伸手,“给我!”
“什……什么。”奚羽吓了一跳,呐呐答道。
“大呆瓜!”青旒心下恨恨想着,她以往动小小脑筋给奚羽起了很多绰号,多和猪鹅之类的畜生挂钩,均是骂他恼他愚钝傻气,此时却觉得唯有这个称呼无比贴切,不知他是在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可是话到嘴边,眼波却蓦然转柔,轻声笑吟吟说道:“当然是你送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啦。”
奚羽呆呆把黄纸薄书从包袱里翻出来递过去,直到青旒娇俏退下,他才忽而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他们从萍水相逢,再到一路结伴,聚散由缘,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便是江湖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奚羽心中恍然有所悟,最终他朗声而笑,抱拳道:“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大步流星,背身而走,少年气魄一览无遗。
此际,飞鸟归林,鱼沉潭底,黄沙渐起渐至苍茫,白云刍狗,漂泊之人自漂泊去。
……
……
官道一头便是城门,奚羽见了径直往城内行去,通过关卡之后,面前豁然开朗。
城中光景十分繁盛,富庶之极,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人物个顶个的俊秀风流,周遭种种,凡两目所见,均是眼花缭乱,看不过来。
他满腹欢欣,心道了一番果然是人杰地灵,不枉自己大名久仰云云,脚步不禁慢了下来,一面走一面看,悠哉悠哉地四处乱逛,嘴上还不住啧啧称奇,活像个初来乍到的乡巴佬。
不知不觉,信步到郊外,四野花开得烂漫,一条清河淙淙流淌,波光粼粼,可见石子,正是花儿明媚,草儿芬芳。
奚羽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过,走了一道,恰好有些口渴,便蹲下身子,轻轻一拨,掬起水喝了一口。
他长舒一口气,眯着眼,喃喃道:“就连河水都这么清冽甘甜,真是……”摇头晃脑,又准备赞叹一番,忽然眉头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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