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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苍髯烟雨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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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打算清洗一番。
“他才刚过去,想必没那么快回。你先洗吧,莫要受凉了。”孔莲临走还不忘殷殷叮嘱。
丈八拎了浴桶便往外走:“我去帮你打水。”
祁寒含笑道谢,送他二人出去。心中感恩他们的关怀,觉出了一丝温暖。待二人走后,他才独坐榻上,环顾帐中景物,一时心绪起伏,不知是何滋味。
丈八回来放下水桶离开,祁寒送至帐门处,回身正要系上帐绳,便听外面传来他无比熟悉罣念的声音:“阿寒?”
下一秒,熟识已极的气息携风而来,不待祁寒反应,温热的双掌已搭在他肩上。赵云轻轻将人揽入营帐坐下,这才转身将帐绳系牢,空间里一时密不透风。
祁寒登时有些局促,忙道:“我找你有事相商。”
赵云正俯身升了火盆,移到屏风后头,将桶中的滚水倒入过齐盖高的浴盆里,这才回眸微笑:“且先洗沐,洗完再说。”
说着,走回自己榻上,背过身去,拿起书简来看。祁寒只好走到屏风后头,褪下衣衫,钻进木盆里去。心中本还有些紧张不安的,被滚热的水流一浸,登时筋骨松软,通体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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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声音莫名有些低哑,道:“此计甚妙。不需再找张飞燕……我与丈八联名写一封信作保,命孔莲带去给韩暹二人,告知你的身份和意图。他二人早年忠于太平教和天公将军,是真的信奉太平教义。天公将军死后,才投了朝廷,如今虽封将拜官,却仍要仰曹贼的鼻息而活,若得知张飞燕已认你为主,又是于吉亲传之人,必会言听计从。”
祁寒被他暖热的怀抱捂得周身泛软,他低沉而动听的嗓音又持续在头顶响着,仿佛从上面撒了一张网,将自己全身上下紧紧缚住。他觉得身体发热,心跳如鼓,忙不动声色地起开一寸,故作轻松道:“如此甚好!我还担心你不会欣赏我的计策……”
怀中的人骤然脱出了拥抱,赵云眸光微暗,不露痕迹地直起身来,走到案前提笔。边书边自嘲般一笑:“怎会不欣赏你,你用计如神,在我眼中是惊才绝艳,当世无伦。”
祁寒深深一怔,继而便觉得赵云一句夸赞就令自己飘飘然起来,眼睛更似星子般锃然发亮。他掖紧了绒袍,到赵云身旁蹲坐下来,一手支在案上扶颊看他书写,一只手执起墨条轻轻研动。但见缣帛上的隶体漂亮方正,雄浑大气,就好似这个人的气度一样。
被赵云不经意地夸奖取悦,祁寒心中高兴,脸上的笑容便掩不住。赵云斜眸看见他盯着帛书专注而喜悦的表情,水漉漉的眼睛明亮已极,不由心中大动,抬手想去揉他的头。忽地半空顿住,蓦地想起这一两日每每想揉他脑袋,都被轻巧避开的场景。
赵云心中微叹,手中的笔搁了下来,已是书写完了。
祁寒未察觉他心情的微妙,兴致极高地捏起帛布两角,轻轻吹干墨迹,一边阅读辨认上头的字。
“其实,便没有这封信,他们也会答应合作。毕竟与吕氏联合抗袁,对他二人百利而无弊。但有了这封信,却是万无一失了。”赵云盯着祁寒的眼睛,“他们绝不敢违逆于吉先师和他的传人,因为早年入教的那批人身上,被下过符咒禁制。即便千里之外,先师和天公将军也能取其性命,听到你的身份,他们自然也会惧怕。”
祁寒不可置信,睁大眼睛道:“什么?竟用这般诡异的东西控制人么?”
他早把那册太平要术精要翻看完了,上头可没这个记载啊!看来于吉这老头子并不是倾囊相授,所谓传人弟子之名,也不过是他自己胡乱安的。
赵云却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得平静而睿智:“制人之人,天道制之。这种事本就悖逆自然大道,也许先师是为了你好,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天公将军,为天道平白献祭罢了。”
祁寒点点头,却又皱起眉来,眼神担忧:“那你……”
赵云摇头:“我晚来入教,未受过那血符禁制。”
原来,祁寒真的会担心自己……
他心中一时温暖,仿佛被柔波化开铁石,缕缕缠绕。
祁寒听了,登时长长松了口气,把这事暂且放下了,又举着他写的帛书,翻来覆去地看。
赵云在一旁,静静凝望着他。
若祁寒能在这一瞬回眸,便会发现赵云眼中深藏不住的眷恋和痴迷。可祁寒却对着他的字看了半晌,等转头把信还回,赵云已将眼中的情绪稳妥收藏了起来。
“你拿去让丈八大哥画个‘符’吧!”祁寒指着落款处,笑得十分畅快。
丈八不会书写,但人家的个性签名却很有特色。有了两位名声极佳的头领作保,这封信的可信度极高,韩暹杨奉二人自然不会怀疑了。
他忽地又道:“阿云,有机会你帮我誊写一些诗句吧。我或许要……学学写字。”
人无完人,他虽是个杂家,会的东西既杂且多,但对繁体字和隶书却是不太通的。今日在吕布那里,便险些露馅,幸亏吕大狗是个好哄的,又没给陈宫觑见。祁寒在考虑跟赵云学上一学,再趁机收藏一些他的书法法帖,那便一举两得了。
他如此博学多才,竟没学过书写么……
赵云眼中一抹讶色,却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下来。这才离了军帐,去寻丈八和孔莲了。
见事情全然安排妥当,祁寒彻底松了口气,走出营帐望向灰蒙蒙的天际,暗自为吕布的出征默了一祷。
***
吕布当日便点兵出征去了,刺史府显得空寂,祁寒觉得徒留无趣,便也简单收拾了行装,搬到浮云部营帐来住。赵云晚间回来陡然见到他,眼底的惊喜掩都掩藏不住,祁寒见了,心中有些喜悦,脸上却强作镇定。
当夜帐中升了四个火盆,棉被也格外厚实宽大,赵云半夜还会起身帮他掖被,祁寒虽不知晓这个,却睡得极为安稳沉恬。到徐州后,他常常夜半醒来,或是冻醒,或是自然惊悸,总是觉得孤寞寒冷。但这一夜,帐中温暖如春,赵云的气息又始终环伺左右,他心中无比的安稳踏实,便睡了个香甜的好觉,直至天光大亮,仍然沉酣不醒。
正睡得迷糊,忽听到帐外有人娇滴滴地呼唤:“祁公子,祁公子。”
祁寒朦胧睁眼,见帐中空无一人,对面的床榻整洁齐束,赵云想必早已起床出操了。抬头看了一眼刻漏,竟已过了辰时四刻,他不由有些愣怔,大觉惊讶。不论前世今生,他的作息规律勤勉,早已习惯了在五点左右醒来,也就是古代的卯时。近日独住吕府里,睡眠质量不好,则醒得更早,却没想到第一天搬进营帐,竟然睡到了这个时辰。
阿云居然不叫我……这下可好,连饭点都错过了。
祁寒腹中有些饥饿,默然摇头,快速起身穿戴好了,才掀起厚重的帐帘看向来人。
外头日光和煦,未到午时地温还没回暖,有些冬寒料峭之感。一名女子身穿曲裾深衣,俏生生立在帐前,正梨涡浅淡冲他轻笑。她的衣着光鲜昳丽,似是有刻意打扮过了。衣襟盘绕层层叠加,下摆略形宽大,上衣为粉绿色裹了缥色绣边,上罩一层觳纹轻纱,下身裙摆为绀皂之色,明艳而大方。
祁寒一时没反应过来,恍惚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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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
祁寒刚想回答,帐门忽地一掀,赵云端了一碗米粥走了进来。他第一眼看到祁寒,眼中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忽又看到还有一人,不由微愣:“楚妹妹?”
甘楚眼睛一亮,放下水盏上前捏起他衣袍一角,仰头笑道:“云哥哥!”
她脑袋偏歪,两鬓发绦轻垂,巧笑的模样自是说不出的柔软美妙。
赵云朝她微微一笑,打了招呼,便将粥碗递给祁寒:“刚煮好的,天气冷,一路走来已凉了许多,赶紧趁热喝了罢。”
祁寒挑眉,讶然望他一眼――赵云襟领上方腮颔处,一抹烟黑若隐若现。祁寒心中一动,眼眸轻弯,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他亲自煮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口感竟然不错。是军中糙黍泡软之后以中火煨成,虽不及精细的米粥滑糯香软,吞咽时甚至还带有几分粗糙砺喉,但比起火头军熬制的薄粥来,已少了许多刺刮之感,定是赵云仔细挑去了糠皮和麸梗。
祁寒实难想象,赵云那双使着雄浑奇绝的枪法,于战场上喋血斩将的手掌,有一天会耐着性子拈指在一堆米黍之间挑来拣去,将那些细小而粗砺的糠壳麸皮,尽数捡出来丢掉,又亲手洗净军中那种黑乎乎的大铁锅,起火,加水,扇烟,熬煮,最终小心翼翼捧着这碗东西,一路挡风蔽寒,给自己端过来。
从前一起吃东西时,两个大男人难免粗糙。赵云最擅烤肉,煮粥也就是很随意地将干粮扔进去,不管其他。难道他今日竟然得了闲,可以如此细心周到,祁寒盯着粥碗,觉得自己快要被感动坏了。
天知道这军中的糙粮掺有多少糠皮碎屑,赵云能把一碗粥煮成这样,简直感天动地泣鬼神,其耐心比起在灶灰里拣绿豆的灰姑娘也不遑多让了!
祁寒一阵感动欢喜,仰脖便将一碗粥稀里呼啦喝了个底朝天。
甘楚看在眼里,嘴角轻抽,有些惊悚地望着祁寒粗鲁无比的吃相,心中暗道:“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祁寒把粥倒进肚里,便见赵云目若灿星般望着自己,似在垂询味道如何,他咂了咂嘴,才回味起粥里搁了盐,还有……碎肉?!赶紧道:“唔,好喝!挺暖和的。”
赵云便笑了,不假思索道:“那以后天天煮给你喝。”
祁寒眼皮一撩不信地看着他,却也毫不客气:“好啊。”
甘楚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被他俩之间这种温馨而古怪的气氛搞得目瞪口呆。这两人眼里好像只有对方,把她撂在一旁,彻底忘了个一干二净。
甘楚一双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飞快展开。突然望向祁寒,眼神热切道:“祁公子,我要去市廛买些物什回来,自己恐拿不动,需有人帮忙。你可愿意陪我同去?”
祁寒将碗一放,正要点头应承,却听赵云道:“我陪楚妹妹去罢。你洗漱完了便到吕布军中,免在帐外受风。倘若前方有军情传来,也好及时应对。”
他说得有理,祁寒自是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甘楚脸上也跟着绽出笑容,道:“这样也好。有云哥哥陪我,祁公子便去理会正事吧,我下回再来同你说话。”
祁寒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反而一敛,心中升起一种莫名怪异之感。这女子又是不请登门,又是相邀“逛街”,还说下回再来找他说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很不习惯陌生人太过热情热络地对待自己,况且对方还是个非常自来熟的美丽异性。初时还有些欣赏她,觉得率真可爱,到这会儿却直觉地有些不喜。事出反常必有妖,前世多少人上赶着接近讨好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无非是为了一己私欲,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或者攫取好处而已。
即便到了古代,面对这种毫无因由的讨好,祁寒依然选择退避三尺,这与赵云那种发乎真心地关怀不同,根本无法引起他内心的共鸣。
他右唇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敷衍地嗯了一声,目送二人离开。这才简单洗漱完毕,往吕布军中而去。
*
天光晴好,朗日在空,清寒的微风穿街而过,却并不如何凛冽,日光打在人身上,逐渐煦暖起来。
市廛里人流熙攘,虽不算接踵摩肩,却也是走卒贩夫,商摊接连,自有一番东南形胜、太平热闹的景象。
甘楚与赵云并肩而行,黑亮的眸子弯起,璀璨细碎若有光,看得出心情是真的美妙。一路上她笑得咯咯有声,拿些二人年少时的趣事来说,赵云听在耳中,想起幼时光景,也跟着勾唇莞尔,不时附和一句。
刚出东门口,迎面便碰见了赵义,正自左顾右盼带着两名随从闲逛,似也是出来采买物品的。甘楚见了连忙拉着赵云快步迎上去,含笑招呼道:“兄长!”
赵云没想到有如此凑巧,刚进市集便遇上了亲哥,他稍微一怔,旋即两拨人合在一处,游逛在摊贩之间。大多数时候,都是甘楚在挑选东西,她心情甚好,像个穿花蝴蝶儿似的,东蹿西晃,买的大多是脂粉饰品,精巧玩物,样式多样,不一而足。
赵云见赵义只看不动,便问道:“阿兄,你不采买物什?”
赵义拳唇而笑,眼含深意,朝甘楚那头使了个眼色,语重心长道:“阿弟,是为兄让楚楚约你来的。你与她多年未见,正该好好亲近一番。你不用管我,且去陪她!这些钱你拿着,记得给她买些贵重的礼物。”说着,从腰间摸出个沉甸甸的皂绣囊袋,递给赵云。
赵云一脸震愕,浑没料到兄长安排了这么一出。不由看向不远处正自挑选花黄的甘楚,正见她回头朝自己嫣然而笑,将花样比在脸庞,嘴唇开合,无声而问“好看吗”。
赵云却只觉得尴尬。他将手一负,并不去接赵义的钱袋。蹙眉道:“她亦知晓你之用意?”
若赵云活在现代,这情况很显然,便是家长安排的相亲约会。
赵义见他眉宇不舒,面色凝重,似乎颇为抵触,好像下一秒便要拂袖折返,连忙道:“甘楚哪会想到这些!我只对她说郯城的货品不错,她正需些奁盒器物,怕她拿不动,才让她寻你作陪。”
赵云听他这样说,脸色稍霁,微一沉吟,却道:“既如此,那兄长命随从帮她拿也是一样。我营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赵义脸色一滞,浑没料到幼时乖巧听话的幺弟竟然变得如此不驯,当即也变了脸色,不虞道:“阿弟,我知你要就功名。可大丈夫立于世,当先成家后立业,你年纪不小,正该纳娶贤妻了。为兄替你忧心此事,巴望能见你成亲生子,则于愿亦足。如今四处兵荒马乱,你既无家室,又无子嗣,岂不叫我生生愧对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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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此玉以寒字为表相,凛然难犯,蒙混世人,内里却是火热温润,截然相反。这块玉是镇摊之宝,若非有缘之人,还真不卖。看将军和夫人与它有缘,在下愿贱价卖予你们。”
赵云没纠正他话语中的错误,只望着那篆花般轻轻流动光泽的玉玦,心中一时激荡,竟有些痴怔起来。
玉名为寒,却是暖玉……寓意这世上的人物,大多不可看其表面,要透过外在,察其本质。此玉以寒字为表,凛然难犯,蒙混世人,内里却是火热温润,截然相反……
这简直,便是在说他心上的那个人。
甘楚被那摊贩称作“夫人”,似浑不在意,只朝他斜勾唇角道:“你是个发丘人吧。这玉卖多少钱?”
摊贩见她面露讥诮之色,开口便拆穿自己行当,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这玉可不是下面(盗墓)出的,乃出自终年寒冷,长年积雪的昆仑山西北,便是那上古不周山遗址……若非近日有人欺霸行市,盯上我了,恐遭人劫掠,这些宝物,轻易是不拿出来摆卖的。此玉最少需给我五百枚五铢钱。”
甘楚眼中水光潋滟,却漫不经心道:“你说,若是我们报官,官家得知这里有个发丘客,到时候,你这东西又值几钱呢?依我看来,它现在不多不少,正值五十钱。”
说着,水眸轻挑,浅笑着睇向赵云使了个眼色,此刻赵云只要掏出五十枚钱来,这美玉便是他们的了。
那摊贩面色泛青,却又不敢反驳甘楚抢劫般的压价,恐她当场叫嚷起来,难以收拾。其时盗墓有专门的发丘令、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等官职,乃是当朝或地方军…队增加钱库和军资储备的一种方式。名士之流譬如陈留蔡邕,也深好此道,以掘到古墓中的宝贝为荣为傲。因此大部分地方是不准许庶民盗墓的,一旦被抓包,便讨不了好去。
赵义在不远处看着,见他们突然滞在一个摊前不动,还以为起了什么冲突,连忙跟来。询问之下,去拽赵云衣襟,谁知却见赵云自己抬起头来,朝那摊贩道:“我买了。”
那摊贩不应声,只苦着一张脸,眼眶胀红,咬牙不吭声。
“好!买了,买了。”赵义心中大喜,暗道自己的阿弟终于开窍了。扭头果见甘楚面颊微晕,唇角轻翘,似也颇为开心。他心中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暗想道,阿弟生得这般高大俊朗,英姿拔昂,市集中的女子无不暗自窥看,甘楚又不是瞎子,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却见赵云从钱囊中掏出五百枚钱,递到那摊贩手里,那人深深一愣,旋即恍然,登时喜不胜自,连忙挑了一条精致漂亮的绀色双股如意绳串上,又以红布把玉玦擦拭干净,这才小心翼翼递到赵云手中,满脸真诚地道了谢。
赵义唇角一抽,甘楚杀好了价,他还出原价来买,这岂不是冤大头?但转念又想,阿弟能开窍已算不错了,买物杀价这种事,还是留待以后再教吧。
甘楚脸色亦不太好,但却不是对赵云,而是因那摊贩。
那贩子开口便叫自己“夫人”,显然是个有眼力的,怎会不知这玉是买来送她的?却不将玉递给她而递给赵云,摆明了便是对她压价之举不满,当真不识好歹。
赵云拿到玉玦,转眼便纳入怀中,甘楚和赵义不由怔住,旋即便双双释然——是了,他定是要寻个安静无人之所,私下郑重交予甘楚,二人大感欣慰,觉得赵云能有这番心思实属难得,不想他一介武将,竟然还懂得这些个温柔小意。
甘楚盯着赵云无俦如刻的侧脸,无声轻笑了一下。除却初见之时,赵云对她言笑和柔,还伸手揉头表露亲昵之外,今日再见便显得有些疏远冷漠。然而,即便他再冷情冷面,她仍然觉得心动。这些年来,登门提亲的人快把门槛踏破了,各式的殷勤谄媚,数见不鲜,唯有赵云英俊潇洒,气质绝伦,与那些凡夫大为不同,打从城门口第一眼望见他,她便已芳心暗许。
接下来的采买过程,赵云全不参与,就跟在一旁站着。甘楚几度回眸,都见他神色朗朗,眼中噙了一抹笑意,似乎心情颇好。她便也跟着窃喜,借机也同他搭话询问钗环奁物是否好看,赵云每次都含糊说好,眼神却缥缈而涣散,似有些神思不属。
待采买完毕,将兄长和甘楚送到吕府门口,赵云掉头便走,赵义见了大惊,这人是不是忘了什么?连忙三两步追了上去。
“阿弟,刺史府极为清净,你去亭廊园子里同甘楚走动走动,顺便把东西拿给她。”赵义道。
赵云神情微讶,不及思索便道:“什么东西?”
赵义瞪圆了眼睛,一指点向他怀里:“这玉玦难道不是给甘楚买的?”话一问出,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便见赵云皱了皱眉,摇头道:“当然不是。我给祁寒买的。”
赵义脚下一晃,差点绝倒:“你说什么……你,你给谁买的?”
赵云面不更色,容色淡淡:“祁寒。”
说着,还将钱囊掏出来,递还到赵义手里,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了一句,“兄长,除他以外,我不想赠旁人礼物。”
说完转身便走,竟毫不停留,颇有些急不可耐,要将东西快些送出的样子。彻底凌乱风中的赵义望着幺弟挺拔轩昂的背影,以极大的力气捏紧掌中钱袋,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一脸悲愤,有点不敢面对身后迎上来的甘楚。
甘楚果然善解人意,上前便拉了拉赵义的袖口,笑道:“兄长,云哥哥买那块玉,原来不是送我的啊。”
赵义抬手扶额,脸色尴尬:“……阿弟说那块玉不够好,回头买个好的给楚楚。”
甘楚望着赵云背影,轻轻“哦”了一声。眸中光芒闪动,唇边一抹轻浅的弧度渐渐凝固起来。
没想到,她还真的目光如炬,未曾看错。
当时在城门口初见祁赵二人,她便已觉出了不对。那两人同乘而来,神态亲昵,又都衣衫不整,凡对此敏感之人,便会有所臆测猜想,更何况,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赵云身上,而赵云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祁寒不离。她因而著意讨好接近祁寒,倒不是真对他有什么兴趣,而是看上了他身边的那个人,想伺机接近那个人罢了。
若甘楚生在抗战年代,她这曲折迂回的动作,便可用一个词来形容——曲线救国。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随赵义来寻赵云,也做了不成事的准备,却万万没到,
………………………………
91。二合一
。他的心跳怦然紊乱,抬眸望向赵云,望着他完美英俊的脸庞,一时竟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阿云,我既收了你的信物,这可如何是好?”
赵云一怔,下一秒,眼眸登时变得幽深无比。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祁寒,想从那双噙笑轻勾的眼瞳里,分辨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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