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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浮生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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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一口喝下床边的药水,套好了鞋。在山海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检查了自己的药箱。最后,她背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你确无大碍,若真是这样便好……”
“你话好多,快走罢。再晚些时候,等消息传开了,万人空巷。别说城门,就是胡同口我们也走不掉了。”
世上她黛鸾所应付不来的,不是阴曹地府,也不是这朗朗乾坤。
是这街头巷尾,漫天遍野,比比皆是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也惟有这藏着掖着的人心,让你无从知晓,却也无处可逃。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六回:琴音萧瑟
正直多雨的时节。
起初是绵绵的细雨,雨滴很轻,像是细微的绒毛缀在脸上。但雨势很快大了些,阴霾的云层时不时传来滚滚的雷声,似乎在预示着一场磅礴暴雨的到来。
距离告别亓家大院只过去了一夜。按理说,第二天晚上就能看到浣沙城边缘的村落。只是还未到傍晚,天就阴得不像样子。在雨下的更大之前,不曾想一匹老黄马在泥泞的道路上崴了脚,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好消息是,视野能及的范围内已经可以看到驿站的影子。坏消息是,当他们走到那里时,却已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这里只有一家客栈,在两座不小的城间矗立着,客满是经常的事。
车夫经常在这里往来,与掌柜的关系不错,能拴马,还有间柴房可以凑合。但这师徒二人可是不好将就的。车夫收了钱,不送到地方确乎是不够称职。于是他借了他们一匹白鬃红马,这样对他们说:
“再往前不到三里地,有几户人家。其中有一家门口栽了两棵石榴树,正是花开的时候,一眼就能瞧见。你们尽管敲门,说是刘车夫托付的,老太太便知道了,会替你们准备房间。马栓在那里,我自会过去取。实在对不住两位了。”
于是师徒俩冒着渐大的雨势,骑着马一路过去了。不出一刻钟,果然瞧见门口开着红彤彤的两棵石榴花树的小房子。他们敲了许久的门,终于等来了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山海费了好大口舌,才让她听懂了他们的来意。她恍然大悟似的笑出来,替他们准备房间去了。
这院子不大不小,相对一个孤独的老太太而言,倒是显得有点空旷了。鸡舍里的鸡们紧紧挤在木屋子里,站岗的大公鸡有着醒目的石榴花似的红冠,警惕地瞪着两位来客。
刚进屋没多久,又是一阵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像是天河决了堤似的。明明还未到晚上,天已经黑的瞧不清西北了。
好在屋里隔绝了大部分雨声,山海与老妇人交流起来不算太困难。简单地说了几句后,他们弄明白了,老太的儿子因病去世,他与刘车夫亲如兄弟,他就替他赡养了老人。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收拾完碗筷,老太这样问他。山海并不清楚,但从她略显焦虑的神色中,能看得出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家里有人帮忙。
于是他真的问出口了,老妇人只是说:
“今天雨这么大,明天是不会来了罢。”
当时他和阿鸾谁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不曾想,第二天他们就明白了。
这个夜里,山海睡的并不踏实。雨很大,激烈地拍打着脆弱的窗板。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到马的嘶鸣,与鸡群哄乱的喧嚣声,也不知是不是现实。
雨下了一夜,止住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空气还冷得很。山海起了床,正瞧见老妇人站在门口发呆。他走上去,发现老妇人的脚边躺着一只麻雀的尸体。
“这是……?”
老妇人叹了口气,终于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不知从何时起,老妇人家的门前会出现小动物的尸体,每天都有。多半是老鼠、鸟雀,大点的有刺猬,甚至是蛇。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死的。每天清晨,这些尸体都会准时出现在老妇人家的门前,骇人极了。
阿鸾这时候也醒了,听到了二三。
“是邻近的孩子在作弄吗?”
老妇人摇摇头,说是附近没几个孩子,她记得清楚,都是好孩子。何况有些动物并不是那么好找,那么好捉的。若说是有贼人恐吓,一个七旬老太能对谁有威胁,又值得谁去威胁呢?这事实在蹊跷。
“别的倒是没什么,院儿里的鸡也不曾丢过。”
山海仔细观察了鸟雀的尸体,发现它的身上,有着深深的印记,像是野兽所为。
“先前的那些尸体还在吗?”山海问。
“谁遭得住呀,我都给埋到林地里头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下了一夜的雨,空气干干净净的,阳光也尚未让土地升温,正是个惬意的好时节。只是看着桌上这死鸟,实在是大煞风景。
也怪可怜的。
老妇人正给鸡撒着食,偶尔有其他鸟雀飞来,她也向它们多抛了些。
“院里可曾养过其他活物?”
“养了个黄毛大老猫,七八年了……也不知怎得,可能是怨我照顾不周,自己跑掉了。”
山海又盯着牙印看了看,不像是猫留下的。
这会儿,老妇人弄来些干草,准备喂马。阿鸾跟过去看,回来的时候,说马儿好像很倦,像是昨夜受了惊。
不偷鸡,不伤人,专门叼来死物戏弄人的,除了妖怪,想不出别的什么。
因为这宿饭的恩情,山海决定管下这档闲事。
时近端午,凛山海向老妇人讨了些雄黄酒。日暮时分,他将酒水星星点点地在正门前洒成一道半圆。为了防止妖怪嗅出酒气,他又特意贴了符咒去遮掩气息。人与普通的动物仍是闻得见,但这符对妖怪却十分有效。
天黑下来,饭后,阿鸾带着剑守在马厩。她亲眼瞧见山海只消一步便跃上了屋檐。她早知道,凛霄观的弟子都是轻功了得。听他的师兄弟说,山海岂止是“踏雪无痕”,即使从水面上掠过去,或是从积着浅尘的道上凌空而过,他也不会激起一丝波纹,或是乱了尘序。
只是碍于她的原因,他从来都是淡淡地走着。
也不晓得是真是假。他若果真那样神乎其技,为何从不曾在自己面前显露两手,更别提教上二三了。
夜色在几炷香的功夫后更显得深沉些许。晚风冷得紧,阿鸾裹紧了衣服,眼直犯困。可就在这个时候,红马忽然发出刺耳的嘶鸣声,鸡舍了在顷刻间乱哄哄的。
阿鸾攥着剑,从马厩里探出头来紧盯着门口。她头脑还晕晕乎乎,刚探出头,便听到一声奇异的尖叫,说不来是什么动物。一个猫样大小的黑影“倏”地越过门口,像是被什么烫到了,还冒着缕缕白烟,还扔下了什么东西。接着,山海的身影紧追上去,径直从老妇人的屋顶上越到另一处较远的人家上,朝着林子深处去了。
阿鸾觉得自己怕是睡糊涂了,山海何时有了如此迅捷的身手?
惊讶之余,她仍抓着剑,背起草垛里的药箱,顺着那影子和凛山海的方向追去。在出院子前,她特意蹲下检查了那小妖物扔下的东西,果真是只伤痕累累的金花鼠,腿还在动呢。
凛山海疾步似飞,身轻如燕,像是打出水漂的石子快速地掠过零散的屋檐,紧接着是树干。他的步伐快而轻盈,踏在屋顶却无一声瓦响,踩在树枝上却无一片叶颤。
他追着那小小的影子,直到林子深处。
不知何时,夜深人静的林地里渐渐漫起了轻飘飘的白雾。他察觉到,这不是瘴气,但也无法解释其原因,就好像这片雾是故意愚弄他一样,要他找不出小妖物的下落。
他踏到地上,枯叶被脚边无声的风吹开了。
就在落地的一刹,林中传来一阵渺远空旷的琴声。这琴声就像这薄雾一样,不知从何而起,只是在耳边悠扬地荡漾着。没有肃杀的萧瑟,也全无凄厉的诉求,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静谧,在悄然之中安抚人心。
山海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微微抓住了琴声源头的方向。
或者说,更像是琴声的主人故意教他察觉。
冷风拂面,摩肩接踵的树冠发出窸窣的响声。细瘦的树木之间透过无名的薄光,就像这雾、这琴音一样,令人不明所以。婆娑的树影被映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正向这光源移动。
他来到一处开阔的场地。
微光之间,竟有无数动物的影子。迎着浅浅的夜光,他依稀看到有梅花鹿在低头食草,有对儿松鼠从一棵树灵动地跃到另一棵树上,还有兔子在空地上蹦蹦跳跳。甚至,一匹垂着尾巴的灰狼,也安静地在这片琴音中徘徊。
在那些活物之间,分明是一个端坐着的、人的影子。
“是你?”
“不错,是我。”
是清凉又温吞的嗓音。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七回:琴声如许
琴声戛然而止。
阿鸾本是顺着琴音向这里走的。但这声音止住了,她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这乐声虽然突兀,却并不诡异,她只觉得身心一阵轻快,丝毫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她持着这颗平静的心,谨慎地在林子里寻觅着蛛丝马迹。很快,有微弱的光从林子深处传来,她顺着视野所能看清的道路向前走去。
拨开面前最后一道灌木,她看到了山海的背影。
“山……啊——”
她止住声。
还有什么人在那里。
虽然逆着光,她却能清晰地看清他的轮廓。
什么肤如凝脂,什么冰肌玉骨,阿鸾是想不到这些的。她只觉得那人生得雪一样白净,不同于妖气的惨白,或是仙人那样毫无生气,而是有着人类的温度。相较之下,这样的肤色衬得洁白的长衣在夜色里森森骇人。敞开的衣摆上绣着浅亮的、天青色的缎儿,青白交错的袍子在他身上显得无比轻盈。
此人生着张俊俏的脸,细碎的短发搭在额前。他头戴一顶同衣裳一样碧带绣底的纶巾,乌如梅枝的细碎长发倾泻而下。
明明是立夏时节,林中却分明传来一阵淡淡的梅香。林间的兔儿、鼠儿、梅花鹿,都聚拢在他的身旁,亲昵地倚在他身上。
看着他,就仿佛置身于轻柔的凉涧。
只是,他的眼睛是被一道黑色的缎子遮起来的。
阿鸾不确定那琴声是否出自他手。
因为他面前的琴上,并没有弦。
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疑惑之时,乐师忽然看向她,好像那道遮幕是不存在一样。即使隔着层黑布,她似乎也能从那悠逸的神态瞧出来,他仿佛有着一双融雪般清冽的眸子。
阿鸾抓紧了山海的衣角,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对方。那人微微侧目,歪着头,隔着长长的袖子抬起手,语调轻佻:
“凛道长净趁着夜色散步,好大雅兴。”
“彼此罢,我瞧你是挺扰民的。”
“当真是这样?”
阿鸾仿佛看到隔着黑缎的乐师惊讶地瞪大了眼,话里头分明透着十二分的无辜。他伸出双臂,抬起来,长长的衣袖像水袖似的,垂下一截儿来,就好像要吓唬人的小鬼儿。
“莫要污人清白,我可是没有手的,你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谁人奏琴?”
“是风,我的小道长,风。”
他抬起双臂的时候,阿鸾清楚地瞧见,他坐卧着的膝上藏了只小动物。瞧着没有掩体,有些慌张地往乐师的衣里头钻。
“他……到底……”
“岁暮胧师·极月君。”
“……极月君?”
她好像听过这个说法。
说是人间有着十二位不同死期的、原本也该不在人世的鬼差——六道无常。他们本身的灵力与寿数都远过常人,却也并非鬼神。他们置身于轮回之外,行走于六道之间,执笔阴阳,裁决生死,游荡人魔两界。
是活着的亡者,也是死去的生人。
——黄泉十二月。
“换个名字,姑娘一定是晓得的……”
“断指琴魔。”山海接道。
她想起来了,她听过这个传说。能摄人心魄,役使百鬼,震煞死灵的第十二位走无常,是一位“袖下无手,琴上无弦”的乐师——正如所有恐吓顽皮孩童的睡前故事那样。
竟是山海的故人。
况且是这般耐看的面孔——她本以为他当真像传说中那样,长着一副恶鬼罗刹的模样。
阿鸾再定睛一瞧,发现极月君的怀中卧着一只紫貂。她向前走去,山海也跟上来。
隔着淡薄的袖子,极月君轻轻摩挲着它柔顺的皮毛。
“这是个有灵性的貂。它本住在林中,有天和只大黄猫打起架来,竟把猫咬死了。后来,养猫的夫人到林子里寻,以为是它不愿回去。那时它便躲在树洞里,露出一对儿眼睛,妇人误以为是她的猫,留下些吃的就走了。自那后,它天天都给妇人送些礼,算是报恩,也算是道歉。”
“老妇为此很是苦恼,希望它不要再这样做了。”山海这样说。
“那可不行。报恩这种事,就像报仇一样,即使是接受的一方也是拦不住的。”
极月君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长袖抚过光滑的琴身。阿鸾觉得他话里有话,细想却听不出什么意思来。
“但,以后教它送些野果之流罢。于人而言,死物确乎是诡异了些。”
他很轻松地说着,阿鸾侧目看了看山海。山海不说话,静静地望着他。轻薄的光里,她看到山海的眼睛像一汪静而深邃的水潭,于这方安宁下,悄然涌动着别的什么。
“啊……险些忘了正事。此物与你,你且收好。”
极月君抬袖示意,另一只漂亮的梅花鹿从不远处走过来。它低下头,角上架着什么,一端垂下马尾似的白丝绦。山海伸出双手接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不是我在观里用的拂尘吗?我要它来何用。”
“自是有用的。”
极月君用袖口掩在嘴边微微一笑。
“你找我就这么个事儿?”
山海的语气并不恼,但他好像确信此人还有话要讲,却不喜欢他这样卖着关子。
“明日你到浣沙城北的裕安酒楼去罢,到那时,你便知道我要同你讲的话了。”
这番对话,让阿鸾听的是浑浑噩噩,云里雾里。直到第二天醒来,她都分不清昨夜那虚幻的场面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了。只是看到山海手中的拂尘,与老妇人窗边如石榴花般红彤彤的一串果实时,她才浮现出一种跨越时空的错愕感。
“走罢。”
山海整理好行囊,站在路口,迎着初升的朝阳,身上那件陈旧的烟白道袍隐隐散着金光。阿鸾困惑地揉了揉眼睛,这才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他们很快进了城。
正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商小贩都在卖着吆喝。阿鸾觉得这里与黛峦城的景色别无二致,只有些小物件小首饰的风格,比起故乡有些许差异。
“你好像觉得很无趣?”山海这样问。
“只是……觉得好像,没有我想的那样新奇。和我在大集市上见的差不太多。”
“那是自然,这两座城本就没有隔着太远。”
午时过半,二人如约来到了极月君口中的裕安酒楼。这酒楼装潢得气派极了,雕梁画栋,在高悬的太阳底下煜煜生辉。这酒楼少说有四层,山海站在楼下直发憷,不知这一顿茶钱就要花掉多少盘缠。
“比起我们那儿的是差了些。”
阿鸾抱着双臂评头论足,凛道长翻翻白眼,着实猜不透极月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况,这酒楼进出往来的人,不论男女,都带着点脂粉气。不用说,这酒楼怕也是沾了点声色之息。自认修道之人的凛山海实在不想搁这儿站着,再看一眼呆呆的阿鸾,他更犯难了。
这时候,门口的小二走上前来。
“敢问阁下,是凛霄观凛道长?”
“……啊,正是。”
“太好了,您呐,快跟我上去罢。裴员外待您多时啦……”
说着,小二不由分说地拉着山海就要往里走,另一个凑上来的伙计也在后头趁着阿鸾。两个人稀里糊涂不明所以地被哄进了酒楼。店里的陪酒姑娘笑闹着冲山海眨着眼睛,还有女伶伸手捏了捏阿鸾的脸。
他们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被带上三楼,伙计拉开一处房门,一股浓郁的酒气与胭脂味儿扑面而来。被纤肢玉臂簇拥在最中间的,正是一个体态臃肿、油光满面的官儿老爷。
暂论外表,阿鸾只能想起花坛里的牛粪这个说法。
一见到山海,刚还大懒熊一样眯眯着眼儿的裴员外,忽然直起身,瞪大了小小的眼睛,一时间神情复杂,百感交集,推开身边的姑娘们,振声大喊:
“仙长,可把您盼来了仙长!!”
好家伙,见了亲爹也不过如此罢。
这阵仗可把山海吓懵了,阿鸾也呆在原地,不知师父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个干儿子。
“仙长贵姓啊!”
得咧,哪儿有儿子不认识爹的。
话是这么说。裴员外很快轰走了吹拉弹唱的伶人与姑娘们,亲自关上了门,又拉开,使唤伙计们再来两壶好酒来。待两人坐下来,给按住了,裴员外这才清清嗓子,正襟危坐,透出些许当官儿的该有的正经样子来。
好在裴员外郎也是读过书的,语言表达算是流畅,把整件事的前后因果顺顺当当地给他们讲了一遍。说是夜里头,窗外飘着一位气质出尘的仙人,告诉他,很快会有人来解决自己的烦恼。那将是位修道之人,手持一柄拂尘,身边跟着个背着小木箱的药童。于是他千叮咛万嘱托,让店伙计在门口,硬是守了他俩三天有余。
“……”
山海觉得这柄拂尘有点烫手。
“你在说什么梦话呀,仙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现身呢?”阿鸾说着拿起了一枚点心。
“小妹妹,你有所不知,当时我可就睡在这房子里头。呐,就是那张床,和那边儿的窗口。这可是三楼啊!”
裴员外说着,竖起了三根手指。
山海深吸一口气,将手掩在额上。不用说都知道,所谓的仙人到底何许人也——极月君可真是给他们找了不小的麻烦。
“那……您到底,有什么困扰?”山海端起茶杯,又想起不知是谁用过的,又放了回去。
“唉,不瞒您说,朝廷这次派我来,是解决此城的粮荒问题……”
“粮荒?这……看着不像啊。何况近期也不曾听过浣沙城有什么天灾,就算有,我区区一个道士……”
“八成是人祸呢。”
阿鸾这么补了一句。裴员外一拍手背,愤愤地说着:
“哎呀小妹妹太聪明啦。但是,这可不是一般的人祸,是妖祸啊!”
妖祸……?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八回:千里追凶
雾蒙蒙的云层承载着沉重的天河,好像下一秒,倾盆之雨就会从天而降。
一切都是湿漉漉的。一草一石,一花一木,都在这晦暗的天空下笼了层潮意。连这路边破败庙宇内的灰尘,也吸足了空气里的湿气,像层泥沙般依附在一桌一椅,与那无人问津的佛像之上。
她一个人在这儿。
庙里很安静,她踏进来的时候,却看到遍地尘埃之上有着斑驳的脚步。
她侧过身,向前走着,让影子避开它们。这些脚印比较小,不像是成人的。但与其说是人,却又像兽。除了整齐的趾尖外,两侧还拖沓着奇怪的长影。
——步伐并没有出去的走向。
她不应是一个人在这儿。
走到最中间的佛像前,她望过去。不知此地供奉的是谁,只见这尊佛像怒目圆瞪,仿佛苛责着什么。
轰!
破败的大门骤然紧闭。
在她回过头的那一刹,一扇扇窗户也应声扣上。一串串不知从何而来的锁链铺天盖地,紧紧封住了庙内所有的门窗,让里头密不透风。金属碰撞的声音层出不穷,震耳欲聋。铁链在摩擦间闪出火花,让屋里的一切都明明灭灭。
咔嚓嚓……嘎吱——
就在这片黑暗之中,顷刻间,她从腰间的伞桶内抽出武器,甩手时剑锋震出的煞气扫过供桌。剑气击打在蛛丝般纵横交错的锁链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铁链没有被斩断,但紧接着,方才正中的半个佛头斜侧而下,自左眉至右唇角,摔得七零八落。
一个少年的半截身子随即暴露在她的眼前。
少年从佛像的断面踏过,直直落在半空一根横向的锁链上,发出锒铛的响动。
他约摸十几岁的样子,看上去很瘦弱,黑色的头发有些打卷,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不曾打理。他着一身乌青的长衣,包着朱色的边儿,看着是不错的料子。但再往下,他却是赤着脚,与这件衣裳所应彰显的身份天壤之别。
比这更引人注目的差异,是他周身的锁链。
颈上、肩上、臂上、膝上,全身上下无不被细而结实的锁链零零散散地束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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