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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浮生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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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这更引人注目的差异,是他周身的锁链。
颈上、肩上、臂上、膝上,全身上下无不被细而结实的锁链零零散散地束缚着。
像一个囚人。
而那金灿灿的眼瞳,分明诉说着此人并非常人的事实。
“当真是个多事的姐姐,听说你可是追了我一千多里地。”
“他在哪儿?”
晦暗中,她横起武器,不跟他废话。
“嗯……姐姐是说谁呢?”
少年抓着铁链悬坐在上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
“他在哪儿。”
她只是重复着。
少年好像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着:
“噢,噢——你是说他呀。他在哪儿呀……谁知道呢?”
她一跃而起,径直向少年的身影砍过去。但两条锁链自两侧拔地而起,交叉拦在她的面前。她临时一翻身,单脚踩在锁链交错处,手上力量却被削弱了些许。待她劈到少年的位置上时,他已经逃到另一条锁链去了。
虽称不上是刀光剑影的战斗,却也说得上是危机重重,教人丝毫不敢懈怠半分。电光火石间可谓层层杀意,她任意一招下去,都是使了要人命的力道。
虽然,她还不能要他的命;虽然,他也不是人。
六道无常——雩辰弥生·莺月君。
作为三界的调停之人,他居然掳走了自己的师父,并重创了师门上下……每当想起血泊中师兄的嘱托,悲痛之余,她的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平息的怒火。
在最近的客栈,听到了有“拖着锁链的赤足少年”出没的消息。
此举虽不是她最初的目的,但她却隐隐觉得,能够借此找寻师父的下落。但是很显然,当下不仅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反而教这讨厌的小鬼戏弄了一番,着实让人火大。
该说,这不是场公平的对决。莺月君将场地封锁在这方狭小的室内,又利用缚妖索的优势为自己构建有利的空间。何况再怎么破败不堪,庙宇也应当是一方清静之地,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在这里大肆破坏——尽管,那残缺的佛像表明,似乎已经晚了一步。
她攥住了武器的柄部,在对莺月君的步步紧逼的间隙中,快速地思考着对策。
有什么,可以在此刻出手的式神……
忽然间,有三道锁链呈现规正的三角状,紧紧束住了她手中的武器。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时候,更多的长锁直直袭来,其中一道打在了颧骨上,痛得要命。回过神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被牢牢地锁定了。
“怎么办呢,不应该杀人的,可是姐姐真的好缠人,实在是碍手碍脚……”
莺月君故作深思地步步逼近,锁链在地上摩擦出声响。从门窗的缝隙间勉强透过的光,将飞扬的灰尘照得十分灵动,在二人交错的视线间雀跃着。
“把宗主还给我们!”
“这可不行,只有他才知道胁差的下落……唉,姐姐生得这么漂亮,真可惜啊。”
在她理解他后半句到底想表达什么之前,他做出了解释:
“雪砚宗三百弟子,走丢一个,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在她发作的前一刻,伴随着屋瓦破裂的清脆声响,一团赤色坠火掠过两人之间。
屋顶投进一道微弱的光,随即整个庙里都变得灯火通明。并非是那条微弱的天光,而是那团熊熊燃烧的、如熔岩般的烈火,在触地的一瞬轰然扩散,如一滩迸溅的血水。
一切都燃烧起来。不知哪处的锁链被击中,困住她的那部分也松散下去。在将火焰的热量传来之前,它们便被剑气打落了。
“提前划去生死簿上的名字,‘那位大人’会不高兴吧。”
是十分柔和温软的嗓音,以至于她一时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来者不知何时伫立在神龛之上。
抬眼望去,一双玄木红带的木屐,一袭黑底丹纹的浴衣,与一面乌发殷色的脸庞。
是位姿容姣好的男子。
得到这样的结论,并不是根据声音或是相貌推论的……而是那股浓烈馥郁的妖气。
是十分强大的、男性的妖怪——她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不得不说,他的容貌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嫣红的凤眸眼角微挑,右目下方轻轻缀着一枚泪痣。如夜色般深沉漆黑的长发像是吞噬了世间所有的光芒,连焰火也无法得以映衬。这头青丝不知多长,与同样极暗无光的浴袍融为一体。衣摆上印着大片的朱红图样,也不知是花还是火,纹路恣意跋扈,狂狷凌人,仿佛是有生命的什么,在布料上蜿蜒游走。
他单手端着一支白生生的、纤细的烟杆,也不晓得是什么材质。
“……啧。”
莺月君发出不满的咋舌。他接着道:
“长夜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热衷于……狗拿耗子。”
那妖也不恼,只是浅浅一笑,垂下眼睑,如呵气般的烟霭自齿边袅袅逸出。
“嗯……可这耗子却不服规矩,吃了不该吃的粮米,是要惹主子生气的。”
“……少拿那位大人来羁着我。”
话随时这么说着,莺月君的面色与强调都少了些许气势。她是察觉到了。
“随我走罢,莫要再惹是生非了。”
“慢着!”
眼看这妖怪要将那歹人带走,她如此厉声大喝。
男人侧过脸,她却分明从那骄异的眉眼间看出了轻蔑。
“何事?”
“你不能带他走!他扣押了我的师父,雪砚宗的宗主……他待我视如己出,我曾答应过师门上下,不查明师父的下落,我誓不回谷!”
“你捉了人家的师父?”他转头问他。
那顽劣的孩童只是笑,却不言语,那副嘴脸真是讨厌至极。
“……这样啊,他抓了你们的掌门人,是不好。这可真教人苦恼,但是……”
烈焰灼灼燃烧,在这火势簇拥之间,男人深吸一口烟,神情忧愁而困惑。
可很快,随着一团白烟徐徐变幻,那样诚挚的表情在顷刻间如作云散,继而转变为浓烈的嘲讽与恶意。
“与我何干。”
他一字一顿地说。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虽料到此人口中吐不出好话,却不曾想是这样恶毒的态度。她不再废话,微调站姿准备强取豪夺。然而这细小的动作很快被对手所捕捉,在她出招的前一刻,一团比先前的坠火更加炙热的蓝黑之焰迎面袭来。
那人怕是发了狠的,空着手的那只白皙的臂上,蔓延出细长破碎的纹路,蓝光如岩浆般流淌萦绕,于手心凝聚成耀目的苍蓝色。在此刻,他的眉间浮现出一朵鲜明的朱红花钿,状如莲华。
莺月君料想,她定是要被重创了。
然而,火光散去,他们分明看到了有一面盾,抵挡在她的身前。
……不,不是盾。但那伞桶里的,却果真是伞。
“嚯,这伞可有什么玄机?”莺月君问他。
“……那只是把普通的伞罢了。”
平平无奇的、素色的油纸伞,染着吹雪风浪的寻常纹样。
伞是普通的伞。
伞下有何玄机,就不好说了。
“……哈哈哈,有点意思。”
男人忽然发出簌簌的笑声,如夜间交错婆娑的枝叶般清爽,与这片火海的景色相比是如此格格不入。他眉间的花钿黯淡下来,褪了色,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在她冲上去的刹那,一面火墙平地而起。她本能地向后撤步,以伞掩住了迎面而来的热浪。待她感到温度降下些许的时候,她迅速合起了伞。
她一个人在这儿。
哪里还有什么火墙。环顾四周,连颗香火似的火星也不曾见到。遍地剩下的,只有先前与莺月君对决时打碎的杂物桌椅,与半面摔得稀碎的佛头。
她不应一个人在这儿。
因盛怒而颤抖的手仍紧握着。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面颊。在努力平复心情后,她推开残缺的庙门。
丝丝凉风迎面袭来,三三两两的雨滴轻吻在她的脸上,那处被锁链击中的痛感也减轻了些许。
举起伞,她默不作声地漫步在这轻柔细雨之中。
很快,这孑然一身的影子,就消融在道路尽头的朦胧雨雾之中了。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九回:千卦无求
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饭后,他要了一壶茶,挑了一楼最角落的位置和阿鸾坐着。一来是因为这天气,二来是好听些江湖人的议论,方便打听整个浣沙城的近况。
加上裴员外告诉他的,这会儿,他基本摸清楚了。这里是北城偏西,虽算不上繁华,但因为裕安酒楼地处交通枢纽,外面新奇的鱼肉蔬果运的快,加上厨子们做菜的水平算是一绝,生意一直做的热火朝天。
城的东北方向是最繁华的地段,王公贵族与富商们都住在那头。这与黛峦城环环递进的分布有所不同。而出事的地方,是西南方向。那里种着大片的农田,农耕之人都在那里辛勤劳作着。只是打去年这个时候起,当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间颗粒无收了。
此地是不如黛峦城或是京城般繁华,却也物产丰饶,家家户户和商贩们攒下的粮食自然是够吃的,再加上朝廷拨了笔预算下来,谁也没太把欠收当成一回事。到了秋天,情况没有任何改善。再怎么说浣沙城也是泱泱大城,二三十万张嘴要吃饭,没收成是绝对不经吃的。可这儿的人早就养成了锦衣玉食的坏毛病,好日子过惯了,缩减衣食,没门儿。
倒也不是没人管——刚过完年,上头就派人下来查办。可那裴员外刚一下来,就被地方官带着胡吃海喝,过的好不滋润。结果几个月下来,事情没办成,被几个明白人告了一状。于是死命令下来了,再不处理这片泡沫般虚假的繁荣景象,回头塌的除了这座城,还有朝廷的脸面,这乌纱帽自然是保不住的。
裴员外这才急了。可他连田都不知种在哪儿,何况一听说是妖怪作乱,腿也直打颤儿。没办法,才烧香拜佛,满城去找些僧人道者、江湖术士,谁要是办成了,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至于是怎样的妖怪……却好像没有谁明确地提起。至于妖怪伤人的事,虽然传言倒是不少,可真正出了人命的好像并无一二。
这么想着的时候,店里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约摸桃李年华的女子。
她撑着油纸伞,踏进门前收拢起来。她穿着一条灰绿色的窄腿裤,上身是白底款袖的长衣。那袖口和襟口是乌绿的边儿,衣摆上泼了恣意洒脱的墨点儿。再仔细看,不过是染上斑驳的墨绿点缀罢了。
普通的江湖人,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仅是这种程度,山海就不会一直盯着她了。
确切地说,他盯着的,是那把伞。
雨一直淋着,但那伞自打被带进店里,却一点水渍也不曾见到。
她熟练地将伞插回腰间的横桶,径直向这边走来。山海察觉到自己是不礼,微微将视线错开,继续瞟向窗外了。
店里很热闹,没什么歇脚的地方。她过来与他坐在同一桌,眼睛也朝着窗外。阿鸾倒是毫不在意,直勾勾地盯着来者瞧。
“阁下可是修道之人?”
“正是。”
山海侧过头,正儿八经地看过去,但她的视线仍停留在外头。她侧脸不知为何有层淤青,两侧鬓发比较短,后面用白色的缎带地扎着低低的长辫。女子眉上的碎发被拨到两边,中间细细的一缕附着在额前的吊饰上。
一片错综繁复的六角雪花。
是雪砚宗的弟子。
“道长可愿替我算上一卦?”
“无事不占,不动不占。”
她转过头正看着山海,他却低下头,抿了口茶。
“他这人就是这样啦”阿鸾跪在木凳上,前后摆着身子玩,“也曾有很多人找他算命,准是自然的。只是好听的倒也罢了……不好听的,当真发生了什么小灾小祸,都埋怨是他咒的,还说着再也不要找他了。”
“……准,是吗?”
她的关注点只在前半句话上。
山海终于侧过脸来,与她的视线对上。良久,他鼻下轻叹口气,终于开了口:
“所占何事?”
“在下雪砚宗梁丘慕琬,请问道长尊姓大名?”
“尊不敢当,凛某凛霄观出身,姓随师门,名山海。这是我的徒弟,阿鸾。”
慕琬姑娘取出三枚铜钱,在桌上排开。
“找人。”
她简单地说出两个字。山海点点头,回她说:
“你扔罢,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要找的人,自己扔的准些。”
慕琬照做了。三枚铜钱锒锒几声落在桌上,一反两正。
“一爻少阳。”
说着,山海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条直直的线。
第二次还是一模一样的。
“二爻少阳。”
他接着上面又画了一道。
然后是三个钱背。
“三爻老阳。”
他画了一道直线,又在一旁平行的地方,画了两道短的。
这次是三个钱面。
“四爻老阴。”
他画了两条短线,在旁边相应的位置上,画了一条长的。
“五爻老阳。”
“六爻少阳。”
画完之后,他照抄着补全了另一个图。在他画的时候,面色渐渐凝重了些,但变化很细微。慕琬捉到了这丝微妙的神态,心情也随之有些沉,但并不作声。算上今天的时辰,山海掐指一推。看样子是有了结果,可并不好说。
阿鸾看出来了。本卦是个下下卦,变卦……还是个下下卦。
“我来求卦,自是诚心,您尽管开口就是了。”
“下乾上巽,异卦相叠。乾为天;巽为风。你自身能力欠缺,力量有限,不未雨绸缪厚积薄发,怕是寻不到人。就算是寻到了,恐也不能如愿,遂不易仓促外出。风天小畜变火泽睽,仍是异卦相叠,下兑上离。离为火;兑为泽。上火下泽,相违不相济。克则生……”
“谢过道长。”
未等他把话说完,慕琬行了一个抱拳礼,留下三枚铜钱起身走了,唤一个小二去客房。山海略微颔首,怔怔地望着桌上的卦象,不做声了。
阿鸾心里觉得,或许慕琬姑娘已经不大高兴,但自己丑话说在了前头,就算是不中听的她也不好发作。她看了眼连连摇头的山海,伸出手,将三枚铜钱揽进怀里。袖口擦掉了变卦,山海楞了一下,又叹口气。
“好话就不能放在后头,你看,谁还听呢。”
阿鸾丢出钱币,用手背接住,玩的不亦乐乎。山海耸了耸肩,无所谓似的抬起手:
“连坏话都不肯听的,只会记得你说的好话。到时,稍微有一点不随人愿,便又都是你的错了。”
到了下午,雨不下了,天空又很快放晴。说来也怪,一听说他们要去郊外的农田,竟没一个车夫愿意送他们。他们明明白白地说了,那个地方有妖怪。就算有胆子大的,也说自己不可能等他们大半天,而那边也没有愿意回来的客人,是亏本生意,不做。
所幸,就在他们犯难的时候,有商队见他一身道袍,说是愿意载他们一程。只是怎么回来,得他们自己想办法。
远远能看到田地的时候,已是逢魔时分。商队把他们放在这儿就走了。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靠近了田地。里头确实杂草丛生,荒芜一片。抬起头,附近稀疏的房屋都显得无比荒凉。比起城北的树林,这里实在是萧瑟极了。
路前边有个人影,弓着背,步履蹒跚,头顶光秃秃的,像是个年迈的老人。
他们准备上前问问话。阿鸾喊了几声,那人只是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就在阿鸾刚跑出两丈的时候,山海打后面拽住了她。
那老头……很奇怪。
他转过身的那一刻,阿鸾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绝对不是人类。
那圆鼓鼓的肚子像是一个妊娠期的妇人,但他的四肢却像是柴木一样纤细,就仿佛要支撑不住它的身子,随时会断掉一样。但他的胸腔却很小,也是细细的,头又很大,活像一个竖起来的扁担。它的手臂很长,直挺挺地拖到地上。它呆滞地望着这边,嘴角滴着涎水,木讷地望向他们。
两个人僵在原地,山海的手还仅仅捏着阿鸾的衣服。过了一会,那个妖怪转过身,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
“是什么……?”阿鸾心有余悸。虽说更可怕的鬼怪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可那丑陋的怪物实在是抬不寻常了。
“……我想,那是饿鬼罢。”
“唉呀……”
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他们转过身,一个阿伯一手挎着篮子,一手背在身后,佝偻的身体蜷曲在一起。但看这个样子,比起刚才的饿鬼要亲切多了。
“这里怎得有旅人啊……”
两人造访了阿伯的家里。屋子很简陋,刚够他一个人生活。问起他的家人,老婆子说是走得早,儿女都去别的地方闯荡了。
在路上阿鸾帮他提着篮子的时候,就觉得沉甸甸的,却不知装了什么。阿伯这会儿当着他们的面,将篮子上罩的布取下来,还是一层布。这布之下,又是一层,就这样层层包裹着,最底下只剩几颗被压蔫的野菜。原来那重量只是上面罩着的破布罢了。
“这里只有这种东西可以吃了吗?”山海问他。
“有就不错啰……”他叹口气,望着窗外渐渐阴沉的天空,捋掉了菜根上的泥土,“就这点东西,还怕那群小鬼儿抢走咧。”
“朝廷赈灾用的钱呢?”
这话刚问出口,山海就后悔了。想也不必想,就知道落到哪些人的口袋里了。他摆摆手,又对徒弟说:
“阿鸾,分些干粮出来。”
阿鸾立马起身去拆包裹,从里头取出一块干净的布包。在她解开之前,老伯忽然冲到门口,把门狠狠闩上。再去检查窗外,瞪大了眼睛看看左右,将斜靠在墙上的一块木板放在窗台上,挡住了所有的光。
两人吓了一跳,困惑不解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老伯的方向。他小心翼翼地摸回来,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灯油贫瘠的烛台。
“您这是做什么?”
“你别小瞧了那群鬼,鼻子精得很,饼子拿出来,它们大老远就闻到了。砸起门拆起窗的架势,吓人的很!”
“那群饿鬼,也是这里的人变的吗?”
阿鸾将饼递给他。老伯欣喜地接过来,一边点头致谢,一边往嘴里塞着饼,口中含含糊糊,费了老大的劲才听出他说了什么。
“谁晓得,忽然有一天就冒出来,多的很呢。”
山海似乎明白了什么。
………………………………
第一卷·黄泉十二月 第十回:千金一黍
从老伯口中,只消半个晚上,山海就弄清了这里所发生的异事。
事情最初发生在浣沙城举办禾神祭时,到了询问禾神收成的环节,神婆照例占了卦。不曾想,禾神没有像往年那样回答人们今年收成如何,而是毫无响应。当时的人们迁怒于神婆,怪她心不诚,禾神不愿显灵。可那之后又换了几个人,谁也问不出什么,答案不是丰收也不是欠收,而是根本没有回答,就好像禾神失踪了一般。
也就是从那天起,河堤、田边、路中央,慢慢多出了许多形态奇异、样貌丑陋的妖怪。它们看似羸弱不堪,平时十分呆滞,可当附近有丝毫食物的气息飘来,他们就穷凶极恶地一拥而上,将粮米抢食一空。就算是把东西吃进肚子,却也十分痛苦,就像吞了刀或食了火,鬼哭狼嚎。可即便是这样,它们的肚子似乎永远也填不饱,每家的粮食但凡到了能收获的时候,不论收成如何,这群饿鬼都同蝗虫过境一般将黍稻都蚕食殆尽。
凛山海所明白的正是这点。既然饿鬼不是生人所变,再加上禾神毫无回应之事,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不属于人间的鬼神涌入了这座城池。
而禾神,不知是被和人藏起来了。
饿鬼个头矮小,行动迟缓,涌到内城需要很长时间。但,若是某处的裂隙仍然不能被封印,迟早有一天,整座浣沙城都要被饿鬼们一扫而空。
但那些官老爷不在乎。
想到这儿,阿鸾就有些恼怒。
这只是其一。伯伯说的另一件事,是他们所不曾听过的。
村口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不知姓名,只知她搬过来时就是个寡妇,大家也都喊她寡妇。寡妇有个儿子,叫栓子,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但也算健康。有天栓子和几个伙伴到田间去打鬼——也就是用石头、木棒,去追打那些抢人粮吃的饿鬼。按理说,饿鬼的攻击性并不很大,何况小孩们人多势众,逮着一个落单地追也不会有什么岔子。
坏就坏在,他们撞见了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阿鸾问。
“这事儿啊,也不是头一回听说。可谁知道,坏事净让栓子赶上了。那群孩子里,就属他眼睛最尖。这些是后来二丫讲给大人们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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