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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代表作(中国现代文学百家系列)-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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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思懿放下杯子怎么

    曾文清抖动那幅山水你看,你看啊

    曾思懿幸灾乐祸,淡淡地这别是我们姑老爷干的吧。

    曾文清回到桌前,又查视那抽屉这是耗子这是耗子走近思懿,

    忍不住挥起那幅画我早就说过,房子老,耗子多,要买点耗

    子药,你总是不肯。

    曾思懿老爷子,买过了。嘲弄现在的耗子跟从前不一样,鬼得多,

    放了耗子药,它就不吃,专找人心疼的东西祸害。

    曾文清伤心这幅画就算完了。

    曾思懿刻薄尖酸这有什么希奇,叫愫小姐再画一张不结了么

    曾文清耐不下,大声你突然想起和她解释也是枉然,一种麻

    木的失望之感又蠕蠕爬上心头。他默默端相那张已经破碎的山

    水,木然坐下,低头沉重地这是我画的。

    曾思懿也有些吃惊,但仍坚持她的冷冷的语调奇怪,一张画叫几个

    小耗子咬了,也值得这么着急家里这所房子,产业,成年叫

    外来一群大耗子啃得都空了心了,你到像没事人似的。

    曾文清长叹一声,把那张画扔在地上,立起来苦笑哎,有饭大家吃。

    曾思懿悻悻然有饭大家吃你祖上留给你多少产业,你夸得下这种

    口。现在老头在,东西还算一半是你的,等到有一天老头归了

    天

    〔突然由左边屋里发出一种混浊而急躁的骂人声音,口气高傲,

    骂得十分顺嘴,有那种久于呼奴使婢骂惯了下人的派头。

    左屋内的声音滚滚滚真是混账王八蛋,一群狗杂种。

    曾思懿对文你听。

    左屋内的声音仿佛打开窗,对后院的天井乱喊张顺,张顺

    林妈林妈

    曾文清走到大花厅门口,想替他喊叫张顺,张

    曾思懿嘴一呶瞪起眼睛挑衅的样子叫什么文清于是嘿然,思懿

    低声让他叫去,成天打鸡骂狗的,切齿而笑哼,这是他

    给你送行呢

    左屋内的声音咻咻然张顺,八月节,你们都死了,死绝了

    曾思懿盛气反而使她沉稳起来,狞笑你听

    左屋内的声音拖长张顺

    曾文清忍不住又进前张

    曾思懿拦住他,坚决别叫,看我们姑老爷要发多大脾气

    〔砰啷一声,碗碟摔个粉碎,立刻有女人隐泣的声音。

    〔半晌。

    曾文清低声妹妹刚病好,又哭起来了。

    曾思懿轻蔑的冷笑没本事,就知道欺负老婆。还留学生呢,狗屁

    屋内的声音随她的话后混账王八蛋

    〔砰啷一声,又碎了些陶瓷。

    屋内的声音吼叫这一家人都死绝了

    曾思懿火从心上起,迈步向前真是太把人不放在眼里了我们家的

    东西,不是拿钱买的是怎么曾文清拦劝,低声思懿,不

    要跟他吵。

    〔张顺慌忙由通大客厅门口上。

    张  顺仓皇是姑老爷叫我

    曾文清快进去吧。

    〔张顺忙着跑进左屋里。

    曾思懿盛怒“有饭大家吃,”对文清给这种狼虎吃了,他会感

    激你么什么了不起的人赚钱舞弊,叫人四下里通缉的,躲

    在丈人家,就得甩姑老爷的臭架子啦指着门一到过年过

    节他就要摔点东西纪念纪念,我真不知道

    〔曾霆思懿和文清生的儿子汗涔涔地由通大客厅的门很

    兴奋地急步走进来。

    〔曾霆,这十七岁的孩子,已经做了两年多的丈夫了。他的妻比

    他大一岁,在他们还在奶妈的怀抱时,双方的祖父就认为门当

    户对,替他们缔了婚姻,日后年年祖父祖母眼巴巴地望着重孙,

    在曾霆入了中学的前二年,一般孩子还在幸福地抛篮球,打雪

    仗,斗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便挑选一个黄道吉日要为他们了却

    终身大事。于是在沸天震地的锣鼓鞭炮中,这一对小人儿

    他十五,她十六如一双临刑的羔羊,昏惑而惊惧地被人笑

    嘻嘻地推到焰光熊熊的龙凤喜烛之前:一拜再拜三拜从此

    就在一间冰冷的新房里同住了两年零七个月。重孙还没有降

    世,祖老太太就在他们新婚第一个月升了天,而曾霆和他的妻

    就一直是形同路人,十天半月说不上一句话,喑哑一般的捱着

    痛苦的日子,活像一对遭人虐待的牲畜。每天晚上他由书房归

    来,必须在祖父屋里背些昭明文选、龙文鞭影之类的

    文章,偶尔还要临摹碑帖,对些于涩的聪明对子。打过二更他

    才无精打彩地回到房里,昏灯下望见那为妻的依然沉默地坐

    着,他也就一言不发地拉开了被沉沉睡去。他原来就是过于早

    熟的,如今这强勉的成人生活更使他仰郁不伸。这么点的孩儿,

    时常出神发楞,默想着往日偷偷读过的那些西厢,红楼

    这一类文章毕竟都是一团美丽的谎话。事实完全不是如此。

    〔进了学校七个月才使他略微有些异样,同伴们野马似的生活,

    使他多少恢复他应有的活泼,家人才发现这个文静的小大人原

    来也有些痴呆的孩子气。这突如其来的天真甚至于浮躁,不但

    引起家里长辈们的不满,连远房的亲属也大为惊异,因为一向

    是曾家的婴儿们仿佛生下来就该长满了胡须,迈着四方步的。

    户外生活逐渐对他是个巨大的诱惑。他开始爱风,爱日光,爱

    小动物,爱看人爬树打枣,甚至爱独自走到护城河畔放风筝。

    尤其因为最近家里来了这么一个人类学者的女儿,她居然引动

    他陪着做起各种顽皮的嬉戏。莫明其妙地他暗自追随这个明快

    爽利,有若男孩的女孩子身后,像在黑夜里跟从一束熊熊的火

    焰。她和他玩,她喋喋不休地问他不知多少难以回答的有趣的

    傻话。曾霆心里开始感觉生命中展开了一片新的世界,他的心

    里忽然奔突起来有如一个初恋的男子。事实上他是第一次

    有这样的经历。他逐渐忘却他那循规蹈矩的步伐,有时居

    然被她的活泼激动得和她一同跳跃起来,甚至被她强逼着
………………………………

第45节

    也羞

    涩涩地和她比武相扑,简直忘却他已有十七岁的年龄,如他祖

    父与母亲时常告诫的,是个“有家室之累”的大人了。

    〔他生得文弱清秀,一若他的父亲。苍白而瘦削的脸上,

    深湛的黑眼睛有若一泓澄静的古潭。他穿一身淡色的夹长衫,便

    鞋,漂白布单裤,眉尖上微微有点汗。

    曾  霆突然瞥见他的母亲,止住脚妈

    曾文清下学啦

    曾  霆嗯,爹。

    曾思懿继续她的牢骚霆儿,你记着,再穷也别学你姑丈,有本事饿

    死也别吃丈人家里的饭。看住在我们家的袁伯伯,到月头给房

    钱,吃饭给饭钱,再古怪也有人看得起。真是没见过我们这位

    江姑老爷,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前院一个女孩的声音愉

    快地曾霆曾霆

    曾文清你听,谁叫你

    前院女孩声  曾霆,曾霆

    曾  霆不得已只好当着母亲答应啊

    前院女孩声  笑喊曾霆,我的衣服脱完了,你来呀

    曾思懿厉声这是谁

    曾  霆袁伯伯的女儿。

    曾思懿她叫你干什么

    曾  霆有些羞涩她,她要泼水玩。

    曾思懿大吃一惊什么,脱了衣服泼水,一个大姑娘家

    曾  霆解释地她,她常这样。

    曾思懿申斥里藏着嘲讽你也陪着她

    曾  霆恧然她,她说的。

    曾思懿突然严峻不许去八月节泼凉水,发疯了我就不喜欢袁家

    人这点,无法无天,把个女儿惯得一点人样都没有。

    女孩声高声曾霆

    曾  霆应声一半哎

    曾思懿立刻截住别答理她

    曾  霆想去告诉她那么让我未走一步

    曾思懿又扯住他不许走对霆你当你还小吗十七岁成了家

    的人了。你爷爷在你那么大,都养了家了突兀你的媳妇

    回来了没有

    曾  霆一直很痛苦地听着她的话,微声打了电话了。

    曾思懿她怎么说

    曾  霆畏缩不是我打的,我托愫姨打的。

    曾思懿怒你为什么不打,叫你去打,你怎么不打

    女孩声几乎同时曾霆,你藏到哪儿去了

    曾  霆昏惑地,不知答覆哪面好愫姨原来就要托她买檀香的。

    女孩声着急你再不答应,我可生气了。

    曾思懿看出霆的心又在摇动。霆还没走半步,立刻气愤愤地别动,

    愫姨叫她买檀香,叫她买去好了。固执地可我叫你自己给

    瑞贞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打我问你,你为什么总是不听不

    听

    曾  霆偷偷望一眼,又低头无语。

    曾文清悠然长叹他们夫妻俩没话说,就少让他说几句,何必勉强呢

    凡事勉强就不好。

    女孩声高声大叫曾霆

    曾思懿突对哪声音来处讨厌转向文“勉强就不好”,什么事

    都叫你这么纵容坏了的,我问你,八月节大清早回娘家,这是

    哪家的规矩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里景况不好,下人少,连

    我也不是下厨房帮着张顺做饭。刻薄地哼,娘家也没有钱,

    可一小就养成千金小姐的脾气对曾霆咻咻然你告诉她,

    到哪儿,说哪儿,嫁到我们这读书的世家,我们家里什么都不

    讲究,就讲究这点臭规矩

    〔由通大花厅的门跑进来雄赳赳的袁圆小姐,这个一生致力于“人

    类学”的学者十分钟爱的独女。她手提一桶冷水,穿着男孩儿

    的西式短裤,露出小牛一般茁壮的圆腿,气昂昂地来到门槛上

    张望。她满脸顽皮相,整天在家里翻天覆地,没有一丝儿安闲。

    时常和男孩儿们一同玩耍嬉戏,简直忘却自己还是个千金的女

    儿。她现在十六岁了,看起来,有时比这大,有时比这小。论

    身体的发育,十七八岁的女孩也没有她这般丰满,论她的心理,

    则如夏午的雨云,阴晴万变。正哭得伤心,转眼就开怀大笑,

    笑得高兴时忽然面颊上又挂起可笑的泪珠,活脱脱像一个莫明

    其妙的娃娃。但她一切都来得自然简单,率真爽朗,无论如何

    顽皮,绝无一丝不快的造作之感。

    〔她幼年丧母,哺养教育都归思想“古怪”的父亲一手包办。“人

    类学”者的家教和世代书香的曾家是大不相同的。有时在屋里,

    当着袁博士正聚精会神地研究原始“北京人”的头骨的时候,

    在他的圆儿的想象中,小屋子早变成四十万年前民德尔冰期的

    森林,她持弓挟矢,光腿赤脚,半裸着上身,披起原来铺在地

    下的虎皮,在地板上扮起日常父亲描述得活灵活现的猿人模

    样。叫嚣奔腾,一如最可怕的野兽。末了一个飞石几乎投中了

    学者的头骨,而学者只抬起头来,莞然微笑,神色怡如也。这

    样的父女当然谈不上知道曾家家教中所宝贵的“人情世故”的。

    有一天大奶奶,瞅见圆儿在郁热的夏天倾盆暴雨下立在院中淋

    雨,跑去好心好意地告诉她的父亲,不料一会儿这父亲也笑嘻

    嘻地光着上身拿着手中和他女儿在急雨里对淋起来。这是一对

    古怪的鸟儿,在大奶奶的眼里,是不吃寻常的食的。

    〔她穿着短袖洋衬衣,胶鞋,短裤。头发短短的汗淋的脸上红喷

    喷的。

    袁  圆指着曾霆曾霆,好,闹了归齐,你在这儿说着就提起那

    桶水笑嘻嘻地追赶上去,弄得曾霆十分困窘,在母亲面前,简

    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曾  霆大叫水水不知不觉躲在父亲后面。

    曾思懿惊吓凉水浇不得拉住她袁小姐我问你一句话。

    袁  圆回转身,笑呵呵地什么

    曾思懿随嘴乱问你父亲呢

    袁  圆放下水桶,故意沉稳地在屋里画“北京人”呢。突然大叫

    一声猫捉耗子似的把曾霆捉住你跑看你跑到那里

    曾  霆笑得狼狈你,你放掉我。

    袁  圆兴奋地走,我们出去算账。

    曾思懿大不高兴袁小姐

    袁  圆走

    曾文清笑嘻嘻地袁圆,你要一个东西不

    袁  圆突想起来,不觉放掉曾霆啊,曾伯伯,你欠了我一个大风筝,

    你说你有,你给我找的。

    曾文清笑着秋天放不起风筝的。

    袁  圆固执可你答应了我,我要放,我要放

    曾文清微笑我倒是给你找着一个大蜈蚣。

    袁  圆跳起来在哪儿伸手给我

    曾文清不得已蜈蚣叫耗子咬了。

    袁  圆黠巧地你骗我。

    曾文清有什么法子,耗子饿极了,蜈蚣上的浆糊都叫耗子吃光了。

    袁  圆顿足你看你眼里要挂小灯笼。

    曾文清安慰别哭,别哭,还有一个。

    袁  圆泪光中闪出一丝笑容嗯,我不相信。

    曾文清霆儿,你到书房指养心斋里把那个大金鱼拿过来。

    曾  霆几乎是跳跃地我拿去。

    曾思懿吼住他霆儿,跳什么

    〔曾霆又抑压自己的欢欣,大人似的走向书斋。

    袁  圆追上去曾霆拉着他的手快点,你把他拉到书斋里,

    瞥见那只五颜六色上面有些灰尘的风筝,忍不住惊喜地尖叫一

    声啊,这么大立刻就要抢过来。

    曾  霆脸上也浮起异常兴奋的笑容,颤抖地你别拿,我来

    举起那风筝。

    袁  圆争执你别拿,我来

    曾  霆你毛手毛脚地弄坏了。

    袁  圆连喊我来我来我来你爹爹为我糊的。

    〔二人都在争抢着那金鱼。

    曾思懿同时霆儿

    曾  霆喘着气喊不,不目不转睛望着她,兴奋而快乐地和袁圆争

    抢,十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握着那风筝的竹篾,被圆儿粗

    壮的手腕左右摇甩,几乎按不住那风筝。

    袁  圆同时不住地叫我来,我来

    曾  霆蓦然大叫一声,放下那风筝,呆望自己流血的手指。

    袁  圆吃一惊怎么

    曾思懿埋怨你看走到他面前申斥你看出了血了

    曾文清望着霆扎破了曾霆握着手指嗯。

    袁  圆关怀地痛不痛

    曾  霆惶惑有一点。

    曾思懿拉着曾霆快去,上点七厘散。

    袁  圆满有把握地不用陡然低下头吮吸他手上的伤口。

    曾  霆吃了一惊啊一阵感激的兴奋在脸上掠过,他忸怩地拒绝

    母亲的手妈,不用了,妈

    袁  圆唾出一口涎水,愉快地把他的手放开得,还痛不痛

    曾  霆恧然低声不痛了。

    袁  圆指着那受伤的手指,仿佛对那手指说话哼,你再痛,我一斧

    头把你砍下来。

    曾文清开玩笑地好凶

    袁  圆突然由地上提起那桶凉水。

    曾  霆同时紧张啊

    曾思懿同时紧张啊

    袁  圆对曾霆笑着饶了你,这一桶水,我不泼你了。推着他走,

    我们放风筝去。曾霆立刻顺手拿起风筝再见曾妈妈。

    〔圆儿跳跳蹦蹦地推着曾霆出了门,水洒了一地。

    曾思懿霆儿

    曾文清解劝地让他们去吧

    曾思懿你别管对外霆儿

    〔霆儿只好又从外面走进来,后随那莫明其妙的袁圆。曾霆望

    着母亲。

    曾思懿端起那碗参汤把这碗渗汤喝了它,你爹不喝了。

    袁  圆圆眼一睁,惊讶地羡慕参汤

    曾  霆我不喝

    曾思懿厉声喝掉

    曾  霆拿起就喝了一口,立刻吐出真的,坏了。

    曾思懿胡说自己拿过来尝了一口,果然觉得口味不对,放下哼

    〔这时袁圆顽皮地向霆招手,又轻悄悄颠着脚步推着霆的背走

    出。霆迈出门槛,袁圆只差一步

    曾思懿忽然袁小姐

    袁  圆吃一惊啊回头。

    曾思懿你过来

    袁  圆走过来干什么

    曾思懿满脸笑容今天我们家里,请你同你父亲一同过来过节,你对

    他说过了么

    袁  圆白眼请我们吃中饭

    曾思懿异常讨好的神色啊,特为请你这位顶好看的袁小姐。

    袁  圆愣头愣脑你胡扯你们请的爸爸跟愫小姐,我知道。

    曾思懿哪个说的

    袁  圆自负江姑老爷跟我都说了。

    曾思懿和颜悦色那么你想要新妈妈不

    袁  圆我没妈妈,我也不要。

    曾思懿劝导地有妈好,你喜欢愫小姐做你的妈妈不

    袁  圆莫明其妙我

    前院子里曾霆的声音 袁圆,快来,有风了

    袁  圆冷不防递给思懿一个纸包给你

    曾思懿吃了一惊什么

    袁  圆爸爸给你的房租钱

    〔袁圆由通大客厅门跑下。

    曾思懿鄙恶这种孩子,真是没家教

    曾文清不安地你,你跟江泰闹的什么把戏你们要把愫方怎么样

    曾思懿翻翻眼怎么样人家要嫁人,人家不能当一辈子老姑娘,侍

    候你们老太爷一辈子。

    曾文清她没有说,你们怎么知道她要嫁人

    曾思懿嘴角又咧下来看不出来,还猜不出来我前生没做好事,今

    生可要积积德,我可不想坑人家一辈子。

    曾文清嫁人当然好,不过嫁给这种整天就懂研究死人脑袋壳的袁博士

    曾思懿她嫁谁有你的什么你关的什么心恶毒地你老人家是想当

    陪房丫头一块嫁过去,好成天给人家端砚台拿纸啊,还是给人

    家铺床叠被到了晚上当姨老爷啊

    曾文清气愤你是人是鬼,你这样背后欺负人家

    曾思懿也怒你放屁我问“你”是人是鬼,用着你这样偏向着人家

    曾文清她是个老姑娘,住在我们家里侍候爹这么些年

    曾思懿索性说出来我就恨一个老姑娘死拖活赖住在我们家里,成天

    画图写字,陪老太爷,仿佛她一个人顶聪明。

    曾文清唉,反正我要走了,只要爹爹肯,你们

    曾思懿他不肯也得肯,一则家里没有钱,连大客厅都租给外人,再也养

    不住闲亲戚,再则斜眼望着他,刻薄地人家自己要嫁人,

    你不愿意她嫁呀

    曾文清忍无可忍,急躁谁说我不愿意她嫁谁说我不愿意她嫁谁

    说不愿意她嫁

    曾思懿一眼瞥见愫小姐由养心斋的小门走进来,恰如猫弄老鼠一般地

    诡笑起来别跟我吵,我的老爷,人家愫小姐来了

    〔愫方这个名字是不足以表现进来这位苍白女子的性格的。她也

    就有三十岁上下的模样,出身在江南的名门世家,父亲也是个

    名士。名士风流,身后非常萧条;后来寡母弃世,自己的姨母

    派人接来,从此就遵守母亲的遗嘱,长住在北平曾家,再没有

    回过江南。曾老太太在时,婉顺的愫小姐是她的爱宠;这个刚

    强的老妇人死后,愫方又成了她姨父曾老太爷的拐杖。他走到

    哪里,她必须随到哪里。在老太爷日渐衰颓的暮年里,愫方是

    他眼前必不可少的慰藉,而愫方的将来,则渺茫如天际的白云,

    在悠忽的岁月中,很少人为她恳切地想一想。

    〔见过她的人第一个印象便是她的“哀静。”苍白的脸上宛若一

    片明静的秋水,里面莹然可见清深藻丽的河床。她的心灵是深

    深埋着丰富的宝藏的。在心地坦白人的眼前那丰富的宝藏也坦

    白无余的流露出来,从不加一点修饰。她时常幽郁地望着天,

    诗画驱不走眼底的沉滞。像整日笼罩在一片迷离的秋雾里,谁

    也猜不出她心底压抑着多少苦痛的愿望与哀思。她是异常的缄

    默。

    〔伶仃孤独,多年寄居在亲戚家中的生活养成她一种惊人的耐

    性,她低着眉头,听着许多刺耳的话。只有在偶尔和文清的诗

    画往还中,她几乎不自知地淡淡泄出一点抑郁的情感。她充分

    了解这个整日在沉溺中生活着的中年人。她哀怜他甚于哀怜自

    己。她温厚而慷慨,时常忘却自己的幸福和健康,抚爱着和她

    同样不幸的人们。然而她并不懦弱,她的固执在她的无尽的耐

    性中时常倔强地表露出来。

    〔她的服饰十分淡雅。她穿一身深蓝毛哔叽织着淡灰斑点的旧旗

    袍,宽大适体。她人瘦小,圆脸,大眼睛,蓦看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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