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钧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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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已将走出，突然一声冷哼从身后响起，紧接着便听到一个粗犷残暴的声音道：“你这两个娃娃，倒也是机灵，竟被你们识破了。”话未完，已有一个黑影极快的越过二人，来到驿馆门口，手中大刀深寒，眼神带着残忍与杀机。

　　　　柳随云一声惊呼：“你们要干什么？”身影慌忙后退一直撞到韩湘身上。

　　　　“轰隆”一声韩湘提在手中的书箱再次跌落在地，同时身后动静频起，二人转身一看，只见身后本坐在远处的三个食客也早已站立起身，手中俱都拿着长刀，神情狰狞，踢翻了板凳桌椅，正缓缓逼近。

　　　　韩湘心中长叹，昨日野鬼不知真假，今日这强人劫匪倒绝对是假不了。

　　　　店小二已疾步走到二人身边，取下肩头的白布，在手中左右摇摆，声音已不在嘻哈，尖细着嗓子道：“你二人若是识相，就交出身上钱财，大爷们便饶了你们性命。”

　　　　韩湘虽也惧怕，但受柳随云恩惠请客，此刻危难在侧怎能懦弱不前，正壮着单子欲张口出声，便听堵在门口的巍峨大汉再度出声，辩驳店小二道：“什么饶他性命？他们若是跑去报了官府怎么办？你傻啊你？通通杀了喂狗。”面目狰狞狠戾，神态残忍不已。

　　　　店小二却又低头一笑，嘻哈道：“大哥，我这不是说顺嘴儿了么。”转而又扭头向韩湘道：“听到了吗？交不交钱你二人都得死，赶紧放下包裹，痛快的拿出钱财，爷爷我给你们个好死法。”

　　　　韩湘心中颤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强做镇定道：“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斗胆放肆劫掠，当真不怕官府吗？”

　　　　众匪哄然大笑，店小二喘着气道：“你个痴呆的书生，这荒山野岭，天都黑了，哪里还有什么官府之人到来？”说着伸手指着门外天边，接着道：“这月亮都快有你的头大了，什么朗什么坤，什么光什么化日啊？”

　　　　韩湘暗讽众劫匪不通教化，只听门口大汉又道：“费什么劳什子话，不如直接剁了痛快。”说着挥动手臂，长刀已劈斩而来。

　　　　韩湘一时不甚，发现时竟已躲之不过，长刀生风，寒意扑面，只听一声急喝：“躲开”接着身后仿佛有人猛拉了自己一把，身子竟不住向后急退一步，堪堪避过刀锋。

　　　　韩湘心有余悸，但当回首时，却见刀锋又已斩来，慌身后退，却被长凳阻住脚步，踉跄一步跌倒在地。

　　　　柳随云也已被身后三个持刀大汉围住，长刀乱劈，他左闪右避，手中举着长凳阻挡刀锋，痛呼声中，白衫已渐带血迹，被刀锋劈中，挑开了血肉，却仍旧拼命挥舞长凳，左右阻挡。

　　　　门口大汉又一刀没有劈中，大吼一声：“早知道就去学点武艺了，现在连个书生都杀的这般费劲，真是气煞我也。”说着双手紧握刀柄，举过头顶再次向韩湘砍来。

　　　　韩湘经过昨夜惊恐，心中早已渐渐释然，鬼火人比之强盗可怖万分，他都如亲眼所见般真切在脑海，而这强人也不过凡夫，没有武艺在身，想杀自己也必定得费一番手脚不行。当下反身爬到桌下，长刀破碎桌面，被卡在了桌子缝隙中，任凭大汉使劲后拽，却也只带动了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吱呀”刺耳的声响。

　　　　韩湘已爬过桌肚，反身站起，手中举起长凳向费力拔刀的大汉摔去。

　　　　大汉未曾反应过来，被长凳当头打中，登时有鲜血自头顶留下，他却巍然不动，缓缓抬起头颅，眼中杀机浓重如水，猛一用力，顿时桌面破碎，已将长刀拔出。

　　　　大汉抬起脚在桌腿狠踢了一下，桌子受力滑动，撞到韩湘的肚子，一股大力袭来，韩湘不觉喉头一甜，鲜血已从嘴角滑落，但这力道奇大，硬生生连带了桌子将他挤到墙角。

　　　　大汉又已一刀挥来。

　　　　韩湘强忍了肚子的疼痛，费力将桌子推开，猛一低身避过长刀，手脚并用向着柳随云的方向爬去。

　　　　柳随云也只是个孱弱书生，虽随着管家学过两手拳脚炼体，但却是三脚猫，不堪实用，年纪又与韩湘相仿，少年儿郎，哪里是几个持刀大汉的对手？被长刀逼迫在墙角，手中长凳被削去两端，只剩下一片方木在手，几条深深的刀印在上，几乎已被斩破，险象环生。

　　　　韩湘顾不得身后追来的大汉，手里拎起一条长凳便向身前的三人挥去，但奈何气力不强，长凳挥动只将三人身形打的一晃。

　　　　其中一人许是第一次抢劫，手脚不稳也正在颤抖，被长凳打中，登时长刀落地，“啊”的一声惊呼，转身便看见韩湘愤怒的脸孔。

　　　　这人眼中暗红光芒一闪，越过韩湘的身影，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瞳孔不由大张，眼珠仿佛都将翻出，嗓子一紧，竟直接昏死过去，轰隆倒地。

　　　　韩湘不解，莫非自己当真恐怖？又见其余二人也已都纷纷转过身子，俱都仿佛看到什么可怕之物，丢下手中长刀，轰然瘫坐在地，只有柳随云伸着颤抖的手，指着自己的身后，连带恐惧，嗓子也无声的嘶吼。

　　　　韩湘猛然转身，只见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正立在自己身后半丈处，这身影高大，仿佛暗红火焰凝成，不正是昨夜惊心动魄追逐自己的鬼火人？

　　　　“莫非昨夜当真不是梦魇？”韩湘转念又想：“那我遗落的书箱，又怎么会在枯寺中？还有本握在手中的经卷又为何会安放在书箱内？”

　　　　一切种种不解都已化作恐惧，伴着冷汗瞬间湿了身周。

　　　　鬼火人一手一个提着大汉与店小二，二人都惊恐的大吼，却已再无力，被鬼火人一甩，大口开张，咬着二人的头颅，只咔擦一声，登时血浆喷射，脑汁流淌，腥臭的血液充斥着不大的驿馆，先前的酒肉香味也已消散殆尽。

　　　　韩湘双腿发抖，不自觉的紧张后退，一直退到墙根，与柳随云并肩而立，身边的两个强人，也双腿打颤，奋力嘶吼。

　　　　四人面色惨白，互相对望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与惊骇，只有韩湘尚算冷静，昨夜之事历历眼前，猛然回转过心神，伸手便拉着白景尘腾身而起，在鬼火人的咀嚼与骨骼折断的声响中，向着驿馆大门拼命跑去。
………………………………

第6章　拼死逃亡

　　　　身后嘎嘣的咀嚼声如深渊钟声，敲击着二人的心。柳随云从未见过此等鬼怪莫测的物事，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袭遍全身。

　　　　二人刚出门口，便又听到两声哀嚎，韩湘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并肩而立的两个汉子已被鬼火人抓起，身后一片碎肉血迹，污血伴随着灰尘缓缓留香驿馆大门，染红了地面。

　　　　韩湘惊骇莫名，心中反复思索昨夜之事，一切种种在梦幻真实间徘徊反侧，而身后寒意渐起，眼前夜色朦胧，昨夜怪事纠缠脑海，昏沉惊惧，心中暗道：“莫非是昨夜迷蒙中见到的那个孤傲霸道的男人所为？莫非当真是佛祖显灵了？”忽又想起那鬼火人见到血字经卷的时候，竟在枯寺佛像威严间选择前者，那必定血字经卷中有什么让它极为心动的东西。

　　　　心念及此，韩湘蓦地停住奔跑的脚步，转身便要向驿馆折回。

　　　　柳随云拉住他的袖子，急切问道：“你做什么？”

　　　　韩湘眼光紧盯被遗落在驿馆中的书箱，带着坚定沉声道：“我要回去。”

　　　　柳随云更加急切，眼神扫过正咀嚼尸体的鬼火人，只见他已缓缓转过头颅，一双空洞的眼眸邪气深深，仿佛嘴角也带了冷笑，火蛇穿动，狰狞可怖。

　　　　他更加惊恐而气愤道：“回去干什么，那怪物会吃了你的。”

　　　　韩湘却摇头，神情严肃道：“我的书箱还在驿馆里，我要拿回来。”他很想把昨夜的惊心动魄与诡异说与柳随云听，但此刻情形严峻，容不得多做言语，看那鬼火人已将土匪咀嚼粉碎，他再不做迟疑，猛地挣脱柳随云的手掌，迈开脚步向驿馆跑去。

　　　　柳随云气愤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本该明智的韩湘会折返回去，也不明白那个破旧书箱内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夜色渐深，明月缓缓隐下乌云，群星暗淡，只有驿馆的微弱灯光照着韩湘的身影奔向驿馆门口，孤单而又瘦弱。

　　　　柳随云狠叹了一口气，转身也追着韩湘的身影向驿馆跑去。

　　　　灯火明灭不定，寒风又起，吹动了天地的暖意陡消。

　　　　鬼火人暗红的身子已缓缓转动过来，碎肉肢体随着血液从它的冰冷火焰凝聚的肚囊摔下地面，而它却仿佛极为享受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猛然转身，已看到韩湘正勾着身子，缓缓靠近门旁的书箱。

　　　　鬼火人无声冷笑，火焰形成的巨手竟拿起一条长凳，甩手向韩湘砸去。

　　　　韩湘看到长凳砸来，猛然伸手拉住书箱上挂着的锦布包裹，一用力，书箱便轰然跌倒，“啪”的一声摔落在脚边。

　　　　他伸手提起书箱，但身后劲风刮来，长凳已携万钧之力砸在他的脊背上。

　　　　“噗”的一口热血喷出，韩湘不做停留，强忍了背后的疼痛艰难的向门外爬去，抱住书箱包裹，猛然起身，甩开步子就跑，迎面看到跑来的柳随云，心中不禁一喜，随即又急切的大吼道：“跑”。

　　　　冷意深深，寒风凌冽，仿佛天地再回三九腊月，二人在昏月下奔跑，身后鬼火人迅捷如风，紧追不舍。

　　　　韩湘突然伸手向一边指去，开口道：“向这边跑，绕个圈子回到驿馆。”

　　　　柳随云已无奈至极，也恐惧至极，喘着粗气问道：“还回去驿馆干什么？”

　　　　鬼火人身形奇快，转眼已到二人身后数丈，韩湘高声吼道：“去马棚”说着气力尽用双脚，竭力狂奔。

　　　　柳随云瞬间会意，二人若凭脚力，定是跑不过这诡怪的鬼火人，但是若骑马而行，便可大大增加逃生可能。随即侧身跟随着韩湘的的脚步带着身后暗红色如鬼魅般急速移动的鬼火人，兜着个圈子再度折回驿馆。

　　　　后院漆黑一片，房屋遮挡了月光星辰，墙壁阻隔了灯火，放眼处尽是黑色。

　　　　二人借着身后鬼火人微弱暗红的光，隐约看到一架草棚里，一匹洁白骏马正低头吃草。

　　　　柳随云一声大喝：“游龙…”

　　　　骏马猛然抬头，迎着红光看向狼狈不堪的二人，这马儿仿佛通了灵性一般，一声长嘶惊动山野，便要踏蹄奔来，但奈何嘴角有缰绳拴在柱子上，任凭它使尽了气力也挣脱不得，急的四蹄踏地，“嘚嘚”有声。

　　　　二人奋力快跑，鬼火人已距离身后不到半丈，仿佛伸手便能拉住二人的衣襟，而柱子上马缰紧系，解开也得片刻，必定是来之不及。

　　　　韩湘心中思索，随即放声大叫道：“你去解开马缰，我来缠住它。”说着将手中书箱与包裹甩手丢给身侧狂奔的柳随云，侧过身子便向另外一边跑去。

　　　　果然如他所料，这鬼火人好像记仇一般，直追着自己不放，完全不理会跑向马棚的柳随云。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仿佛能喷出阴邪的光来，刺的韩湘脊背发凉，再转头一看，鬼火人正带着邪恶的笑容，紧跟在身后半丈处，身子猛一抖动，顿时鬼火大明，骤然加速，已越过韩湘挡住前去道路。

　　　　韩湘慌忙止住脚步，转身就要向后再跑，但鬼火人已伸出强健粗壮的右臂，一张暗红火焰组成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向自己身边拉扯过去。

　　　　韩湘只觉一股大力向上，身子再控制不住，连退两步，后又被缓缓提起离开地面。

　　　　韩湘大吼，双腿向鬼火人的胸膛猛踹，但脚下绵软，完全踢不到实物，只见鬼火人阴邪一笑，右手用力，将韩湘缓缓放到眼前。韩湘的脸惨白而绝望，鬼火人的脸却暗红如火焰，带着火蛇窜动。

　　　　大小两丈脸面相距不到一尺，韩湘已闻到从鬼火人的嘴巴鼻孔里喷出的腥臭，一阵恶心呕吐之感再度袭来，同时夹带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如临深渊。

　　　　鬼火人却不将韩湘撕扯破碎，只伸出左手在他身上反复摸索，好像在找寻着什么。

　　　　终于在韩湘的胸口衣衫内翻出一小块碎银，放在眼前左右打量，复而大嘴猛张仿佛愤怒嘶吼，甩手将碎银丢开，再度向韩湘身上摸去。

　　　　韩湘心中暗想：“莫非它是在找那本血字经书？”

　　　　鬼火人终究没有找到，眼中杀意陡起，左手并指如剑，缓缓向韩湘的胸膛划去，仿佛要破开肚囊去仔细找寻。

　　　　韩湘已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只觉胸口处疼痛撕裂，仿佛一柄冰冷的利剑缓缓划破了皮肉，正缓慢的带着冰寒钻进骨骼，吞噬骨髓一般。

　　　　他低下头，已看到鲜血染红了鬼火人的左手，其上暗红的火焰仿佛被刺激一般，突然泛起一片艳红之光。

　　　　韩湘的血液被火焰牵引，从胸膛处缓缓流下，仿佛有灵性一般在鬼火人艳红的左臂上凝结成一条条遒劲弯曲的血管，一如人体。

　　　　韩湘的嘴唇发抖，胸口再次有黑气蔓延而出，鬼火人仿佛意犹未尽，猛然将韩湘再次拉进，血色大口猛张，便向着韩湘的脖颈一口咬下。

　　　　血液被一点点吸食，韩湘只觉得浑身瘫软，再无一丝挣扎的气力，他的眼神逐渐迷茫，黑气随着血液的流出而快速蔓延，转瞬再次浮上面颊，越过鼻梁，眼睛也渐渐化作一片黑色，复又从脖颈处的伤口被鬼火人缓缓吸进嘴里。

　　　　霎时火焰愈盛，寒意更深，鬼火人极为享受一般，而韩湘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绝望，只有曾经的美好与愿望再度浮现眼前。

　　　　突然，韩湘觉得有一股大力将自己猛然向后拽去，脖颈生疼，仿佛被拉开了鬼火人的獠牙。

　　　　他浑噩间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吼仿佛地狱恶魔一般从身边响起，在眼皮合下的最后一瞬，他看到鬼火人狰狞的大张着嘴巴，全身红光弥漫，仿佛再生厉鬼，而那嘶吼，正是从它那火焰凝结而成的喉咙中清晰传出。

　　　　寒风袭来，光景变换，柳随云的白裳在夜风中飞舞，扫过韩湘的脸颊，他终于再也没了一丝气力，沉沉昏死过去。

　　　　身后鬼火人身影更快，柳随云高声呼和，骏马长嘶，四脚踏地，速度也飞一般向前窜去。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韩湘努力的睁开眼皮，只觉得胸口处疼痛难忍，全身再无一丝气力，仿佛下一刻便要魂归天际。

　　　　他知道定是那莫名的黑气再度袭上了身躯，伴着疼痛渐入骨髓。

　　　　身边柳随云策马狂奔，披星戴月，昏暗的月光照在他的白衫上，仿佛洒下一片霜华，惊为天人。只是上面三五沾染的片片血迹，在昏暗中触目惊心。

　　　　韩湘欲张口询问，但费力的瞥见身后远处仍有一片红光闪烁明灭，想是鬼火人仍旧追随在后，心中顿时一阵焦急，马背颠簸，摇晃波动仿佛万人捶胸，他无力的再咳出一大口温血。

　　　　浑噩中他似想起白日时血书中见到的练武小人，那一招一式在他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中渐渐消散，心神俱疲，再次昏死过去。

　　　　柳随云心中的惊骇仿佛波涛一般狠狠的拍在他脆弱的心灵上，他惊恐的看着渺茫的前路，身下马儿奋力奔跑，身后红光依旧闪烁，携带了寒意如刀剑，不时拂过他冰冷而颤抖的身躯。

　　　　他心中从未有过的极度渴望白日的到来，在这一刻，他似乎觉得太阳是如此的美好与温暖，身下‘游龙’长嘶，连夜的狂奔让它气力也已渐渐衰竭，脚步逐渐放缓，喘气如牛虎，在寂静的山野间，混合了脚下的“嘚嘚”声尤为清晰，仿佛地狱钟声，敲击着脆弱的心灵。

　　　　柳随云的心也随着声响逐渐沉入地狱深渊，仿佛那里正有一个全身赤红如火焰般的恶魔，向着自己伸出狰狞遒劲的手臂，上面火蛇窜动，骇人已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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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相知相交

　　　　韩湘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身处在一个破旧简陋的木屋，周身蔓延的黑气竟不知何时已消散殆尽，伤口也被处理过，用粗布包扎着，血液已止住了流淌，只是缭绕周身的疼痛让他难忍。

　　　　他费力的转动眼睛，看到柳随云正坐着身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中担忧带着急切，似终于看到韩湘有所动静，猛然起身，抓住他的手掌，兴奋的轻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韩湘想要说话，但是竟再没了气力来张开嘴唇，只带着昏沉暗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柳随云，看着他那俊秀的脸庞已略显消瘦。

　　　　只听柳随云身后一道粗犷爽朗的声音响起：“柳公子，韩公子重伤初醒，身子还虚弱的很，这么重的伤，只怕现在还不能利索的跟你说话呢。”

　　　　柳随云释然一笑，带着关切点头安慰道：“你就放心躺在床上养伤，等到痊愈了，你我二人共赴京城，考取功名。”

　　　　韩湘很想点头称是，但身体已仿佛被方才睁眼费去了全部气力，任凭内心清明，头脑却逐渐浑噩，昏昏沉沉，柳随云的身影也已渐渐模糊。

　　　　朦胧中只看见他身后一个粗衣大汉仿佛在跟柳随云商量着什么，言语窸窣，再也听不真切。

　　　　看着再度昏睡的韩湘，柳随云眉头紧皱，又看看窗外天边逐渐落下的夕阳，转身对着大汉道：“张叔叔，可否再麻烦您到村民家里去买些野兽尸体回来，熬些汤汁…”

　　　　张猎户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为难道：“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山中野兽凶猛，本来一次都难以猎到太多，仅仅够自家吃食，若非这段时间刚入春，野兽都出来山下饮水，怕是中午的那只雉鸡都买不到呢。”

　　　　柳随云急切道：“但您看他的身子这样虚弱，光是吃喝米汤肯定痊愈不了，万一以后落下病根，这真是愧死我了，早知道就应该我去引开那怪物，让他去解马缰。”说罢长叹一口气，泪水竟再也忍不住，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

　　　　张猎户也是长叹一声，感叹道：“这山野多是猛兽，不知早有多少人都死在了爪牙下，你们能逃脱出来，当真是命大了”，随即又接着道“这样吧，我明日多叫点村民一切再上山去，多带些铁器，争取多猎杀几个大物。”

　　　　柳随云大喜，慌忙止住流下的泪水，眼见一个粗衣少女已缓缓走进屋内，正盯着自己挂在脸上的红润双眸，他登时大窘，面皮一阵红白。

　　　　少女清脆的嗓音，柔声对着二人道：“父亲，柳公子，母亲那边的饭菜做好了，可以吃了。”

　　　　张猎户“恩”了一声，对柳随云道：“公子请！”

　　　　柳随云点头道：“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下盛点米汤喂韩湘食下，随后就来。”

　　　　张猎户却大笑一声，爽朗道：“还是让小莺来吧，你一个大男人，哪干的了这种细活。”说罢拉着柳随云的手臂便向门外走去。

　　　　柳随云向少女歉意一笑，少女却低声道：“公子先去吃饭吧，我来喂韩公子吃喝米汤。”

　　　　柳随云轻声答谢：“那多些姑娘了”。

　　　　还未说完，便已被张猎户拉着出了屋门。

　　　　山野天短，不觉七日，夕阳再落，明月渐缺半角，早已挂在半空。

　　　　柳随云呆呆的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荒山在夜晚中仿佛卫士一般守卫着这片山村，那山的另一面再过几百里，便就是京城所在了。

　　　　他不禁想起那夜的惊悚，顿时冷汗又起，复又看着身边平躺沉睡的韩湘，眉头微微皱起。

　　　　细算日子，再过五天便是考期，这翻山行路便是两天路程，算来也只有三日光景。但韩湘仍旧昏睡不醒，伤痕难愈，柳随云不由的一阵焦急。

　　　　他此行亦是背负了家人的期望，定要考取功名，但若是三日后韩湘仍旧昏睡，那该如何？即便他醒转过来，以这般虚弱的身子定也骑不得快马，做不得考卷，怕是此行难以成全了。

　　　　柳随云心中思绪翻涌，却悠悠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自身边传来：“柳。。柳兄…”韩湘已睁开眼睛，极力的张开干裂的嘴唇想要开口，虚弱的声音带着粗气接着道：“我…。我昏睡了…。多…多久？”

　　　　柳随云转过头，盯着韩湘，脸上流露出欣慰与兴奋的表情，道：“韩兄已昏迷了七日了。”

　　　　韩湘不再言语，只是眼睛转动像是在思索什么，只听柳随云道：“倒是多亏了张猎户与村民们打来的野兽，与山草一起熬了汤药喂食你，要不你恐怕就…。”说罢面容带着悲伤，又极度自责。

　　　　韩湘轻声道：“柳兄不必…不必如此难过，那日…换做。。是你，也…也定会与…我这般…做法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费劲了他全部的气力。

　　　　柳随云关切道：“韩兄伤势未愈，还是多修养修养，少说些话儿，要不扯裂了伤口又该流血了。”

　　　　韩湘眨了眨眼，仿佛是在点头示意。

　　　　柳随云随即将那夜策马甩脱鬼火人，偶遇山村的情形一一道出。

　　　　一番下来，也说的只心神摇曳，只觉如梦幻般，难以置信。

　　　　韩湘烟波晃动，柳随云复看向窗外明月，洒然一笑，悠悠道：“我与你相遇不过半日，便话语投机，一见如故，兴趣喜好一般无二，俨如故人，而现在又共同经历了生死患难，早已将你奉为毕生至交。”随即转头，目光真诚的望向身边的韩湘，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