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旖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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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青月心里一喜，抬眸仍矜持端庄，谦虚道：“公子手中的白芍别有一番美丽，可否赠与青月？”

　　　　宁远见眼前女子双眸含情，欲语还休，却想起了另一双眼睛，目横秋水，眸如墨玉。

　　　　他眼里隐约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却快速微勾，笑道，“郡主抬爱，是这白芍的福气，只是在下担心这花过于寻常，怎配得上郡主的国色天香？”

　　　　盛青月伸手从他掌心拈起白芍，插在发间，眼底温柔如水，脉脉不语。

　　　　屋檐下，莫离望着白色花海中的二人，眼里笑地戏谑。

　　　　唐芙一脸兴趣，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

　　　　宁远一抬眸，见那两人缓步而来，蓝衣女子墨发飞扬，嘴角挂着慵懒的笑，似意味深长。

　　　　他抿了抿唇，声音清醇，“你醒了。”

　　　　莫离展颜，如白月光中绽放的青莲，清华飘逸，唐芙说，“比肩花下，比翼齐飞，果然诗情画意。”

　　　　莫离眨了眨眼，眸光落在盛青月发间的芍药，笑言道，“小芙其实更想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盛青月见眼前的容颜清艳绝伦，风姿赛过皎月，气质胜过白雪，一颦一笑，清逸脱俗，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黯然，“离箫姑娘过奖了。”

　　　　莫离转眸盯着宁远，玩味道，“我曾听闻过一段皇家秘辛，大炎开国皇帝元熙帝年轻时风姿无双，引得万千女子春心大动。然，这位公子天生一副冰冷心肠，繁花似锦却从来不曾入他眼。某日，他打马路过一处山谷，听见深处传来箫音，这箫声空灵出尘，引得百鸟齐鸣，于是好奇心起，便循声而去，只见满山遍野都是白芍，有一女子，蓝衣乌发，手持碧箫，立于白色花海中，回眸一笑让这位少年公子一眼情深。女子起身离去，元熙帝紧随其后。女子见其穷追不舍，便亲手摘了一朵白芍赠与他。这女子便是开国皇后凤离。此后，宫廷贵族便将芍药喻为结缘之花。”

　　　　宁远眸深似海，他凝视着莫离，听她漫不经心的讲着故事，心里莫名的有股波动，隐隐觉得这世间事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如这故事中的人物明明已经故去两百多年，此刻听来，顿时在他脑海中鲜活起来，心底有了难言的动容。

　　　　盛青月喃喃道，“可惜凤离皇后红颜薄命，在元熙帝登基那天便撒手人寰早早去了，皇帝伤心不已，没几年也去了。”

　　　　莫离接着道：“其实芍药还有个别名，叫‘将离’。凤离赠花之举乃是拒绝。无奈这元熙帝脸皮忒厚，硬是认为那是定情。可惜万事万物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刻便预示了结局，直到寿终正寝，人们才会有所了悟。所以啊，这芍药是凉薄之花，负担不起人间的深情。依我之见，若真要用来定情，还是选桃花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灿烂喜庆。”

　　　　唐芙手托下巴，“将离将离，这名字果真不吉。”

　　　　盛青月目光灼灼地看着宁远，他有着俊美的侧面，英挺的鼻梁，薄唇抿起，整个人直若玉树，临风而立，说不出的清贵高雅，只是那双深渊似的眼睛，她从来看不透。可是她对他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她固执的要他手中的结缘花，他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可‘将离’二字，顿时让她心里涌起慌乱和不安。
………………………………

玉中之王白无暇

　　　　四月的风拂过，有片叶子离开枝头，跌落在莫离的乌发上。

　　　　宁远走近一步，伸手一捻，举止熟稔，姿势风雅。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耳边，莫离稍一转头，宁远的唇贴上了她的眼睑。

　　　　院内无声，一时气氛诡异。

　　　　两人一怔，各自退开一步，四目相接，又各自撇开头去。

　　　　眼见如此，盛青月手不由一紧。

　　　　莫离眸光落在宁远手中那片叶子上，唐芙忽然出声道：“哎呀，郡主，这花怎么惹你生气呢？”

　　　　盛青月回神，见自己紧紧攥着花茎，手心已染上青色的汁水。

　　　　她脸色一红，赶忙松开手，抬眸看向宁远，低声道：“我不是有意。”

　　　　宁远淡淡道：“无妨。”

　　　　盛青月转首盯着莫离那张容胜韶光的脸，默然了片刻，她自幼深受宠爱，一路伴随夸耀和荣光长大，可今时今日，无论见识阅历，还是才能容貌，皆输给了面前的女子，就连那个唐芙，含笑之时灿若芙蕖，容颜之美与自己不相上下，可举止间的洒脱之意，却是自己不曾拥有的。

　　　　这世间，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若自己真有何处胜过离箫，无非是她的郡主身份。

　　　　她心里一黯，不由说道：“离箫姑娘这倾城容光，不知何等男子才配得上？”

　　　　这话听似赞扬，莫离眸光微敛，她怎么好似嗅出两三分试探之意。

　　　　她与唐芙面面相觑，小芙眉梢微挑，眼珠子朝宁远的方向一转。

　　　　莫离心领神会，果然不是错觉呐，这话带着几分酸意，原来有人醋了。

　　　　她朝宁远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那人面上却无波无澜，雍容如昔。

　　　　唐芙道：“阿离姐姐自然要风姿最卓越的男子才配得上。”

　　　　莫离无奈摇摇头：“才与你说过不能凭貌取人。”

　　　　唐芙赔笑道：“晓得了，妹妹我定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莫离又朝盛青月道：“郡主身份高贵却待人亲和有礼，品行温柔善良，好人会有好报，离箫深信郡主定能心想事成。”

　　　　她眼神坦然，目光在宁远月盛青月之间饶了一圈，唇角一翘，富有深意。

　　　　盛青月面色赧然，微窘道：“若青月得偿所愿，定大谢姑娘今日之言。”

　　　　莫离道：“郡主太客气，离箫不过动了动嘴，担不起大谢之礼。”

　　　　唐芙插嘴道：“姐姐，担得起。”

　　　　她瞥眼朝着宁远狡黠一笑：“姐姐，若郡主真心想事成，这新娘新郎都是熟人，我们可得送两份大礼。公子远，你说是不是？”

　　　　宁远皱了皱眉，忽然嗤笑道：“说起送礼，远听闻令堂刚替姑娘订了门亲，新郎是威远镖局白家的七少爷。远在这恭贺唐姑娘刚离就爱便有新欢，人生春风正得意。”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远和七少不过数面之缘，但相逢即是曾相识，如此算来也算半个熟人。所以，姑娘大婚之日，远定会备两份大礼，亲自上门祝贺。”

　　　　唐芙一听，脸上笑意全无：“你这消息当真可靠？”

　　　　宁远悠然道：“姑娘打听打听便明白远所说，字字非虚。”

　　　　唐芙脸色一白，拽着莫离的衣袖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连那七少爷长得是不是人模狗样都不知道，我这爹爹真是越老越糊涂。”

　　　　“淡定。”

　　　　莫离拍拍她的手，“我见过那白家七少，他虽寡言少语，但长相绝不比顾惜朝差。你会喜欢他的。”

　　　　唐芙一急：“姐姐，你莫不是和我爹一样老糊涂呢？”

　　　　莫离墨玉般的眸子里跳起点点火光，唐芙看着越发觉得诡异。

　　　　莫离笑得高深莫测：“这白七少有个好名字，叫白珏。玉中之王，白璧无瑕。我倒觉得他人如其名，君子端方，定会是你的良人。”

　　　　唐芙撇了撇嘴：“还玉中之王，不就是一块石头。”

　　　　莫离继续道：“石头有什么不好，坚定不移，亘古不变，虽看起来木讷冰冷，但却实实在在，实乃细水长流的佳选。”

　　　　盛青月道：“听离箫如此称赞，青月也对那位白公子颇为好奇。”

　　　　唐芙面色缓了缓：“可我没想这么快成亲。”

　　　　宁远道：“那白珏上头还有六个姐姐，这一脉单传，唐姑娘可谓身负重任呐。”

　　　　唐芙一听，更加不屑：“难不成他们家还重男轻女，都连生六个女儿了，若第七个不是儿子，还不放弃就这么继续生下去？”

　　　　莫离瞪了宁远一眼，朝唐芙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等你见了白珏再下决定也不迟。”

　　　　唐芙毫不在意，她似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额头道：“姐姐，我还得再去秀色楼一趟，我说过要为小七赎身的。”

　　　　她是个急性子，转身欲往大门口走去。

　　　　莫离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倒是忘了正事，顾惜朝的解药呢？”

　　　　唐芙唇角一涩，明眸微垂，他摸出一个青瓷玉瓶，递给宁远，“这是相思的解药，还劳烦公子远带给顾惜朝。”

　　　　宁远接过，诚恳与唐芙道，“唐姑娘，惜朝定有他的苦衷，待他日真相大白，远希望你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唐芙苦笑道：“无论因为什么，都改不了他舍弃我这个事实，公子手中握着的可是我的心头血，剜心之痛我都受过了，早就没了回头路。”

　　　　莫离扶了扶她的背，“顾惜朝错过你，是他福薄。”

　　　　唐芙摇摇头：“不，是我们缘浅。”

　　　　宁远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他问莫离：“可要一起去？”

　　　　莫离点头：“也好，我正好去收诊金。”

　　　　盛青月听闻便向几人告辞，临去之时，回眸看了眼宁远，那一眼柔情似水，欲语还休。

　　　　她又瞥了眼莫离，眼神幽幽暗暗。

　　　　莫离摸了摸脸道：“祸水，你这美人今天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好似有几分幽怨。”

　　　　唐芙道：“不是好似。是真真实实的幽怨。”

　　　　莫离深思了一会，复又说道，“莫非是我说白芍又叫将离，她觉得触霉头，这可冤枉，我本意是想提个醒。”

　　　　宁远不紧不慢道：“大抵是你的诊金太高，这西京侯府据说是郡主掌家。”

　　　　唐芙忿忿道：“再贵也贵不过公子伦的命。这盛青月不会那么小气吧。”

　　　　莫离似恍然大悟，看着宁远道：“你连谁掌家都打听好了，老实交待，你莫不是觊觎西京侯的财富，这才故意接近青月郡主，想做上门女婿？”

　　　　宁远长眼微眯，冷冷道：“你觉得呢？”

　　　　莫离笑着拍拍他肩：“苟富贵，勿相忘。他日你若真上了门，记得分点给我。我向来不贪心，你七我三便好。”

　　　　宁远长袖一挥，愤然向外走去。

　　　　莫离紧随其后：“别那么小气，要不，我二你八也行。”

　　　　宁远迈了大步，头也不回。

　　　　莫离感概道：“喂，别走那么快，你久我一，成交？”

　　　　宁远凉凉吐出两字：“做梦。”

　　　　莫离愤慨：“你我相识六年，你真忍心如此吝啬？难不成你是严监生第二？”

　　　　宁远蓦然回头，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瞧见我要给人当上门女婿？”

　　　　莫离一头撞在他胸膛，捂着撞疼的鼻子后退了一步，讪讪道：“误会误会。”

　　　　她想了想，又上前问道：“那你接近盛青月是为了？”

　　　　宁远深邃的眸光定定落在女子脸上，她此时唇瓣含笑，眼眸却如一汪深潭，冷冽又澄彻。

　　　　宁远移开眸子，眼里墨色如汪洋却平静道：“若想知道拿你的秘密来换。”

　　　　莫离绕过他向前边走边道：“我若真有秘密，千金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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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念木石前盟

　　　　顾府，柳絮飞，梨花谢。

　　　　顾惜朝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正埋首聚精会神地刻着木雕。

　　　　莫离眼神极好，远远看去，便知他刻的是唐芙的像。那木雕活灵活现，每一个细节都与真人无异。

　　　　她想起先前自己鼓励唐芙早日另寻新欢，这会儿心里很不是滋味，扯了扯宁远的衣袖，叹了口气，“看这样子，顾惜朝爱惨了小芙。我是不是扯散了一对有情人，不该救他们。”

　　　　她扬起头，有些委屈，“你说坏人姻缘会不会遭报应。”

　　　　宁远没说话，良久之后，他道，“女人，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错。”

　　　　“可若没救他，他现在不会如此痛苦，你想，以后他漫长的一生只有回忆可作慰藉，万千人海只能望一望那人背影，多寂寞。”

　　　　宁远从莫离发上拾起一片花瓣，“身为医者，救人是本能，你尽了自己的本分。”

　　　　莫离说地苦涩，“幸好还有个顾子归，温柔婉约，他有可能爱上她吗？”

　　　　宁远摇摇头，“这怕是很难。”

　　　　莫离见顾子归立在顾惜朝身后半天也没被发现，想起戏本子的那句《终身误》，喃喃道，“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她像是在问自己，“到底是谁误了谁呢。”

　　　　二人正准备上前去，顾子归突然从身后抱住顾惜朝，声音里含着乞求，“惜朝，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今后，你眼中只有我一人，好不好。”

　　　　顾惜朝停下手中的刻刀，迷茫的望向远方，眼里一片颓败，如冬日里寒风掠过的断壁残垣，好似再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只要稍稍用点力，便能摧枯拉朽，破败不堪。

　　　　莫离向前迈的步子生生顿住。

　　　　顾子归见顾惜朝毫无反应，便走到他面前蹲下，扬起脸，面颊上还带着晶莹的泪，怎么看都是我见犹怜，娇弱柔美。

　　　　她说，“唐芙她始终不愿意留在你身边。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说着，手捧起顾惜朝脸，主动凑近上前，吻上他唇。

　　　　莫离讶异，“为何每次我们来都遇上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你有没有觉得很香艳？”

　　　　宁远不由嗤笑，“你倒是看的兴致勃勃。”

　　　　莫离摸了摸脸，压低声音，“这顾惜朝还没来得及和顾子归圆房就被小芙逼着喝了‘相思’。民间有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说要是顾惜朝解了毒，天天面对美人撩拨，他能不能禁得起诱惑？”

　　　　宁远转头盯着她左看右看，贴近她耳朵，低笑道，“若是我，倒是能坐怀不乱。”

　　　　复又说，“你好似在这方面一直好奇心十足。”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莫离觉得心痒，不由自主向后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娘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多少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我们，男人是冲动的动物，多少原本好好的姻缘就因为这把持不住而断了线。从古至今，女人都要面对很多场战争，譬如婆媳之间不可言说的拉锯战，亦譬如和丈夫小妾的争宠夺爱战，这不见硝烟的战争，男人都是罪魁祸首。所以，我这不是多多观察人生百态，说不定还能总结一些反诱惑的绝招提供给已婚妇女，从而为维持他们家庭和睦做出贡献，这是多大的福德啊。”

　　　　宁远抽了抽眼角，“其实要想没有婆媳之争，嫁给一个没娘的男人便好了。要想杜绝丈夫再纳小妾，就竭尽所能把他折腾到肾虚便解决了。”

　　　　莫离轻咳几声，佩服说道，“你这计谋真够毒。”

　　　　转念一想，又问道，”要是你以后的老婆对你不满意怎么办？”

　　　　宁远淡笑，“这不可能。”

　　　　“真自恋。少吹牛。”

　　　　宁远玩味说道，“是不是吹牛你以后便知道。”

　　　　莫离左思右想，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转了半天眼珠，也没察觉不妥之处，于是便搁置脑后，双眸向前望去。

　　　　这一望，便见顾惜朝飘远的神思终于回了头，顾子归被他一把推开坐在了地上。

　　　　他低下头，说，“对不起。”

　　　　顾子归狼狈一笑，“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听的，便是对不起。”

　　　　顾惜朝沉默了许久，轻声叹道，“子归，我这一生给了你，我的这颗心，就完整的留给她吧。”

　　　　顾子归身子一抖，声音凄然，“即便她会爱上别人，你也要如此吗？”

　　　　“我说过，爱她一生，宁死不悔。”

　　　　顾子归定定望着他，“我问你，如果没有服用相思，你我大婚那天晚上，你会碰我吗？”

　　　　莫离心里一喜，这个问题问的妙，这也正是她想知道的。

　　　　宁远见她眼睛一亮，戏谑说道，“要不要打个赌？我猜答案是不会。”

　　　　莫离点点头，“好，你输了就到小倌馆出卖色相半月。”

　　　　宁远笑地趣味十足，“一言为定，你若输了便替我做件事。”

　　　　“成交。”

　　　　莫离满含期待地凝望着前方二人。

　　　　顾惜朝终于抬头，目光坦诚，他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那是小芙最伤心的一天。”

　　　　顾子归悲哀问道，“我也是人，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我也会伤心难过？”

　　　　顾惜朝眼有痛色，“子归，我负了你。”

　　　　顾子归站起身，好似木偶般，无知无觉地离去。

　　　　莫离有些意犹未尽，回头见宁远似笑非笑地问她，“看够了么？我赢了。”

　　　　她摸了摸胸口，“我有些哀伤。”

　　　　宁远瞥了她一眼，“看够了就过去吧。”

　　　　莫离忿忿说道，“正常情况下，女子说这话，做为一位有风度有涵养的男子，不是该怜香惜玉，表示一番安慰么。”

　　　　宁远清了清嗓子，正义凛然，“你的心足够坚强。”

　　　　“缺乏同情心，我诅咒你娶不到老婆。”

　　　　宁远笑地狡黠，“我要是娶不到老婆，你肯定也嫁不出去，我俩刚好凑合。”

　　　　莫离嫌弃地拂了拂袖子，“苍天啊，收了这祸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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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惺自古惜惺惺

　　　　满园幽深，几株芙蓉树临风而立，已然娉婷如少女。

　　　　顾惜朝立于其前，自言自语感概道，“初遇之年吾亲手所植，今已亭亭如盖，昭华易逝，都说流光容易把人抛，你们说，她会不会忘了我。”

　　　　莫离远远地打量了几眼在风中摇曳的木芙蓉，不过几日，叶子已经褪去青涩，由嫩绿转变为翠绿。少时听老人言，女子的成熟往往因为一个男人，今时想起唐芙的蜕变，忽觉这话似有几分道理。

　　　　宁远脚步优雅雍容，亲身上前，立于顾惜朝身后。

　　　　片刻，顾惜朝嗤笑，神色惘然，喃喃说道，“我这是作茧自缚，她说从此毫不相干了。花期未至，等到你们花开地灿烂浓烈，她却再也不会来了。”

　　　　宁远拍了拍他肩，上前一步，比肩而立，声音琅琅，分外动听，他说，“如若两个人真有命中注定的姻缘，无论经历多少曲折离散，无论多么山长水远，必能找到重拾旧情的路。”

　　　　莫离亦上前，笑说道，“这话从祸水口中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她歪着头，眨了眨眼，又问，“可若是命里无缘偏又情深呢？”

　　　　宁远负手身后，眸深沉沉，他道，“那么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偏要从绝境里走出一条生路来。”

　　　　莫离仰头，眯眼，凝视着广阔的蓝天，心想，这人这话还真是不一般的狂傲啊，和那个人的顺应天命截然不同，人真能胜天吗？

　　　　顾惜朝沉默不语，内心里却是汹涌澎湃，宁远的话让他生出一份希冀，希望在某年某月有个峰回路转，再次重逢，一如初遇。

　　　　宁远将那个盛着唐芙心头血的玉瓶塞进他手中，“这是唐姑娘给的解药。”

　　　　顾惜朝手一僵，瓶子便脱手而出，幸好莫离手快，一把接住。

　　　　她说，“这可是小芙的心头血，要是碎了，小芙的痛不是白挨了。”

　　　　顾惜朝自嘲一笑，“我说过了我不要解药。她宁愿在自己胸口插上一刀，如此决绝，她。。。。。。她还真是说到做到，她不知我会比她更痛吗。”

　　　　莫离握着玉瓶的手突然有几分沉重，她说，“顾惜朝，死了的心无法复得，错过的人不会留在原地，不管怎样，人一旦做出了选择便要自己承担后果。既然小芙已经成全了你的忠义，你也该还她心灵的自由。”

　　　　还她自由？可我的心早被囚禁，即便她松开了捆绑，我也不知何处可栖，难道真的只有眼睁睁地看她走向没有我的未来。

　　　　顾惜朝有预感，这一松手，好比放鸟还林，从此她便可应了那句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顾惜朝紧握的双拳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最终伸手拿过玉瓶，凄凉笑道，“好，回去告诉她，解药我收下了，她可以放心了。”

　　　　莫离不忍看他，沉默片刻方说，“顾惜朝，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选的路，便应该永不言悔。”

　　　　回去路上，莫离问宁远，“你说他究竟会不会服下解药。”

　　　　宁远停住脚步，目光定定落在她眼里，反问，“你觉得呢？”

　　　　莫离思索了一会儿，肯定说，“我觉得不会。顾惜朝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愿意服下幽冥，与小芙誓死相随，可如此情深偏偏又放不下恩情义气。这样的固执真令人又爱又恨。恐怕他接受解药只是为了让小芙安心吧。”

　　　　宁远的眸光好似深渊，拽着人心直往下沉，“他接受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唐芙的心头血，他会放在胸口，好好珍惜。”

　　　　莫离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孽缘。唐家的女儿为什么情路都这么波折呢？”

　　　　宁远似笑非笑，“你对唐门儿女倒极其关心。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莫离扬了扬下巴，“这世间有一个词叫‘眼缘’，明白么？”

　　　　宁远意味深长地勾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