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旖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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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

　　　　果不出所料，西京侯暴怒道：“谁允你叫本侯的名字，你也配？尽然是你，害死我的颜儿。”

　　　　岚夫人突然哈哈大笑：“是我。公主是中情毒而死，你想报仇吗，那杀了我啊。”

　　　　西京侯一脚狠狠踢到岚夫人胸口：“你这个贱人，亏颜儿临终前还让我好好待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不顾岚夫人刚刚才吐出一口血，西京侯双手掐住她的喉咙，双目含着嗜血的仇恨。

　　　　“我的颜儿不在了，你怎么能活在这世上，我这就送你去给我的颜儿赔罪。”

　　　　如果说以前的西京侯是九天谪仙，那么此刻的他无疑是弃仙成魔。

　　　　那狠绝到极致的眼神，冰冷的唇角微微翘起，放佛是高岭之花忽然染了血，一瞬间妖艳中显了狰狞，令人见之，心底生寒。

　　　　莫离瞥头朝盛青伦道：“快阻止他，岚夫人现在还不能死。”

　　　　盛青伦蓦然回神，上前几步，握着西京侯的手腕：“爹，快松手。”

　　　　“不，我要她死，他害死了我的颜儿，青伦，他害死了你娘，害我们一家硬是生离死别这么多年。”

　　　　西京侯的手更是一紧，盛青伦道：“爹，你松手，我还有话问岚姨。”

　　　　莫离看着西京侯魔怔的面容，柔声劝解道：“西京侯，公子伦遗传了她娘的情毒，你若杀了岚夫人，我们又怎么寻解药。”

　　　　清新的药香从鼻尖拂过，西京侯扭过头，入目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眸内泛着清波，是秋水长天一般的澄澈与广阔。

　　　　他眸内赤红色渐渐消散，稍后手一松，仍然不减恨意：“对，她还不能死，我要她生不如死。”

　　　　岚夫人伏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眼里渐渐涌出泪花：“侯爷，我是青月的母亲，我为你生了女儿啊。。。。。。。”

　　　　西京侯冷笑道：“我的孩子从始至终只有青伦一个。当年若不是颜儿，你以为你女儿能活着出世？那一夜于我而言是耻辱，于颜儿来说，是终生的痛苦。”

　　　　“你怎么能这样，青月也是你的女儿啊。。。。。。”

　　　　“不，她的存在提醒我伤害了我的颜儿，虽然她不说，但我知道，她至死心都是痛的，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奢望我会喜欢你的女儿？”

　　　　“我是对不起公主，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要和我谈无辜？我的颜儿又岂不无辜？我的青伦忍受病痛这么多年，他又何辜？”

　　　　莫离担心岚夫人心生仇恨，赶忙上前插话道：“岚夫人，青月郡主被公子伦照顾地很好，她如今名动西京，你毋须担心。”

　　　　守在门口的盛宴道：“我家公子不要皇上的任何奖赏，只向皇上请了一道圣旨，允许青月郡主自由选婿，连当今公主都羡慕着呢。。。。。。。”

　　　　莫离看向盛青伦，这个人，连杀母之仇都能宽恕，当真是以德报怨。

　　　　岚夫人面色愧疚：“小主人，我。。。。。。”

　　　　盛青伦拍了拍她的手：“岚姨，我会对青月好的。”

　　　　西京侯沉着脸：“青伦，从今以后离这母女远点。”

　　　　莫离道：“岚夫人，你手中是否还有婵娟？”

　　　　“没有，当年老族王担心这毒遗漏出去危害世人，只给了我一分的量。”

　　　　莫离掩饰住失望，又问：“可否告知和舒山的位置？”

　　　　盛青伦道：“我听说东海之上有仙山，许多人慕名出海，却从来没有寻到，我想，这传说中的仙山，应该就是和舒一族的所在，是这样吗，岚姨？”

　　　　岚夫人道：“和舒山确实在东海之上，靠近江南，终年云遮雾掩，阵法常换。连我也找不到归路。”

　　　　莫离问：“我可有建议助我们寻求解药？”

　　　　“当年老族王告诉我，解药只掌握在每一代的族王手里。”

　　　　听了岚夫人的回答，莫离默然了片刻：“传说和舒一族之人通常都有异能，不知传言是否是真？”

　　　　岚夫人苦涩道：“只有圣女和王室男子生来才有灵力，连公主都没有，普通人哪会有。”

　　　　“真有这回事。”盛青伦和莫离相视一眼，“不知是何异能？”

　　　　岚夫人道：“每个人的灵力不一样，有的能读懂人心，有的能呼风唤雨。”

　　　　莫离朝盛青伦坚定道：“我一定会找到和舒山，为你带回解药。”

　　　　女子眼里是坚毅果敢，西京侯眸色里闪过一缕深思。

　　　　盛青伦道：“离箫，别强求。”

　　　　“不是强求，若没努力便放弃，我会一直遗憾。凡事总要去试试才知道，说不定我就是偏偏能寻到和舒山的那个人呢。”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岚夫人顿了顿道：“七星草，铁背鱼，圣女血，三者相合能延长寿命。小主人即便情毒毒发，也能争取几年时间。”
………………………………

便罚你孤独终生

　　　　屋外春阳斜照，从菩提树的叶缝里洒下一地碎金。

　　　　岚夫人的话让屋里几人一时默然，且不说七星草铁背鱼何其难寻，这人海茫茫，又到哪去找圣女后人的踪迹。

　　　　西京侯看着心爱的儿子，半晌，他抬起头，猩红的眼里涌出慈爱：“青伦，功夫不怕有心人，为父竭尽全力，定会为你寻得解药。”

　　　　莫离眸光动了动：“公子伦，为了这些担心你的人，你定要学会珍重自己。”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盛青伦终是点了头。

　　　　西京侯唇畔终于有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他瞥眼看向莫离：“这位姑娘便是医仙离箫吧，多年前我曾和你师父苏杭有过一面之缘，可惜这么一位云端高阳的男子，却是慧极必伤，情深难受。”

　　　　他悠长的眸光似是盛着枯荣的山水，顿了顿，含笑道：“当年青伦他娘一直对唐烟心怀仰慕，盼望着某天能成知己，但终究是缘悭一面。如今姑娘这气质风华倒和唐烟有几分神似，你和青伦能相遇，这也算成全了他娘的念想。我将青伦托付给姑娘，无论如何，请姑娘保他性命。”

　　　　“我当公子伦为知己，即便没有侯爷这番托付，我也会竭我所能。”

　　　　见莫离应承，西京侯眼眸一亮，稍后便又一黯，他敛了笑，朝岚夫人道：“阿岚，今生今世你休想踏出这影梅庵，若想你女儿幸福活着，你便安生呆着。从今往后，我不会踏足此地半步。你一心想伴我到老，那我便罚你孤独终生。”

　　　　他不再多看岚夫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步伐果敢又决绝。

　　　　盛青伦追了出去，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岚夫人终是含泪闭了眼。

　　　　一刻钟后，莫离出了影梅庵，见西京侯高坐马上，赤红宝马载他远去，只在青山绿水间留下一道白色云烟般的背影。

　　　　而一袭青衣的公子伦伫立在高高耸立的一块大石上，衣袖翩飞，没人知道他遥望的是重重青山，还是自己背光而立的倒影。

　　　　影梅庵里突然响起如雷的钟声，莫离回头看了一眼，菩提叶闪闪发光，她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造化弄人的烦闷之感，还夹杂着几分惊心动魄的味道。

　　　　大圣佛音从身后传来，飘渺地似是来自不可触及的九重云端，庙门口有些斑驳的墙壁仿佛凝结了久远的岁月，固执地蔓延着它的纹理。

　　　　莫离听见盛宴在问：“公子，侯爷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爹遇见了我师父，便打算回府看我，知道我们来了这，便过来看看。”

　　　　“我刚听侯爷提到天机道长给公子批了命，公子你。。。。。。”

　　　　“无妨，顺其自然。”

　　　　“侯爷怎么又走了，他不和我们回府么？”

　　　　“不了，他要去寻和舒山和圣女。。。。。。”

　　　　“公子你这些日老咳血，是不是和那情毒有关？”

　　　　“你多虑了。”

　　　　“。。。。。。”

　　　　莫离见二人一问一答，声音压地极低，远处燕怀趴在车窗口，满头红发染了光，她不由向马车踱步过去。

　　　　不知几步开外的女子在思量什么，只见那墨玉般的眸子隐隐有深深浅浅的波光。

　　　　燕怀一手托腮道：“离医仙，西京侯的小妾是不是真的很美貌？我瞧你比公子伦他爹在里面呆的时间还久，快与我说说，这西京牡丹的老娘究竟属哪一型。”

　　　　莫离眸色一闪，似深思了片刻，点了个头：“扬柳扶风型，身姿很曼妙。”

　　　　燕怀嗤笑一声，随后懒懒道：“唉，这一类我早看腻了。”

　　　　那头公子伦见莫离出来，便与盛宴过来道：“怎么，如今换口味呢？”

　　　　莫离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信此话从他口中说出。

　　　　燕怀玩世不恭地挑了挑眉：“以前见识浅薄，总觉得娇花照水型的女子惹人怜爱，如今么，我倒是觉得那种一掌便能让人毙命的彪悍型，性格坚韧，特有本事。”

　　　　他薄唇微扬，一派风流模样：“这样的姑娘我恨不得掏出我的心肝呀。”

　　　　莫离清甜的声音里绷着笑意：“燕怀啊，我猜你从小学业应该不怎么好。”

　　　　燕怀困惑蹙眉：“此话怎讲？”

　　　　“因为。。。。。。”莫离顿了顿，想了想道：“也难怪，跟在那样的主子身边，要学会这一点真有点强人所难。。。。。。”

　　　　燕怀将身子缩回车里：“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是说，你没学会自知之明。那样的姑娘，你能驾驭的了么？”

　　　　听闻盛青伦所言，莫离赞赏般地颔首：“知我者，公子伦也。我的意思是，你那主子一向狂傲地很，你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眼高于天，小心哪日阴沟里翻船。”

　　　　盛宴惋惜同情道：“燕公子，你莫不是昨晚烧坏了脑袋，那样的姑娘，你这不是存心自虐么？”

　　　　车内人半天没反应，车外三人面面相觑，莫离心里暗忖：莫不是打击过头呢？

　　　　恰在这时，一句半是叹息半是忧伤的话语轻飘飘地飞了出来。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接着又是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强求”

　　　　男子醇厚的音色在“强求”二字上饶了个圈，和着阵阵佛音让莫离一阵惊悸。

　　　　不相信所谓的宿命，所以势必迎头抗争一番，自己又算不算是强求？

　　　　莫离突然问道：“公子伦，你可有过梦想？”

　　　　“梦想？”

　　　　盛青伦微微凝神，倏然清浅一笑：“我想协助太子陆言收复失土，让边疆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四海之内不分敌我，天下臣民同文同语，整个大炎国泰民安海晏河清。这算不算是梦想？”

　　　　这一刻，清高孤寒的公子伦澄明的瞳孔内罕有地铺展出一片意气风发，莫离似乎能从他眼中看见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那是一卷恢弘壮丽的江山帝业，而他成就这一切的初衷，无非是天下居民安居乐业，不因种族地域之争再起杀伐，无关自身富贵，亦无关滔天权势。

　　　　“说地好。”

　　　　车内燕怀击掌道：“我辈男儿，为了祖祖辈辈的血汗，有我们在，便有大炎的广袤河山。”

　　　　此时的燕怀，恣意英奇，言语里千军万马，尽显豪迈。

　　　　这两位男子，一位清隽嶙峋，一位风流英朗，都愿为这天下，为万民，燃起一片鸿鹄之志。就连小厮盛宴，此刻眼里也涌出流光溢彩，莫离心里一叹，壮志凌云，或许那位她一向不甚在意的太子陆言，或许真的能如预言中那般，成就所有人心中的太平盛世。

　　　　不仅太平，还要盛世。

　　　　。。。
………………………………

月圆夜，等人归

　　　　翌日傍晚，暮色初临，西京城城门口，面色温和的紫衣公子眺望着向远处延伸的长长官道，清水般的眸子泛着几丝忧虑。

　　　　守门的侍卫见他神情温润，一介书生模样，可身姿却如顽石一般，伫立此处，已有两三个时辰。于是踱步到他跟前，见他眸光凝视着远方，不移不动，不禁心生纳闷：“这位兄弟，你在这大半天，究竟在看什么呢？”

　　　　西边天空，一轮红日已然坠下，男子清秀的眉头，紧了紧。

　　　　听闻侍卫的问话，他清亮的眸底显现出几分温柔，低低喃喃道：“我在等人。”

　　　　守了多年城门的侍卫见多了南来北往的人，听他回答眼里更是一片了然，不由笑道：“小兄弟是在等你的心上心吧。天都快黑了，你的姑娘今天恐怕回不来，你还是明天再来等吧。”

　　　　紫藤摇了摇头，眸光并未从官道上移开，只问：“这位大哥，你们何时关城门？”

　　　　“亥时。”

　　　　“那我便等到亥时。”

　　　　侍卫叹了口气：“真是个痴儿。”

　　　　紫藤面上笑了笑，眼里的沉重却深了几分。

　　　　侍卫打量了他几眼：“小兄弟长了副好相貌，还怕没有姑娘喜欢？听老哥一句，这女人啊，你万不可表现地太为在意，否则，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恃宠而骄。最后，烦恼的还是自己。”

　　　　紫藤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她，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这守门的侍卫大概三十来岁，不以为然，哈哈一笑：“小兄弟，老哥我可是深有体会，像我家里那位，想当初刚结亲那会也真的温柔如水，老哥我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这惯着惯着，就成了一只母老虎，如今啊，老哥我天天被骂还不敢还嘴。所以啊，咱们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小兄弟，回去吧，在这等人的一般都是些娘们。”

　　　　紫藤默然不语，片刻后，温润一笑：“这位大哥，其实深爱你的妻子吧。”

　　　　侍卫一愣，黝黑的面上忽然闪过一片不自然的红晕，只是他的脸委实过黑了些，那红晕完全被遮了住。他打了个哈哈：“什么爱不爱的，都老夫老妻。唉，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把爱挂在心上。”

　　　　紫藤清清润润的声音如泉水一般流淌过他心上：“这位大哥应该是一个爽利性子的人。你若不是深爱着你的妻子，又怎会骂不还口。”

　　　　侍卫干笑几声，辩解道：“我那是好男不和女斗。”

　　　　紫藤瞟了他一眼：“那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世间能找到这么一位能让你骂不还口的人，也不容易，不是么？”

　　　　侍卫想了想，点头道：“我那婆娘嫁我也吃了好多苦，当初我家里穷，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妹，可她从不曾抱怨，反而时常宽慰我。现在想想，她若不是这性子，我家里哪会有现在的光景。”

　　　　他虽言语平实，可字字句句洋溢着幸福。紫藤微微一笑，赞赏道：“你有一位好妻子。”

　　　　“那是当然。”

　　　　侍卫黝黑的面上尽是得意，他瞧着紫藤清润的侧面，微微一怔：“小兄弟，你这样的相貌，在这西京城，除了我们世子，也少有人比得上。你看上的那位姑娘应该很漂亮吧。”

　　　　紫藤“嗯”了声，“这世间任何女子都不上她。”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侍卫一脸不信：“还有人比我们的青月郡主更美么？”

　　　　“她自然是最美的。”

　　　　“你这小兄弟，真是个情痴。”

　　　　侍卫眼里尽是狐疑，低声道：“这世上哪有姑娘美得过青月郡主。”

　　　　夜风拂来，天边一轮圆月升上空中，大如盘，盈盈月光中，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眼尖的侍卫立马认出：“那是我们世子回城了。”

　　　　紫藤清眸一亮，迈脚就上前走去。

　　　　那侍卫赶忙拉住他：“我们世子虽然毫无架子，小兄弟你却不能上前叨扰。”

　　　　紫藤嘴唇刚动，便听他道：“这天下崇拜我们世子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老哥我见多了那些想方设法想结识世子的人。我们世子脾气好，马车被拦也不计较，可日日这样，我们见了都烦。我看小兄弟你浑身正气，莫不是也想成为那样讨厌的人？”

　　　　紫藤挣了挣，可这侍卫牢牢拽住他的袖子，他无奈道：“这位大哥，你误会我了。”

　　　　“我没误会，你敢说你在这等地不是世子的马车？”

　　　　紫藤顿了顿道：“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亏我信以为真，以为你真的在等你的姑娘。”

　　　　马车渐渐靠近，赶车的盛宴瞥见拉扯的二人，低声道：“公子，是紫藤公子。。。。。。”

　　　　“停车。”

　　　　清清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修长的手指掀起了车帘，露出那人谪仙一般的如玉容颜。

　　　　那侍卫欣喜的迎上前去：“见过世子。”

　　　　盛青伦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曹大哥，深夜守城门，辛苦了。”

　　　　侍卫急着摇头：“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

　　　　盛青伦的眸光越过他，落在前来的紫藤君上。

　　　　“见过紫藤君。”

　　　　紫藤朝车内一瞥：“见过公子伦，离离可在车上？”

　　　　盛青伦见他眼里含着焦虑，躬身出了马车。

　　　　“离箫说，今日是十五，她需去寺庙还愿。于是半个时辰前下了车，去了华明寺。”

　　　　紫藤瞧着眼前这人，他高洁不染尘，眸色清明，心里却深深的一沉，一向清润的音色却有几成压抑的沉重：“公子伦，这荒郊野外，你怎么就让她一人孤身上山呢？”

　　　　盛青伦一愣，他看得很清楚，紫藤君清澈的眸子里有担心，有忧虑，还有几分愤怒。

　　　　盛宴见自家公子被责备，忍不住辩解道：“离箫姑娘武功高强，特立独行，她的决定我们又能如何？”

　　　　紫藤张了张唇，眼里的心疼却无以言表，他顿了顿，终是努力从容说道：“公子伦，可否借我一匹马？”

　　　　触及到那哀痛的目光，盛青伦心底一震，想问什么，终究是吞咽下去。

　　　　“曹大哥，请为紫藤君牵一匹马来。”

　　　　那侍卫忍不住又看了紫藤几眼，道了声：“是。”

　　　　马车里的燕怀探出头来，朝紫藤道：“这位公子，又见面了。”

　　　　紫藤拱了拱手：“见过公子怀。”

　　　　燕怀问：“这黑灯瞎火，公子你要马是打算去华明寺？”

　　　　紫藤点了点头：“她一人，我不放心。”

　　　　燕怀瞥了盛青伦一眼，又道：“这当今世上谁还能伤的了医仙离箫么？公子你又不擅武艺，若你实在不放心，我燕怀就为你去一趟吧。”

　　　　“多谢燕公子好意，紫藤和离离约好了一起去还愿，如今她先行一步，我自然不能违约。”

　　　　听见紫藤拒绝，燕怀懒懒一笑：“我听说华明寺的紫竹林风景不俗，今夜月色正好，若公子不介意，燕怀便与公子同行，可否？”

　　　　“这。。。。。。”

　　　　见几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紫藤心里叹了个头，眉头又紧了紧：“那，好吧。”

　　　　燕怀朝盛青伦扬起唇角：“如此，麻烦公子伦再多给一匹马。”

　　　　。。。
………………………………

明月夜，遇流沙

　　　　莫离后来想过，她这一生，在众人看来无不是光鲜亮丽，可大多数人都不知晓，与公子流沙的初遇，她却是狼狈不堪的。

　　　　这世间有千种缘分，莫离认为，她和公子流沙的缘分绝对是孽缘。因为这个人，她的人生起了转折，从一帆风顺走向了血雨腥风。

　　　　这转折的开端，要从她欠公子流沙的人情说起。

　　　　这一夜，四月十五，满月之日。

　　　　当红日坠下，如盘的明月渐渐升起，莫离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寒气正如冬日的大雾，缓慢却强势的弥散开来。

　　　　当时，马车在宽敞的官道上平稳地疾驰，她身子倚靠着车壁，看似放松，其实正努力压制着寒气，可任凭她如何努力，身子偶尔仍忍不住颤抖。以免被公子伦察觉，她寻了个上山还愿的理由，在快到达西京城时下了车。

　　　　闹腾的燕怀嚷着要与她同去，她义正言辞地拒绝。公子伦澄明的长眸里有疑虑，天已黑，庙门早关，此时去还愿，总有些说不通。可触到她含笑的双目时，心里蓦然一软，那最后一丝疑惑被那一笑轻轻拂散。

　　　　终于，她目送着那一轮马车在皎洁的月色中渐渐走远，僵在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拢，覆着白纱的面孔毫无血色，竟是一碰便要破碎的苍白。

　　　　体内的寒气如奔腾在草原上的野马，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叫嚣着，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莫离提了一口气，运行轻功，迅速向华明寺飞去，她知道，华明寺的后山有天然的温泉，正好可以缓解寒毒发作的疼痛。

　　　　大炎有一道刑法，名为“凌迟”，老百姓称它为千刀万剐，顾名思义，就是一刀又一刀的将囚犯活活折磨死。以前听师父说，寒毒发作之时，体内的寒气化为刀刃，割裂的疼痛并不比凌迟之刑轻松。那时并无亲身体会，心里大致认为这种疼痛应该是极其难捱的，意志不够坚韧的人常常活活痛死。

　　　　而今，那巨大的疼痛从体内碾过，莫离终于能感同身受，为了那个人，她承受这份痛，并不后悔。

　　　　渐渐地，她的轻功慢了下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开始体力不支。

　　　　当她飞过初遇公子伦的那片梨花林时，摇摇晃晃地从树顶摔了下来，像离枝的梨花，无法自主地坠落。

　　　　月光静静罩在梨花树下那抹蓝色身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