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旖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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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秋顾两家一南一北，看似不相干，偏偏一个乔家成了勾连两者间的一条细丝，只是不晓得，这条细丝是否牢靠，是一砍就断，还是硬如玄铁坚不可摧？

　　　　陆言的眼睛眯了眯，凝向东南角的方向不变。

　　　　楚恒也望过去，心里一诧，东南方向，不正是顾家所在之处么。

　　　　他顿时扭头看着陆言：“你此次来西京，名义上是来瞧盛青月，莫非意在顾家？”

　　　　不等陆言回答，他肯定道：“你想动顾家？”

　　　　陆言收回目光，淡淡道：“大炎统一他国势在必行，爷可不想你在前方征战，背后却祸起萧墙。我必须确保这顾家是安全地，不是么？”

　　　　顿了顿，他眸内华光一敛：“顾家，能不动最好。爷可不想大炎伤筋动骨。我终是要来亲眼看看才放心。”

　　　　楚恒在他肩上一拍：“储君不好当呢，以后成了帝王更有你忙地。”

　　　　陆言回头，灿然一笑，明过月光。

　　　　“我不是还有你们么，有你，有青伦，有莫杭，难不成你们不为我分忧？”

　　　　楚恒故意揉了揉肩，叹了口气：“殿下，担子好重。。。。。。”

　　　　两人相视而笑，眸里是义薄云天，兄弟情深。

　　　　此时，西京城的另一边，奔跑的黑影突然回过身，麻利地朝着街边屋顶张弓拉箭，银色的极光似是大漠冰冽的风刀，令见闻者无不生寒，这寒意宛如六月天里飞了雪，因不可预知而心生恐怖。

　　　　行人们纷纷躲进街边店里，不想麻烦沾身，稍有胆大者，伸长了脖子，目光追着箭尾而去，这一望，眼里的惊艳盖过了恐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屋檐上的女子太美，美地不似人间色，好似九天仙女落凡尘。他们不敢惊叫，害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仙子，亵渎了眸内风景。

　　　　那女子青丝随风舞，背衬着月光，倾城容颜上有一抹闲适的笑意，极淡，却从容。

　　　　那银色箭芒朝着女子疾驰而去，众人不禁捂住胸口，更有甚者捂住眼睛，不忍看下一幕血淋淋的场景。

　　　　本该喧哗的街市，此刻出奇的静。这突然的静谧胜过了夜的黑。众人们等着那惨不忍睹的一刻来临，心情是煎熬，惋惜，唏嘘，一言难尽。。。。。。

　　　　胆大者睁大着眼睛。

　　　　那白色羽箭在离仙子胸口一寸处忽然驻足，只见屋上女子伸袖挥了挥，那羽箭开始断裂，瞬间成灰。。。。。。

　　　　众人目瞪口呆，一时忘记如何反应。

　　　　同时，那团黑影突然吹了声口哨，那哨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只见一匹黑马不知从哪个角落奔了过来。

　　　　黑影翻身上马，姿势敏捷，黑马载着她掉了头，冲出了城门。

　　　　守城门的士兵只觉面庞被风扫过，一扭头，那一人一马，已在城门十丈外。

　　　　黑马，黑衣，黑发。。。。。。那马上人倏然回首，朝向西京城方向抛了个媚眼。

　　　　守门士兵胸口急跳，月光下，那是一张妖娆至极的脸，女子的脸。
………………………………

胜三美，可有理

　　　　人人愣神，马却狂驰而去，转瞬不见踪影。

　　　　回过神，守门士兵重重吐出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惜，那女子目若桃花，唇角笑意风情万千，只可惜匆匆一瞥，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湮没于苍苍夜色里。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恍惚中，一抹蓝色身影从头顶空中掠过，裙裾翩飞，身姿美妙，光是一个背影便能勾起人类所有美好的遐思，她似刚从月宫里走出，闲庭信步，优雅从容。

　　　　守门士兵只能怔怔望着那抹身影正朝那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追去，隐约闻到空中浮动着淡淡的清香与药香。

　　　　而此刻，最靠近城门的那条街巷，已是人声沸腾。

　　　　“那仙女是谁，比青月郡主还美丽？”

　　　　“大炎有三美，西京青月，京都双姝。那女子应该是双姝之一。”

　　　　“京都双姝？谁？”

　　　　一人声音含着淡淡的鄙夷：“没见识，连京都双姝都不知道。”

　　　　“你知道，赶紧说说。。。。。。”说话的人积极催促。

　　　　“这京都双姝，一是当今圣上的长女公主瑶华，另一位便是太尉之女秦云卿。”

　　　　人群中有人质疑：“没听说京都双姝会功夫啊。这仙女肯定不是那二者。。。。。。”

　　　　有人帮腔：“这女子容貌远在青月郡主之上，而京都双姝和郡主容颜不相上下。。。。。。如今看来大炎何止三美。。。。。。”

　　　　有人回忆：“这位兄台说地是，我大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不扯远了，光说咱京都洛城，你们只晓得洛城有双姝，却忘了还有一位小姐当年才情容貌皆在双姝之上。。。。。。”

　　　　说话的人停住声，故意卖关子，众人纷纷看着他，眼巴巴的洗耳恭听模样。

　　　　人群中突然有人轻笑：“木槿花朝开暮死，世人都忘了，丞相府不仅有木槿，莫家阿离更是才貌双全。。。。。。”轻笑的人是一少年，身着布衣，却气质出众。

　　　　有人拍额：“说地正是，当年莫家小姐才是稚龄，便才情倾天，若她不离京，如今应当冠盖京华。”

　　　　也有人反驳：“那莫家小姐就是个病秧子，离京是要去养病。和刚才的仙女也相差太远。。。。。。”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附和，有人在思索，唯有那少年眼含一缕轻嘲，在众说纷谈中起身离去。

　　　　人群中有人回神：“说来说去，还是没人知道那仙女是谁？”

　　　　“。。。。。。。”众人皆摇头。

　　　　过了会，有人猜测：“或许，那是离箫医仙。。。。。。”

　　　　“不可能，医仙离箫从来不露真容。”有人直接否定。

　　　　“。。。。。。”众人皆叹气，他们不能预知，两年后，新一代的百晓生出了一本群芳录，群芳之首正是今夜的女子，而群芳录的第一页正是先前那一幕挥袖断见的情景。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莫离已追到城外三十里。

　　　　哒哒的马蹄声终于止步，马背上的黑衣女子已然翻身下马。

　　　　三四十位汉子从林中蹿出，围在她周围，唤道：“主子。”

　　　　女子出手示意，众汉子纷纷张弓，朝向莫离所来的方向。

　　　　莫里立在一根树枝上，不畏不拒，轻笑道：“我道是谁和我有深仇大恨，原来是问天阁的新阁主。你才刚上任就忙着要我的命，这也太急迫呢，我想了又想，好像我和君阁主既无冤又无仇，你能否解释解释，我离箫何时何地得罪问天阁了呢？”

　　　　月色笼罩着春色中的这一片密林。女子立于枝上，唇边笑意清浅，眸光轻轻朝身后一瞥，此刻，以她为中心，里外被围城三圈。

　　　　莫离见自己被围，围着的人还朝自己举着箭，唇角却笑意不变，黛眉轻挑：“怎么，君阁主不解释解释？”

　　　　那汉子中央的黑衣女子却突然一笑，这一笑，媚意横生：“医仙离箫果然有些胆量，围着你的人皆是百里挑一的弓箭手，你却临危不惧，这般沉着冷静，着实让人佩服。可惜，如此倾城绝色呆会便会被射成千百个窟窿，一代红颜就此陨落，想想，真令人扼腕呢。”

　　　　莫离扬了扬眉含笑看她，一点也不惊慌。

　　　　“君主如此自信，离箫也着实钦佩呢。不过你还没说清楚，我离箫何德何能让君阁主亲自出马，想想，君阁主日理万机，却百忙中亲临大炎，更以自个儿为饵，诱我入了你的陷井。如此百般思量，费尽心思，啧啧，我离箫真是深感荣幸。”

　　　　“医仙离箫果真好功夫，不仅躲过我的箭，还能追上我的大鹏。”那女子说着，伸手轻轻爱抚着身旁那匹黑马。

　　　　大鹏？莫离眼角抽了抽，这名字取的真不怎么样。

　　　　那女子继续道：“我虽人在北魏，可对医仙离箫的大名，一直如雷贯耳，以前我甚至还憧憬着能与卿结为金兰，可事与愿违，今时今日我更明了，立场不同的人注定相逢便是敌人。”

　　　　那女子妖娆的双眼盯着莫离：“先前那一箭，是我的试探，如果你没躲过去，那医仙离箫武功盖世不过是个虚名。不过我是真用了十成满满的内力。你既躲了过去，可见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这人向来有自知之明，既然一对一不行，那便百对一，千对一，就算你功夫了得，可你毕竟也只有一双手，不是么？”

　　　　说到此，女子昂起头：“我不信你能躲过去我设下的层层箭羽。”

　　　　“真是好算计。”莫离忍不住想拍手，她转了转眼，微笑道：“不过今夜我恐怕得辜负君阁主为我安排的这番美意。我离箫从来不沽名钓誉，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既然敢追着你出来，便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黑衣女子妖娆的脸上笑容猛然一收，举目四扫，眸内突生寒意：“你居然用毒？”

　　　　莫离手间旋转着一枚树叶，笑道：“礼尚往来罢了，怎么，君阁主可喜欢我的回礼？”

　　　　“卑鄙。”那女子喝道：“世人皆说医仙离箫心性高洁，不曾想披着冰清玉洁的外衣，内里却是黑心黑肺，狡诈阴险。”

　　　　莫离也不恼：“比起君阁主的四面埋伏，我离箫这区区小礼还不成敬意。再说了，我这人为人处事，向来遵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对方待我三成好，我便给予三倍真心，而君阁主想要我的性命，那么黄泉碧落，君阁主自然得陪我走一起。有人做伴，路上也不寂寞，我说得可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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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阁主，美人毒

　　　　可有理？

　　　　黑衣女子想轻嗤一声，目光定定落在莫离那张姝容清绝的脸上，那双含着秋水的明眸里，泛起的清波令她背后无端一凉，那琉璃一般的眸光，清冷的看过来，她顿时明白，眼前女子唇边的浅笑，分明是在说，你不仁在先，我若卑鄙，你的卑劣只会在我之上。

　　　　年轻的问天阁主，扬起光洁的下巴，眼里飘过一丝奇异的神情：“我君诺出生以来，还从未碰见能作对手的女子。今儿才明白，这天外有天，人外更有人。今晚这一场比试，我输地心服口服。”

　　　　比试？莫离眉头微蹙，这来势汹汹，可不是一般的比试呢。她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把玩，不置可否，对方正找台阶下，她便顺势而为之。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是么？

　　　　月色幽幽，清凉温润，四周杀气瞬收。

　　　　年轻的女子抬起一只手，那围着莫离里外三圈的弓箭手如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的退进身后的树林里，隐没。

　　　　不动声色且行动迅速，莫离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几缕兴味和赞扬。

　　　　君诺自然没有错过莫离的眼神，她心里一叹，这么优秀的女子，做她的姐妹多好。她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她们之间其实无关仇恨，即便做不了朋友，或许也可以试试不要当敌人。

　　　　于是，妖娆的面孔上出现了风情万种的笑靥：“你说的对，你我之间无怨无仇，又何必刀剑相向。其实我引医仙来，是因为流沙宫因你拒了我们的生意。我就是好奇，公子流沙这个银面修罗，软硬不吃，偏生因你退还了我们的定金，还多支付五万白银做违约补偿。我问天阁失了面子，自然要给阁下找点麻烦，这毕竟有情可原，不是么？”

　　　　识时务，见好就收，不逞强，知道自己的人被对方悄无声息地下了毒，便转了态度，能当上问天阁阁主，看来并非同外界所说的那般，是沾了已故北魏大皇子的光。

　　　　思及此，莫离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了几分，显然不计较，心里却明白，他们今晚这一出，果然是报复当日她救了公子伦，只是公子流沙会真的拒了这门生意，这太出乎莫离意料。且还愿意多付五万白银，她与公子流沙非亲非故，真是想不通呢。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人好，公子流沙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好处呢？莫离揉了揉太阳穴，罢了，既然想不出便不想了，稍后当面问清楚便是。她这人有恩必报，不欠人情，若公子流沙想要的，而她有恰好有，那便给他就是。

　　　　神思豁然开朗，莫离飘下树枝，走到离君诺两三步处，行了个礼。

　　　　“当日我坏了问天阁的事，深感抱歉。但我仍想劝一劝君阁主，两国交战，北魏大皇子为国捐躯，死的光荣，但公子伦并没有错，各有立场，敌我双方本就是你死我活，那样的境况，公子伦没有选择。且我听说，北魏皇家有意与大炎联姻，缓和两国关系，君阁主何必死死抱着仇恨不放？”

　　　　君诺听闻突然红了眼眶：“说地轻松，死去的是我的挚爱，有仇不报枉为人。此仇我非报不可。”

　　　　那泛红的眼角令莫离心头一软，有些伤痛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永远难以体会。眼前的女子痛失所爱，要求她放弃仇恨，实在是强人所难。

　　　　于是，莫离又伏了伏身：“对不起，我本没有资格让你忘却仇恨，请节哀。”顿了顿，她仍然道：“只是目前大炎和北魏关系逐渐趋于平和，姑娘若坚持报仇，恐怕又会挑起两国祸端，受苦的还是边境百姓。大皇子在世时，以北魏民生为几任，他若在天有灵，也不愿祸及无辜。”

　　　　眼前女子眸色温柔，眼底一片真挚，君诺撇开头，不忍看。

　　　　“天下百姓如何于我一个小女子有何干系。我非君子，没有那般大胸怀，我只知道，他的离去让我生不如死，我的爱人离开了我，可仇人却好好活在世上，我不甘心。我所受的苦和痛，我定要公子伦也尝尝。”

　　　　凄厉的呐喊回荡在耳边，那歇斯底里的绝望盛放在一片妖娆上，莫离心头莫名一慌，她张了张唇，预言又止。

　　　　天空边缘晕着浅淡的红，乍然一看，宛若苍天之血，令人心生不祥。

　　　　发泄过后，君诺转回头，唇角扯出勉强的笑意：“离箫你天人之姿，世间千万好男儿，为何偏偏在意无心无情的公子伦？”

　　　　莫离微愣，她真表现地很在意么？连师父都说，她最善于隐藏心事。这和君诺今日初见，她是如何窥探出地？

　　　　君诺继续道：“你别想着否认，我问天阁最擅收集消息，察言观色的本事由其强。医仙离箫何等人物，虽然在江湖中多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对公子伦却是不同地。”

　　　　莫离笑了笑，赞了句：“好本事。”

　　　　“你趁早放弃吧，公子伦那人，心怀苍生，爱上他等于爱上寂寞。”君诺坦然道。

　　　　莫离平静道：“人心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譬如我所知道的北魏大皇子，后院佳丽不说三千，但桃红柳绿，也算各类俱全，你爱上这样的人，不等于爱上麻烦么？”

　　　　君诺气恼道：“那些女人不过是表象，他的心在我这，我何必在意外界说法。”

　　　　莫离微笑点头：“你说地有理，你不是公子伦，又怎知他真的无心无情？”

　　　　围着君诺的汉子们看了眼君诺，自家主子这言语辩论已处下风，又偷偷打量了眼莫离，他们都是粗人，不知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眼前女子的美丽，只晓得她长得真好看，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由其她轻笑的样子，让人心都沉醉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君诺忽的魅惑一笑，带着几分邪气：“我会让你见识到他的无情。”

　　　　莫离眉头一跳，无端觉得那笑鬼气森森，似是三伏天内忽有寒风料峭，又似明媚春光全被黑云笼罩，极不舒服。

　　　　莫离没说话，眼里有几分深思，好像在品味她说的意思。

　　　　君诺那妖娆面孔这会收了野性，神情认真道：“离箫医仙，以前若有恩怨今晚一比购销如何？我撤下我的人，麻烦你给我解药。”

　　　　莫离无奈摊了摊手：“这解药制作起来还要三天，三天后，你来客栈取如何？”

　　　　君诺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她终究是忍了下来：“也罢，医仙离箫素来重诺，我便信你一回。”

　　　　月光如雪，从莫离的角度，正看见她弧线优美的唇形，挑起几分凌厉。

　　　　“那我便走了。”

　　　　莫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指尖弹起一枚药丸，君诺想也不想便接住。

　　　　“你拿箭射我的小渊，本来我想让你那手痒几日，看在你信我的份上，这是止痒的解药。”

　　　　顿了顿，又道：“还有，既然你说了我待公子伦不同，若我碰见你取他性命，我还是会出手，你也不用手下留情。”

　　　　君诺将药含在嘴里，哼了声：“迟早有你后悔地。”

　　　　借着冷冷月光，她身边的汉子蓦然发现，阁主那修长的手指此刻肿胀如香肠，手背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

　　　　他心里一惊，果然美人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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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味，闻香来

　　　　风低起，有雾轻笼，莫离走出林子，蓦然发现，华明寺附近的那片毒瘴林，竟与此地相邻。

　　　　她滞留原地淡淡思索，手执着树枝无意识在掌中敲了敲，露出一截皓腕如霜胜雪，天地静，迷蒙的夜色轻雾中，女子那双清眸透彻明净如琉璃，即便夜色浓稠如黑墨，也无法渲染遮盖掉墨玉中的清明。

　　　　片刻后，女子终于转身了，向背离西京的方向行去。

　　　　夜寂寂，女子暗夜独行，风绾青丝，清姿卓绝，所过之地，芳草含露，而那素蓝裙角却未沾半滴。直至行入白日挖九根花的那片瘴林，才驻足静立。

　　　　这林即使白日也暗如幽冥，更不说夜里，几声鸦叫不时响起，听来更觉恐怖阴郁，若是平常男子，此刻也不免心生惊惧，可立于林中的女子，碧玉年华，无双容颜上不见畏惧，反而沉静出奇。

　　　　她的身前，是白日里细细打量的那棵老树，头顶的枝叶如巨大的蛛网隔断了银河苍穹，好似要将自己作猎物，死死捆束在这张网中。

　　　　莫离不作声，也没有任何其他行动，良久，回过头，轻笑道：“出来吧。”

　　　　“你果然早猜到呢。”重重幽暗里走出一位男子，银色面具下不知生了副怎样的容颜，只是那双眼无尽的黑，好似一个无底洞，森森发出幽魅之光。

　　　　“跟了一路，我不说话，你便不现身么？”莫离将手中树枝随手一扔：“到了你的地盘，公子流沙，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不知有意无意，那树枝碰在老树上，倏然唰的一声，莫离脚下一震。

　　　　流沙顿时一笑：“看来在下不请箫箫进去也不行呢，你自个儿都将门打开了。”

　　　　莫离回过身，只见老树根下的草地已然分开，一条蜿蜒的地道迤逦而下，地道两侧玉璧为墙，五步一颗夜明珠将本该幽暗的地道映照地亮如白日。

　　　　谁能想到，幽幽瘴林中，莽莽野草下，竟是别有洞天。

　　　　莫离抬步，沿阶而下，玉璧上竟是十万里江山所有美景之提炼，令人一望，便心生磅礴，恨不得将这浩大天地拘于怀中。

　　　　流沙跟在她身后，女子卓绝的身姿映在玉璧上，一步一移动，让他恍然生出一种正与她视察山河的错觉。

　　　　白玉为地，莫离悠然前行，大约一刻后，流沙在玉璧某处轻轻一按，眼前墙壁豁然一开，露出奢华的玉室。

　　　　暖玉为床，整面墙为书柜，陈列着各类经史子集，屋中一个大书案，香炉里正燃着菩缇香。奢华又低调典雅。

　　　　莫离没进去，回头将目光轻轻落在银色面具上，唇角微勾，银面修罗？一面典雅如兰，另一面是传说中的狠辣嗜血，莫离心生好奇，突然想伸手揭开面具看看，这面具下的脸是不是也是南辕北辙的两面。

　　　　指尖刚碰在面具上，冰亮的触感令她顿时清醒，刚想缩回手，手腕却被眼前人握住，低低哑哑的声音来回回荡：“想看？”

　　　　莫离摇摇头：“算了。”

　　　　“为何？”男子将她往怀中带了带，双眸紧紧锁住女子眼珠。

　　　　莫离歪着头，想想道：“真相太早揭开没意思。还是保持点神秘好。”

　　　　又看了眼握着自个儿手腕的男子手，凝眉，指节分明，白净修长，有力且漂亮。流沙见她认真打量自己的手，不由轻轻一松，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莫离见他收手，抬眸浅笑：“比我认为的暖和。”

　　　　流沙一怔，反应过来便问：“原先箫箫是怎么认为地？”

　　　　箫箫？莫离蹙眉，紫藤叫离离自己没觉得不妥，这萧萧听起来有点。。。。。。

　　　　嗯，肉麻。。。。。。

　　　　“传说中公子流沙是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我以为你的血比常人凉一点。”

　　　　只是凉一点？这话说地委婉，其实是想说冷血吧。

　　　　流沙见她斟酌说话，笑了笑，女子眸光已然落在壁画上。

　　　　“机关在这里吧？”莫离指着壁画上那只盘旋在空中的大鸟：“机关是它的眼睛。”

　　　　流沙点了点头，莫离又深思道：“这鸟是凤凰。”

　　　　“是凤凰，还缺一条龙。”流沙淡淡道。

　　　　“你莫不是也想着龙凤呈祥？”莫离笑了笑：“也不怕俗气。”

　　　　流沙淡笑，跟着她进了屋。

　　　　莫离施施然坐下，翘首道：“白日之事你都瞧见了？”

　　　　“箫箫是怎么发现地呢？”流沙坐到她对面：“你今日是故意挡在陆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