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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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无哀和高蘅定睛一瞧，原来大门下放置着的一把青藤椅上正坐着一位满含虎威，身躯挺立的长者。

　　　　这不是高正傲还能是谁？

　　　　叶无哀不经意般地挣脱开本来被高蘅挽着的右臂，装作握紧剑柄的样子。随后才回过头来，目含深情地注视着高蘅的眼睛。

　　　　高蘅同样用火热的目光回应着叶无哀。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心有灵犀般会心对笑，高蘅率先走了出去，叶无哀在落下一个步子后也随了上去，只留下高府手持着包裹和扫帚的青衣管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爹。”高蘅俏生生地安静地平和地向门口那位老人叫道。

　　　　“义父。”叶无哀同时出声恭敬地道。

　　　　高正傲出奇的没有动一点怒火，点了点头示意回来了就好。此时从门里边走出来一个大丫鬟，赫然是高蘅房里的那位，高正傲示意大丫鬟将小姐带回去洗簌。

　　　　“无哀，你…且随义父来。”

　　　　高正傲将打算跟着进去的年轻男子叫住。

　　　　高蘅担心地回望了一眼，只是此时她的父亲已经站起，亲生父亲已经用他那高大的身躯直接挡住了那位身材不算魁梧的男子，她的爱人。

　　　　这一老一少就在自己院子里踱着步，高正傲在前，叶无哀在后。高正傲虽然背上略显佝偻，但是远远瞧去，他也还比叶无哀高出许多，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比后面这个冰冷男子更具威严。叶无哀全身透着的只是一道道寒意，让人无法太亲近。

　　　　“无哀，你可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高正傲终于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叶无哀闻言，身形一怔，脸上露出哀色，低下头凝视着手中宝剑，“怀璧其罪。”叶无哀简短地回答出这四个字。

　　　　“对啊，他拿了那本不该属于他拿的东西。”高正傲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感叹道，说出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身后的年轻男子停了下来，闭目沉默。

　　　　高正傲也停止了前进，等待着。

　　　　“我要娶她。”两人停滞良久，年轻男子终于开口。

　　　　老者仍然没有回头，而回应年轻男子的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拳头！这也是快接近二十年后，吴越老虎的再一次出拳。高正傲瞬间气势外放，须发皆张，一道狠厉的拳风向着身后年轻人的面庞挥去。霎时间，院里尘土飞扬，叶无哀不愿出剑，只得将剑鞘横于面门，堪堪挡下。高正傲却再次虎吼一声，弓步冲拳，右手回打，左拳击出，拳间满含风雷。噼啪的破空之声震慑着双耳敏锐的叶无哀，年轻人同时左右脚顺序后移，只能选择避让。

　　　　“出剑！”高正傲厉喝道。

　　　　年轻人脸上寒光更甚，不过他还是紧抿嘴唇，选择只付招架之力。

　　　　〃好！“高正傲仍在出拳，一拳威势更比一拳甚，老者终于使出虎形拳的架势，左右手屈指归掌，身体前倾，左右脚同踏虎步，腰腹微收，全身黄气凝云，这一式“虎啸山河”看样子他是打算直接使将出来。

　　　　叶无哀右手终于按住了剑柄。

　　　　高正傲哈哈大笑，双拳归身，双臂青筋暴起，瞬间合拳击出，这一拳挟着厉风，“风从虎，云从龙”，劲风搅动整个院落，满院黄叶飒飒旋空而起，世界陡然寂静，只出那一拳，江山便可震动！

　　　　疾拳直接击打在了白虹剑上，叶无哀终究慢了一步，这剑并没有被抽出来。

　　　　年轻人呼吸一滞，身子却如掉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飘荡三尺之后终于落地，口里也不得不渗出了腥红的鲜血，眼神虚寒地盯着前方。

　　　　不过高正傲此时却突然被另外一把剑给架住了前进的路线，这剑黄澄澄的剑刃透着厉芒，剑的主人是突兀出现的一位白衣女子。女子眉头皱着，容颜不改。

　　　　“大伯，收手吧，您这是想打死他吗？”来人便是察觉到动静赶来的刘衍，此时她也不得不出手阻止。

　　　　高正傲自是不能再出手下去，老者仰天长叹，目光越过刘衍远远注视着躺伏于地的叶无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径直扔向了他的这个义子。

　　　　“你还是太弱了，还不够格！”

　　　　说完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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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四处消息

白衣女子刘衍这才回过头来探察已经晕厥过去的叶无哀，幸好，地上躺着的这个年轻人只是被打逆了气血，心脉并未受损，但是在一段时间内这叶无哀看来是无法再调动内息与人动武了。

　　　　刘衍微微出了口气，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本小册子拾起。册子上书着《白云剑法》四字，刘衍看着若有所思，随后将这本册子放进了叶无哀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刘衍这才叫来风起海，示意自己的师弟将晕厥过去的叶无哀送回去安放好。

　　　　风起海二话不说，轻轻扛起叶无哀便离开了。

　　　　留下来的刘衍，身上穿着白色霓裳，衣袂随风而动，秀发在风中扑乱。女子只是眼含深意地望了一眼这一院落，收剑归鞘也默默离开了。

　　　　往后的日子里，却也发生了几件要紧事。

　　　　先是徐老头被人揍个半死找上门来求助，说是苏小小被孟家给带走了。司马谦昌自然怒发冲冠，纠集着一干无所事事的兄弟，什么萧练啊，李肖啊啥的，直接上孟府要人。待得打进孟府之后，只在花园旁听见了苏小小吟出“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这一段奇诗，随后便与被礼貌送走的苏小小以及这家的主人撞了个满怀。原来上江观察使孟浪听说自家儿子又强抢民女，竟是亲自赶了回来，随后又对这奇女子赞不绝口。孟浪把孟威一顿教训，这才带着礼仪地打算送苏小小出门，撞上了这一干子莽撞的年轻人。

　　　　孟浪这中年人倒是好说话，询问清了缘由后哈哈大笑，示意这些个救美的小朋友领着苏小小便走吧。

　　　　自那以后司马谦昌三天两头便往苏小小的屋邸跑，其中深意，个人自知。

　　　　第二件事就是，叶无哀自从被自己义父打伤，高正傲便授意老张将其软禁了起来，每日只送膳食，却少有药材给其。而高蘅也被高正傲喝令住了行走，每日用完膳食便被屋中大丫鬟四处跟着，任凭高蘅怎么打骂自己的丫鬟，那丫鬟也是出奇的不吭声，只是奉行着这家真正主人的命令。最后高蘅无奈也只能在天天困在房中生闷气，高正傲倒是每天晚上都会来她的门前，只淡淡地讲述从前他和高蘅母亲的故事。

　　　　第三件事便是西边传来了剑尊柳仓出没的消息，此事由天山上的一些小帮派传出来，说柳仓被一大和尚追了几个月，两人在天山之巅再一次大打出手，不过两人在对招之时，方圆百里无人敢靠近，所以具体结果如何，也没人得知。待得风平浪静后这些人去探察，那两人又再一次无影无踪了。

　　　　对于南齐这个王朝来说，这几日又开始触发兵争。据前方探子的回报，魏帝拓跋宏兵临南兖州广陵郡，扬州刺史王敬则不得不派出本部兵马——黑骑，去掠其锋，其麾下辅国将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直阁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刘山阳、龙骧将军直阁将军马军主胡松率领五千黑骑军出面抵挡，而其二子王世雄，三子王季哲领五千黑骑竟然南下进驻徐州，对外宣称门户不可失。最后剩下的一万黑骑军据说也已经调离了京城，去向却是不为人知。

　　　　而此时，王敬则第五子王幼隆传出的钱唐方面的消息也到了王敬则的手中，王敬则只是神秘地给大儿子王仲雄下了一个命令，具体也不为外人所知晓。

　　　　……

　　　　刘衍在游商货郎口里得知了自己义父的消息，这几日也渐渐变的焦躁起来。仍然没有离开钱唐的萧练也察觉出了这个让自己倍感压力的女子的不安，萧练有心想让刘衍放松下来，于是各种旁敲侧击的询问刘衍愿不愿随他去江上泛舟。

　　　　萧练也抱着被拒绝的打算出言询问，令他惊讶的是刘衍居然点头同意了下来。

　　　　这个小子抱着有一点美滋滋的心思急忙去准备完毕，刘衍就算给自己压力巨大，但毕竟邀佳人，酌江月，也算享得其乐了。待得真正准备出行的时候，萧练老脸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刘…姑娘，你打算把他俩也带去？”萧练望着面前这一老一少两个怪人，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原来刘衍本来在府里焦急自己义父的消息，所以在夜间练剑的时候自身的气势也不能收放自如。而管宣许旭这两怪人最喜欢在夜晚出来看星星，他俩自然再一次感受到蕴含着不稳定气息的苍龙。两人自然寻着源头找了过来，刘衍对这两人也出奇的充满好感，（咳，仔细瞧来这两人的打扮也确实仙气十足）于是把自己内心的不安给讲述了出来。

　　　　许旭听完后自然哈哈大笑说道：“小刘衍啊，老夫知道跟着柳老二的那秃驴是谁了！”

　　　　管宣也一唱一和地说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想必就是他？”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愣是刘衍也听得一头雾水，连连摇头。

　　　　“这么给你说把，要真是那个秃驴跟着你义父，你义父不但没有危险，还安全得很呢！”许旭摸着胡须笑道。

　　　　刘衍一跺脚，脸颊染红，终于气呼呼地嗔道：“两位前辈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也好让小女我放下心来啊！”

　　　　管宣这才止住笑意，不过还是捂着肚子，镇住脸颊向刘衍解释道：“如果这信息没错的话，跟着你义父的想必便是那番僧达摩，我们这汉人江湖也叫他觉法，这秃驴自打西域来，天天找人讲经，虽然也是五大宗师之一，但他只会渡人根本不会杀人。”

　　　　随后三人便席地而坐在院子里畅谈了一夜关于天下宗师的些许事情，刘衍心里的石头也渐渐在两个怪人的述说中落在了地上。这才有了打算去散散心的心思，随后便有了萧练相邀，刘衍自然应承了下来，这两个让她倍感亲近的怪人自然也受邀随着刘衍来了。

　　　　萧练哭笑不得，自能瞎自庆幸还好风起海被司马谦昌给领着出去了。

　　　　不然那个怪物师弟来了。

　　　　今天估计得翻船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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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紫薇临凡

这四人同游在一条船上，怎么看怎么尴尬。

　　　　当然这只是萧练一个人的心思。

　　　　其他三个人到仍然有说有笑地谈着这天下大势和江湖逸事。萧练只得苦着脸在一旁煮茶，他虽然武艺不精，不过终究是出身于士族名门，这一手泡茶看茶的功夫让留心下来观察的许旭也赞叹不已。

　　　　萧练也算有心，特意去寻到了这吴越之地最为出名的雨前龙井。雨前的西湖湖风燥润，旁边茶山之上自然得透着芳香，萧练寻了多时才等到那西湖采茶人，特意花真金白银买下了三两茶饼。

　　　　隽刻紫砂，温火细沸，茶香悠长。

　　　　萧练把全身心都投入到这茶道之中，此时也没了刚才别扭的心思，右手拎着壶儿左手斟酌着火候，在其他三人眼里却有着一种别样恬淡光景。

　　　　“这小子这么看着到有点不凡。”许旭摸着胡须笑道。

　　　　刘衍的一双凤目也凝视着认真细致的萧练，白衣女子的眼中有点异样。萧练此时却突然抬起头来，刘衍有点慌乱地将脑袋撇向了一边，望向了大江，脸颊带点臊色。许旭和管宣也不说破，只是悠然自得地呵呵对望着直笑。

　　　　“好了。三位，这便随我奉茶吧！”萧练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不过已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萧练带来的茶杯也是很有讲究，是一套专为乘西湖龙井而造的琉璃盏，以这种杯子为乘具倒茶才不会被江上或者湖上的腥风给夺去气味。

　　　　绿茶溅入盏中，晶莹剔透的茶盏泛起了淡色的绿光，在日头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玄妙和安逸。而这位斟茶人也正襟危坐，岿然般如同一座金身罗汉，只有扎起袖子的两只透出古铜色肌肤的手臂在慢慢动着。

　　　　四碗半满，悠烟如丝。

　　　　萧练放下紫砂茶壶摊了摊手，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品尝了。其余三人这才撩袖行动，不过那口中滋味，只有自己方知了，而表现在萧练眼里的也就“舒坦”二字。

　　　　许旭捻着胡须，管宣掐着手指，刘衍望着江上，萧练看着茶盏，四人竟一时无言。

　　　　萧练除了在认真做事之时能沉下心来，而此时此景却让他又开始不觉自在，所以他决定问出一个思虑良久的话题。

　　　　“刘…姑娘，此时说来，我那谢兄居然是你的表哥？”萧练终于打破了沉默，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那日高正傲被老张扶走后，那个蓝衣醉汉拎着酒壶便随着走将进来。起先谢显堂只是询问了谢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多留意这桌上的其他人。丹阳之事发生的时候，刘衍的年龄也是太小，自然认不出这个醉汉便是当年在丹阳出手的除了她义父外的另一个人。

　　　　也得亏谢朓诗兴突发，把在座的人都吟了进去。谢显堂这才抬眼瞧见了刘衍，这一瞧也不打紧，不过谢显堂却是猛的唤道，“小姐？你怎么在这。”，之后这才认清了关系。

　　　　毕竟除了当年的那些当事人，没多少人知道谢朓的那位一直深居简出的姑妈居然就是当年淮阴王刘准的王后，而这个终于在十八年后随着苍龙出现的刘衍居然是谢朓的表妹。

　　　　刘衍的容貌生得和她亲身母亲谢梵境出奇的相近，都是端庄妩媚参半，让人一眼难忘，谢显堂在醉酒之后错认也实属正常。

　　　　这两位于刘衍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第二日便选择了辞行，谢朓自然是要赴宣城上任，而谢显堂则是要赶回谢家庄把这里的消息传达出去，顺便告诉那位揪心多年的小姐，她的女儿还活着，并且还活得好好的。两人自然十分想让刘衍随着回谢家庄去，可惜刘衍以柳仓为借口留了下来，至于她真实的想法当然也不为人知了。

　　　　两人本待再劝，无奈之下，刘衍只好听从这个蓝衣谢家长辈的唠叨，发誓有机会便去谢家一次。

　　　　再之后不光刘衍留了下来，这几位最早到钱唐来的年轻人也怀着各自的打算，仍然滞于此地。

　　　　“刘姑娘，刘姑娘……”萧练在耳旁一直唤着。

　　　　刘衍这才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笑道：“萧大哥，你允许小女子这么叫你吗？你也别叫我刘姑娘了，听着多生分，叫我衍小妹便是了。”

　　　　萧练略感惶恐，连连说不敢。

　　　　一旁的管宣不住插进话来：“哎哟，我就这你这些世家子弟过于啰嗦，我们江湖儿女哪那么多歪歪道道，让你叫你就叫！”许旭年长，只一个劲儿地发笑。

　　　　萧练被管宣一喝，这才苦着脸接受，颤巍巍地唤道：“衍…妹？”愣是脸红到脖子根儿了！

　　　　其余三人自然看着萧练这窘态哈哈大笑，萧练捂着面也随着尴尬地笑起来。

　　　　江上清风渐徐，日头也快落下山去。

　　　　在回去的路上，许旭和管宣刻意和那两人拉开距离，任刘衍和萧练伴着走在前面。许旭捻着胡须脸上笑意甚浓，不过此时管宣已经回复了平静。

　　　　管宣似是有什么话，一直吞吞吐吐，那两人走远之后，这才凑到许旭的耳边。

　　　　许旭一巴掌拍在管宣头上：“老子看你一回来就扭扭捏捏，有话直说，整这么神秘干嘛呢！”

　　　　管宣居然丝毫不顾疼痛，从怀里摸出天仪司南，将罗盘放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对着刘衍和萧练的方向，盯了半响，这才叹出一口气说道：“不是神秘不神秘的问题，只是这是确实太过蹊跷，若是真被旁人听见，这没事可也真得成大事了！”

　　　　许旭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到底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啊，别墨迹。”作势还打算再起一掌。

　　　　管宣这才注意到自己挨了两巴掌，摸着脑袋连忙回道：“妈的，老许别拍了！我身子骨可受不了你的第三掌了。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我给你说的星相变动吗？”管宣将罗盘放在路旁的一个大石头上，用手指着上面的刻标，终于说出了那个那日便瞧见的异象。

　　　　“老许啊，萧练那小子非但不凡，他有帝王命诶！这小子的星相居然应着的是中天紫薇大帝！”

　　　　“紫薇临凡之相？”许旭惊道。

　　　　管宣也只能确定地点点头，说不出其他话来。

　　　　天璇降世

　　　　七星聚义

　　　　紫薇临凡

　　　　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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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豪杰相会

天下从来没有不散的筵席。

　　　　朝堂内终究有人出言弹劾到萧练玩忽职守，再加上北魏军再次南下，接连攻下了新野和南阳，前锋部已然直逼雍州。萧练这个深受齐明帝喜爱的黄门侍郎也不得不在三道令牌下，被强制命令回去建康。

　　　　萧练走得很急，甚至连司马谦昌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得知确切讯息的刘衍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以后必有相见之日。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在最后竟是孤身上了船，不过他手里却拿着一支刘衍赠与的玉簪，玉簪上隽刻着“君莫相忘”四个娟秀小字。

　　　　这里面自是一种相思吧？

　　　　在他走后不久，司马谦昌得到了消息，说是樊城告急，萧练已经随着左军司马张稷和度支尚书崔慧景领兵增援往雍州去了，那本是北魏军需要立马攻占之地，不过幸得萧练出计成功拖住了北魏大军。

　　　　如果能拖到冬天北魏军自然不战自退，还在钱唐的几人听到消息均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在九月中，王幼隆的父亲王敬则竟是离开了治所会稽，直往钱唐而来。

　　　　经过快二十年的时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将军也不得不迈入了花甲之年。王敬则没有戴盔，满头银丝华发随风而动，颌下胡须也都花白，沧桑的老脸上挂着一双满含鱼尾纹比以前更为深邃的眼睛。

　　　　在官道上迎接王敬则的自然是他最喜爱的幼子王幼隆和高树等十三名虎扫营黑骑军。自从那日王幼隆把消息传回家去，却正赶上北魏南犯，王敬则所以在耽搁了大半个月后才起身去往钱唐，那高正傲会同意这门亲事，着实让他也吃了一惊。在安排好兵事之后，这个位高权重的将军选择了孤身前往。

　　　　“父亲，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亲自来了，那北边的战事？”王幼隆虽然早料到这事必然需要他父亲亲自来谈，但还是出言询问道，毕竟他始终是南朝的子民。

　　　　“哼，拓跋宏那老贼往广陵派兵只是做做样子，其目的想必就是为了把黑骑调走，樊城那边才真正交上了锋。唉，现在只求能拖进冬月便是了。”王敬则先是充满不屑随后又大叹了一口气，“我堂堂汉人朝廷居然被人欺负成这个模样……”

　　　　随在王幼隆身后的高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出：“将军，为何不让我等也去前线？”

　　　　王敬则正眼瞧了瞧当年太湖的这个，怎么说呢，余孽还是幸存子？反正王敬则对于高树这一十三人始终带有戒心，就算他们与自己的幼子交好，他仍然还有戒心。王敬则淡淡笑道：“如果把你们派去了前线，亲自去填那壕坑，尔等又怎么能在钱唐看到这么多……奇事呢，是吧，高校尉？”

　　　　包括高树在内的这一十三人，官职最高的也是高树，不过其在黑骑军里也就仅仅是一个马弓校尉，也幸得现在成为了王幼隆的亲军，才能够单独行动。所以王敬则这话还是带着点警示，不该问的别问。

　　　　高树闻言一凛，自然不再多问。

　　　　王幼隆笑了笑，说道：“父亲还是先进城吧，我们这一十四人清早出城，想必早都有消息传回了高府，这高正傲没准正在茶堂里等着你呢。”

　　　　王敬则远望了一眼钱唐城破旧的城门，回过头来慈爱地笑道：“老五啊，这”高正傲“三字以后可不得再叫了，今天过后必须得改口了。”

　　　　他这幼子自然笑意十足地点了点头。

　　　　王敬则生有四子一女，他自然最钟爱这幼子，不过为了将来之计，高正傲虽然仅仅是一个地方龙头，此时说不得也得他亲自来这一躺。

　　　　高树等人和王幼隆亲近日久，却真是没怎么见过这位黑骑军大头领的面，自然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慈祥和蔼的老头话里行间，字字诛心。一十三人整体肃然，紧随着那俩权势滔天的父子，缓步向前走去。

　　　　高府里。

　　　　此时显得最不淡定的，不是高正傲也不是司马李肖等人，一直在高正傲面前走来走去的刘衍根本静不下心来。主位上的高正傲倒是神神在在看不出一丝情绪，刘衍转悠良久，终于出言道：“大伯，我要去杀了王敬则。”高正傲刚才闭着的眼睛睁开，瞳目有点笑意，似是在说终于等到你说出这话了，他只是淡然地反问道：“衍儿，你舍得么？”

　　　　刘衍闻言一停，苦着脸回道：“唉，看来大伯你早知道那树哥哥……”

　　　　“高凉太湖被灭，说来是对是错，老夫也不愿再提，只是这高树，咳，老夫再问一遍，衍儿，你下得去手么？”高正傲笑意更浓。

　　　　“高树是衍儿一辈子的大哥……罢了，衍儿暂且回避就是了！”刘衍叹了口气，眼神怅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