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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南园遗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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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了两个落汤鸡似的人物站在那里,这雨点子极密,打得他们睁不开眼。
阿妍笑得合不拢嘴,因撑着腰说道:“怎回事呢,也不进来,雨下这么大,蓑衣也不穿的,被雨砸成落汤鸡,该的!”
许平君也站了起来,朝院子栅栏门喊:“快进来吧!站外面做甚么呢,冷成这个样子!进来了我和阿妍给你们煨汤喝……”
张彭祖艰难地抹开了一脸的雨水:“平君,那你得先给咱们开门哇……”
“……”
刘病已呆呆地站在那里。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淌过两颊,落进嘴里……
他的头发、两鬓,甚至眼睫,都在淌水,他此刻就是一个雨人,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全身都在淌雨水……
“咋啦,彭祖病已你们……”许平君无奈地回身进屋去拿毛巾……
两厢里虽是接过了毛巾,可病已仍是呆立着,也不擦,待彭祖拾掇干净了他还立着,彭祖一声吼:“刘病已!你要病呢!且病得不轻!”因抢了毛巾来,胡乱地给他往脸上抹开:“擦干净……冻死你得啦!”
刘病已转了转眼珠子,看看他,不说话。
“咱们往屋里坐。”张彭祖说道。
许平君不肯:“鞋样子还没裁描好呢!今儿得空,自然不能歇的!”
艾小妍喜爱雨天,庑廊下搬一个椅子坐着,舒舒服服的,手里头能做事,心里头也能想事,她自然也是不肯搬的:“正做着活呢,你少废话,张彭祖,你尽会吃,甚么也不做的,别阻我和平君做正经事!”
张彭祖努了努嘴,刚想辩驳呢,却又不干啦,甘心吃个哑巴亏:“算啦算啦,说的咱哥俩跟个废物似的,会描裁鞋样子了不得?”
“是了不得呢!”艾小妍立着叉腰道:“你会么,会么会么?巴巴儿只会靠着旁人吃饭!”
张彭祖偷瞥了一眼刘病已,便决定自个儿吃个亏,将这犟脾气的丫头引开再说,便道:“旁的不说,你依仗气势欺人呢!不然咱俩往里头说说理儿去?”
“为何要去里头说理呢?是有理的,哪儿说不清?”便明指了这地方:“咱们便在这儿说!”
张彭祖懵了,这丫头怎这样不会看人眼色呢?因连拉带扯将艾小妍推了里屋去。
庑廊下,便只剩了许平君与刘病已两个人。
………………………………
第47章 南园遗爱(18)
过许久,病已也不说话。许平君倒是仍和往常一样,待他们这几个小伙伴,一贯能谈笑的。因说:“病已,你怎好久不来找我玩儿?”
当年少女情窦未开,不知人事,这便苦了刘病已,他也不好说开,但再像往常那样谈笑,对他而言,也是不能了。
他蹲下来,靠近平君,手里捏一方鞋样子,轻轻摩挲样式上细密的针脚,却仍然久不说话。
这是最贴近的距离,他几乎能听见平君的心跳。
他抬起了头。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望见平君的眉眼——她比小时候长开了些,嫩生生的脸蛋像是刚淋了水似的,一双眼睛汪汪的,流眄有光。
“病已?”
许平君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将鞋样子搁旁边杌子上,探手去摸刘病已的头。刘病已跟个孩子似的,这时将脑袋搁了许平君膝上,嘴里喃喃:“平君……”
许平君歪着脑袋细听……
他含糊着:“平君……莫要走……”
许平君柔声道:“病已,我在这儿呀。”
还是少年心性,不通男女之事,也不觉男女之别,他们仍像个孩子似的。
“那不是,你……你就要走啦。”他含糊着,也有些迷晕晕的,恍觉在梦中,也不知自己在说些甚么,更不知何时会醒……若“醒”来,只怕平君也要不见了。
“不会,病已……我就在跟前呀!我不会走开……”她轻轻抚着病已的头,柔声对他说。
刘病已忽地睁开眼,深深望着她。
许平君被吓了一跳:“怎么啦?”
他不说话了。
“病已,会不会有点冷呀?给你煮碗姜汤?”
他看了一眼庑廊外潺潺落下的雨滴,尚有一点理智,说道:“平君,去给我拿件蓑衣吧,顺便将笠帽也带上。”
“你要回去啦?”许平君有些犹疑,因看庑廊外绵绵不断的落雨,说道:“这雨停还要一会儿时间呢,病已不着急,你先坐坐吧,待雨停了再走。”
见刘病已脸色不太好,许平君也不再多问,回身便进屋去拿蓑衣笠帽,待她出来时,刘病已已不见了踪影。
她站在庑廊下,望檐下漏雨滴答,天地茫茫混沌一片……
忽觉怅然若失。
这之后,病已再也没来找过她。她原是平静一片的,这会儿却觉不对劲了,心仿佛被生揪着,酸酸的,胀胀的,极难受。
偶尔想起病已,会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漫天席卷来,心好像缺了一块儿,怎样也圆不满。
病已此时竟在做些甚么呢?
半大的小子有了自己的心思,竟也会盘磨了,张夫人正为这事犯愁呢。这傻小子竟有一日来寻她,恳求她圆融许平君许人之事。问半晌这小子才说出自己心事来,哎!张夫人狠拍一下大腿,这可怎好呢!
便劝着刘病已:“平君之事,已是无可挽回了,病已莫急,我与你张伯伯这两年便好好物色,一定为你说个好姑娘。”
这刘病已是个直心子倔的,因说:“病已有了这心思,便是再也不肯改的了。病已自幼孤苦,无人可求,所能想及求恳之人,只有张伯伯与张伯母,望伯母帮帮病已呀。”
这张夫人也是极心软,听病已这么一说,便想起了病已孤苦的身世,不免暗中伤怀。如今又出了这么个事,若不能遂病已的心愿,那这孩子……当真是太苦了呀!
张夫人伤感道:“病已,这事儿……真是无可周转了呀!平君已经许了人,婆家是内者令欧侯氏,与他们许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俩孩子年岁也相当,据说欧侯氏的小儿子才学不错,相貌也好,与平君甚是相配。这桩亲事,又是平君她爹主张的,两家人极能相看,大家都是喜欢的……”
“那平君喜欢吗?”
他像个稚嫩的孩子,总觉还有希望,那么一点儿,渗进缝里的光亮,亦能将他整个心房照亮……他那么小心翼翼地问着——
那平君喜欢吗?
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答案。
他总觉还有希望。哪怕只是一点儿,他也要不遗余力地去争取。
“谁知平君是怎么想的呀?”张夫人道:“不妨平君喜欢不喜欢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广汉能做的主,都为平君做啦。平君她爹所想的,便是平君想的。”
那也是有理的……
平君能有甚么想法呢?
平君想不想的,都不重要。
刘病已垂下了眼睫。
许久,他仰头嚅了嚅,道:“伯母,那……还有回转余地么?半分,哪怕只是半分?”
张夫人叹了一口气:“平君若未许亲,这事儿是好办的。可她已许了人家,这退婚弃约的名声可不好听,将来也妨害了平君——她可是要被乡里街坊戳脊梁骨的。”
刘病已失魂落魄地离开张府时,天已黑透。
他低头走,只瞧路,不看前方。这一恍神,迎头撞上了正匆匆往府里赶的张贺。张贺见他这般失魂,不由一惊,因问:“病已,这是病啦?”
他一怔,见是张贺,积蓄许久的悲伤如洪水般泻下,一头扑进张贺怀里,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张贺轻轻抚慰:“孩子,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有人欺负你啦?只管与张伯伯说,张伯伯定为你讨个公道。”
“张伯伯……我想出京去,能否向陛下讨个恩典,派我离京去……”
“离开长安?”张贺大讶:“病已,你离京去做甚么呢?”
“随便甚么都行,只要能离开长安,随便安个名目,派个差事,病已都能胜任。”
月色皎皎,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瘦小的轮廓。这小小的少年,被这荧色的月光包裹。仍是多年前的孤寂。
病已还是那个病已。
张贺叹了一口气。
在那一瞬,他仿佛看见许多年前裹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小小的,挺可爱,又招人疼,他将面对的,却是整个家族蒙冤入狱的难堪,与即将到来的颠沛流离……
那时的病已,还只是一个小婴儿。
如今的病已,已长成了风霜不侵的小少年。
但却仍要面对这样的难堪。
无可回避。
许平君这几日过得也极不安稳,她似乎每天都在盼病已来,却又怕病已来,她怕面对病已。这男孩子日渐长大,不知为甚么,他身上笼罩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让人近之便心跳噗噗。
她在庑廊下好没劲地裁描鞋样子,做做又停停,毫无心思,正支手想心事吶,小丫头艾小妍从外头“跳”了进来,有些慌急:“平君,平君!你可知道病已最近如何啦?听说被差出了京畿,也不知是否做错了事呢!”
许平君一急,慌立起来,道:“怎么回事?”
“病已要走啦,离开长安!听说是得罪了朝中显贵,被人排挤,这才远出京畿呢!”
“甚么时候走?”许平君皱了皱眉。这些个朝中权势倾轧之事,她并不是很懂,也不知在刘病已身上到底发生了甚么,她目下所能关心的只是,病已什么时候会离开。
不问因,不问源,只问结果。
“病已还在张府呢,马上要启程啦!彭祖他们都在,平君,我便是来告诉你的,怕你蒙了鼓里,待病已离去了才知道!走罢……咱们去送送病已?”
“哎……好嘞……待我收拾收拾。”她便开始拾掇她满杌子的鞋样子,一时便也收拾不了,慌乱之中,弄得更乱了。
艾小妍拉着她:“好啦好啦,平君,咱们快走罢!回来再收拾这些个劳什子!哎平君……我总觉病已像是要躲着你,你……跟他到底怎么啦?”
躲着她……?
许平君反应未及,已被艾小妍拖出了老远。
入得张府,所见并不是许平君先前所想为病已饯别之景,反倒一片鸡飞狗跳,好不慌乱。她一惊,心想这是怎啦,跟山匪来劫似的?
艾小妍咋咋呼呼地打探,这才知道皇曾孙不见了!连张贺也不知刘病已去向!幸好这时遇见了彭祖,才从彭祖口中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朝中晾了病已多年,张贺因心忧皇曾孙前途,这才禀明陛下,言之刘病已之处境,希望陛下念及血肉之情,为刘病已拨得封邑,将来病已有自己的食邑,也可全善。张贺这一步走得太急,原可缓缓的,但他从夫人那里得知病已心事,一心意属平君,无奈平君已许配了人家,他便觉自己亏欠着病已,早该为病已往后前途着想一二了。因此才不顾其弟张安世的劝阻,执意禀明少帝,期许少帝能为刘病已拨下食邑,铺陈前途。
这原是好事,少帝宅心仁厚,即便不允,亦不会因此对张贺、刘病已有所嫌隙的,但耐不住朝中悠悠之口胡乱编排啊,明里暗里皆挑言称刘病已不知满足,陛下皇恩浩荡已赦其罪,已著其属籍,却仍不知感恩,大张其口。这言之凿凿之风语,传的多了,自然不免牵涉已故戾太子,话说得便难听了。
待传到刘病已耳中,已是极度不堪入耳。
这孩子正是少年心性,容易被人哄得,更容易被人煽动,这样一来,便觉朝中人人在辱其祖,因又想及自己身世,自然更是难过。
他入太学习学时,那帮昔日同窗本就有些瞧不起病已的意思,最近风头上来,小声絮耳,言之更甚。
病已听不得,因与太学中一个学生起了冲突,老师亦有偏袒,这才受不得,想起自己身世,悲从中来。
这当下便找不见了人影儿。
彭祖也是急了:“当时那景况,你们是没看见……伯父,这真怪不得病已呀!同为太学同窗,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呀!病已还是好脾气的,若换作我,早不言语,只拿拳头说话啦。”
张贺伸手拍了他头:“臭小子早歇歇!这么多废话!当下最紧要之事,是要将病已找回来!唉,谁料能出这事儿呢……本来都要离开长安了呀!离去一段时间,对病已来说,也是好。”因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平君,唉,万事祸起,皆因这女子啊。
他是听得他夫人所说病已欲求娶许平君之事,因此他对许平君,含着一种不明的情愫。
这丫头也是不错,人长得好,性子也好,若能娶得,也是福分了。病已若能得此贤妻,于今后大有裨益。更何况,这还是病已属意的。那就更好啦。
可惜啊可惜。
张贺不由深觉惋惜。
许平君因说:“张伯伯,咱们派几队人马分头寻罢?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病已!病已一贯懂事,若知张伯伯因他而焦躁的寝食难安,他必不忍心的,必会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但病已身份特殊,不怕别的,就怕被谋权之人利用,造出点势头来,到时病已想要抽身,只怕是难了。”
张贺看着许平君,捋须赞许地点了点头。
张贺府上能信任之人全都被遣派了去,分头去寻皇曾孙刘病已。另有张安世府上兵丁亦一同加入到寻找皇曾孙的行列来。
许平君、艾小妍、张彭祖为一队,三人也去找寻。寻经半途,三人因觉这样子找法,找到天黑也寻不到人,因此三人又分作三队,相约两个时辰之后不管寻未寻到人,都在远郊分别之处集合。
许平君心里虽有些惶急,但也不致慌乱了阵脚,她心里估摸着有点底,大致是知道刘病已这时是在何处的,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病已……若这一生都再寻不着了,那她可怎办呢?一想到若真有一天,病已再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便觉慌瞪瞪的,心漏缺了一块儿。
博望苑。
她又到了这处,这一回,是孤身一人,无人作陪。
从这一条小径望了远去,这废弃的宫苑更显荒芜,攀附交错的杂藤几乎铺溢出来,将这小径淹没……
这小径的那一头,当年是急管繁弦的宫苑。
如今已荒芜得不成样子。
她有强烈的预感,病已就在那里。
在他先祖曾经住过的宫苑,或许他还在等着她。
许平君捉一根木杖,挑开杂藤,缓缓向着前方走去。
不知病已在做甚呢。
………………………………
第48章 南园遗爱(19)
她看见刘病已的时候,他正坐在烧荒的屋梁下独自发呆。琼楼构架,木头已变成乌秃秃的一片,地上的野草长了又荒,荒了又长,一沾上春风,更是了不得,成片地疯长。像一块蔓延天边的绿毡子,塞胀了满眼。
她揉了揉眼睛,只觉很难受。好像眼睛真被这种野草的绿意充盈,酸酸的,胀胀的,一点儿也不好受。
她不愿看见博望苑。不管它是兴隆还是衰败的。
刘病已似发觉了人来,缓缓抬起了头。
在目光触及她的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明显有光亮在闪动,他是开心的,他似乎从没想过平君会来找他。
并且在这里遇见他。
许平君走了过去,有些着急:“病已,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呀?大家都在找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反问。
“我并不知道呀,”许平君笑了,说道,“也不知为甚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你会出现在这里。”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挺好看。并不是那种张扬明艳的美,却很清新,像落过一阵雨的空山,一呼吸,吸入满肺腑的清爽,她笑的时候,嘴角微微地扬起,很明媚,让人瞧着心里挺舒服。
她仿佛有一种天生能吸引人的气质。
刘病已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真被她吸引了。
并且很严重。
他弥足深陷,无可自拔。
这小姑娘有种种的好处,最紧要的是,她聪颖又善良,当下便知刘病已“离家出走”是为甚么,因说:“病已,朝中党同伐异乃是常事,你此时失势,自然有人拿你嘲讽,他们心蠢,尚要拿戾太子开说呢!却不知,少帝常看在眼里,早晚要厌烦他们,他们失势,也不过在陛下圣明决断须臾之间。”
刘病已出神地望着她,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平君竟会有这番见解,因细问:“平君,你为何这样说呢?”
“呔,病已,我且问你,当今龙座上所坐之人是谁?”
“乃今上,陛下。”
“我是问你,——陛下是谁?”
“陛下少年老达,乃孝武皇帝之少子。”
“这便对了。我再问你——你祖父戾太子为谁?”
刘病已若有所忖。
许平君已先说了去:“你祖父戾太子乃孝武皇帝长子,为今上长兄,朝中非议你祖父,便是在非议今上之兄长,便是非议当今圣上!”
刘病已缓神,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平君颖慧如此,他竟有些不认识了。
许平君继续说道:“陛下虽年少,但贤达之名已传,少帝并不鲁钝啊!满朝文武心里盘算着甚么,陛下都知道。何种人是惯常落井下石的,何种人不能寄予大任,因这一事,陛下都能窥知一二。病已,你当陛下不厌烦他们么?这血脉厚重,陛下或许比你更看重。他们每咒骂你一句、每编排戾太子一处,便形同在掌掴陛下的脸!陛下年幼时长于宫闱,彼时戾太子已长大成人,当时孝武皇帝意在培养戾太子承祚掌位,你祖父戾太子必常于宫中走动,他又是个和蔼可善的,对待幼弟必疼爱有加。今上未必能忘了你祖父——他这确确实实的长兄,也确确实实与他血脉相牵呀!”
许平君一番道理是他在别处从未听过的。亦是他不曾独自想过的。许平君虽为妇人,但她的话见解独到,极有道理。
她说的极是,他刘病已此时虽位卑,不曾显山露水,但他毕竟是孝武皇帝嫡系,与当今陛下血脉相连,谁非议他,便等同于在非议陛下。
陛下虽面上不作色,但心里不免是不满的。
满朝臣工尚没辨别方向呢。
刘病已也不知何来的勇气,傻瞧着许平君,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许平君微怔,但也没有马上抽回去,只笑着说:“病已,你觉我说的是否有理?”
刘病已点点头。
“那么,”她温暖地笑着,“你再好好想通透,咱们便回去罢!好多人都在担心你呢!”
他忽觉眼前这女子能与他分说事由,他心里想的,她都懂。这一瞬间便觉心中暖暖的,从此心事,皆有一人分担。
若平君是他的妻子,那该多好。从今往后,他便不会再觉孤独了,也不会觉世道待他不公。因为有平君,他觉再多的艰难险阻于他也是无碍。
他便有些冲动,冲动地想将所有的心事都告知她。
便是他心中从不愿与人分说的旧时遭际,只要平君在跟前,平君愿意听,他也一并愿意说了。
刘病已看了看许平君,说道:“他们说的话,未免是太过火的。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这样大胆——祖父遭际再惨,毕竟并未被正式废黜,后孝武皇帝也是有悔的,只是时局已定,再改也是不能了。平君正如你所说,非议故太子,便等同于非议今上,他们乱说话,也不怕陛下不肯。”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近日入太学,连遭讽刺,这日子过的,着实不适意。人皆生顺耳,每有逆耳之言,总不能听的。我也是如此。听得久了,总想逃去那场合,真不愿再回去。”
许平君并没有说话,刘病已原以为她一介女流,对他说的话半懵不懂,这反应亦是平常。没想许平君是正思忖,有话与他说呢。
许平君紧牵了牵他的手,他便感觉掌心处有一瞬颤动,这小小的手似柔弱无骨,半握着他,跟没有似的。
她说道:“病已,你的心情,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因叹了一口气。刘病已再看她时,却发现她已红了眼眶。他有些不忍了,抬手轻轻为她抹泪:“平君,这是怎啦?害你不高兴啦?”
“没,没呢,”许平君半推开他的手,“只是想起了从前之事。”
他并不知许平君幼时发生了甚么。但许平君是个好心肠的,为了病已,也甘愿倒尽那么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病已,你为人嘲笑,这种心情,我懂,我都懂的。我小时候也有过这般经历,唉——”许平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父亲旧年生祸,获刑……他并非完善之人,因这事儿,自小到大,我都是被嘲笑的。初时会有些难过,后来便也不会觉不好啦,心里总想,亏得父亲能以刑罚抵罪,保得一命。若连这恩典都没了,岂不是性命不保?那些嘲笑我的童年玩伴吶?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是个没爹的孩子而更嘲笑我?”
原来许平君之父许广汉旧年任昌邑哀王侍从官时,因误拿人马鞍而被判定为盗窃罪,处死刑,后有恩典死刑可以宫刑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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