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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牡丹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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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夔默然不语,握住经卷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
“啧啧……”穆勒再伸了手,轻轻抚过黄妍面颊。
微凉的指尖,若即若离的碰蹭,引得黄妍一颤,赶忙动了动身子,漠然偏开头去。
又听得青夔出声喝止,“拿开你的手,谁叫你乱摸的!”
穆勒抬手,笑得讳莫如深,“我虽是摸了,可倒是没想要占什么便宜的,我也不过就是看看这张俏脸儿给你治成了什么模样了。如今见了,真可佩服青夔尊使你妙手回春,好是本事。”
青夔不置可否,兀自昂首,不掩眉梢得意之色。
穆勒话头一转,却道,“想来,这黄妍小姐的脸治好了,那青夔尊使也就没有再粘着人家不走的理由了。男女到底有别,便是做大夫的也当深谙此理。依我看,青夔尊使还是把黄妍小姐交给慧姑看护,自己且乐去逍遥罢。”
剑邪未语,但睐向青夔的眼眸,分明是几分首肯的。
转而又向穆勒道,“他的事我们别管了,还是先去找主公要紧,再耽搁下去,当心那海莲公主就要亲自动手,将我们整个敖府给掀个底朝天了。”
穆勒闻之深觉有理,说话的音色里也透着丝丝心悸,“你不说我险些就忘记了,赶紧赶紧,得罪了那姑奶奶,谁都担待不起。”
二人相携欲去,青夔忍不住发问,声音里犹自几分悦色,“海莲公主到了?公主可是越长越俊俏了?”
穆勒随随瞥他一眼,“公主就在前头的厅里吃茶呢,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剑邪却叹,“人是越长越俊了,可对主公死缠烂打的黏糊劲儿可是一点也没变。得,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怠慢了人家,主公又该怪罪我了。”
听着耳畔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黄妍低头兀自思忖,哪里来的公主呢?武帝大婚不久,并无所出,云楚尚存的公主不是早夭就是远嫁了,而自己与云红处了这么久却是从未听说过还有个什么叫海莲的公主。
黄妍百思不得其解,听了方才穆勒和剑邪他们说的话,心里跟着就垒起了沉甸甸的愁闷来。
小嘴紧抿着,虽叫素锦给遮了眼,黯然的神色仍旧是一窥即明。
青夔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伸手替黄妍掖罢身上的绒缎,若有所思地臻首道,“这脸好了,确是该要离开了。”
黄妍心头一跳,隐约已经明了什么。
她本不想开口向青夔问什么,可是青夔却自己告诉她说,那公主海莲出自图烟国,是敖家最最重要的客人,也是敖家众望所归的未来主母的不二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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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部利卷 天香夜染衣 193海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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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想开口向青夔问什么,可是青夔却自己告诉她说,那公主海莲出自图烟国,是敖家最最重要的客人,也是敖家众望所归的未来主母的不二之选。
青夔说,海莲公主与敖显少时便已相熟,感情一直很好。
青夔说,每回海莲公主一到府上来,敖显都必定会十分欢喜。
青夔说…媲…
青夔后来还说了些什么,黄妍已全然再听不下去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早晕得一塌糊涂了。这莫名的晕眩令她心头一阵阵地抽疼,浑身绵软得一点力气也再没有了。
朦胧睡去后,一觉醒来时便已是斜阳西沉丫。
黄妍眼睑上蒙着的素锦未除,并不能够视物,故而不知晓时辰几何,醒来后只觉得后背所抵是一片绵软,周身也温暖得如沐春阳,明绡床幔更是触手可及,但委实不知自己何时已躺在了床上。
“细妹?”
“朱雀……”
竭力低唤了几声,却久久无人应答。
黄妍只好自己撑手坐起,推开锦被起身下床去,坐在床沿上摸索了好半晌才将脚踩进了自己的鞋子里。
蓦地,一阵晚风透帘而来,寒重之中凝着湿意,激得黄妍神思倏而清明几许。
犹记睡去之前,青夔的话还清清楚楚地回响在耳边,“这脸好了,确是该要离开了……”
黄妍心上一阵刺痛,喉间似梗了万般的酸楚,隐隐的干涩难受。抿了抿唇,强勉自己忍了忍,可最后两行清泪还是不由如注。
咯吱一声轻响,似是房门为风洞开来。
一阵寒意凛然。侵得黄妍微微心悸,赶忙伸手胡乱拭去腮边泪水,等了一等,并未捕捉到更多动静,心上才得以一缓。绷紧的神经缓去,立时浑身松软,便只恹恹起身,向着垂帷下的小圆桌一路摸索着去。
青夔说,今夜她就可以自己为自己除去脸上的素锦了。过了今夜她就能够恢复如常了。那么也意味着,过了今夜就是她该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了罢。
受伤的这几日,敖显从不曾来看过她,黄妍便已然想得明白,当初西湖初遇,知他竟是为了拾捡一支碧玉簪而奋不顾身投入湖中去的,那个时候,她心中就已清楚的知晓了,自己与敖显今生终究是迟了一步的。
既然开始便注定了此生无缘,又为何后来还要任了自己一步步地沦陷下去呢?经历了前番风雨,黄妍早已然明了了自己的心事了。
敖显待她的柔情,她每每半推半就,一半分明存了奢望,妄想一念成真;一半却又始终害怕,惶恐到头来不过水月镜花,乃是空欢喜一场。
原本以为,只要始终不去面对,就能够将将就就的,任他这样留了自己在身边。即使什么也不是,也可以全无所谓。不成望,一场好梦终究要结束了,竟然结束得这样快,她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要开始承受这一切了。
敖显虽曾答应过爹爹姚宗,说他要娶她为妻的,可她始终并不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但一直以来从旁人口中断断续续的,东听一句,西听一句,也终于在心里拼拼凑凑出了一些眉目。
想是敖显出于恻隐之心方才应承下了这门亲事来的,当日情境如何已然不得而知,但依敖显那般守信重义之人,应承下了的事就势必会尽力做到,这一点,便连云楚与之敌对的人也是有口皆碑。
所以,敖显从来只跟她说答应了爹爹会娶她,却从来不曾说起过他喜欢她。
这样的认知令黄妍万念俱灰,若非是青夔告诉了她有关海莲公主与敖显之间的一段情缘,想必,所有一切她都还己令智昏,甘愿被蒙在鼓里。
如此种种,想来通明后,是去是留,黄妍已然做下决定。
轻作一叹,伸手前展,想去摸索桌上的茶盏,一番努力过后,却分明觉着指尖所触乃是温和微软。怔了一怔待反应过来才知道,似乎自己是摸到了一只手,心头骤然一惊,待要缩回手来,却被对方反手握了紧。
黄妍一震,赶忙欲退开去,却因退开的动作过大,为脚边的圆凳一绊,一个立足不稳就险些往旁摔去。方轻咛出声时,脚下矮凳翻倒,自己身子一软却陷进了一双温暖的臂弯。
男子身上独有的强烈气息当即笼罩而下,一双大手用力收紧将她紧密地揉进怀里。那短暂的一刻,令黄妍恍觉,温暖的怀抱似曾相识,她莫名一怔,一时竟忘记了要挣开对方。
待得门外有脚步声追进来,朱雀的声音堪堪打破了这片刻的温存,“黄……”
温暖的怀抱当即退离了黄妍,俄而,一只大手探至她颈边,温润的指尖轻轻拨了她的衣襟,往颈上浅浅瞧了瞧,便忙撤回了手。
朱雀不知何时咽下的话头又冒了出来,“青、青夔尊使,黄妍小姐现在应该全好了?”等了一等,没人回话,又是朱雀道,“我们出去说啊,出去说。细妹,快过来扶黄妍小姐上床躺着去。”
“好的。”细妹上前来扶了黄妍坐回床沿。
黄妍的心却因着朱雀的那句“青夔尊使”而再度一沉到了底,方才还心中隐隐有所希冀,如今恍若被人从高高的云端抛到了泥土里。
可是,方才那个人当真就是青夔么?可为什么她分明觉得那个人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熟悉呢?
她心里固有诱惑未解,却没有再问细妹,也没有再说话。
到了入夜的时候,黄妍任由细妹将她脸上的素锦给除了下来。几日不见光明,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力恢复过来,那一刻能够重见光明的感觉,诸多美好难以言表,只想着日后若能时常记着珍之爱之也不枉几日一场盲苦。
红烛下,细妹捧了镜子来,黄妍对镜一照,瞧见镜中的自己一如往常,肌肤光洁,细腻柔滑,似乎前几日受伤一事不过南柯一梦,一枕黄粱,如今梦醒,便已然再无迹可寻了。
问过细妹后,黄妍才知道云红又给送回了云楚,已被嫁往了蜀地,一时红颜薄命如落花飞絮之感顿生心头。她不由便想,若非乱世,自己此刻应当是在洛阳家中,陪侍爹爹左右了,云红也不会因为被逼婚而对自己痛下毒手。
昔日姐妹一场,到头来也不过这般。
过往种种如浮云而散,今时的黄妍再无心为谁费神忧虑,她只想站好自己该站的位置,远离目下的浮华萧索。
洛阳城里,已不复有她的家了,那么,离开了洛邑,自己又该去哪里呢?时至今日,便当真是时候该要好好想一想了。
※
※
阶下残雪,满庭暖阳。
这几日的天气格外的晴好,这几日的敖府也格外的热闹。
许是年关将近,府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处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然,黄妍却知,敖府所以不再似自己来时的那般气氛沉闷,全然是因为那位图烟国公主海莲的到来。
近几日,细妹和朱雀时常抽不开身来陪她,听说都是因为那海莲公主指名要寻她二人作伴去了。黄妍更觉自己是个负累,给敖府添了不少麻烦。一个人静静想了几日下来,自己到底该要所向何之,她已然有了妥当的计较。
这番,再来找敖显,乃是去意已决了。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临近东园的前厅时,黄妍远远便听得里面笑语欢声,时有喧嚣。
放慢脚步,忽而有些犹疑,真恨不能立马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人才好。然,今次非比寻常,这个逃避的念头也只是随随一想就弃了远去,旋即便坦然抬眸,直直地往前厅而去。
只要再见过敖显这一面就好了,见过了这一面便可以再也不见了。
“显哥哥,你撒谎。”
厅里,一个眉目细腻婉约的女子,着了一身红裙,裙上绣满了天山雪莲,广袖上群蝶招展,整个人俏生生的,似蕴了无尽的青春活力,正盈盈立在人前,拿葱削的食指指着座上的人。
座上的男子紫衣锦绣,眉目清隽,仰面时宠溺的笑意一览无遗,“阿莲可是冤枉我了,我何曾对你说过半句谎话,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大可以问问云仲,云仲可以为我作证。”
一旁白衣风流的云仲,望了眼敖显身后抱剑而立的童伯,无奈笑笑,忙接口道,“对对对,我可以为主公作证,主公说的绝对没有半句是假话。公主要是不信,”说着,便指了指童伯,“也可以问问我大哥,”把手再一转,“还有那只麻雀,她也可以作证的。”
朱雀一听,当即狠狠剜了云仲一眼。
童伯见了,便只是好笑。
公主海莲顺着云中的手指所向,看了眼被他呼做麻雀的朱雀,也莞尔一笑,却趋前矮身坐到敖显膝上,双手环住他的项颈,撒着娇道,“我才不要他们作证呢,他们都是你的人,你说什么他们自然都会帮你的,他们跟你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为这等亲昵的动作,敖显当即身子僵了个直,想要起身,却不能够。一时尴尬不知何以自处的模样,直弄得随在一旁的墨问、穆勒、剑邪等人各自忍不住叹笑开来。
为人一阵哄笑,敖显脸上一红,顿失计较,只呐呐作问,“那阿莲要怎样才肯信我?”
海莲公主一脸笑意盈盈,可那笑里却依稀带了几分危险的味道,“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那支碧玉簪还在不在你这里了?”
黄妍出现在门前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海莲公主这般态度暧昧地赖坐在敖显怀里,心上陡然而颤,美眸一漾,好一会儿才清清楚楚地反应过来,公主海莲方才在问着敖显关于那支碧玉簪的事。
黄妍的出现,并没有人及时发现。
只看敖显笑得无奈,对那海莲公主摇着头叹道,“在,当然还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了不算,拿出来我看看啊。”海莲探头,伸手就往敖显怀里摸去。
敖显一震,赶忙伸手推却,却是道,“阿莲,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嬉闹,叫人见了成何体统。”
海莲公主把头一点,分明以为有理,眸子一扬,却指着一厅的人道,“都听见你们主公说什么了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懂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快给本公主出去,都出去啊。”
穆勒会意,张口便笑,“走走走,我等都走罢,别打搅了公主的好事。”
云仲对自己是去是留,看似犹疑了好半晌,待人皆提步走动开了,方跟着挪了步子,一面还作出为难的模样来,“主公,那我也走了。”
海莲把袖一扬,“都走都走,谁都不许留下。”
敖显明显不答应了,赶忙喊声,“云仲……”转眼巡向云仲看去,竟分明见了门前立着个白衣欺雪,墨发如云的明丽女子,面上虽蒙了层轻纱,可那眉目清丽,盈盈一个转眸,分明有倾国之姿。
“黄妍小姐?”
厅中正欲退出的一众人等,皆因为门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黄妍而怔在了当场。
黄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忘记了要赶紧离开的。还是云仲出声将她唤回了神来,“黄妍小姐,你怎么来了?”
黄妍不应,只慌乱垂下眸去,仓促地转过身想要逃离开去时,一个旋身竟堪堪将身后奉茶而来的细妹给撞了个正着。
黄妍衣袖一带就那般轻易地将细妹托盘上的一盏热茶给拂翻在地,滚烫的茶水自托盘上高高跌落,泼了黄妍一身。
“黄妍小姐?!”细妹瞧见黄妍手上的肌肤瞬间被烫红了大片,登时就骇得叫出了声来。
黄妍却懵然不知所谓,不知道躲开,也不觉得疼痛,只连声与细妹说着抱歉,俯身去拾捡地上碎裂的瓷片。
云仲的声音近在耳边,轻缓之中带着些许担忧,“黄妍小姐别捡了,自会有人来收拾的,你当心碎片扎手。”
黄妍埋头不顾,恍若未闻一般。小鼻子一酸,眼前立时模糊了一片。
敖显大步进前,一把将黄妍自地上拽了起来,抖掉她手中不觉紧抓的碎片,劈面就问,“手都流血了,你不疼么?”
黄妍抬眼看去,却觉朦朦胧胧看不得清楚敖显的眉眼,喉间堵塞,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口来,只默然低头,将自己的手自敖显手中抽出。
敖显见得她眼中的泪意,立时大感心疼,想她必定是疼得厉害了才会有想哭的冲动,大力攥紧她腕处,不肯她挣脱,决然道,“我带你去上药。”
黄妍摇头欲拒。海莲已先逼进前来,指着黄妍,脸色阴沉沉地质问敖显道,“显哥哥,这个女人是谁?”
敖显看了黄妍一眼,坦然相答,“一个重要的客人。”
重要的客人?虽言重要,可原来她也不过只是个客人罢了。敖显这一句话,说得黄妍再无气力支撑,目眩头晕得欲要倒去。
“什么重要的客人?青天白日的,在人家中还这般遮遮掩掩,可是不敢见人么!”海莲唇角噙着抹笑意,眸色一黯,箕手便往黄妍脸上抓去。
敖显抢步,一手揽过黄妍,另一手牢牢箍住海莲皓腕,蹙眉道,“阿莲,不可无礼,我说过了她是我要紧的客人。”
“要紧的客人?”海莲撤手,忿忿然道,“到底是有多要紧,便连我看一眼都不肯了。我又没把她怎么样。你今日倒与本公主说个明白,到底是她要紧还是本公主要紧!”
醋坛子一翻,熏得一廊弥酸。
在场的众人皆是悠悠观望,正等着看一出争风呷醋的好戏上场。
敖显移目低眉顺眼的黄妍,再看向海莲道,“阿莲,黄妍小姐脸上受了伤,不得不蒙面示人,你莫要为难她。”
海莲楞了楞,忽然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个丑八怪啊。那便算了,你说不为难,我就不为难了,我听你的话。”海莲似松下了一口气,环上敖显的臂膀,柔柔地笑着望他。
是时,敖显是右边揽了一个,左边偎了一个,一派齐人之福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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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部利卷 天香夜染衣 194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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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敖显是右边揽了一个,左边偎了一个,一派齐人之福的景象。
边上,尚未曾散去的一众人等,正看得各有所思,想入非非。
忽听海莲诧声问道,“显哥哥,你为何老抱着她不放手?”
海莲伸手所指,乃是黄妍媲。
黄妍方还在敖显怀中黯然垂首,听得海莲这话才恍过神来,迎上一众审视她的目光,便忙要抽身退离。
敖显先有所觉,便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臂,牢牢锢着黄妍不肯放开。转头却对海莲道,“我最见不得女人流眼泪,阿莲,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带黄妍小姐去找青夔上些药,一会儿再回来陪你。丫”
海莲本有话说,云仲把手轻轻一推,便见朱雀身形一闪,抢上前来赔着笑脸道,“是啊,主公送黄妍小姐去青夔尊使那里,很快就回来的,让我们先陪公主罢。”
不待海莲生议,敖显拉着黄妍绕过百曲长廊便一路匆匆去远。
转过拐角,一众视线全被窗柱尽皆挡了回去。无人得见之处,敖显忽而驻足转身,黄妍不备,便堪堪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去。
黄妍未及低咛出声,先已被敖显强行揽住,忽而横抱而起,随随一句,便欲将人打发了,“你走得太慢了。”
黄妍不满敖显这般专横霸道,终于出声反抗,“我不用你管,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衣袂清扬,紫袍风举,敖显只管大步前行,全然不顾黄妍说些什么。
弯落里,转出了个眉目雅淡,纤俏可人的美人儿来。阴柔一笑,璎珞摇摆,凝着敖显的伟岸背影,目光幽深之中暗藏一抹妖魅,这人分明不是魅姬又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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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显当众乃是声称自己要将黄妍送往青夔处上药的,可抱了黄妍去到无人得见的所在时,却似临时变了主意一般,不由分说地将黄妍径直带到了琼华阁里来。
一路上,黄妍只觉着耳旁呼呼生风,目眩头晕。待得四际骤暖,自己双脚得以着地的时候,才环目巡了巡四际,当下就认出了自己所在乃是琼华阁。
头顶上,一记轻叹逸逸。
黄妍茫然地抬眼相看,不虞敖显正向着她低头倾身而下。
黄妍怔了一怔,忙要往后退开,却觉横在她后腰处的大手牢牢把她圈了紧,箍得她一时竟轻易挣脱不得。
温暖的额贴上了她的,属于男人的温热吐息尽皆拂在她面上,微砺的大手轻轻抚过她此刻婆娑的泪眼,启口说话时候,声音里依稀带着几分无奈,“打翻了一盏茶而已,怎么就哭得这么伤心呢?女人还真是水做的,为何总有那流不完的眼泪。”
柔柔的嗓音,柔柔的眼神,情不自禁间对黄妍表露出的点滴温柔令敖显自己都不由红了脸。只是,他或许并不知,今日前厅打翻的不只是一盏茶,还另有一坛醋呢。
敖显此刻亲昵贴近黄妍的暧昧姿态,令黄妍忍不住双颊发烫。其实是很想再似从前那般半推半就地任他亲近的,可经过了在前厅见到海莲公主也曾同样举止暧昧地坐进敖显怀里之事,当时敖显非但不曾推拒还笑得那等欢喜,黄妍想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时,不管敖显再怎么圈揽,她虽面上仍旧默默无声,却分明在暗自较劲,奋力挣脱开去。
见她不悦,敖显未敢强勉,拗她不过,便只好自己怏怏地放开手来。
黄妍当即毫不怠慢地往后退了去,可尚只退开了半步,又叫敖显给一把拽了住。
黄妍掀眸看他,却见他微蹙了眉心,伸手若即若离地碰了碰她遮去脸容的薄薄面纱,“不是已经好了么,为什么还总蒙着面纱呢?还疼么?”
黄妍望着他,只是一语不发。
“让我看看你……”敖显只想确定下她脸上的伤到底恢复得如何了,可手才触及黄妍鬓发,尚不及揭开面纱,黄妍却忽然往后大力地一挣,便就彻底挣脱开了他的束缚,“不要碰我。”
敖显愕然,“妍儿……?”
望向眼前,白的衣,白的裙,白的面纱,白的发带,便连身上裸露在外的寸寸肌肤也是莹白如玉,惟有那一双水亮的眸子透着玄光,一头墨发如云赛绸,乌黑丰华。
清灵通透,分明美得不可方物,但盈盈抬眼间,正视着眼前之人时,黄妍的眸色却是一派冷然,是开了口,那说出来的话也皆冰冷无度,“敖城主,黄妍虽家破人亡,不复昔日矜贵,却到底是个大家闺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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