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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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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车阵三四十步的地方,死人和死马和已经堆成一道垄,后来的骑士不得不纵马跳过,往往前蹄还没落地,人已经被击穿。

    时间好像停止了,郭旭不知道已经打了多久,还要打多久。他怀疑前方什么地方好像有一个造人的机关,可以源源不断地吐出骑兵。他甚至有一个错觉,好像那些倒毙在阵前的,只是鲜卑士兵的躯壳,而他们的灵魂,则回到出发地,换上一匹战马,挥舞着弯刀杀回来。

    他也不知道鲜卑人到底有多少,假如他们有足够的兵,能够保持足够绵长的攻势,也承受得起足够多的伤亡,那么总能够熬到2000张长槊截成的6000根短棍全部用完,熬到晋军士兵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熬到守御者被眼前的血腥场景彻底逼疯。

    但攻势在一瞬间就瓦解了。

    在一排短棍铲除了一群骑兵后,郭旭看到一个没有幸存的鲜卑兵突然调转马头,向斜刺方向逃走。

    胆破了。

    气泻了。

    魂散了。

    骨软了。

    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兵,也有崩溃的时候。将领怂了,他们会垮;将领愚蠢,他们会垮;将领不公,他们会垮;饥寒太久,他们会垮;累得太过,他们会垮;敌人太强,他们会垮;孤立无援,他们会垮;现在,他们因为胜利无望,看到太多太惨烈的死亡,深恐自己这样无谓牺牲而垮掉了。

    就好像一堵大坝,一直在顶着洪水的压力,一直看不出有溃坝的迹象,但在某个临界点上,一个小小的蚁穴扩大成为一个豁口,而后大坝就轰然解体。

    是屠杀而不是战斗,当这个念头在士兵心目中升起时,蚁穴就出现了。第一个转过身去的士兵,就是那个豁口。

    一直坚强如钢的鲜卑骑兵,突然就四面溃散,好像一块豆腐猛地摔在了地上。一些人被尾追而来的短棍从背后击穿,但大部分人还是迅速地逃离了死亡地带。

    他们冲不垮晋军的车阵,却很容易冲垮自己的步兵。

    跟在后面准备清扫战场的鲜卑步兵,被己方的马蹄子清扫了。

    战场顿时大乱。马的嘶鸣声、骑士的呵斥声、歩卒的惊叫声、将佐的怒骂声、被踏倒士兵的惨叫声混成一团。逃命心切的骑兵红着眼睛鞭打拦路的步兵,一些愤怒的士兵将他们拖下马来痛殴。但很快大家就意识到晋军即将追杀过来,纠缠下去一起完蛋,于是人和马混在一起,如大河之来泥沙俱下地溃退下去。

    斛律征把一名败退骑兵拉下马,把阿薄干扶了上去。自己徒步在旁边护卫者。周围全是人,马根本跑步起来。他不断回头望,不知道追兵什么时候会扑过来。

    一开始阿薄干还试图拿出大将之尊维持秩序,但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所有人都低着头狂奔,一只飞鸟都足以让他们以为是流矢。

    阿薄干突然意识到,权力真是一种虚无的东西,人家肯听你的,这个东西就有,人家不肯听的时候,这个东西就没有。前一刻,他还在叱咤风云,把一个个千人队送到战场上去,现在他依然是冀州刺史、前锋主将,但身边哪怕最卑微的一个小兵,也不再服从他的指令。兵听将令草随风,他现在深切地意识到他根本比不上风,从来没见过草在任何情况下拒绝风的压制。

    向远看,他看不到长孙嵩的伞盖。

    这个老东西,估计已经溜之大吉了。

    一万骑兵,摆在原野上可以无边无际,但经过一番苦战,现在他视野之中还骑在马上的人稀稀拉拉,撑死了不足3000。他们在歩卒洪流中垂头丧气地慢跑,就像遭了雹子的麦田里,一个个残破的稻草人。

    随它去,逃命要紧,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晋军会追杀上来。脑海里掠过那个被短槊戳穿的金盔,伸手摸摸后勃颈上的疤痕,想起那个叫菜虫的士兵最后的眼神,全身如被冰雪。

    盼着士兵溃散得更彻底一些,不要这样扎堆逃命。

    盼着眼前闪开一条大道。

    他要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路狂奔,奔回平城,宁肯在那里坐牢,也不在这里坐帐。

    但如果士兵真的全溃散了,缓急之下,谁来保卫自己?

    突然,身后的士兵喧哗起来。

    回头看见一队骑兵从后方远远地追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让士兵镇静,左前方的士兵突然折返身倒灌回来。

    在那个方向上,隐约传来马群的嘶鸣声和人的喊杀声,无数旗幡裹在飞尘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压过来。

    斛律征看到阿薄干的脸煞白如鬼。
………………………………

40、困兽

    39、陈嵩伸手为翻译整理了一下腰带,退后一步仔细端详,觉得这身行头已经足以乱真,如果脸再脏一些,就更像一个烂摊子里疲惫的鲜卑传令兵。俯身在地上摸了一把,将泥土抹在眉眼部位,这里只要模糊了,胡汉之别也就**了。

    翻译翻身上马,从旁边接过最重要的三样东西,一个藏在怀里,一个挂在肩上,一个擎在手中,举手向陈嵩示意。

    陈嵩心头一酸。

    这一去,十有**回不来。一个书生,从来没有杀伐过,现在慨然执行这样一个几乎必死的任务,却毫无踌躇。

    一声令下,全军列阵,向翻译行礼。

    所谓全军,不过200骑,但每个人都举着两面旗子,马尾巴上都绑着树枝,动起来声势浩大,恍如千军万马。

    翻译淡然一笑,调转马头,猛抽一鞭,战马如离弦之箭,直插向远处烟尘滚滚的鲜卑败军。

    很快就进入乱军之中。

    扬声大喊:

    “阿薄干将军在哪里,有长孙嵩将军紧急命令!”

    士兵们或者茫然,或者漠然。

    一个小校向右前方一指,翻译纵马找过去,果然看到一群骑士簇拥着一名盔甲鲜亮的军官。当听到来人说有长孙嵩命令时,骑士们自然地闪开一个通道,把这个人暴露了出来。而这个人也自然地打马迎上来。

    应该没错了。

    阿薄干觉得这名传令兵唯一与众不同之处,是用一根长竿,高高举着一面鲜红的三角旗,旗子上没有任何标识。以前的传令兵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不知道长孙嵩用意何在。

    传令兵单膝跪地,举起一个木头盒子,用鲜卑话说长孙将军有绝密命令,必须阿薄干将军亲启亲阅,闲杂人等请退后。

    这又是从来没有过的规程。

    但军情紧急,阿薄干顾不上多想,一挥手让亲兵们离远一点,上前接过盒子。盒子没有上锁,只是用一根绳子绑了起来,阿薄干等不及仔细解开,直接用刀切断,掀开了盒盖。

    有个东西扑面飞出来,扑棱棱地险些撞在阿薄干脸上,他惊慌之下,连盒子都扔了。等他稍稍定身,才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鸽子。

    不对!很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所有人都抬头看这个不速之客,眼睁睁看着它盘旋一圈,向着黄河上晋军船队飞去了。

    还没等阿薄干低头盘问,传令兵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跳起来猛刺阿薄干的胸膛。

    亲兵们惊叫一声,但没有一个人来的及扑上来。

    匕首准确地刺中了阿薄干,但却无法钻进去。

    穿上三层蜀锦和两套铠甲的人多么幸运啊。

    传令兵一脸困惑。没等他有新的动作,阿薄干已经抬脚把他踢翻,亲兵们冲上来连砍几刀,整个人瞬间就血肉模糊了。

    阿薄干叫住亲兵,让他们把刺客架起来。一把扯下他的鲜卑皮帽,仔细端详,发现这原来是一个汉人。

    一切都明白了,包括那蹊跷的三角旗和鸽子。

    纵然行刺失败,有了这个向导,晋军就已经锁定了阿薄干的位置。

    阿薄干举起腰刀比划了一下,在他砍下这个人脑袋前,他看到对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不由得停了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人疲惫而虚弱地微笑了一下:

    “我笑你只比我多活半柱香!”

    阿薄干的刀光闪过了他的脖子。

    几乎同时,左翼的败兴像泥土遇到犁铧,向两边翻卷开,一队骑兵裹挟着黄尘,旗幡招展地冲过来,呐喊声震人魂魄:

    “闲人闪开,只杀阿薄干!”

    身后也传来同样的呐喊。

    败退中的军队,除了迅速逃离死地,没有任何别的意志。鲜卑骑兵残部已经被刚才的大屠杀彻底打断了脊梁,丧失了和强敌那怕再接一招的勇气。而步兵则被骑兵的溃败吓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鲜卑马上健儿这样落魄过。现在,击败了天之骄子的敌人,正雷霆万钧地从两个方向夹击过来,用脚都能想出来此刻只能走为上策。

    乱兵四散,杀过来的晋军跟他们擦肩而过却毫不理会。

    显然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阿薄干周围原本挤满了败兵,现在人口密度瞬间稀薄,只剩下亲兵围成一圈,把他护在中间。斛律征把阿薄干从马上扶下来,让他席地而坐,自己跃上马背,张弓搭箭,寻找着第一个射杀目标。

    晋军的钳子,如愿钳住了阿薄干。

    阿薄干含着金勺子出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困兽。抬眼望去,四周都是马屁股马蹄子,自己显得那么矮小。

    不,困兽也是兽,不能如猪羊一样死去。

    站起身来,叫过一名亲兵,让让下马,自己骑了上去。

    他已经受过晋军一次羞辱,不能受第二次。

    即将死去的是大魏皇帝的外甥,冀州刺史,远征军主将,死也要有个样子。

    打马穿过亲兵,面对围成一个封闭圈的晋军:

    “我是阿薄干,叫你们的长官来见我。”

    须臾,陈嵩和郭旭来到他面前。

    打照面一瞬间,阿薄干五脏六腑盖满冰雪,但知道自己必死,反倒让他从恐惧记忆中超脱出来:

    “两位别来无恙。我知道你们要的是我,我可以把脑袋给你们,但请你们放过我的这些亲兵。”

    郭陈二人大出意外,他们没想到阿薄干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阿薄干不是那种爱兵如子的人,也不是那种和士兵同甘共苦的人,在最后一刻能有如此胸怀,亲兵们忍不住齐齐落泪。

    但阿薄干如果死于敌手,亲兵们就算活着回去,也不会有好结果。更何况鲜卑汉子怎会拱手把主将送给敌人!

    没等郭旭和陈嵩回话,几个鲜卑亲兵已经把阿薄干拖下马,硬生生拖到了圈里,死死地夹住。

    郭旭知道多说无益,一招手,几百只长槊密集结阵,从四面压迫过来,鲜卑亲兵的弯刀无用武之地,但他们又不能继续后退,否则自己的马蹄子就会踩死阿薄干。

    亲兵头目怒喝一声,一跃跳到当前一名晋兵马前,一刀把他砍下马来,还没等挥出第二刀,他就被一枝长槊扎透了。

    这就是榜样。

    亲兵们做最后的决死斗杀。

    他们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挣扎。

    战士就是战士,战士有战士的死法。

    大局已定,大势已去,鲜卑亲兵们就像风中的蒲公英,逐渐在阿薄干周围凋零。

    突然,三个晋军士兵同时倒下。

    斛律征同时射出了三支箭。

    紧接着是第二波三支箭,又有三个晋兵倒下来。

    围困阿薄干的圆环眼看要被打开一个缺口。斛律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阿薄干能从这个圈里冲出去,他就能靠弓箭在后阻击追兵,直到阿薄干跑远,至于他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

    他刚才看到了陈嵩,很想他和再次交手,第三波射杀几个晋兵后,他跳上马鞍,想从乱兵中找到陈嵩。

    突然,一个膀大腰圆的好汉子,一手长槊,一手挥舞一柄铁槌,策马向他撞过来。

    斛律征丝毫不给他机会,掉准箭头,一箭射中他,对手在最后一刻一侧身,没有被射中胸膛,那支箭插在了他的左臂上。

    斛律征闪电般抽出第二支箭射出去,这一会,敌人没有躲开,被端端正正地当胸射中,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有盔甲护着,他也应该没命了。斛律征丝毫不浪费时间,转头继续寻找陈嵩,就在这个时候,他从余光看到那个壮汉在摔下马之前,挥了一下右臂,一样东西冲着斛律征飞过来。

    铁槌。

    斛律征一低头,铁槌把他的头盔打掉了。

    他一怔,另一个晋军士兵已经冲到跟前,长槊横扫,把斛律征打落马下。他落地一瞬间,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但他向后一滚,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把弯刀,护在阿薄干前面。

    残阳如血。

    地老天荒。

    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

41、阿薄干之死

    郭旭和陈嵩跳下马来,手提长剑,大步向阿薄干走去。

    绿豆和疯子已经抬着中箭的徐之浩狂奔回船,没法亲手为菜虫报仇了。

    斛律征拿着弯刀,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阿薄干。

    走到五步开外的地方,郭旭用剑一指斛律征:

    “我们已经说了,只杀阿薄干,不干其他人事。你不但不走,还射杀我几名弟兄,今天只好委屈你陪阿薄干死。”

    斛律征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血,弯刀指向陈嵩:

    “让他跟我打。”

    陈嵩刚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仔细一打量,觉得眼前这个鲜卑人面熟。再一想,对了,就是那个被自己抢了马但又用口哨把马叫回去的骑士。这个人已经救过阿薄干一回,现在再次孤身护主,陈嵩心头闪过一丝敬意:

    “你可以放下刀,我们不会为难你。你刚才是在战阵上伤了我们的人,这个我们不计较。但阿薄干残害我们手无寸铁的弟兄,今天必须留下脑袋。你走吧。”

    说完打了一个手势,晋军士兵稍稍迟疑,慢慢地让开了一个通道。

    斛律征往地上呸了一口血痰:

    “南蛮子不要看扁了鲜卑,你们要杀阿薄干将军,除非先杀我。”

    一直没说话的阿薄干开口了;

    “斛律征,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足够了!阿薄干无能,累死三军,害死勇士,死有余辜。你不要陪着我死,活着回去告诉皇帝,叫他不要为这个不争气的外甥伤痛,我下辈子一定好好长本领,还跟着他打天下!”

    斛律征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本来他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和阿薄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正正经经的照面都没打过,上次机缘巧合救了阿薄干,本以为拿点赏钱也就罢了,没想到阿薄干不但将他引为亲兵,还把那么贵重的酒壶送给他。先前做牧人也罢,如今当兵也罢,总是被芝麻大的小官小吏呼来喝去,除了拼杀还有无穷无尽的劳作,人就像泥土里的一株野草,是个鞋底都能踩两下,还从来没人这样尊崇过他。在阿薄干身边短短这几天,不但校尉士卒,就是那些副将参将,见了他也要挤出笑脸。这辈子没有享受过的东西,这几天都享受了。就为这个,他也要为阿薄干拼到底。

    阿薄干却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诚地后悔自己没能更好地对待另一个人。虽然他也感激斛律征救了自己,但内心深处还是把他看做一个满身臭汗的牧人,不懂规矩的兵油子,只能仰面接受他这个贵胄子弟的恩赐,不配平起平坐地推杯换盏。他想起自己曾经轻蔑地把斛律征的酒囊扔在地下,今天早晨还见怪斛律征没规矩没眼色,完全不懂怎样做一个小心谨慎的亲兵。再想想他这一生,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出入赌场,肆意歌楼,交了多少权贵,摆了多少场子,号称朋友的人何止千数,声称愿效犬马之劳的人多如牛毛,临到日暮途穷的时候,生死不弃地跟在身边的,还是这些他骨子里瞧不起的贱民。

    想到这,罡气上涌,一把拨开斛律征,高高举起弯刀,径直扑向陈嵩,想要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陈嵩显然没打算让阿薄干痛快地死掉,他没有用剑去架弯刀,而是轻快地闪在一边,等阿薄干随着弯刀之势迈进一步时,用剑尖挑开了他肩膀上的束甲皮绳。当阿薄干终于站稳脚步时,他的半扇连环甲从右肩耷拉下来,让他看上去非常滑稽。晋军士兵哄笑起来。

    阿薄干索性自己挑断左肩的绳子,把外层盔甲甩掉。看到里面还有一层,陈嵩冷笑一声:

    “刺史大人何不索性全脱了!我要杀你,随处都可要命,一层甲救不了你,反倒让你累赘。”

    没等阿薄干回话,斛律征从侧翼挥刀扑来。陈嵩用剑向外一格,想挡开弯刀,但斛律征的势能太强,长剑和弯刀相撞一瞬间,剑身从护手镡位置铿然折断。斛律征反应极快,落地一瞬间弯刀已经平扫出去。陈嵩没当军官的时候,外号“陈猴子”,动作机敏无人不知,后来步步高升,没人这么叫了,但依然是猴子的身手。此刻情急之下,双脚蹬地向后窜出五步之遥,顺手从一名士兵手里抄过长槊,向着斛律征刺过去。

    阿薄干想上去帮忙,但却被郭旭拦住。铁匠出身的郭旭,在马上用长槊,只要下马肉搏,从来不用刀剑,永远都是一柄铁槌,那种虎虎生风的沉重感让他感到踏实。

    阿薄干的弯刀遇到这柄铁槌时,立刻脱离主人的手,嗡嗡叫着飞走了,留下一个裂开的虎口和惊慌的眼神。

    斛律征已经用余光看到这一幕,同时也看到陈嵩的长槊像毒蛇吐信一样扎过来。他如果专意对付陈嵩,阿薄干转眼就会被郭旭敲碎脑壳,所以他不顾长槊,从后面向郭旭砍去。

    陈嵩惊呆了。

    保护自己是人的本性。

    还从来没见过生死面前这么选的人。

    敬意油然而生,手上的槊随之放缓。

    郭旭听到陈嵩的警告,一边转身,一边从下往上抡圆了铁槌,铿然一声,电光一闪,斛律征的弯刀被生生磕成两段。

    但斛律征并没有止步,而是飞身扑来,双手用力抱住郭旭的脚踝,肩膀用力撞他的膝弯。郭旭的胳膊被铁槌带着,很难拗过惯性立刻回来,高大粗壮的身躯,遭遇被突袭的下盘,整个人轰然倒下,铁槌飞出去好远。

    阿薄干急切地寻找兵器,想帮助斛律征,但立刻就被陈嵩的长槊拦腰砸中,踉跄着栽倒在地,头盔咕噜噜滚在一边。他还没站起来,陈嵩已经跳过来,一脚踩住了他的脑袋,寒光闪闪的槊尖顶在咽喉上。

    结束了。

    阿薄干闭上眼睛,全身随之松弛下来。

    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好想沉沉地睡一觉啊。

    还好,马上就要一睡不醒了。

    他听到斛律征还在喘着粗气和那个南蛮壮汉纠缠翻滚。

    由他去吧,我已经尽力了。

    我只想沉沉的睡一觉。

    这个叫陈嵩的人,好像是老天爷派来专门克我的,居然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第二次主宰我的生死。按照佛家的说法,我是不是上辈子害过他,他这一轮来讨债了。

    无所谓,今天横竖一死,死在敌人一员骁将手里,总比乱军中稀里糊涂被无名小卒杀死强多了。

    他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陈嵩俯下身对他说:

    “如果你没有刮了我那个兄弟,我今天会给你一个全尸。”

    然后他感到一阵凉风掠过脖子。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看到自己明明在离地五尺的地方,身子却留在地上。

    多么神奇的体验。

    但模糊随之而来,之后是从未有过的大黑暗。
………………………………

42、初见

    40、陈嵩带着阿薄干的人头,押着斛律征回战船去了。郭旭带着弟兄们去搜索阿薄干的大营。粮秣肯定是来不及带走了,但牵走牛羊可以打牙祭,更重要的是去阿薄干的大帐搜索重要文书和地图。

    除了鲜卑尚书省要求长孙嵩和阿薄干设法拖延晋军的急件外,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情报。再就是找到了一份草稿,是阿薄干报功的奏章,大意是他如何神勇地击败了登岸晋军。郭旭冷笑了一声,在草稿上吐了口痰,揉吧揉吧扔了。

    弟兄们在忙着牵走牛羊。

    整个大营里除了这点喧闹,寂静如死。

    他本来已经从一间帐篷门口走过去了,但隐约听到里面有动静。

    拔出剑来,向几名士兵做个手势,大家拿起兵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不能贸然闯进去,不清楚里面藏着几个人,手里有什么家伙。

    郭旭大喊一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数三声,再不出来就点火。”

    三声数完,没有人出来,也没有谁答话。

    莫非刚才是幻听?

    郭旭做了个手势,士兵们后退几步,向帐篷齐射了五六箭。帐篷是生牛皮做的,箭穿过去以后就没有多大杀伤力了,但谁要是被射中了,那也不好受。

    既没有惨叫声,也没有人突出来。

    郭旭小心地用剑挑开门帘,一闪身冲进去,士兵们也操起短兵跟进去。

    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他们看着眼前一幕,顿时人人脸红。

    一个年轻女子,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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