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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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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了咬牙,索性咋想就咋说。

    “北府兵就是太尉的兵,上上下下都听太尉的。太尉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交权?太尉执掌大局,能出什么事呢?”

    刘裕哈哈大笑。这些天,水路漫漫,正好谈心,他拿同样的问题问了不同的人,得到的反应惊人地相似,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有些事,突然急风暴雨地发生,有些人会被淋透,会被雷击,会茫然不知所措,慌乱之中,没准就占错了队。

    但如果天晴时就慢慢提醒,轻风细雨地渐渐浸润,大家就会知道雨伞在哪里,谁才是大屋顶。

    他很清楚,要不是他当年及时除掉桓玄,北府兵将领,早就被清洗干净了。是他刘裕保住了北府兵,保住了将校们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

    再说,自打淝水之战以后,晋朝箩筐底朝天,又能倒出几粒会打仗的铁豌豆?

    军队需要善战的统帅。只有跟着常胜将军,才能一茬茬升官发财。他刘裕恰恰就是这样响当当硬邦邦的铁豌豆,能让那些以杀人为饭碗的人活得舒服,死得荣耀。

    所以无论自己要做什么,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走,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捅破窗户纸的时候。

    这一次出兵灭秦,他有至少七成以上的胜算。如果不出意外,陈嵩这样的少壮派队主,很快就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军主。把这拨人维系好了,也就掌握了新一代北府兵将领。

    内心还有一个声音悄悄地说:连儿子要用的人也准备好了。

    这时候一个卫兵进来请示:

    “午膳好了,太尉要用吗?”

    陈嵩立刻知趣地站起来:

    “太尉用膳,陈嵩告退了。”

    刘裕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

    “什么膳不膳的,留下来一起吃饭。你,告诉火头,今天有客,我的饭菜加倍。”

    拉着陈嵩坐在矮几旁边,随手把那个开弓用的扳指抛向空中,身子向后一倒,右脚极其准确地把扳指踢到了丁旿眼前。

    丁旿显然是习惯了这一套,轻轻一抬手,不差毫厘地攥住扳指。

    陈嵩从里到外的那层冰霜开始化了。刚才谈话的那个刘裕很陌生,现在玩杂耍的刘裕很熟悉,但依然还是那个和弟兄们一起上阵杀敌、下马痛饮、一高兴就踢球,一胜利就聚赌的大哥。

    丁旿悄没声地出去了。陈嵩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刘裕好像觉察了什么,望着舱门说:

    “丁旿其实一点也不可怕。没有我的命令,他连一只蚂蚁都不会动!”

    陈嵩没接茬。

    他忍不住想:假如自己真的私自放走了诸葛长民的女儿,会不会也落到这个丁旿手上?

    不过看起来丁旿只是刘裕的奴才,而不是朋友。奴才是不可以和主人同桌吃饭的。好端端一个汉子,为什么要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前些年的刘裕只顾带兵打仗、从来不过问官场是非,身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

    饭菜送进来了。一大碗油汪汪带蒜蓉的腊肉炒笋干,笼着薄薄一层金亮黄油的清汤母鸡,一大碗蒸豆腐边上一小碗虾泥蘸酱,一盆奶白加青翠的骨汤菜羹。

    外人不清楚,但军种人人都知道,这四样菜里,真正的保留节目,是那一碗最不起眼的豆腐。

    刘裕曾经到寿春去凭吊淝水战场,在那里吃到了地道的八公山豆腐,自此情有独钟。每次宴请手下将领,必上豆腐。很多人本来不喜欢豆腐,但是又不敢暴露出来,只好装作爱吃的样子。久而久之,军中自然传出顺口溜:“若要做军主,天天吃豆腐”。这次出征,刘裕生活从简,唯一的奢华之举就是专门带了做豆腐的师傅。

    居然还有一坛酒!

    从军之前,京口寄奴是出了名的赌棍加酒徒,做下级军官的刘裕是无人不晓的战场拼命三郎兼酒场无敌将军,只是后来官越做越大,要混迹于那些矫情的贵族高官之间,还要是不是觐见皇帝,为排场礼仪所拘,才渐渐收敛了对杯中物的狂热。

    此刻,他不必掩饰相思。

    “嗬嗬!出征以来身先士卒,带头不喝酒,说来受罪不小。今天既然拉纤的弟兄破戒了,我也跟着沾光!”

    说完自顾自地倒了一小碗,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夹起一块豆腐嚼了两口,呼噜呼噜地连扒好几口饭,吧唧吧唧地拌起嘴来。

    陈嵩顿时忘了这是堂堂太尉、大晋朝步骑舟师最高统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觐见皇帝可以带剑不脱鞋的赫赫权臣。

    两股吧唧吧唧声迅速合流了。
………………………………

8、老天站在谁那边

    冀州刺史阿薄干侧卧在毡垫上打了一个饱嗝,酒味蒜味全翻上来。

    一旁的小俏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闻到,自顾自地把酒碗收到空荡荡的肉盆里。

    小俏之前的侍女叫梅梅,被阿薄干一刀劈成了两半。

    命比牲口都贱的汉人奴才,竟然在主人呕吐时捂住了鼻子!

    不过酒醒后阿薄干还是有点后悔。兵荒马乱的世道,砍死一个漂亮女人容易,找一个漂亮女人难。

    此后好多个晚上,完事后踢开那些聊甚于无的蠢女人,阿薄干一想起梅梅的细腰,都恨自己手比脑子快。

    直到前些天搞到了这个小俏。

    小俏在一队逃难的汉人里,男人衣服,满脸尘土,混过了前面好几个卡子。

    当她从几步之遥的地方低头经过时,骑在马上的阿薄干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女扮男装。他用马鞭指点着,让亲兵把这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带过来。

    亲兵带着明显的狐疑照办了。阿薄干跳下马,揪住小俏的发髻向后一拽,接过亲兵的水囊,劈头盖脸浇下去。满脸的尘土冲干净之后,粉白的面颊暴露出来,就像一朵莲花盛开在泥塘中。

    亲兵们发出浸透了原始欲念的咂嘴声。阿薄干突然一把撕开了小俏的布袍。小俏一声惊叫,本能地伸手想遮掩,但阿薄干猛一用力,她不自觉地伸手去救头发,粉色的抹胸和雪白的肩膀瞬间暴露在一群男人面前。

    亲兵们开始喘粗气了。那些逃难的汉人加快脚步走远,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没种的汉人,他们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女子和鲜卑人的刀过不去的!

    阿薄干叫一个亲兵把小俏带回自己的帐篷时,失望的兵汉们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阿薄干相信,假如不是自己慧眼识珍珠,而是当兵的认出来,这女子立刻就会被就地**。可惜他们眼拙,接连几个卡子都放过了煮熟的鸭子!“鄙人快意床第,阅女无数,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岂是那些当兵的粗人比得了的?”阿薄干有些得意地想。

    此刻小俏跪在地上擦拭餐具,手指头好像细细的葱杆,黑黑的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白净的脸。

    阿薄干蠢蠢欲动。

    阿薄干名声在外,号称一夜能御七女。他最引以为荣的,就是无论多么矜持、多么顽抗、多么誓死不从的节烈女人,只要领教了他的手段,都会变成如饥似渴、欲罢不能的荡妇。

    每当这些女人难以自制地**、像蛇一样蠕动时,阿薄干的自豪感就会高高地崛起,和他那个容易充血的家什一样。

    他喜欢看女人在胯下一败涂地而又心悦诚服。每次和手下将校谈兵论战,阿薄干都会拿女人打比方:“打仗和干女人一样,你越硬越好。没血性就硬不起来!”

    此刻的阿薄干正在变硬。

    不行,满眼都是兵。

    当兵的受苦受累,长官大白天玩女人,这不好听。鲜卑属下翻不了天,不等于朝里没人借题发挥。皇上现在很喜欢用几个汉人的鬼点子,口口声声要整顿吏治。要是有人抓住把柄,背后捣鬼,难说会闹到什么地步。眼馋这个冀州刺史的人可真不少。

    他重浊地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出去,顺手在小俏屁股上拧了一把。

    在一座小土堆上很激切地撒了一泡尿,骚火泄了一点。提起裤子时,远远看见一个人穿着鲜艳的红衣服,骑着马冲着这边疾驰过来,一看就知道是从平城那边来的信使。平城到这里1000多里路,红衣特使换马不换人,两天就能到。

    信使从背上卸下皮筒,从里面倒出一个纸卷。阿薄干打开盖了印记的蜡封,一展开就看到文头上盖着一方印,图案是三个红色箭簇,这是尚书省发布最加急文书的标志。

    阿薄干下意识地把纸卷收拢起来,对着阿俏吼了一嗓子,叫她走远点。随即觉得自己很可笑:又不用大声念出来,怕什么怕。

    急件大意是:刘裕麾下龙骧将军王镇恶统领前锋部队正在向秦国重镇潼关攻击前进,但军中乏粮,势难持久,急于得到刘裕支援。长孙嵩与阿薄干所部要想尽一切办法,死死拖住刘裕主力,使其无法登陆支援王镇恶。

    落款是五兵尚书的亲笔题名和尚书省大印。但阿薄干知道,这是皇帝本人的意思,五兵尚书不过是按程序行文罢了。

    阿薄干叫来参军,叫他收好急件并写好回执,自己一跃上马,一眨眼功夫到了黄河边。

    眼前是他这些天司空见惯的场面:晋军船队虽然逆风逆水,却缓慢而倔强地向西驶去,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船只有大有小。大船巨大的甲板上,耸立着三层木楼,从吃水线到桅杆顶,有两棵成年杨树那么高。

    阿薄干从小生活在马背上,以前从没见过南方人的船,所以他没法算出来这样一艘船上到底能装多少人马、多少器械、多少粮秣,整个绵延不绝的船队又能容纳多少精兵。

    站在岸边看这些庞然大物缓缓移动,过一会儿就会产生一种幻觉,好像自己正在向相反的方向滑去,被远远地送到一个不可知的去处。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士卒们突然喧哗起来。阿薄干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一艘大船背后,驶出来一艘小船,大约有十来步长,五六步宽。像乌龟壳一样的大舱盖覆盖全船,从外面看不到一个人,但船却驶得飞快。

    仔细一看,从船身下方的孔洞里伸出来十多支桨,划得非常整齐。

    眨眼工夫,这船行驶到一艘大船跟前,像一只野鸭一样,很灵活地拐了个弯,转到大船背后去了。

    鲜卑士卒们发出一阵惊叹,他们习惯于马蹄子的脑袋无法理解这种神奇的玩意儿。

    阿薄干由不得骂了一句:“狡猾的南蛮子,花花肠子真不少!”

    同时焦躁起来:黄河水面被刘裕控制着,骑兵再厉害,也没法踏着水面去攻击。这几天虽然下令射箭袭扰,也射死射伤了个把晋军士兵,但这根本拦不住晋军船队。刘裕老奸巨猾,被袭扰羞辱到这种地步,也不肯上岸还击,死死拖住他这一目的,看来很难达到。

    抬头看老天爷,蓝袍湛湛,高风猎猎,猜不透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拨转马头,想去跟长孙嵩商讨对策。

    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一片叫嚷声。

    阿薄干回头一看,一个念头瞬间升起:

    穿蓝袍的老天爷还是站在鲜卑人这边的。
………………………………

9、风玩人

    事情发生时,岸上的士兵结束午餐,刚刚开始拉纤。

    郭旭和徐之浩并肩挽绳,**辣地回忆他们的打铁生涯。

    郭旭的爷爷到江南之前,一直认为南方人天生就是柔弱的,他们身上水多,不像北方人那样血多。

    初到江南,看到当地男人在街上吵了两个时辰还不动手打架,他就会油然蔑视:

    要是在关中,这半天功夫,已经打完三场了!

    但日子久了,知道的多了,就渐渐地不再嘲弄了。北方有北方的刚健,南方有南方的柔韧,北方的石头,还真就未必经得住南方的水滴。

    他对本地的尊重,是从老本行打铁铸剑开始的。

    江南刀剑铸造神乎其技,百炼钢打成绕指柔,早就超越了中原。

    江南那些看似瘦小纤细的铁匠们,很早以前就已经参透了造物的秘密,懂得怎样把开坚破固的灵魂,注入到刀剑的锋芒中。倘没有这样一流的兵器秘籍,吴王夫差怎会如火如荼震慑三晋?项羽八千子弟如何一往无前横行天下?孙策周郎如何雄踞江东挫败北来雄师?

    到郭旭七八岁的时候,爷爷和父亲在打铁这个问题上,已经纯然是本地人了。他们会在一片钢中间夹上一片铁,反复折叠锻打,直到二者完全结合,体内的碳渣在一轮轮轰然敲击中析出,留下一个刚度和韧度都恰到好处的刀剑胚子。这样的刀剑,仔细看刃部会有各种形状的花纹,或如流水,或如行云,或如花开,或如蛇行,这就是所谓百折刀。

    郭家打造的百折刀,一直是朝廷禁军在定点采购,禁止售给他人。事实上皇帝和禁军将领预定的刀剑,郭家父子会折叠锻打上千次,轻薄锋利,雪亮冰寒,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徐之浩家也打造刀剑,只不过没混到给皇上打铁的程度,所以在铸剑的大部分工序上,两家都是一样的。但说到淬火的时候,分歧出现了。

    徐家淬火的时候,会用牛马的尿,认为这样会让刀剑更坚韧一些。郭旭只知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极其讲究淬火用的水,经常从京口城外一眼泉水那里取水。运水的大木桶和储水的大缸都是专用的,不允许和别处的水混杂。郭旭习惯了火红的剑胚遇到清冽的泉水时那种欢快的声音和雾气,他不能想象臭烘烘的牛马尿被骤然加热的景象。

    绿豆在旁边插话:“之浩大哥岂不是要天天闻牲口尿?”

    周围的士兵哄笑起来。

    没等徐之浩说话,疯子已经开始演绎了:

    “老弟有一事不明,需要请教大哥。你用牲口尿淬火,是一直用一池子老尿呢,还是天天换新尿。如果是一直用老尿,时间长了会不会失效?如果是新尿,怎样才能搞到那么多新尿?需不需要每天带个桶,到大户人家去敲门接牲口尿呢?”

    士兵们又哄笑起来。郭旭觉得自己需要维持一下秩序,倒不是担心徐之浩脸上挂不住,而是这样嘻嘻哈哈的,没法用力拉纤。

    “弟兄们。。。。。。”

    刚一张口,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横风呛得说不出话来。这些天一直是西北风,大家都习惯了。今天高兴,竟然没有发觉风向已经变了。此刻,一股强劲的东南风裹挟着沙尘,像一条黄龙,向拉纤队伍席卷过来,瞬间吞没了每一个人。

    “平虏”大船高大的船身侧面受风,竟被硬生生推出去一丈多远。纤绳本来就是绷紧的,大船一动,这股力道瞬间传递到每个人身上。人拉船,使出吃奶的劲也仅能让它挪挪身子;船拉人,动动指头就人仰马翻。

    郭旭只来得及背过身去。人就像一张纸片,飘飘乎乎,悠悠荡荡,脚没法踩稳,身子没法站定。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大喊一声:“稳住!蹲下”但是声音一出了嘴巴,就立刻被风卷走。他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稳住下盘,就被猛地甩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灌进嘴巴,几乎让他窒息。全身的肌肉一瞬间都收缩了。他一边咳嗽,一边用力拍水,让自己浮在水面上。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冲离南岸二十来步了。

    定了定神,看到绿豆、疯子和徐之浩。他们也发现了他。郭旭踩着水,挥手示意大家都聚到一起。最后,他身边围了七八个人,像一座漂移的孤岛,被迅疾的河水推向下游北岸,推向鲜卑人的地盘。
………………………………

10、抗命救兄弟

    陈嵩向刘裕告退,准备回到自己的兵船上。一只脚刚刚跨出船舷,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掀翻在甲板上。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听到水面上混乱的呼救声。他扑到了船头想看个究竟,又险些被风吹下船去。

    俯视河面,到处都是晋军士兵。拉纤的士兵都不穿铠甲,白色的罩裤短裳在水面上格外刺眼,一片片从陈嵩眼前掠过,被水流急速地冲向下游北岸。

    情急之下,陈嵩忘了自己是在刘裕的帅船上,失声大叫:

    “快来人!”

    “怎么回事?”刘裕出现在陈嵩身边,身上那件锦袍被大风掀起。丁旿带着一张大盾,护在一边。

    刘裕看了水面一眼,立刻发令,好像对策一直就在舌头上备着,根本不需要动脑子:

    “丁旿;让他们击鼓传令,派出小船捞人。白直队派一名幢主,乘快船到北边去谈判,叫他们善待我方靠岸士兵。我可以用粮秣换人,每人一千斤!他们要是想金银玉帛,都可以给。”

    陈嵩心头涌上一丝感激:太尉舍得花一千斤粮秣来赎一个小兵的命!只是他不明白刘裕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求鲜卑人。这些天来,鲜卑人根本就没有放下过屠刀,凭什么这个时候突然立地成佛?

    “太尉,赶快派人上岸吧,万一鲜卑人不谈判,可以把弟兄们抢出来。”

    刘裕看了北岸一眼:

    “不行!”

    陈嵩扑通一声跪在甲板上:

    “太尉!弟兄们落到索头手里,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谁说的!一群落难的人,手无寸铁,我就不信他们会乘人之危。”

    陈嵩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太尉讨价还价,但还是忍不住要争:

    “索头这些天来根本就没有手软过,郭旭晚上出去解手,他们都要射两箭!胡人性如豺狼,哪里会讲什么仁义。”

    刘裕双手握拳,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要这么说,我更不能睁着派更多弟兄们去送死!”

    陈嵩脑子飞快地转着,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那么让我带人和信使同船过去,也好保护他。”

    这个缺口被轻而易举地堵上了:

    “信使船上不能有一样兵器,匕首都不行!”

    陈嵩心一横,索性站了起来:

    “我只带自己麾下一个小队过去。”

    刘裕转过头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却对丁旿下了一道命令:

    “击鼓传令:各队可以派船捞人,但任何人不得登岸作战!违令者。。。。。。”稍微沉吟了一下,决然加上:“斩!”

    一阵沉闷的鼓声过后,站在“平虏”舰桅杆刁斗上的两个传令兵用两只红色的小旗上下挥舞,把命令传了下去。

    刘裕如果要跟某个将领面谈,会派传令兵乘小船去请。如果有命令下给所有舰船,就会在击鼓示警后,用旗语重复三遍;每艘船都有一名令旗手,看见帅船旗语后,会沿着上下游两个方向依次传递;每艘船都有配有旗语翻译,负责把命令传达给带队将领。全船接到命令后,必须从头船和尾船两个方向,用旗语向帅船回复。

    刘裕的“斩”字说完没一会儿,头顶上刁斗里的传令兵就接到了回复。

    陈嵩的心彻底凉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省下这些时间。他向刘裕欠欠身,转身从一名亲兵手中拽过一把长槊,俯身叫住一艘从大船边驶过的快船。

    丁旿在背后说:

    “陈队主,太尉有令,登岸作战者斩!”

    陈嵩半步都没停,他沿着绳梯下到一半,直接跳到了船上。

    这是一艘用于水战突击的蒙冲小船,窄而长,在刘裕的帅船“平虏”身边,就像泥鳅遇上了大鲤鱼。但是船上配了16支桨,来去如飞。陈嵩站稳以后,带头的桨手问:将军要去哪里?

    “北岸!”

    桨手们面面相觑。大家刚才已经知道了严禁登陆北岸的命令。陈嵩怒喝一声:

    “砍头砍我的,干你们屁事!开船!”

    十六枝桨翻飞起来,小船流星般冲向北岸。
………………………………

11、猛士陷绝境

    刚看到南岸有人落水时,北岸的鲜卑士兵们都很好奇,他们想知道这些在水边长大的人掉到水里会咋样。渐渐地,他们发现,在充满漩涡、急速而无声的黄河里,这些南方鸭子也是无助的。

    他们在岸边默默地看着有人被吞没,有人被推过来。

    黄河水冰冷刺骨,有些鲜卑汉子已经开始脱下自己的皮袄,打算给那些上岸的人穿上。

    更多的人感到茫然。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用弓箭袭扰晋军船队,射死射伤了一些人,没有人为此感到内疚。但现在不一样,落水的人赤手空拳,没有盔甲,他们不再是武士,只是在老天爷法力面前渺小无助的生灵,就像在鲜卑草原白毛风面前渺小无助的麻雀。

    但兵就是兵。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内心世界,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变成一个个会杀人的木偶,无所谓自己的灵魂,只有将军的意志。现在阿薄干将军的意志下来了。

    “凡登岸南兵,格杀勿论!”

    鲜卑士兵们默默无言地在岸边集结。

    河面上的晋兵渐渐漂移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牛角号吹响了。

    稀稀拉拉的箭软歪歪地掉进河里,没有人被射中。鲜卑弓箭手显然不愿意落井下石。

    落水的晋军士兵渐渐靠岸了。

    岸上的鲜卑兵默默地看着脚下,没有人动手。

    已经爬在岸上的晋兵一边喘气,一边仰面看着这些沉默的异族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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