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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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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骑兵潮水涌动,波涛喧哗,人们挥舞着兵器。发出牧人独有的狂叫,那是草原上的狼听了都会胆战心惊的狂叫。前面的浪头遇到了一堵岿然不动的水坝。碰上那里射来的泠泠杀机,很快就形成一股不进则退的回流。而后面的激流还在一往无前。
战神俯瞰战场,长叹一声:此时的妙处,是双方都认为胜利的果子已经落在自己筐中。但只有战神清楚他会接受谁的馨香。
一个奇怪的声音压倒了战场上的喧哗。
敌对双方的注意力都被它引到了空中。
那是一支鸣镝,比寻常响箭更长更大,射得更高,声音更尖锐。它从晋军阵后发出,瞬间飞到半里地高处,而后回身俯冲下来,落到不远处的荒野上,一路啸叫不止。
凤凰登场,群鸟无声,战场顿时安静下来。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这是金鼓旗幡外不常用的特殊信号,预示着敌人或者我方要有某个特殊动作,战斗进程或许因此突转,某种力量或许意外介入,总之如果不是己方发出,那就往往不是好兆头。而此刻的战场上,除了晋军少数几个将领,其他人,无论晋夏,都在迅速地、带着点张皇地揣测,不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姚灭豹眼尖,看见侧翼丘陵上浮起一股尘烟。
赫连璝也看见了。
连绵起伏的小山包顶上,先是浮起一些尖刺,应该是长槊露出了峥嵘;继而五色旌旗在风中飞扬,展开它们的徽标,宣示汉人关于武德和杀戮的神秘经义;然后是红色的盔缨像魔鬼之花占放开,盔缨下的面盘看不清表情,但能想象他们以逸待劳的微笑;紧跟着是阳光下亮闪闪的铁甲,闪耀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光亮;最后,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浮出来,随着地势高低蜿蜒地排开,俯视着脚下的战场,马匹的嘶鸣好像来自天国。
赫连璝在心里猛扇自己耳光。身为主将,竟然不查地理!
现在他拉长的队伍,为敌人侧击提供了绝佳的靶子。
现在终于明白晋军第一阵为什么会“崩溃”,继而明白此前晋军挑战的用心所在。
一切都太晚了!
丘陵上响起一阵鼓声。战场上的人们仰视那里,会产生一个错觉,似乎鼓声本身能够炮制出人马来。
鹰群俯冲了!
遍地是羔羊!
晋军骑兵居高临下,做千钧之坠,像一场金属雪崩,汹涌澎湃地覆压过来,似乎要吞灭它遇到的一切。前面的人已经狂野奔放如锐利矛头,后续人马还在源源不断翻过山头扑下来。
陈嵩和斛律征带领飞骑队,裹挟着高屋建瓴的巨大冲击力,瞬间就把赫连璝的中军主力切成三段。弟兄们都接到命令,这一次冲杀,要把俯冲攻击的力度用到一滴不剩,让撞击比搏杀更凶猛。
每个人都双手紧握一根两头带刃的槊,把缰绳缠在槊杆上。不用舞动它,只需让它保持平衡,稳稳地横着。地势赋予马儿的飞行速度,自会让它以静制动。在敌人平胸高度,一路锋芒毕露地收割过去。
等到人堆纠缠。速度减缓时,弟兄们会扔掉槊。摘下狼牙棒,在咫尺之内肆意捶扑。
战神俯瞰战场,轻轻点头:借地势之利,巧取兵器,两千可当两万用,晋军善算!
常规接战,两匹马错镫一瞬间,就是两名骑士交锋的瞬间,要么一人被击中。要么双双无恙,两人错过后掉头再来,此之谓一个回合。
今天没有回合,只有屠杀。
飞骑队所到之处,没有对等格斗,只有一方纵马切割,另一方惊叫加惨号。
晋军为了欺敌,最初单手举着长槊,只露出一头。好像拿着寻常兵器。等匈奴兵意识到这些晋军骑士张着两翼,两翼都可杀人时,已经有一串人落马了。战场上人影憧憧,尘土飞扬。很难如纸上谈兵那样知道什么是前车之鉴。依然有匈奴勇士高举着兵器冲过来,但不等他们手里的短兵器击中对手,自己的肋下就已经被切开。
姚灭豹护卫在赫连璝身边。看着晋军就像饿狼冲进羊群。他见识过埋伏,也见识过冲击。但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锐不可当的切入。匈奴人不是孬种,汉人说他们“不羞遁走”。好像他们只会投机不敢恶战。但实际上,那是早先没有立国时的牧人军队,而不是今天久经军法锤炼的匈奴正规军。只要主将不下令退兵,匈奴人宁肯战死,也绝不做逃兵。可是今天,这些骁勇果敢的汉子,就像一株株蒿草,在晋军兵锋所及处,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就被割倒。
这种兵锋,现在冲着中军赫连璝所在地,逼迫过来。
赫连璝拔出弯刀,对着身边的精锐护卫大喊一声:
“都给我拿出赫连家族的威风,冲上去,杀南。。。。。”
他想说的“南蛮子”被另一支鸣镝打断了。随着这个尖利的啸叫,晋军步兵两个方阵合成一个,长槊手、刀牌手和弓箭手混编,踩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混战的人群推过来。散乱的匈奴士兵,或被箭射中,或被长槊刺中,或被刀牌手宰割。方阵后,晋军指挥官的鼓声一刻不停,方阵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所有杀戮力量合成一辆凶狠的战车,隆隆地碾过所有螳臂。
赫连璝脸色铁青,不断吞咽口水。
被方阵挤压的散兵不断向后退,晋军骑兵在内部肆意搅拌,他的军队已经乱成一锅粥,身边人都在等待他重整三军的命令,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姚灭豹向他一拱手:
“将军,方今之计,只有先迅速脱离。伏击我们的骑兵人数不多,晋军方阵移动笨拙,如果我们集中兵力冲出去,到前面空阔地再结阵,那时候他们就没有优势了。”
赫连璝连声说就这么办。
退兵锣敲响,号声四起,主帅旗后指,匈奴骑士们甩开晋军缠斗,策马向后撤。但晋军明白对手的意图,紧贴着他们死缠烂打。方阵步兵已经不需要担心骑兵冲击,他们长短兵相济,编成一条条长蛇,穿插到乱军中,对踟蹰不前的夏军骑兵大打出手。傅弘之派出一队死士,卷起晋军旗帜,埋头狂奔,一直穿插到夏军那头,和截断夏军退路的骑兵会合,而后展开大旗,呐喊挥舞。
看到这面旗的瞬间,夏军瓦解了。
人人都以为自己被合围了。
杀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存。
姚灭豹冲在赫连璝前面,双手持刀为他开路,不论挡道的是敌是友一概砍杀。灭豹营剩余的人紧紧跟着,一边退却一边吹号,把越来越多的人招呼在身边,最终集齐两千多骑,奋力杀开血路,冲出乱军,一路向渭河边的大营退却。
大营里的步兵并不在战备状态,营里的校尉指挥他们给即将凯旋的骑兵准备庆功宴。士兵们喋血而非杀敌,只是杀猪宰羊;流汗而非作战,不过是辛苦庖厨。远远看见骑兵驰来,当兵的跑去禀告留守将官,后者带人出来迎接,准备好了媚笑和奉承,看见的却是一支花残叶败、魂飞魄散的败兵。
赫连璝冲进大营,本想召集兵力抵挡一阵,但敌人的箭已经落在了最靠近营门的帐篷上。他猛抽马儿一鞭。踏翻路上的锅碗瓢盆和肉案子,径直穿过营房。驰向渭水边。这一带渭河宽阔,对面河岸高峻。马匹根本上不去。沿河往下二十里,寡妇渡一带河岸平缓,且有一座浮桥,从那里走更加稳妥。
战神俯瞰战场,忍不住再次莞尔:此时战场的妙处,是两军指挥官都盯着同一个地点。
晋夏两军还未合战,傅弘之已经派一支精锐的五百人偏师,间道潜行,抢占寡妇渡。他们的任务。就是占领浮桥北岸桥头堡,用强弓硬弩阻击夏兵,为追击部队争取时间。
赫连璝对此浑然不觉,事实上他除了迅速逃过渭河外,万事都不在意,包括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包括再跑下去马匹可能猝然倒毙,包括就算摆脱追兵也得穿过大片荒野才能见到第一个大夏据点,包括暴怒的父亲可能会把他抽得皮开肉绽。包括此战失足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夺嫡的资本。他只有一点是清醒的,那就是:不顾一切地向北狂奔。
他的部队,就像一颗扫帚星掠过荒野。前面一团,是骑兵。后面拖沓冗长的尾巴,是仓促逃出军营的步兵,很多人来不及着甲。手里连根木棍都没有。惨叫声一路相随,那是跑在最后面的人被追上来的敌人打倒。更多的人在晋军骑兵追上来时。闪到路边跪下。晋骑顾不上他们,将他们撇在身后。交给步兵去收容处置。
二十里地,纵马片刻就到。阳光洒在冰面上,闪着冷冷的光。浮桥如虹,隐在这光里。
赫连璝念了一声佛号,正要纵马上桥,被姚灭豹一把拽住缰绳。后者并没有发现埋伏在北案的晋军,他担心浮桥年久失修,建议先派几个人过去试试。
一名什长带着他的手下,打马上了浮桥。过了桥中间,他打着手势喊话,说桥很结实。
赫连璝立刻打马上桥。一上去,桥就有轻微摇晃。马儿刨了几下桥面,不肯迈步,赫连璝猛抽一鞭,马匹不情愿地起步了。就在这时,身后的军队大叫起来,他一抬头,看见前面那个什长,还有他的兵,已经掉落马下。几乎同时,一支箭从他的马肚子地下钻了过去。
渭河北岸,浮桥那头,荒草从中突然竖起一列长墙,除了人手一副弓箭,地上还架着硕大的弩,它们吐出来的箭像怪兽一样吼叫。
不能再沿河跑了,那样只能在落荒中被逐一收拾掉。
夏兵不等主将下令,端着盾牌,沿着浮桥向前摸。其他人踏着冰面,试图从两翼绕过去。北岸的晋军一字排开,可以从侧面射击浮桥,上桥的士兵很快就被悉数射杀,尸体堵在桥上,鲜血不绝如缕,滴落在冰面上。踏冰的士兵一步三滑,动作笨拙迟缓,被晋军弓箭手当靶子。硬弩射出的粗大箭头一箭能洞穿两三人,第一下射空的箭撞在冰面上弹起来,依然有足够的杀伤力。步骑官兵根本冲不过渭河中线,在南侧冰面上抛下数不清的尸体。
连续三次过桥不成,喊杀声已经从后面压过来,赫连璝急了,径直打马要上冰面。姚灭豹拽住他,撕下自己的战袍,包上赫连璝的马蹄子。马蹄铁被隔开,冰面就不那么滑了。其他人纷纷如法炮制。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一鼓作气冲过渭河,杀散晋军弓箭手。
晋军箭来如雨,他们不能起身还击,只能伏在鞍上或者藏在镫里,把命运完全交给马匹。如果马匹倒霉,他们只能认栽。
马儿在冰上冲锋,竟然没有想象的那样容易摔倒,但只要一骑中箭倒地,立刻就能绊倒好几匹马。赫连璝几乎是趴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脖子,一边躲避摔倒的人马,一边祈祷上保佑,不要让我的马滑倒,不要让我中箭,不要让我成为俘虏,不要让我还没活够就死在这个冰冷的河面上。
身边人纷纷落马。
身边马纷纷倾覆。
似乎每一个箭头的啸叫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像是十年。
也许上苍真的是垂怜大夏王赫连勃勃的儿子,一路冲到北岸,竟然果真没有遭遇想象中的任何一种灾殃。他带着五百多骑踏上北岸,冲散了晋军弓箭手,一路向北狂奔而去。
留在身后的,是一个巨大的屠场。
战神俯瞰战场,一声长叹:
寡妇渡,不知今天制造了多少寡妇!(未完待续。。)
………………………………
下卷第十三章 铁面生父
ps: 禁卫军将领来禀报,说赫连璝的七个男宠,已经被野兽吃得只剩下骨头了。勃勃说立刻打开兽牢,把野兽全部放走。那将领说要不要装车送得再远些,免得伤了行人。勃勃正要说你啰嗦什么,突然想起赫连璝只带了一小撮卫兵,此刻正在路上,便说不必放走了,就在兽牢里全部毒死,兽皮就赏给你们几个吧。
那人喜滋滋地走了。
赫连勃勃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口,看着满天乌云。
汉人都说龙就在云中。
其实云中怎么会有畜生,哪怕是被神化的畜生。
云是上苍的喜怒。白云、黄云、红云、乌云,还有万里无云,无一不是上苍在向人间宣示他的旨意,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真正懂得。
赫连勃勃懂得,因为他是天之骄子。
此刻乌云翻卷,就是他的怒火已经上达天听。
上苍准许他血腥复仇。
赫连勃勃用小刀仔细地刮着羊腿上的肉,听姚灭豹讲会战过程,中间不断插话,追问感兴趣的所有细节。
此次兵败,赫连勃勃一反常态,没有把任何一个军官扔进追命谷喂野兽,唯一的惩罚,是让赫连璝在宫门外跪一整天,不许吃喝。他和姚灭豹吃烤全羊的时候,赫连璝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烤肉的香味飘出来,钻到他鼻子里。这香味带着爪子,挠得他五内翻腾,恨不得冒死扑进去抢一块肉。宫里有几个太监是他平日拿钱喂肥的。用来悄悄通报父亲和其他几个兄弟的动静,平日见面无比殷勤。此刻一个也不敢凑上来。父皇还算仁慈,叫人给了他一张毯子。没让他直接跪在**的砖头上。他尝试了无数种姿势,试图让腿少受点罪,但无论你如何腾挪周转,全身重量总归是要压在小腿上的,膝盖总归是要受大罪的。他强忍着痛楚,回想战败的全过程,知道自己就是此次大败的祸根。他能想清楚这一点,父皇怎么会想不清楚?想到今后的前程,想到皇位从此绝缘。想到统万城将成为另一名兄弟的巨宅,而自己只是宅内一名顶着皇族招牌的奴才,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几步之遥的包铜门槛上。
姚灭豹坐在地毯上,就像坐在荆棘丛中。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军旗被敌人抢夺侮辱的败军之将,被处死都毫无怨言,哪还有颜面在皇帝面前吃吃喝喝?更何况主将兼皇子还跪在门外,在饥寒交迫中独自承受战败的耻辱。这位主将确非将才,但三军覆灭。难道一箩筐的将佐校尉就可以置身事外么?咽下去的每一块肉,每一碗酒,都只能让他更惴惴不安。他在门内为座上宾,皇子在门外为阶下囚。这是皇帝的安排,不过有一万张嘴,就有一万种解释。他能想象一干子小人会怎样播弄是非,弄得好像他为了往上爬。刻意踩着皇子的脑袋。
赫连勃勃听姚灭豹讲完,把刮干净的羊腿扔在矮几上:
“那么我来问你。经过这一仗,你觉得我们大夏是晋人的对手么?”
姚灭豹已经在逃回来的路上无数次自问过这个问题。姚秦灭亡后,他在痛苦煎熬中,也曾无数次自问。只不过他所在军队没有和北府兵交过手。关中一失,秦军树倒猢狲散,他跟着长官投奔大夏。那时他憋着一肚子不服,不信南人三头六臂。这一次真正交手,不得不承认北府兵绝非浪得虚名。想到带兵官的骁勇善战,想到那些宁肯被踏成肉泥也要掩护同袍撤走的步兵,想到那山一样不可撼动的方阵,他甚至生出一份嫉妒:要是我手下有这样一支军队就好了。可是再一想,他自己的兵也都不是孬种。无论是羌族人还是匈奴人,在战场上无不视死如归,来如雷电,去如风雨,弓马刀槊,炉火纯青。他们尽到自己本分了。只不过战争并不只是两种兵之间的较格杀,更是两种将之间的较量。事后想战斗全程,敌方将领似乎每一步早就算好,而我方则始终被牵着鼻子走,连一点意外都没有制造出来。
姚灭豹不知道怎样说才能不显得背后进赫连璝的谗言,离间人家父子。支吾半天,字斟句酌地说:
“要说士卒战力,我们是一点都不输的,可要是用不好,再强的兵都是无用的。这次作战,我们是轻敌了,所以。。。。。。”
赫连勃勃突然拿起那根羊腿骨,在案几上猛敲一下:
“放屁!谁爱听你说这些!你一个羌人,怎么学得跟汉人一样拐弯抹角?你杀死豹子的胆气都去哪啦?老子的兵强不强,不用你告诉我。我要你说的是大将!”
姚灭豹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对赫连勃勃生出一份敬意。人家都说他残忍其表,精明其里,现在看来名不虚传。既如此,那就直抒胸臆好了:
“这一次作战,晋军是带着一揽子计划来的,每一个步骤都事先算计好了。陛下天纵聪明,刚才听末将讲了作战全程,想必已经感觉到了,我就不啰嗦了。”
勃勃点头。
“晋军大将,强在四个字:胆大心细。说他胆大,是他敢于用步兵对抗骑兵。说他心细,是他显然勘查过地形,找到了最佳战场,精心设计了正面顶住、侧翼突击的打法。有了这种打法,步兵又是精锐,也就不惧骑兵了。”
勃勃点头。
“但让末将印象深刻的是晋军的少壮军官。依我看,他们有勇有谋,气势盈溢,身先士卒,临危不惧,有大将风度。恕末将直言,我军中没几个这样的人。如果说我们现有的大将不是刘裕几员干将的对手,那么恐怕我们后续将领也不是他下一波大将的对手。”
勃勃感兴趣地侧过脸,乜斜着姚灭豹:
“那你不要吞吞吐吐。尽管直说:为什么会这样?”
真正考验勇气的时候到了。姚灭豹咽了一口唾沫,坐直身子:
“陛下治军严酷。三军进退如一,这是强势所在。但正因为治军严酷。人人有畏罪偷生之心,无自如挥洒之意。将佐们畏首畏尾,因循守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久而久之,人就变懒变蠢了。反观晋军,他们攻击我们的一些手法,显见是中下级军官想出来的。想出来就用了,大将肯定顾不了那么多枝节。在战场上,我们的人勇猛有余,灵性不足;他们的人生龙活虎,智计百出。从这层意思说,我们不如他们!”
痛痛快快倾倒完毕,坐等勃勃反应。
赫连勃勃直愣愣地盯着姚灭豹,声音阴沉的像统万城头的乌云:
“叫你这么说,这笔账倒是要算到我头上了?”
姚灭豹告诫自己要挺住。就是重新扔回追命谷,也不能在这山崩面前怂了,不能叫匈奴人觉得羌人是软骨头。想到这,昂然抬头。直视勃勃:
“陛下叫臣尽管直说,臣就直说,臣的本意不是说陛下不对。而是觉得我们应该学习他们这一点!”
勃勃继续盯着姚灭豹,手里滴溜溜转着那把小刀。好像随时随地会把它掷向这个大胆羌人的咽喉。须臾,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好样的!好样的!大夏国敢跟我这样说话的人还真没几个!我看你真有豹子胆。来。给老子喝三碗!”
姚灭豹暗暗地出了口气,接连灌下去三碗,从口到腹,**辣的,浸透全身的凉意逼出去很多。
勃勃自己也喝了一口,而后吐出一口酒气,音调沉郁地对身边人发话:
“去,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带进来。”
赫连璝跪了快一天,站起来眼前发黑,双腿发虚,一下子就垮下去。宦官们把他架进来,放在地上时,连跪都跪不好,只能匍匐着,好像赫连勃勃一头狼生了一只狗。
姚灭豹看见赫连璝进来,慌忙起身,却被勃勃制止了。后者说朕没叫你站,你就好好坐,难不成你为了讨好朕的儿子,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句话像千金坠,把姚灭豹拉回地上。
勃勃起身走过去,绕着赫连璝转了一圈,用脚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肋骨:
“赫连璝将军,你很能干啊!威风凛凛出去,丧家之犬回来,赔本买卖做得又快又干净。朕满心以为你会从长安发来一封捷报,还预备着大宴群臣,把你的捷报高声诵读一遍,用胜利消息给君臣助兴,谁料你带给统万城的,是阵亡将士家属满城嚎哭啊!”
赫连璝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出。
勃勃示意太监,叫他们摆一张矮几,把赫连璝扶过去。后者在矮几上趴了半天,在满屋子的融融暖意中渐渐缓过来,血慢慢流到腿上,人从僵硬变柔软,感觉舒服了许多,但面对父亲和姚灭豹案子上的各色美食,肚子压抑不住地雷鸣起来。
勃勃声音温润,慈父模样:
“你饿坏了吧?”
赫连璝忽然满眼是泪:
“是!”
勃勃突然拉下脸来,抄起案几上的羊腿骨扔过去:
“主帅无能,害死三军,折了那么多人,你还有脸说自己饿!老子派你出去,是叫你当狼,你却变成了癞皮狗!既然是狗,就给老子好好啃骨头!啃!”
赫连璝被这雷霆万钧的怒火吓得浑身筛糠,拿起刮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舔起来。
姚灭豹实在看不下去,端起桌子上一盘没有动过的熟牛肉,拿上一壶酒,过去放在赫连璝案几上,把他扶起来。后者看着牛肉,喉结快速地上下窜动,再看一眼雷神一样的父亲,眼泪滚滚,畏畏缩缩。
赫连勃勃说姚灭豹你要干什么?朕教训儿子,轮得着你来和稀泥吗?
姚灭豹转身跪下:
“陛下用心磨砺赫连将军,臣懂得。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世间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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