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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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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虫不见了。”
“谁?谁不见了?”
没等郭旭应声,疯子和绿豆推门进来:
“禀告陈队主,呃,陈幢主。不,禀告郭队主。。。。。。。”
陈嵩和郭旭同时做了个“不碍事”的手势。
“我们往前找,徐之浩带人往后找,一条船没漏,都没找见。”
郭旭身后突然有个兵哭起来。回头一看,是菜虫的一个表兄。
菜虫,蔡仲礼,京口一家小药铺的当家伙计,当兵纯属意外。
打燕国前几天,陈嵩、郭旭带着一帮人出去打猎,在野外烤雉鸡吃。大家都好好的,唯有一个什长上吐下泻。随军郎中开了方子,发现军中缺一味药。蔡仲礼的药铺就在骠骑队营房不远处,陈嵩派人去抓药。这个兵去了半天,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陈嵩没法不恼火,因为骠骑队没人在不打仗的时候这个德性。
“药店伙计不给药,还打人!”
陈嵩一听更恼火:
“你叫一个卖药的给打了?”
北府兵纪律严明,不欺负老百姓,但也不能让老百姓揍成这样啊。
那当兵的脸上本来这儿青那儿紫,此刻剩余部分大面积涨红:
“属下无能,打不过他!”
“打不过还有脸回来,滚!”
陈嵩一挥手打发了这个倒霉蛋,拔腿往外走。
一个亲兵捧着剑过来,被陈嵩一个眼神吓住了:
“想干吗?拿剑对付老百姓?长本事了!”
骠骑队新晋队主陈嵩,无盔无甲,慢慢悠悠地朝药铺方向走。还没到跟前就听见里面大呼小叫,还有啪啪的声响。
郭旭抢先进去,一下子就闻到满屋子的药香,夹杂着浓重的汗臭味!香是因为药柜翻倒在地,臭是因为男人们在卖力群殴。
那个挨打的亲兵回到营房,见到陈嵩之前,关系铁的弟兄们先知道了。
知道了就炸了。
炸完就打上门来了。
郭旭刚要叫停,被陈嵩拦住了。陈队主来了兴致,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把他的亲兵揍得稀里哗啦。
还真是一把好手。这个伙计中等个头,精瘦精瘦,腿脚非常灵活。当兵的都没带兵器,但人手一个头盔。伙计也不含糊,手里挥舞着一样东西,虎虎生风。郭旭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段浸透了水的布。伙计把布拧成一股绳当棍子用,一寸长,一寸强。郭旭听到的啪啪声,就是这玩意儿抽打在士兵身上发出的。有个当兵的捂着脸坐在地上,想必是那里中招了。
陈嵩几个人一走进屋子,打斗就停了。当兵的一看见队主,头脑瞬间清醒。想溜走,无奈门被堵着。那个伙计看了看陈嵩的打扮举止,知道不是小兵,但也并不慌张。
陈嵩皱了一下眉头:
“把这几个骚扰百姓的畜生带回去,连同前面那个,每人一百军棍,打完了本将亲自验伤,谁要是手下留情,自己翻倍受罚!”
那几个当兵的脸都白了。陈嵩是出了名的笑脸菩萨翻脸魔。赏人从来大手大脚,罚人也是大刀阔斧。有样学样,跟刘裕一个路数。
那伙计听到这儿,往前走几步鞠了个躬。
“小民佩服将军军纪严明,不过这几名军爷虽然有错,肯赔礼道歉赔东西就行了,别打那么狠,打坏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郭旭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陈嵩却面无表情。
“你的心意,我替这几位弟兄领了,不过该怎么打还怎么打,这是我军中的规矩。至于你,你得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动手打我那个兵,下手还那么重!如果你有理,这药铺损失我包赔;如果你没理,那这烂摊子你就自己兜着,咱们两相扯平。”
伙计笑了。转身搬来一张胡床请陈嵩坐了。
“你说的那个军爷,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这一张嘴就不得分。“脾气不小”也许没错,“本事不大”就有点难听。陈嵩的亲兵,不敢说身经百战,也都是刀头上滚过来、功劳簿上大名闪闪的。
“他一进门就嚷嚷,说急需春俏草二两,我虽说不是正经郎中,但天天照方子抓药,再听坐堂郎中诊病,多少也懂一点药理。他要的这味药很蹊跷,不像是军中所需。“
这倒是大出意料,陈嵩和郭旭对视了一眼。
“我倒一片好心,问他是谁病了。这军爷就有点急,说你只管给药,又不少你钱,啰嗦什么!我说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这药不是寻常东西,要是抓错了,小则不治病,大则吃死人。”
郭旭点了点头,再看陈嵩,闪过些许“你说的有理”的眼神。
“谁知军爷更急了,说谁要你啰里巴嗦扯这些**蛋!我们军中的郎中,那是朝廷花大价钱从北方聘来的,正正经经的华佗徒弟,还不如你这半瓶尿的玩意!”
郭旭忍不住笑了。看来低估了这个丘八吹牛和骂人的功夫。华佗弟子当然子虚乌有,故意把半瓶醋说成半瓶尿,也未免欺人太甚。
“我本想发作,想了想我这小店就开在军营旁边,得罪了军爷,以后不好混,就忍了吧。可转念又一想,真要是从我这出去的药吃坏了人,还不得我兜着!所以又多了一嘴,说军中这位名医真的只给军爷们看病?”
陈嵩已经感觉到哪儿不对,但又说不清楚。
“那军爷急了,说我那里救人如救火,你却在这里一味寻开心。说着话,操起一个账本砸过来。我也实在忍不住,就这么着动起手来!”
陈嵩这时候理出头绪来了。
“你反复问他谁病了是什么意思?”
“啊,是这样。春俏草这东西,只有一个用途,就是调理妇道,整顿月经,清洁下阴,京口第一大**芙蓉楼一向是大买主。”
满屋子的人都暴笑起来。郭旭一瞬间就把“骠骑队”和“**”联想到了一起。
**在军中不犯法,北府兵主帅刘裕现在位高权重,很多嗜好都放弃了,可当年就是芙蓉楼的常客。他的规矩是,非战时期,**可以,但一不得带娼妓到营房,二不得向娼妓泄漏军情。饶是如此,堂堂队主的亲兵大鸣大放地买**洗下身的药,还是过于滑稽。
陈嵩已经完全被好奇心征服了。
“我军中有一个兄弟吃雉鸡肉坏了肚子,上吐下泻。郎中开了药方,亲口嘱咐我那个亲兵来抓药,难道郎中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那伙计听到这,放肆地笑起来,半晌才定下神来。
“总算听明白了!敢问你那个郎中是哪里人?”
陈嵩想了想,还没回话,一个当兵地插了一句:
“陇西略阳人。”
伙计拍了一下大腿:
“我说吗!去毒止泻,有一味药,叫春秋草。陇西方言说秋,听起来像敲。郎中说春秋草,亲兵听起来就是春俏草!”
满屋子再次涨满哄笑。
这个伙计,就是蔡仲礼。
几场酒过后,弟兄们觉得蔡仲礼叫起来太斯文,就改叫菜虫了。
大队人马出征燕国前一天,菜虫一咬牙,辞了伙计差事,当兵吃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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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老子不低头
小俏刚刚给阿薄干编好辫子,一个亲兵进来了:
“将军,人带来了。”
一群士兵,押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架着一个人走进来。
这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衣服只剩下几根浸血的布条和碎片,半裸的身体上到处鞭痕。一条腿显然是断了,松松地挂在身上,拖在地上。
亲兵们把这人往地上一扔,落地一瞬间,小俏听到一声重浊的**。
这个人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惜只有一条腿能发力,最后他放弃了努力,翻身坐在地上,扬起脸看了看周围,看到小俏的一刹那,眼光突然一柔,然后转过脸去,死死地盯住了阿薄干。
小俏这才看明白,这是一个汉人。
阿薄干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没料到鲜卑大官汉话这么好,这个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姓蔡,有两个名字。在我弟兄们那里,我叫菜虫;对你们这帮天杀的畜生,我叫菜刀!”
虽然挨骂了,但阿薄干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很欣赏你的胆气,都道鬼门关口了,你还有心思说俏皮话。不过你也清楚,用你们汉人的话说,现在我为刀俎,你是鱼肉,我想怎么宰割都行。”
菜虫冷笑:
“当然知道命在你手上,可是老子不怕。当兵7年,老子杀人无数。这次要不是在水里腿抽筋,老子拎一打‘索头’回去!“
鲜卑人最听不得“索头”二字。
鲜卑地方官对汉人有一个不成文的刑法:“称我‘索头’,要你人头。”
没等阿薄干示意,立刻就有几个亲兵过去,没头没脸地踹。蔡虫被踢得满地乱滚,但咬住牙不肯叫出来。
小俏在旁边全身乱抖。昨天阿薄干和晋军交手的事她知道。对她来说,无所谓谁赢谁输。鲜卑人可恶,晋军又何尝是好东西?但是当一个活生生的晋军士兵就在她眼前挨打时,她依然希望他能少受点罪。
阿薄干打了个手势,亲兵们住手了,菜虫仰面躺在地上喘粗气,鲜血从口鼻流出来。
阿薄干走过去,俯视着菜虫:
“你要是肯服软求饶,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砍掉你的脑袋;否则,你会后悔自己是个人。”
菜虫沉默了片刻,挣扎着坐了起来,但那条断腿不给力,他只能斜着身子,把重心落在另一条腿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示意阿薄干走近点。
“说了半天话,是鬼是妖,总得通报个姓名吧?”
没等阿薄干说话,一名偏将怒喝一声:
“这是大魏堂堂冀州刺史,能叫你这样的鼠辈直呼其名?”
阿薄干摆摆手:
“不碍事,我告诉你,我叫阿薄干,这样好教你临死也知道谁是你的在世阎罗!”
菜虫眼中发出讥讽的光:
“阿薄干,这名字好!我猜着是阿猫阿狗的阿,命比纸薄的薄,外强中干的干!”
阿薄干一愣,顿时觉得无比晦气,尤其是这话是一个将死之人说的。刚想发作,菜虫又张口了:
“阿薄干,看样子你是根本不懂老子的心思。实话实说,你们这些胡人,从来就没拿我们汉人当过人,想杀就杀,想奸就奸,想烧就烧,你们把还在吃奶的娃娃戳在槊上玩杂耍。所以我们也从来没把你们当过人,老子这些年打胡人,从来不抓活口,就一个心思,这些恶魔**都扫干净了,天下就太平!落到你手里,就没想过活,不管你用啥花样杀老子,老子奉陪到底!让老子向你这坨大粪求饶,你八辈子也休想!”
菜虫这番话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咬着牙说出来,帐篷里每个人都听得浑身寒意。鲜卑军人虽然暴戾,但终究还是佩服强者。看到一个遍体鳞伤、腿断肢残的武士在虎穴之中、阎罗殿上,依然有这般骨气,由不得肃然起敬。
看着这个自称菜虫的人,小俏想起了父亲。父亲养兵千日,却连用他们的机会都没有。父亲尸骨未寒,他栽培起来的那些得力干将,眨眼就投了新主子,掉转刀口来追杀旧主的骨血。要是父亲身边多几个这样的人就好了,小俏悲哀地想。
阿薄干在满帐篷的静寂中依稀感受到氛围变了。他以大将之威、刺史之尊,居高临下和一个南蛮丘八斗嘴,居然占不了上风,不由恼羞成怒。
他上前一步,踹翻菜虫,拔出腰刀要砍,突然想到原计划不是这样,而且亲手挥刀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残废,有以强凌弱的味道。
腰刀还鞘,一屁股坐在胡床上,问身边一个亲兵:
“我要的车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禀将军,匠人们还在做,到中午一定能完工。”
阿薄干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在中午大太阳底下实现时的情形,不禁有点小得意:
“把这个臭南蛮拉出去,找郎中给止止血,别还没上场先死了。”
然后指着小俏:
“你给他洗洗脸,喂点肉汤,别说我阿薄干不仁义,叫他作饿死鬼!”
几个亲兵上去架起菜虫,动作明显比来的时候轻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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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小兵中国梦
菜虫不在任何一条船上,这一点已经确信无疑。至于是被河水卷走了,还是被鲜卑人杀了,都不得而知。
郭旭坐在舱里,怀里抱着菜虫的包袱。
菜虫父母死得早,结婚第二年,老婆生孩子大出血,母子俩都没活下来。他的包袱里除了换洗衣服,就是一个小皮囊,里面是攒下饷银换来的两片金叶子。菜虫的想法,是这次出征回来后就不干了,拿这些积蓄开个药铺、再娶个老婆。
郭旭最要好的这几个弟兄,打仗都玩命,但只有菜虫在当兵前就练过技击搏杀。父母过世后,菜虫跟着舅舅过。舅舅的营生,是采草药卖给药铺。干这行,过得了三关才行。第一关:爬山涉涧如履平地;第二关:遇到野兽会防会斗;第三关:能躲能打劫道贼。
菜虫十一二岁就开始跟舅舅进山采药,等到十六七的时候,已经是个搏击打斗的好手。但他生就一张清秀脸庞,平常斯斯文文乐乐呵呵,看不出是个斗狠好强的主儿,可是只要一上战场一见血,骨子里的那种杀气就被逼出来。
北府兵很多人都是北方流民后裔,打胡人不遗余力,在江南打内战就提不起精神。菜虫可不一样,他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你枪尖冲我来了,我就一定要干掉你。郭旭曾经问过他,他说这就好比我进山采药,狼虫虎豹也罢,劫匪奸商也罢,你不压到他,他就压倒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不过菜虫除了进山采药的生涯,毕竟还有药店伙计的履历,所以战场上的算盘照打不误。灭燕国之战,他发现杀了敌人军官得到的赏赐更高,以后就来了精神。每战必在乱军中找对方头目决斗,几次征战下来,功劳就比其他人高,拿到的赏赐也更多。
上峰曾经考虑提拔他当个军官,可是菜虫不愿意多操心,只图赏钱足够。每次赏钱下来,一伙弟兄都会起哄,要菜虫请客。到这时候,菜虫又不算计了,上最好的馆子、叫最好最贵的菜,喝年头最远的酒,从来不皱眉头。这一点郭旭也问过他,说你与其这样拚着老命拿赏金,然后风卷残云地吃光喝尽,还不如一开始就别那么费劲呢。菜虫不以为然,他说战场上摘敌人军官的脑袋,就像悬崖上摘名贵草药,可不光是钱的问题,摘到的那一刻,那种痛快是钱买不来的。等下了战场,最重要的就是弟兄们的和气,哪能心疼钱不心疼人呢?然后挤眉弄眼地说:
“等打完仗消停了,我还指望这帮兔崽子帮忙盖房子呢。”
现在郭旭掂量着皮囊的分量,突然有点后悔。要是弟兄们不那么胡吃海塞地折腾,菜虫应该还能攒得更多一些,房子盖得更大些。
兄弟,我们都去帮你盖。
然后给你暖房。
然后一起痛痛快快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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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最后的温存
菜虫闭着眼睛躺在一片小草坡上,眼前一片温暖的红色。刚才有个鲜卑人拿了一领黑皮袍盖在他身上。在越来越高的太阳照射下,皮革的味道似乎也很温暖。
小草细细的手指挠着他的耳朵,痒痒的。叫不出名字的几个虫儿在不远处赶集,你说了我说,很热闹。远处传来马的嘶鸣。
“死就死了,没啥。”菜虫想:“可老子想过战场上的千万种死法,就他妈没想过被人绑起来砍脑袋。”
菜虫从军7年,见过战场上稀奇古怪的死法,早就麻木了。市井百姓都忌讳“死”字,可当兵的都拿这个开玩笑。熟人碰见,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还扛着脑袋哪?”对方也会乐呵呵地回:“阎王没要,老子就不丢!”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劝酒词,是“你活着不喝,是想省下来洒坟头啊?”
但即便是最不拿命当回事的老兵油子,也不愿意被人像牛羊一样宰杀。战场格斗,机会均等,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强者胜出,弱者倒下,愿赌服输,绝无怨言。可被人捆成粽子,在一群人围观中断头,就太屈辱。
转念一想:死就是死,没啥屈辱和荣耀之分。想当年,要是采草药时摔下悬崖,尸体被野狼分食,还能比现在这样好哪去?
敌人死、同伴死、亲人死,他都见过,此刻突然明白:知道别人死和自己死真的是两回事。
他想告诉自己:菜虫,你不怕!
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上无老,下无小,中间没人守寡。要地没地,要房没房,不用担心遗产被人横抢。怕没人惦记吗?当了7年兵,立过不少功,可除了身边生死相托的弟兄,谁知道你是哪棵葱?遍地狼烟,菜虫千千万万,谁见过官府给他们立碑的?
那你到底怕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到湛蓝的天空,天边有一只大鸟飞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鹰。
不是怕,是舍不得,却不得不舍。
是一种全身骨头、血肉、经络都在表达的。。。。。。疼。
一个人活一辈子,半天忙半天睡,其实就活在一个小圈子里,圈子外面啥样子,想都没想过。菜虫前半截和救人的药打交道,后半截和杀人的刀打交道,直到今天躺在这里,才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很大一块根本没打过交道。全身骨头、血肉和经络都在表达的疼,就在于它们和那些世界打交道的机会,即将彻底灭绝。
一块湿布轻轻地擦过他的额头,睁开眼睛一看,刚刚见过的那个女孩子跪在身边。
“你是汉人?”
小俏点了点头,小心地绕过菜虫额角的一个伤口,把周围的血污擦干净。
“家在哪儿?”
“建康”
菜虫目光一闪:“好端端不在建康呆着,为什么要跑来伺候胡人?”
小俏手不停,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真要是好端端,怎么会不呆着!”
菜虫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岔。这些年,朝里你争我斗,今天族诛,明天抄家,逃亡到北方的人还真不少,想必这个女孩子也是这样。
擦完脸,小俏才看清楚,这个叫菜虫的人,长得很清秀,要不是曾经亲眼看见,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人骨头居然那么硬。
小俏打开身边的篮子,从里面端出一大碗羊肉汤,很小心地把一个馒头撕碎了泡在里面。菜虫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只是发出了一个**。小俏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别动了,我用勺子喂你吃。
菜虫斜靠在草坡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羊肉汤,馒头化在汤里,不用嚼就能下咽。
自从老婆死后,再没有哪个女人体贴过菜虫。他也和弟兄们一起去**寻开心,但那都是一手交钱、一手解裤带的事儿,跟真正的温存抚慰八竿子打不着。
郭旭他们也曾张罗着帮他续弦,但北方来的贵族和阔佬改变了江南的风尚,像他这样的一个一无所有的老兵油子,没人愿意多睬一眼。菜虫从来没有想过,老天也会在他临死前,让他体会一把被女人照顾的感觉。
“那你还想回江南吗?”
小俏没回答,却反来一句:
“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菜虫很希望临死前能帮这个好心的女孩子。
“陈嵩,听说过吗?“
“陈嵩啊!”菜虫兴奋地想坐起来,结果疼得呲牙咧嘴:“何止是听说过,大熟人。他是我们骠骑队队主,现在就在黄河上,要去打秦国。”
“队主,这么说他还没升官啊?。”小俏自言自语。
“你认识他很久了?”菜虫脑子里瞬间掠过很多种猜想。
“我知道他,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
菜虫沉默了一小段,他无从知晓这个女孩子和陈嵩之间有什么纠葛,但从她的眼神看,没有怀念、也没有幽怨,倒是隐约有一丝冰冷。想到陈嵩这些年跟着刘裕鞍前马后效力,少不了要接下冤仇,菜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刚想说点啥,抬眼看见一队鲜卑骑兵朝他走过来,每人手中都举着一杆长槊,槊尖上都插着人头。人头被洗去血污,头发都被扎成髻,更显得面目惨烈。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高高地树立着一根木头,中间横着榫接了另一段木头,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
带队的鲜卑军官走到菜虫身边欠了欠身。他的汉话不太流利:
“你,我很敬佩。把你放走,我会做。但给我命令,所以不能放。”
伸手从腰带上摘下一个革囊:
“这里的酒,很烈的。你喝完,睡死过去,好受些。”
菜虫摇了摇头:
“老子死也死个明白,省下你的马尿给你爹用吧!”说完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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