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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梦--红颜阁·媚姬系列特别卷-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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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机一动,我突然想到怎么弄醒他了。拿出方才寻找卷耳途中顺手拔来玩弄的狗尾草,凑近他脸用很微弱的力道顺着鼻梁扫至鼻尖。这法子果然奏效,只见他在睡梦里微蹙起眉头,手指轻抚意欲驱走鼻上被绒毛惹起的轻痒,挠着挠着意识也趋于清醒。
在他睁眼瞬息我迅疾抽回狗尾草藏于背后,生怕被他看到我刚对他做了多不规矩的行为。
他睡意迷离,眼里的神光由涣散逐渐会聚,待他瞳仁深处已能清晰倒映我偷笑的嘴脸,眸色顿时清亮:“蝶姬?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一刹忍俊不禁,我掩唇巧笑,“大人做什么美梦呢?都不知我何时进来的?”
“一定是思虑过甚有点头疼,适才只想闭目小憩片刻。”他略带窘意地低头喃喃自语,“奇怪,怎么就睡过去了……”
“眼看着正午都过了,听说大人还没用过午膳,就算为国事操劳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身子呀……”我故作体贴,顺手揭开食盒盖,将上层的饭碗和菜碟端出,“双成姐忙不过来,托蝶姬给大人送吃的来。大人不如把手头事先放一放,有什么事吃过再想?”
蜜汁鸭脯、芝香芙蓉烩、锦绣蒸鱼、翡翠虾……我看菜色不错嘛!流光溢彩,还都冒着腾腾热气,挺让人有食欲的。可是久不见他回应,难道扑鼻的菜香都没能诱惑到他?
我好奇回望,他居然眼神空洞不知在看着哪里出神,不禁提声再唤:“大人?”
他转面错愕,茫然看我,仿佛反常的是我不是他:“唔,怎么了?”
我霎时气结,敢情我刚说的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白费我柔情似水……罢了,我也懒得再多说,瞥一眼饭菜努力笑得温柔:“大人,吃饭。”
他这才注意到案上被我神不知鬼不觉摆好的珍馐佳肴,只是神情淡漠显不出多少胃口:“本公不是很饿,先放着。”
果然如双成所言!他对吃饭的态度俨然像个任性的孩子,管它是山珍还是海味,他只求敷衍了事,没人看着确实不行!
双成平日是怎样劝的我无从知晓,我只好用我的办法,转过目光兀自叹言:“既然大人不想吃就算了,不过可惜,蝶姬看来是无缘知道答案了……”
“答案?”他不解我为何而叹,自是被我挑起了兴趣,“什么答案?”
这正是我要的,遂故弄玄虚朝他投去捉摸不透的一瞥:“双成姐说她在这些菜里加了特别的辅料,吃了能让人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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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卷 耳(四)
“什么辅料会有此奇效?”
从他将信将疑的眼神里,我看出他亦想知道答案,但我绝不会轻易让他如愿。
“我也问了,可她不告诉我,她只说大人一吃便知。”我越说越神秘,拾起筷子在每道菜里各夹取一块盖上那白软的米饭,而后递去他手边,“双成姐还说这东西只能趁热吃,凉了,混入菜中就尝不出来了。大人不妨尝尝,然后告诉蝶姬,她说的这东西是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是酸是甜,是咸是辣?”
他盯着眼前的饭碗踟蹰半晌,我也凝眸望他,不想错过每个细节。当他终于执筷夹一枚虾仁缓慢递入口中,细嚼慢咽品味其中口感,似有意寻找着什么,俄尔抬头:“没什么特别啊?”
“怎么会呢?”我蹙着茫然的眉头,“会不会是大人没尝出来?再吃一口看看?”
他依言又嚼下一块鸭脯,咽后仍旧是一脸无果。
“还是没有么?不可能……”我不甘心地端起一盘细瞧,怎奈肉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双手呈上给他,“大人多吃一点,也许吃多了答案就出来了!”
不料他面无表情搁下碗筷:“蝶姬,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呃?”
“只怕本公吃光这里的饭菜也吃不出你要的答案。”他目光微冷,早已失了兴趣,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穿我的小小伎俩,“因为你所谓的‘辅料’根本不存在。”
我陡然被他看得心虚了:“大人……”
“本公不喜欢说谎之人,可是蝶姬,你说了谎。”此刻他不苟言笑,看来是认真的,我惹他不悦了,“戏弄本公你该当何罪!”
威严慑得我惶然跪地,我负罪低头,逃避他眼里冰冷的质问。是,我不该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就算是出于好意,我也不必铤而走险,殊不知聪明过头就触碰他的禁忌,把自己推向这骑虎难下的境地。
“蝶姬不曾说谎……”嘴上强作镇定,内心却在斟酌如何自圆其说,“难道大人真的吃不出这些菜里有很特别的东西么?”
“不然,你来尝尝?”我说再多都被他视作狡辩,他漠然将我手里的蒸鱼推回。
“蝶姬不需要尝。”我稍许平静,对他亦不敢再嬉皮笑脸,“因为已经尝过了。”
他微有怔愕,瞬时消散,高傲的眼角写满胜算:“那你可曾尝到什么?”
“蝶姬尝不出,因为这枚辅料是专门为大人准备的。”我无奈望着手中和案上的美味,一股凉意浸湿心头,“只有大人亲口品尝才能体会,别人都不能。”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听出他已无太多耐性与我争辩,奈何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我只能硬着头皮吹下去了:“大人,您当真只认为,厨子们为你做出这一份膳食,奉献的仅仅是他们的厨艺么?”
他哑口无言,是在等我说完。
“世间最神奇的辅料,说它稀罕倒也不难找到,说它寻常却是难能可贵,因为它不是别的。”我终于不再与他猜谜,一语道破,“而是心。”
他眉心骤然一跳,恰似一湖水被人搅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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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卷 耳(五)
“大人你看――”我目光飘去案上的玉盘珍馐,“那盘翡翠虾,虾仁粒粒饱满鲜嫩多汁,青豆颗颗圆润翠绿欲滴,这些无不是仆人精挑细选来供大人享用的,所以,这道菜里加了‘细心’。再看那芙蓉烩,看似简单,工序却异常繁琐,是由十多种不同的蔬果切成丝儿,再依色搭配拼出芙蓉花的形状,大人您一口就吃掉了仆人花费好几个时辰的‘耐心’。还有蜜汁鸭脯,鸭是今日鲜活宰杀,以求口感鲜美,鸭肉向来是肉之佳品,养胃健脾,而淋上这香甜粘稠的汤汁不仅调味,汁更是由蜂蜜、川贝、陈皮等药材按量配比熬成的,食汁即能清心润肺轻身延年。区区一盘菜,其滋补功效不言而喻,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虚劳过度自己却浑然不觉的大人补身子。大人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关心’?”
我情绪上涌,底气也愈发足了,随我循序渐进据理力争,他早已咋舌,纵然想反驳也已忘言。
“而最精华的在这里――”我垂眸望着我手里的锦绣蒸鱼,“大人刚才的一口鱼肉似乎没吐刺?”
他又是怔忡,被我一语中的。
“鱼刺早在下锅前就被仆人们剔除了。”我在帮他夹菜时就发现这不算秘密的秘密,心里旋即就有了数,“因为他们深谙大人吃饭粗略,若是有刺是很容易卡着喉咙的。”
他重拾筷子从我盘中再夹起一块鱼肉反复咀嚼,似乎为了证实我没有骗他。
我望着他喉间有食物安心下咽的动作,舒然笑开:“大人,这颗‘贴心’,你尝出来了么?”
他对上我殷切目光时,眼里的冰雪依稀有了消融迹象。
“正是他们对膳食的格外‘用心’,才有大人看到的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可口饭菜。而‘用心’又是源自对大人那份日月可鉴的‘忠心’,大人若不识,就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我该说的已经渐至尾声,随之等待的,是他或轻或重的发落,“细心、耐心、关心、贴心、用心、忠心、苦心。一顿饭,加了至少就有七颗心,全都是红彤彤、热乎乎的真心,大人难道还尝不出特别?”
他怔了好一阵,直到嘴角泛出认输的讽意:“蝶姬啊,你为了劝本公多吃几口饭菜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应当再加上一颗心,你的这颗‘苦口婆心’。”
我见势伏地一拜,貌若羞赧,语气里却渗出一股得意:“蝶姬谢大人不罚之恩!”
“哦?”他颇有意思地挑眉斜视,“本公何时说过不罚你了?”
“大人你摸摸自己的嘴角!”我早从他掩藏不住的弧度里看出他的口是心非,回得当然有把握,“可是笑了呢?”
他再怔,指腹轻触唇缘一抚优雅。
笑,只因情不自禁。
“蝶姬之前说过,此辅料的功效是让人吃了之后会笑。如今大人笑了,可见蝶姬所言非虚啊!”不用说,局势已毫无悬念倾向我这端,此刻就算是直面他,我也能泰然自若,自信果真是对敌人最具威慑的利器,“既然如此,蝶姬就谈不上戏弄大人,大人又怎能治我戏弄之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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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卷 耳(六)
“本公都差点忘了,蝶姬有张天生的伶牙利嘴。”他的笑,像破云而出的阳光,彻底挣脱了束缚,原本的肃色一扫而空,“真不该把你和双成双喜放一起,她两个贫嘴的本事已经是洛城司数一数二,现在又多个你来和她们互相切磋,这要待久了,谁还能招架得住你们仨?”
“那大人这是甘拜下风喽?”我得了便宜就卖乖,故意朝他行了个讽味十足的大礼,“蝶姬代双成和双喜叩谢大人美誉!”
“行了别磕头了,本公快受不起了。”他用一记反语回敬了我的油腔滑调,气氛总算融洽到能让我感觉自在了,“起来。”
“是!”我乐不可支地蹦起来,顺手拍拍膝上的灰尘,抬头却见他眼神奇怪地盯着我看,更准确说是在看我头发,“怎么了大人?有什么不对么?”
他目光不移,只念咒般地给个指示:“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地走上去,任他伸手去我发间抚弄一番,片时顺着发丝倏然滑落,待他变戏法似地摊开手掌,我顿时语塞。突现他掌心的,那枚形若长着密刺的枣核,再眼熟不过了,因为不久前才见过。
他瞄眼手心又看回我:“这是何物?”
“大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卷耳啊!”
我得意地眉飞色舞,真是没想到才学渊博的周公旦居然也有向我请教的时候。虽然我在晌午之前和他一样都不认识卷耳,但我既然比他先知,那心里的这点优越感也来得理所应当啊!
只是转念想起这枚卷耳是他从我头发上摘取,又更觉纳罕它是什么时候窜上去的……
“卷耳……”他扬眉凝思,悠远的诗句似乘风逐云被他信口念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对!就是那首!”我惊喜犹如找到共鸣地欢呼雀跃,一时间得意忘形,“我就是不明白卷耳怎么就采不满筐才出来找卷耳的!呃……”
拘泥于如此肤浅的问题是我幼稚,当我意识到自己失了体面,这时再捂口闭嘴已经来不及了,话已脱口而出覆水难收。我俨然像个小丑,等着看他如何笑我。
他的确是笑了,不过不如我想得那般放肆取笑,而是风揽眉梢涟漪胜雪,淡雅中略带温柔的笑:“你不明白,是因为不曾像诗中写的这般,思念一个人而整日牵肠挂肚。未做思妇,又怎知思妇之苦?”
“思妇?”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马虺隤。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马玄黄。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马瘏矣!仆痡矣,云何吁矣!”叹他竟有此过目不忘的神力,可将那诗念得一字不差,吟诗的语态抑扬顿挫何其潇洒,念罢又增愁绪,“这首怀想远方丈夫的思妇诗,设身处地幻想着丈夫跋山涉水苦不堪言的样子,可谓字字血泪。她采卷耳只为寄托,她要的,不过是站在路旁静静等候,直到能在路的尽头看到丈夫回来的身影。你说她若是一边采撷一边张望,时而又失神思念丈夫,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如此心不在焉,背上的筐能采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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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卷 耳(七)
“原来是这样……”
唇微翕,牵出细语呢喃,脑中配合浮现他铺设的画面,朦朦胧胧,我似乎有些懂了。未曾想过,他竟是那样循循善诱,一点一滴引我参透了诗者心声。
“又或者,卷耳不满筐只是表象,筐,即是心――一个日思夜想都等不回丈夫的女子,她的心一定正如这竹筐,永远都是填不满的。”他在案旁漫不经心地踱步,倏尔垂眸,带刺的卷耳拈在指尖任他把玩,“这卷耳,满身钩刺,书中记载它有种特性,就是当它遇到绒毛之物就容易粘上,且紧密相连难以分开,就好像刚刚粘在你头发上那样……”
说话同时他伸手轻碰我耳边鬓发,手法快得犹如流光过隙。我以为他将卷耳放回了我发上,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以一个点到即止的动作示范,也趁机戏弄了我。我呆滞无言。
我以为他过惯了贵族生活,自然对杂草丛中遍生的凡物卷耳一无所知,可他却能娓娓道出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常理来,原来他认识卷耳比我早多了,只是未见过真容罢了。由此可见他学富五车的美誉果真名不虚传,双喜建议我常来向他请教对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卷耳吸附在飞禽走兽身上依靠它们带路,落地之处即是安身之处,正是以此方法来传播繁衍,生生不息。”他收回凝望指尖卷耳的目光,转而望向我,语气一如眼神,意味深长,“这诗中的痴情女子,也许宁愿化身一枚卷耳,粘在她丈夫的行囊上、衣上,或者头发上,随他一路远征不离不弃。”
“大人的一席话,对蝶姬简直是醍醐灌顶。回想往日唱这些诗歌,悦人耳动人心,自以为是懂它了,原来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我睫羽扑簌,视线翩跹滑过他微笑的双眸,“看来以后得多跟着大人学,学大人读诗由表及里,见字生情,能将一首简单的诗歌领悟得这般透彻,透彻得就像是自己写的!”
赞他的话里,逢迎是有的,但也并非全无真心。他令我心生敬畏的,不光是他博览群书的才学,还是他冷峻的外表下不慎被我窥测到一颗善感的内心,他能读懂这些诗里的感情,他也必是一个性情中人,只不过要想他表露出来实在难如登天。
“这首诗极有可能是流传于我大周翦商年间,适逢战乱,多少人妻离子散?而征战连年,随我周军出征的将士无数,她的丈夫,也许正是其中一个。”这首诗不禁又让他想起陈年往事,万端感慨里黯然垂手,将那枚卷耳孤独地遗留在书案上,“只希望,诗里所挂念的这个男人,他能够有幸随我军凯旋荣归故里,回到他妻子的身边一家团聚……”
“这首歌唱出来会很悲切?”他所言也是我所想,再默念此诗,没来由地,只觉心头闪过一丝灵感,“大人,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让诗里的妻子不至于那么孤独,就当是留个美好的宿愿流传下去,也许被世人传唱着,就真的心想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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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卷 耳(八)
“听着倒是挺新鲜的。”他流转在眉目深处的思量融化出清浅笑意,似被我钓起了胃口,“说说看,你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我欲言又止,想起说话甚久也没见他动筷子,担心自己只顾着和他聊诗反而耽误了他吃饭,遂眼神瞥向那食盒里他还未动过的汤羹,笑得神秘莫测:“大人想听的话……那就先喝汤!”
揭去盅盖,顿时热气扑鼻,我翻动汤勺待烟雾散开,盛满一碗安放在他座位临近的书案边角。
“四珍鸡茸羹。这鸡茸白花花的,当真是给煮透入味了,大人快来尝尝!”为助他催发食欲,我特意拈汤匙搅出碗里白嫩的鸡茸和鲜菇,笑盈盈地唤他过来,“喝完汤我再告诉你!”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闲适自得坐回去了,浅尝一口而后看我:“这汤本公也喝了,现在可以说了?”
“不忙,大人你吃着,蝶姬说来便是。”我不满他如是就算敷衍我,只能从旁叮嘱劝他莫停,“大人可曾听过由男女二人对唱的歌儿?”
他指尖的汤匙定格碗里:“男女对唱?”
“就像有些地方的山歌一样,女子唱上半句,再由男子唱下半句。”为能让他更好听懂我的想法,我先提个新奇的唱法做引子,“这一唱一和,有始有终,听着就比通篇独唱多了几分完整,几分圆满。”
他抿下汤羹表示在听:“接着说。”
“蝶姬就想啊,能不能把这首诗给改一改,让它适合男女对唱?”我直述心之所想,不时还要察言观色看看他的反应,“如此一来就不只是女子在那孤独地思念丈夫,丈夫这里也应当思念着妻子啊……”
我没能说下去,因为我见他突然站直,不知何故,只觉他面色深沉。
“怎么了大人?”心想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不安问道,“蝶姬愚笨,只是随口胡说,若不合大人心意大人莫怪……”
他抬手,戛然收住我负罪的言辞,一阵风吹过的沉默,他终于抬头,给我始料未及的笑:“真是个好主意,本公想到怎么改了!”
我纳闷噤声,看他抽出丝帛一张,提笔蘸墨,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收笔后墨香氤氲留丝:“好了,蝶姬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效果?”
我闻声上前,轻盈拾起他写好的那方帛书大致览了一遍,不由起疑:“这不还是原诗么?没什么不同啊……”
“是么?”他这语气一点不像在问我,反而更像胸有成竹明知故问,“你再仔细读读。”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读至此眼中恍惚有了异样,觉得哪里不对,又再回去重读,终于被我瞧出了那最微乎其微的差别,“哈!多了‘我’字!大人在后面六句诗里都加同一个‘我’!”
“现在才看出来,你还不算笨。”他佯装嫌恶地睨我,又似笑非笑执笔端轻轻一指,“你觉得,在这些地方平添一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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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梦里烟云】:卷 耳(九)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妻子边采卷耳吟唱词句,她说:我在等我出征在外的丈夫回家,可我的卷耳总是采不满筐……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这六句就变成丈夫的口吻:我登高山远望,只为看一眼远在天涯的故乡。我斟满苦酒只求一醉,梦里回到故乡,回到她的身旁,如此再不必牵念,不必忧伤。我的马儿、我的仆人已和我一样疲惫,举步维艰,但我仍不思路远,跋山涉水也要回来,和你团聚便是我心之向往……”我不时以掌心盖住那些添缀的“我”字,势要对比原词寻出个优劣,更一边吟诵一边联想,化身为诗中男女体味其中的荡气回肠,“原本只是妻子幻想着丈夫的处境,大人一改,如今成了丈夫的内心独白。如此心有灵犀的相思,而不再是妻子的独角戏,虚幻化为真实,不确定化为确定,读罢几乎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丈夫还活着,而且他也听到妻子的呼唤,因而更是归家心切,也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他清朗笑起,笑容不胜潇洒:“想不到蝶姬一点就通,之前连卷耳为何采不满都百思不解,现在倒是吃透全诗了?”
“大人你笑我?”我被他话里褒贬杂糅的字眼弄得好一阵羞愧,转过脸赧了眉眼,“蝶姬也不过是想什么说什么罢了……不过倒真是要惊叹大人这一字添得妙极,本以为要达到我说的对唱之效动辄全篇换词面目全非,不料大人只添一字就将意韵尽收,那是不是可以说,大人一字值千金呢?”
“你只知极尽美言夸赞本公,别忘了本公可是因为你一句提醒才会有此顿悟。”他不是那种一听吹捧就飘然欲仙的人,我的恭维皆被他一笑付之,“所以你,功不可没。”
连他都自谦了,我当然也不好太得意忘形,眸含羞色谦逊道:“大人谬赞,蝶姬可不敢居功。”
“对唱诗歌不失为一种推陈出新的好办法,值得一试。”思索时习惯地托住下巴,指背在下嘴唇上轻轻摩挲,“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诗歌也能这么改……”
“那让蝶姬帮大人找找看?”我甚是热心,说着就欲回崇音阁查阅诗册。
“此事不急,可容后再议,眼下本公要做的,是好好享用完这顿午膳。”他唤声将我留住,再俯视案上佳肴,摸着肚子兀自点头,“唔——话说太多总算感觉到饿了……”
他此时有些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我会心一笑:“是,大人慢用!”
他能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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