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蔷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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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旧病复发的时期，但，就算是平常，穆先生的气色看上去也比不上常人，如今在这泛寒的清来阁中，又怎么会……

　　　　“好徒儿。”见少年如此之态，就知自己的出现在这少年的意料之外。穆正良脚尖点地，白衣划过寒冷，白带玄墨的鞋子点在了明潭上，又在一用力，飞起落下，停在少年对面。

　　　　两人中，隔了一池碧水。

　　　　白鸽还在飞旋，飞旋够了，停到了穆先生的肩膀上。

　　　　“这白鸽……”赵酴未讶然，“穆先生，您怎会在这里？”

　　　　穆正良这名字和这人，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个故去的传说，虽隔了几年，人们渐渐淡忘，但还是不失有人记得这副面孔，记得此人的癖好。在这清来阁之中，有的涉世江湖多年的老前辈，还有来自八方的侠客义士，先不说不好躲藏，要是被认出了，那可怎么办。

　　　　更甚，那穆先生怎么会和陆家主在一起……

　　　　“见白鸽有什么好惊讶的？”穆先生负手问道，“酴未，陆家主和陆尧公子都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便称我师傅为好。”

　　　　“是，师傅。”赵酴未打量了一下旁边二人，拱手道，“徒儿来时，清来阁亨字长老是这么告诉徒儿的。说是清来阁之地，断绝信鸽之音。所以，方才，徒儿见信鸽之影时，犹豫了许久。”

　　　　是这样，才晚来的啊。陆蔷薇笑着拂袖，纤手扶住头上的发钗，目光悠悠看向远方。

　　　　“呵呵，担忧是对的。清来阁自有一套断绝飞鸽音讯之法。常人不懂，也不敢，自都视清来阁不许放信鸽这条章法为尊。但以前，我常常出入这清来阁，便是懂了如何放鸽才不会受到拦截。”穆正良懒懒道。他不慌不忙地将手中未掷出的蔷薇花递出。指尖旋转，带刺的花打旋着飞出，在明潭上划过一道空白的弧线，旋转到了赵酴未眼前。赵小公子伸手接住。

　　　　“师傅？”赵酴未不懂穆先生的含义。

　　　　娇艳的蔷薇花被连着枝丫折断，刺上还着湿漉漉的水痕，贴近鼻子，是有淡的血腥味。

　　　　“酴未，你是否还记得出行之前，师傅同你说过的，这次清来议会中有志向与我们相似相同的人。”

　　　　“师傅的意思是……”赵酴未蹙眉，打量了身旁装作无事的陆姑娘。

　　　　陆蔷薇回头望了一眼，背手笑了声，又坐回古檀椅上。赵酴未还在等答复，穆先生就摇了摇头。

　　　　“陆家二人皆为我之旧友，计划只是他们知道几分，早已与我等志同道合。”穆正良缓了几下，“为师所说的人，是清来阁几千弟子中的人。”

　　　　“本就在清来阁，还要周章一番同我们一同守护清来阁，这不是为笑话？”赵酴未不解。

　　　　“此言差矣。”穆先生抬颚示意道，“酴未你看你手中之花。”

　　　　赵酴未低头，花瓣是张弛得最有活力的模样，讨人欢喜。可偏偏是失去了根茎，只是一朵死花。

　　　　“同是蔷薇，在这短暂时间内，根茎死去之物与还在原地生长之物都是一般娇艳的模样。你可以想想，若是有人将它们装于花盆中，藏其根部，供人观赏。赏花之人匆匆，怕是无人能辨，何是生者何是死者。”

　　　　赵酴未点头。

　　　　“清来阁中万千也是一般。”

　　　　“是怎般？”赵酴未问。

　　　　穆先生暗笑：“于乱世中脱淤泥而出，清来阁中众人于世间万者心中形象皆为圣者。但是万千白莲中，谁又能保证，朵朵都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就算是纯白，混沌这样的东西，也能找到空隙给侵蚀进去。清来阁之中本就有世人所不知的天大秘密，是人也好，是物也好。所知真相的当年人离的离，死的死。而那些染泥之人尚且残存，妄图趁这次夺剑之危难关头，破了当年精心守护的秘密。酴未，为师忘记告诉你，此行，我们来清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

第三十二章　白花落　下

穆先生吐出“真正目的”四字时，脸上的笑意刹那不见。他的笑意本来就浅，这样板下脸，一瞬间让整片火红花海之境都清冷下来。

　　　　“真正目的……”赵酴未心中一颤。

　　　　此行之前，穆先生对他所言的计划内容都是含糊不清的。说这计划打着一个“义”字的旗号，但必须在暗地里进行。

　　　　若是为“义”而行，赵酴未自然不假思索，一马当先。但穆先生出行前的闪烁其词让他早已怀疑此行的真正意义。从青木来到清来，赵小公子一路都在观察与思索，在一路人的表现中看到更捉摸不透的一面。

　　　　现在穆先生突然以一个死人的身份来到青木山，与陆家二人表现得相识甚熟。他同陆家二人用信鸽传信约出赵酴未，一见面所说之话所含笑意莫不深邃而飘忽。

　　　　所以，真正目的是什么呢。穆先生的目光快要将这琴鹤谷冰封起来。赵酴未提起心，清来阁亨长老知道他之过去已经让他十分震惊，这边，穆先生又会说出怎么样的事情。

　　　　“酴未，这一行过来。你是否觉得清来阁之人行事怪异，令人生疑？”穆先生冷冷问。

　　　　赵酴未点头：“匿名之士残屠凤鸣阁，夺去名剑火舞，手段残忍，人神共怒。据传，灭了凤鸣之后，那些不知来者的人还传书至清来阁，威胁清来。他们声称，要荡平清来山，夺走名剑青鸾。”

　　　　“确然如此。”穆先生不否认赵酴未所听的据传，“那些匿名人，传书了数次，消息全被清来阁压了回去。”

　　　　“那清来阁还真是大费周章。”陆蔷薇坐在椅子上嘀咕一句。

　　　　赵酴未瞥了一眼绯衣托腮的姑娘，见她目光正对着远处，长发正遮挡住了她面上的神色。看不真切，赵酴未又回对着穆先生继续道：“按理来说，此时应当紧急，需计划一番全力应对，毕竟能灭掉凤鸣阁的势力实力不容小觑。但……”

　　　　“但如何？”赵酴未蹙眉没有继续说下去，穆先生眸盯扇面帮他补充道，“但，你却不觉得清来阁有丝毫紧迫之态？”

　　　　陆尧已经移身到了穆先生身后，恭敬地候着。陆蔷薇收回了打望的目光，手过蔷薇花海面，她轻手摘了朵火红的花瓣，抬头看着赵酴未。

　　　　“是，这便是徒儿觉得事有蹊跷的地方。”

　　　　情况紧急却故作淡然态，若是清来阁想给外人展现自己一副安好的模样，又何必加急于各处贴出召集江湖人士的号令。这相对比，表面上不那么奇怪，但是越思索越是有看不透的模样。

　　　　特别是从轻沨出发那一日，听到西南而来的另一批侠士全军而没，见到苏修莫名重伤卧榻在床不能来到清来，身为清来阁大弟子的苏不二，表现得淡然无比，甚是还有些许兴奋。而同赵酴未一路而来的西南侠士，各个都没有太多的紧张感，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赵酴未，自己想要提起一丝紧张度，但无论怎般，他讶然发现，让自己紧张也成了一道难题。

　　　　“是清来阁的舒心散。”陆蔷薇站起身子。赤脚点地，松软的泥土传来凉意。她目光缩紧，指尖点在鼻尖上，“清人杂思，平人乱心，让有痛者舒心正气，让心伤者覆过伤疤。这样的涤荡人之心的药物，唯有清来舒心散。”

　　　　清来阁舒心散，赵酴未听说过这名字。那是清来阁之前多次派弟子下山安抚受困百姓所用之药。陆家主这么一提，赵酴未难以置信，难不成西南同行的侠士们皆被下了此类药物？

　　　　“舒心散白色无味，遇水即融。一日少许量，可让人平心静气七日余久。”陆蔷薇神色凌然地看向明潭对岸，“陆尧？”

　　　　“是，家主。”陆尧接过话，对着赵酴未道，“与赵公子共行之时，我曾暗查过西南侠士的饭菜饮水。虽然与各位相处时间短暂，但我的确于各位的饭菜中提取出了舒心散。”

　　　　提取出了舒心散，那意味着什么。陆尧最后一句缓缓而毕，赵酴未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缘由。

　　　　“据我所知，舒心散是清来阁至宝，虽常用于救济民间疾苦，但却被清来珍藏平常弟子动之不得。”陆蔷薇目光如男儿般坚定地看向穆正良，“前辈你怎么看？”

　　　　“舒心散极其难以练成，清来阁当初所炼此药，还是要多亏了十多年前还在江湖的大侠。这些年来，大侠之迹隐匿无踪，心黑之人仿造舒心散所练成之药，皆是存在一两处致命瑕疵，故而这世间，舒心散的仿品应是不存在。”

　　　　“就算是清来阁好意助侠士们静心，但，用舒心散这一物，未免也太大题小作了。”穆正良的眸色聚了起来，手指上的力道略又加大了一些，“虽不能保证此散是被泄露予他人。但用此散者，必然是与清来阁有关系的，而且心思定然不纯。”

　　　　“师傅的意思是……”赵酴未看了眼穆正良，又对上陆蔷薇的目光，“清来阁中有异。”

　　　　“酴未，师傅此行来故而是要给你们提个醒。除了那之外……”穆正良眸尖闪过明潭水面，弑人的凶狠神色快速掠过琴鹤谷边浓郁的树山，他语气戏谑而冰冷，“当然是还要办完一些琐碎事务。”

　　　　话未完，人已起。穆先生白衣乍起，在春季琴鹤谷犹若冬季还未融化的落雪。白面扇已经打开，诡异的细针也已经在扇中筒口闪动微弱光芒。

　　　　“刷刷刷”，只听林中有脚步点地之声。有人从林中飞快闪步，在浓郁枝叶间隐匿自己的行踪。

　　　　是何人？陆尧点湖面而来，护在陆蔷薇的身侧。陆家主冷脸望着林中惊动方向。

　　　　林中脚步声繁杂起来，迅速起来。乍一听去，仿若林中有多人在同时行动，向着四人方向逼近，又似乎离这明湖越来越远。

　　　　“好身手。”穆先生感慨，白袖挥起，他反手迅速地挥动扇面。银针无声而出，他平生点地，手腕顿在了下颚前。

　　　　银针斜飞而去，集中飞往了一处林中枝叶最稀疏处。“叮叮叮”数声响起，林中银剑反出薄光。四人凝神望去，那身影迅速转身，散开的发正好挡住了面颊。

　　　　移动速度太快，身形太过轻巧。只在空隙处一闪，那人瞬间没了行踪，林中再无脚步声响。

　　　　赵酴未按剑欲上，却被穆先生挡住。

　　　　“等等。”穆先生回扇再度准备银针。他的谐谑笑容还未褪去，目光紧锁着林中一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厉地惨叫，凄婉愤怒，哀怨得若同复仇厉鬼。琴鹤谷之力地形特殊，可生回音。一声大吼四处拍打着谷面，又纷纷被震地反弹回来。回音连绵不断，树林又开始躁动起来。

　　　　以回音之术掩逃遁脚步，此乃妙哉。

　　　　穆先生打内心佩服，手上却毫不犹豫。银针挥出，带强力打去，“叮叮叮”又是三声，声音强而烈。赵酴未抽剑而出，之间穆先生打出去的银针又按原路反射而来。小公子凝神，剑身轻灵舞动，一下接住了呼啸而来的三钉银针。

　　　　“逃了。”陆蔷薇叹息。刚刚那三针银针穆先生并未尽全力，看来是要故意放那人逃走。

　　　　陆尧还不松下警惕：“看身手，绝属上乘。”

　　　　“敢擅自来这被清来阁视为‘无事莫进’的半禁之地的人，身手怎会低。”陆蔷薇笑，她转身对着穆正良低声疑惑道，“前辈，出了这么个事，无碍吗？”

　　　　“无碍。”穆正良冷笑，“没想到机缘如此之巧，这人出现，怕是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能助一臂之力之人？是清来阁之士，还是这几日来聚在山上的他派人士？身影虽是模糊，赵酴未虽未看清那人面容，却看到了那人身着的一袭青衣。

　　　　那青衣的色度，不带明显花纹的样式，与清来阁弟子身着得有异，却让赵酴未感到无比熟悉。

　　　　赵酴未收剑，暗地思索，回味着陆家二人刚刚的对话，心里莫名触动。

　　　　等等，半禁之地，他初来清来阁，不知此事。这个山中幽静小谷怎么就是了清来阁半禁之地。

　　　　回过神，绯衣的少女正望向他，一双眸子得意洋洋，是在炫耀。炫耀什么？她一定知道他不知晓此处是半禁之地，这样成功引他过来，是很有成就感吗？

　　　　哑然失笑，少女一双眸子眨了两下，带笑移开。

　　　　“对了，前辈。刚刚是还没来得及问呢。”陆蔷薇看向穆先生，指点面颊俏皮道，“穆先生刚刚所说助清来阁制舒心散之人为谁？可还尚在人世？”

　　　　穆先生漠然地看着扇面的“和安”二字，摇头道：“十余年前，江湖中曾有一另万千少女心动的侠客，若傲然之鹰，横空出世。他善炼药，也擅剑舞。江西侠士，一笑落千花，江南的人都称他为‘白花落’。陆姑娘可能听说过此人。但此人真真是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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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懵　上

“白花落？江西风流浪子卫白卫大侠？”陆蔷薇不能置信，这个称号她只觉隐隐听说过。那时还是她小时，在后院闲玩时听见父亲唉声叹气提到的一个名字。

　　　　江南持续了五个月的动荡刚刚平息，人人敬仰的白花落卫白大侠，于江湖上彻底失踪，生死不明。

　　　　陆蔷薇还记得那时父亲苍老沉重的叹气声，从花开到落英，那样的叹气声足足持续了几日。陆蔷薇记得这名字，是因为从未有人让父亲能够在叹息声中沉默如此之久。

　　　　“卫大侠虽头顶一个浪子称号，却实属当世无愧于人之仁者。身为侠者，于险恶江湖踏行，心正志不歪；身为男人，于百花丛中笑过，片叶不沾身。他心不在豪气霸江山，意欲于田园山水。山清水秀之者方显心之悠然，独行江山者方体心之广阔。卫大侠便是一个钟意于自在生活南山丛菊之人。这样的奇才，江湖难遇。相遇了，却是千千挽留不下。”

　　　　年幼时的记忆虽当模糊，但陆蔷薇闭着眼，仍然把父亲当年叹过几次的长句完整地背了下来。穆先生听完后伫立良久，抹过笑容，按住扇柄的指尖是完全发白。而赵酴未在脑海里搜索半阵，却寻觅不到陆蔷薇所说的那个名字。

　　　　“卫白大侠出世早，归隐也早。故而只在江南一代名声显赫。”看明白赵酴未的模样，陆尧补充道。

　　　　“不……”赵酴未恍然，他承认他找不到关于那名字的太多记忆，但他总感觉他在哪里认过，识过。

　　　　穆先生冷眼看过来，握扇柄的指目动了几下，唇张，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先回去吧。”一片沉默后陆家主提意，刚刚不知名貌的窥听者逃离，他们四人再待在这半禁之地不是什么良久之策。穆先生颔首，看向赵酴未：“酴未，一切小心。”

　　　　赵酴未回礼：“师傅也是。”

　　　　扇柄旋转，穆正良挥手点地。陆蔷薇一句“前辈保重”刚刚出口，苍白的男子身影就极速后退，白衣袖偏偏荡开。视线之中的男子就这么飘着远去，身影远去变小，匿于丛林中，不复再现。

　　　　“回去吧。”确认穆先生是真的走后，陆家主一声叹气，抱手歪头，满怀趣味地看着赵酴未，“赵公子这番模态，是似不舍。”

　　　　赵酴未还回望着穆先生离去消匿时处的最后一方地，听陆家主一言，他笑着转身过来，盯着陆蔷薇的眸子打趣道：“我这模态，不是还和前几日陆姑娘的模样几分相似吗？在下是不舍，不知陆姑娘当日是否也是此般心想。”

　　　　“什么？”陆蔷薇掩唇讶然，“我这模样，我那天约见你，不对，你，你怎知……”

　　　　“陆姑娘心想要在下回头，在下便是悄悄回头了几分，自然看见了。”赵酴未转身就走，留下陆姑娘脸上晕出红霞。

　　　　赤脚的姑娘牙齿打颤好久，欲要争辩，却又不知从何争辩。从轻沨出发那一日清晨，她头脑一热，便遣人去寻了赵酴未。几句谈话后，赵小公子要走，她莫名不舍，的确是望着他的背影好一阵。但，但是……

　　　　“喂，我说你等等，你等等！”赤脚姑娘迅速穿上自己的素色绣鞋，点檀椅而起，几步追上了慢悠悠的晃在前面的赵小公子。两人远去，闷声不响的陆尧遂跟了上去。

　　　　不得不承认，琴鹤谷果真是清来阁最清净之地，绕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繁华景色不断变换，从谷底到山顶面，无人喧嚣，无人来往。

　　　　眼过高低葱翠之景，陆蔷薇一直绯红着面色跟随在赵酴未身后，两人无言，只是偶尔抬头相望，皆是会心一笑。

　　　　陆尧跟在后面漠地望着，看了看又低下头，顾着一个劲地走。

　　　　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兜兜转转，终于是出了琴鹤谷之地。

　　　　与琴鹤谷相连的是清来阁的丹药偏殿，这个偏殿，主要是拿来存放清来阁弟子炼制成的劣质丹药或无用丹药。肃杀纯黑的檐顶冒出尖顶，刺向蓝天。奇怪的一个建筑，屋檐的宽度明显大于殿身本自大小。赵酴未反反复复观察了好几遍，乌木的门镀着鎏边，牢牢实实地被紧锁上口，透出森寒之气。

　　　　明明只是偏殿，却在大白日紧锁上正门，这个殿是有什么不可言说之物？

　　　　刚一步迈过殿侧，赵酴未还在思索，而陆蔷薇正要开口提句再会，殿门前便匆匆跑过几个小弟子。

　　　　他们面色惨淡，皆是向着偏殿前的一小黑黝黝房屋跑去。高低不齐的身影跑得慌张，其中一人还在不停地张嘴念叨着。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了？这些弟子模样未免太奇怪，深陷的眼窝，凹出的眼，嘴角带着青色，眸中露出紫光。三人活生生地站在殿门旁这么明显的地方，这些跑过的弟子居然一眼都不看向这边。

　　　　陆蔷薇生疑，绯衣一动，正欲要抓住一弟子问个究竟。

　　　　“春去也，花凋萎，白成雪，艳成血。”那个口中神叨叨不停的弟子笑着转头，其他奔跑的弟子一同止住步伐。五六个弟子，齐刷刷转身。陆蔷薇一手还没点过去，见到这个阵势，吓得退了一步。

　　　　头稍垂，三角状的眼若活鬼一样盯着前方，勾着陆蔷薇的眼眸。移动慢步，护在陆蔷薇的身前，赵酴未白衣带如夜寒意。他是察出了不祥，眼中已经冒出杀意。

　　　　“怨鬼回生，屠杀清来；君子再行，报仇雪恨！”

　　　　三角眼的弟子大声嘶哑吼道，另几个弟子的双手无力抬了起来，鹰爪般的手消瘦而泛紫。陆尧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形势变得奇怪起来，几个弟子狞笑着，白色的唾液不断从嘴角滴落。空气中莫名充溢满了不明药物的苦酸味，奇而峻的场面中，白色的烟雾迅速淌来，刺激三人鼻头。

　　　　“捂鼻。”陆蔷薇皱眉说，扯住赵酴未袖口点地后退两步。两人轻巧一跳，脚尖刚落地，那些抬手的弟子便开始嘶叫着全力睁大自己的眼眸，目尽呲裂。

　　　　鲜血沿着眼角流下，陆蔷薇看得触目惊心。手在颤抖，陆家主心中有恐惧突兀而出，蔓延上指尖。血，鲜血……

　　　　她不晕血，但看到这样流血的场景简直恶心地想吐。

　　　　“不好了！不好了！”

　　　　弟子大声慌张吼的声音又从另一方向传来。缭绕在这边的白烟一顿，转而更加浓密起来，汇集成大雾，直接挡住了陆蔷薇三人的视线。

　　　　“咳咳咳。”

　　　　即使捂住了鼻子，白雾还是呛得人不住咳嗽。陆蔷薇弯腰咳得眼泪都要出来，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可是白雾还是连绵不断，挣着抢着要灌进她的喉里。

　　　　“陆姑娘。”

　　　　温和的胸膛靠了过来，光滑的触感贴满脸庞，陆蔷薇的头贴近了优质的白细面料。面色再度绯红，白雾缭绕中，陆蔷薇可以听见赵酴未低声道“小心”，温和缱绻，意蕴缠绵。

　　　　“我……”衣料上薄的花香味若田园旷野清风片片，陆蔷薇犹豫了好久，提出一个字，又乖乖将嘴巴闭上。此时白雾已经淡了，淡得让两人都可以清晰看见前方模样。

　　　　陆尧蹲在一旁捂嘴，视线一清晰后见到两人这般姿态，眼睛都瞪圆了。

　　　　白雾碎散，三人依旧提心吊胆，不敢松懈。

　　　　赵酴未一声“对不住”了，松开揽住陆蔷薇肩膀的手，视线极速向刚刚几个怪异清来弟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不出所料，远处并不再有几个清来弟子的身影，四周惨寂，连杀气都毫无。

　　　　“不得了了。”

　　　　嘶喊声还在继续，是一弟子凄厉而绝望的喊声。

　　　　“有谁在吗，出事了出事了！！”

　　　　偏药殿靠近琴鹤谷，是一个靠近半禁之地的无多大用的殿，平时间本就没什么人在此闲逛，只有一两个守阁的弟子于此，相当清冷。

　　　　此时有人大喊出事，这地偏远，相当是守阁弟子在扯着嗓子，而无人听见。

　　　　“去看看。”赵酴未持剑一点，如轻燕般掠出，陆家二人紧接着跟上。

　　　　声音是从偏殿正前不远处的小木屋传来的，黑黝黝的小木屋，正是立在三人刚刚看到的那群怪异弟子行进的方向上。

　　　　赵酴未赶到时，正见着一弟子蜷缩在角落，捂脚长嚎。他的腿已经肿到了平时两倍之大，还在往外流着汩汩鲜血。那弟子头发湿漉漉得搅在一起，面色土黄，两手十指上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