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扎格-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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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凯坐倒在昆的身后：他被吓得不轻。

　　　　就连拥有强化魔法加持的老猎人们都无法涉足真正的怪物与“看起来像是人类的怪物”之间的较量，他一个菜鸟更是望尘莫及。

　　　　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实际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巴不得溜之大吉。来自本能的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猎人们之所以能稳住自己颤抖的脚跟而不是撒腿就跑的重要理由只有一个：不跑凶多吉少，跑了必死无疑！

　　　　一般凶猛的野兽都有追逐猎物的习惯，四下逃窜只会激起它们最纯粹的杀戮本能。猎人们之所以能将这点深刻在骨子里，正是因为它们经历了太多次伙伴被激起野性的猛兽追上杀死的场景。能活到今天的老猎人若不是拥有堪比魔法的强运，大多还是凭借自己过硬的本领和用牺牲换来的染满鲜血的经验。

　　　　在一眼确认了曼凯的状态后，昆的目光便从他的身上飞快的移开了——比起年少气盛的男人，少女的情况更令人担忧。

　　　　万幸的是除了那件披风沾了些泥巴，伊斯塔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大碍。可出乎意料的是，伊斯塔非但没有像曼凯那般显得十分惊慌，反而很快地恢复了蹲姿，就连那差点被掀掉的兜帽，她也在第一时间戴了回来。

　　　　伊斯塔的反应着实令昆吃惊，但他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在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伊斯塔拉起帽檐时与诺依菈对上了视线。

　　　　“退开！初始之焰，活火之源……令它焚烧！”

　　　　——炎·贯穿！

　　　　在激荡的余悸仍未彻底消去时，一阵咽喉撕裂般的沙哑的低吼厉声窜出！眼神快的人很快察觉到了声音的源头竟来自那阴沉的阿迪亚克，他快速地伸直自己的法杖，正前方便瞬间燃起一团刺眼又炽热无比的火光！

　　　　那火光以令人始料未及的速度，在无人阻挡的轨迹上飞速窜出，直奔着怪物的身躯奔去！赤焰所到之处，树干与灌木无不灰飞烟灭！连饱含冰渣的土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烧出了乌黑干涸的轨迹。

　　　　烈焰掀起的滚滚热浪瞬间席卷周围的猎人；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再被之前那难听的嘶吼声勾起了猎人回避致命一击的本能，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做出了翻滚或是飞扑的规避动作，只有诺依菈临危不乱地缓缓放下抓握着巨斧的手，任由这道好似能将一切灭尽的烈焰从自己的身边窜过！滚烫的热流吹开她的发丝，冰冷的双瞳中倒映出煌煌的光芒。

　　　　在烈焰与目标碰撞的那一瞬间，火光冲天！瞬间爆裂开来的强光与冲击将怪物的身躯彻底吞没，并将数十米内的一切事物焚烧殆尽，只留下焦黑的泥坑和四处散落的炭灰。

　　　　阿迪亚克持着法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穿着粗气，那尖锐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经久不愈的哮喘病人。

　　　　“呼呼，还是用了么……这种累人又野蛮的魔法，一点知性都没有……呼呼。”他拄着法杖缓缓盘坐下来，刚才的魔法消耗了他太多的魔力。流浪的魔导师、兼职的赏金猎人、谦逊有礼的怪咖——阿迪亚克；虽然掌握着几倍甚至十几倍于普通魔导师的魔法知识，但他那并不出众的魔力量在初入魔道时就被自己最为尊敬的老师否认：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受到魔力量的局限，即使阿迪亚克有施展大魔法的真才实学也难以用自己的双手予以呈现，这对痴迷于魔道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也唯有在炼金术的研究上，阿迪亚克可以相对自由地走得更远。

　　　　众人神经紧绷地凝视着被尘埃吞没的怪物所在的地方。那向着目标贯穿而去的“炎之枪”是连硕大的铁块儿都能瞬间融化的高阶魔法，在具有杀伤性的“元素系法术”中也是威力较大的一种。而且，如此消耗魔力和体力的法术对阿迪亚克来说本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使用的杀手锏，何况在这之前他还为众多人使用了强化系的魔法，虽然这种本质上接近“契约”的魔法消耗不了多少魔力，但对阿迪亚克本就不是十分庞大的魔力量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那，那家伙……死了吗？”紧盯着仍未散去的烟尘，猎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浓浓的尘埃散去，只见怪物浑身焦灼地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那些悬着的心多少有些放下。

　　　　接下那一击的怪物的身体无疑是惨不忍睹的：超过90％的皮肤都被烧得了焦烂，受伤最为严重的脊背旁甚至露出了内脏，宛如鞭子一般的尾巴完全碳化、断成一节一节地落在地上很快又碎裂成了乌黑的渣屑。

　　　　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透了一般——确实，都变成这样了哪还有不死的理由？

　　　　怪物所受的伤对生物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至少在猎人看来这与丢掉首级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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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猎龙一族（五）

　　　　�6�1匠人把刀按在砥石上反复打磨；然而，再锋利的刀刃也难以在老练的双手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这就是眼前的“战斗”带给昆的感觉。

　　　　与其说是战斗，倒更像是一边倒的练手。野兽凌厉的攻势被诺依菈蜻蜓点水似的一一化解，虽然那些气势汹汹的肢体动作的力道足以将岩石击碎，但打在诺依菈轻柔的阵势上就像石块砸在厚厚的海绵上。

　　　　她挥动着手肘，轻盈的姿态让人感觉不到蛮力的介入，但在昆的眼中，那每一次“美女与野兽”的接触都会释放出上万千焦的能量，完全抵得上由反器材步枪射出的一发“。50”口径子弹了。

　　　　这是非人的战斗，诺依菈在化解掉一波强有力的攻势后便会以超越常人视力的神速在野兽的身上开出数道泼洒鲜血的伤口，而那些伤口又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愈合，虽然是远远不及“不死族”的程度就是了。

　　　　“呈现在！赶紧把受伤的猎人抬到阿迪亚克那儿！他们还有救！！”在诺依菈和野兽激斗的时候，巴克的一声嘶吼很快把猎人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最先窜出去的那几个人影便是队伍里仅有的几个盗贼，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利索地扔出几枚能制造出烟雾的爆弹将战场暂时分割开来；随后，除了阿迪亚克、伊斯塔和曼凯以外的全部猎人一齐鱼贯而入，深入了纷乱而又危险的烟幕中。最先被抬出来的是由三个盗贼合力从树上救下的猎人，其它落在地上或是灌木丛里的猎人则紧随其后，被其他伙伴三三两两地陆续抬了出来。

　　　　没有人被卷入烟幕另一边的战斗中，所有人都有自觉：就以自己的这点斤两如果被卷入那种级别的战斗的话，人生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膀大腰粗的猎人们满口是鲜血和白沫，全部奄奄一息地躺在阿迪亚克的面前。这是巴克自行作出的判断：在场的人中有可能救回这些家伙的人大概只有巴克和伊斯塔了，但后者的身份是不方便暴露的，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让这个男人先试试看了。

　　　　“咳，不行……即使鄙人掌握有治愈系的魔法，但就仅存的魔力量来说实在难以施展……咳咳。”他摇了摇头，如实阐述着自己的真实情况。昆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自信，虽然阿迪亚克那本就像死人一样难看的苍白脸色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昆还是能从中捕捉到一些和之前不同的小细节用以印证他的话并不是谎言——这个男人现在确实没有救人的余力了。

　　　　“伊斯塔，你办得到吗？”

　　　　“办的到，昆先生。”人群中，昆若无其事地问道，而将自己的真容隐藏在兜帽下的少女也同样平静得回答道。两人这突然的举动，不由得让巴克心头一惊，而这种惊讶已经很快反应在他的脸上了：

　　　　“喂喂喂……虽然人命关天，但可能会暴露小姐身份的举动真的不要紧么？”他把嘴凑到昆的耳边轻声说道。

　　　　昆的反应很平淡，实际上他比巴克更清楚这样做的风险，但在马上要消逝的生命面前，他放下了那些繁杂的顾虑，而且……

　　　　“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即使我不说她也会这么做。正因如此，那个孩子才被叫做‘伊斯塔’。”

　　　　“对人们期盼的未来给予回应的精灵族的‘圣湖’么……好吧，我想你也做好替小姐善后的准备了。”

　　　　“难道你不是么？”

　　　　巴克笑着挪开了头，搓了搓自己参差不齐的胡须，然后：“是是是，当然~当然~”那么说着。与此同时，不知道是昆多心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好像觉得阿迪亚克的嘴角抹上了一丝淡淡的、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闭上眼，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哼，老狐狸……”便不再发声了。

　　　　在阿迪亚克和其他猎人的注视下，伊斯塔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缓缓蹲下，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保管的魔蜡并在地上绘出一个圆形的法阵。阿迪亚克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神态专注仿佛走火入魔一般，尤其是当她画出这个规整的法阵时，他的视线就再未离开它一分一毫。

　　　　少女跪在法阵前紧握着双手，像是在对某种只存在于异界的圣灵虔诚的祈祷着：

　　　　“未有其缺，空想为真；奇迹隐于万象，不复造化之叹……凭物，苏生的精灵，了去伤者的苦痛。”

　　　　轻柔的低吟如丝丝小雨，法阵随即发散出朦胧的光芒；以法阵未中心，周围数米内的枯树干草竟焕发出生机！如此异乎寻常的景色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连昆和阿迪亚克都难掩惊讶之情。

　　　　随后显现的是一股如清风般爽朗的翠色人形，虽然缥缈异常却已能初见其婀娜的身姿。

　　　　“她”悬于法阵之上，轮廓模糊却散发着端庄异常的气息：以这般姿态显现于凡人面前的圣灵便是“苏生精灵”的幻化之躯。虽然这只是她在现实世界的一个分体，但已经具备了本体的绝大部分能力。就她的“规格”而言，无异于是“神灵”的等级。就教会的定义，本体只存在于异界的“精灵”应当是“唯一神”兰斯的盟友，虽然有先人杜撰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足见人们对“精灵”给予的认可和敬仰。

　　　　在此等奇迹面前，有些猎人甚至跪了下来，把这当成是神迹显灵的一种表现。

　　　　“虽然没办法治愈‘硬致命伤’，但只是‘重伤’的程度还是能够治愈的……显现奇迹吧，仁慈的精灵大人。”

　　　　在少女的请求下，苏生精灵的灵体开始焕发光芒然后很快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那几个已经完全昏厥过去的猎人竟缓缓张开了双眼。

　　　　“咳！咳咳……我，我这是？”

　　　　“怎么回事？我记得刚才……嘶，头好疼。”

　　　　猎人们开始清醒过来，但似乎还没有理解自己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在他们迷迷糊糊起身的一瞬间，周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声！

　　　　“这是神迹！神迹！神迹啊！！！”

　　　　“不会错的，这一定是兰斯神给予我等的恩泽！何等的仁慈，竟能将生命的奇迹平等的施于卑微的我们！”

　　　　……

　　　　如此云云，充斥在昆的周围。这些人似乎并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似乎只是全部归结到了“神的奇迹”上。也有人把伊斯塔当成了神的使者当场跪拜，说一些让少女羞涩不已的话语，但这些反应也都在昆的计算里，全部被他主动出面替伊斯塔糊弄过去了。

　　　　待这些旁观或是被拯救的家伙们逐渐安静下来后，那边的烟雾似乎也被战斗的波澜吹得差不多了。

　　　　那野兽已经是遍体鳞伤：眼睛被戳瞎了一只、两只巨大的犄角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尾巴断了一截，四肢和强壮的躯体上满是深深的伤口。

　　　　与之相对的是近乎毫发无损的诺依菈，除了头发有些乱，亚麻色的披风被撕开了几道口子外，本体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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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插曲·不还者

　　　　在另一块安静的土地上冰雪开始渐渐消融，大地重新释放出活力，将它在冬日里囤积的温暖送还给每一粒萌芽的种子。

　　　　——丰饶而秀丽。

　　　　艾丽卡提着篮子走在陡峭的黑色岩石上。她如往年一样带着新菜的种子翻越环伺黑岩村的一圈矿山，去到有着肥沃土壤的毗邻山地，种下这些去年留存下来的种子。

　　　　她是一个只有12岁大的少女，即使到今年夏天也不过刚满13周岁而已。就是如此年幼的女孩儿，此时正独自行进在令人头皮发麻的陡峭崖壁上，只要稍有闪失便会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可少女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惧意，对她来说这只能算是家常便饭。黑岩村虽然矿产丰饶、冶铁发达，但可耕种的土地却是少之又少。离开几座黑乎乎的铁矿山，细数方圆数十里内的优质土地也是捉襟见肘，也就个别山峰的陡坡之上有几块零零星星的好土地。如果走山路，从一座山脊的一边横跨至另一座山脊上，直线距离也不过区区几里路，但能够在这些天险间如履平地、来去自如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艾丽卡早已习惯了这些，从她离开襁褓开始蹒跚学步的时候起，围绕在身旁的山景就未曾有一丝的改变。在少女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形象也已经变得模糊，似乎从记事起开始，陪伴在他身边的亲人也就只有一个古怪的爷爷而已。

　　　　——“大师劳伦斯”

　　　　一个古怪的称呼。在艾丽卡还小的时候，就有不少风尘仆仆的陌生人从不知多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拜访她的爷爷。有的人甚至会跪下恳求她的爷爷收他为徒，其中不乏穿着高贵的骑士。但她的爷爷在面对这类要求时也只会轻描淡写的提出一个要求：和那家伙徒手决斗，赢了就答应下来。

　　　　在艾丽卡年幼时的记忆中，“那个人”就像一阵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他有着冰冷的黑色眼眸和乌黑的头发，少言寡语，但有时也会说一些少女完全听不懂的异邦语言。艾丽卡不讨厌这位有着独特血统的长客，但很多远道而来的受试者并不尊重他们的对手，也许是高贵的出身亦或是对武艺的自满让那些家伙以高人一等的姿态面对陌生的对手。结果很明朗：事实证明，“大师劳伦斯”虽然不是缺乏幽默感的老古板，但在对“武力较量”的态度上却是铁打的认真、刻板，尤其是应对未知的对手，他希望那些想向自己讨教一二的来访者们都能全力以赴认真对待，可绕不开的问题是：在温室中成长的这些“公子骑士”都无一例外的令他失望透顶。

　　　　他们无不使用着优雅华丽的格斗技：优秀组合技、变化莫测的出拳、虚虚实实的佯攻……也许在宫廷的教官眼中，这才是优秀学生应有的样子，但在劳伦斯看来——他们没有在战斗，他们在跳舞。

　　　　终不出他所料：那些“贵人”大呼着：“野蛮！不可理喻！”然后被重重地摔出去。这些挑战失败的人中有体魄强壮的舞者，也有在所属领地中颇有名气的剑客，甚至有达到“黄带”等级的王都骑士。

　　　　几年过去，每个季节都有陌生的挑战者慕名前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完成劳伦斯的考验；直到那个男人踏上漫长的旅途之后，劳伦斯也就再没收过任何一个弟子。或许，男人作为大师劳伦斯的关门弟子也仅仅只是一个偶然而已。

　　　　一抹闪耀的斑斓划过少女的双眼，她回过神来：胸口的“星石”晃来晃去、闪闪发亮。这显然是因为她起起伏伏的步伐把它从衣服里抖出来的缘故。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漂亮的小礼物收起来，然后一心一意地赶路。篮子里的种子需要种在松软的土地中，但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寒冷洗礼，艾丽卡需要用工具翻开僵硬的土壤才能完成播种的任务，这对体型娇小的她来说是唯一吃力的活儿。实际上直到去年为止，少女才能勉强使用那些笨重的农具。她一直瞒着爷爷去做一些一般小孩儿根本就不会去碰的体力活儿；她也曾向乔伊请求在锻造屋里当帮手，但对方并不想把一些高强度的工作交给年幼的艾丽卡，即使她一直是那样要求的。

　　　　少女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她也一直向往着自己能像那个男人一样去到遥远的地方，而不是在这种山村里生活上一辈子。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开始自己的冒险，但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而做的努力都将使她得到满足感。

　　　　艾丽卡小小的身影和巍峨陡峭的山崖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转过最后一块风化的巨石却看见本该是一片僵硬的土地已经被均匀的翻开了，似乎只差播下种子就能大功告成的样子。

　　　　“这究竟是……是你做的吗，爷爷？”

　　　　艾丽卡惊叹于眼前的现状，但回过神一想便很快得出了结论。她默默地盯着云雾散开的地方慢慢显现出的身影：那是一位熟悉的老者正倚靠在巨石之下喝着热茶。破旧的斗笠之下耷拉着几束弯卷的白发，老者的面容因为水汽和山间的氤氲而变得模糊不清，但这并不妨碍孙女认出与自己天天为伴的祖父。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慈祥的笑容：

　　　　“哟，这不是艾丽卡吗~我可爱的孙女哟！”尽管劳伦斯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出现在了艾丽卡的眼前，但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应该还躺在床上咳嗽着。

　　　　艾丽卡并没有感到意外，她的双眼反而开始焕发光芒。

　　　　“既然爷爷已经下床了，也就是说……春天来了吗？”

　　　　“是的，春天来了哟。”

　　　　得到肯定答复的艾丽卡高兴得像是几岁的孩子得到新玩具一般，她放下篮子主动迎了上去。

　　　　“太好了！这个冬天没有把爷爷带走！真是太好了！”抱着自己的孙女，劳伦斯沧桑的脸上满是笑容，这在知晓他过往的人看来，是难以想象的事物。

　　　　冬天是带走婴儿和老人的恶魔，而在艾丽卡的心中，劳伦斯就是抵抗恶魔的英雄。少女不想失去自己的爷爷，即使在那之后她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艾丽卡离开了劳伦斯的怀抱，环伺了一眼已经被翻好的土地。要知道，不说年幼的艾丽卡，就是像乔伊那样的壮年男性若想翻好这片地也要花费数小时的时间，而艾丽卡很确定：自己离开的时候劳伦斯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爷爷，这都是你做的吗？”

　　　　劳伦斯笑着点了点头。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趁还能动的时候多活动活动筋骨……我还想将自己的本事传给可爱的孙女呢~”

　　　　艾丽卡捏了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你终于愿意教导我了吗，爷爷？”

　　　　“我想，如果只是一点儿的话，现在应该正合适了。去年的时候，你告诉我这些活儿是拜托乔伊帮忙做的……但实际上，这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对吧？”

　　　　艾丽卡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她知道爷爷最讨厌撒谎的人，而他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可怕。

　　　　“爷爷，你……生气了吗？”

　　　　劳伦斯摇摇头，依旧是一位慈祥祖父的模样。他蹲下身，把手轻轻搭在少女纤细的肩膀上。

　　　　“艾丽卡，你长大了。总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这个糟老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你需要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不要指望有人会怜悯弱者……”少女盯着劳伦斯的眼睛，那她前所未见的认真神情。

　　　　“昆也这样说，但他一直力所能及地帮助弱者……”

　　　　“那是他的选择，爷爷只能告诉你‘好人不一定有好报’。答应我，只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艾丽卡点了点头，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因为现在的劳伦斯和以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了。

　　　　“我还有种子要种呢，爷爷……这些事能回去以后再和我说吗？”

　　　　“当然，任何时候都可以。”劳伦斯微笑了一下，他说得已经相当收敛；他的本意其实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能无视一切与她无关的人和事，只过好自己就足够了。

　　　　他曾无所畏惧，不辱“大师”之名，直到孤独的生命中出现了“家人”，劳伦斯感受到了“失去”的恐惧……正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劳伦斯对自己的孙女有着极强的保护欲。他想让少女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但这显然不是一个爷爷应该做的——那是囚禁。

　　　　看着艾丽卡活泼的背影，劳伦斯陷入了深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国家的黑暗，以及这个时代即将迎来的轩然大波。他只是希望那能晚点到来：越晚越好、越远越好……倘若命运事与愿违，在那风暴侵蚀他深爱的人之前，劳伦斯会毫不犹豫地取回被他亲手埋葬的“过往”——被称作“不还者·劳伦斯”的可怕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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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插曲·新秀

　　　　“放我下来吧爷爷，我自己可以走。”

　　　　踏着落日的余晖，少女倚靠在老者的背上轻轻说道。

　　　　“没事的哟，艾丽卡。再多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小小个的孙女也长大了呐，等再过几年长成大姑娘了我也没机会背你了。”

　　　　艾丽卡撅起粉嘟嘟的小嘴把自己的小脸蛋埋进了劳伦斯的旧披风中，不好意思地蹭了蹭。

　　　　“骗人……爷爷怎么可能背不动我呢。就算是十个我，你也一定是健步如飞。只要冬天过去，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