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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帝姬-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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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望来的目光,唇齿启阖,轻言甘之若饴。
种种画面繁复混杂,我心如乱麻,再难置身事外。我本想尽力与桓恪泾渭分明,可现在看来竟是自开始便无此等可能。
我是真的畏怕,曾经红烛垂泪,直滴在心头,那痛楚入骨,我已不敢再轻易尝试,也只得忽视确已渐生的情悸。况且,我的结局早已注定,实无再牵累于前途光明广阔的胡汝平州王的必要。
见我眼中隐然有泪,桓娓清浅叹息:“罢了。我并非是要逼迫月穆做出何等选择,只是觉得如若情投意合,便理所应当去惜取眼前人。”
未注意到我蓦地一僵,桓娓复垂头穿针引线:“许是我这心思太小,不比你们纵横捭阖,总有更宏阔的考量。”
咬唇沉默,我方将针刺过丝帛,阖伯身影骤然投影在墙面上,好险惊我一跳。
与桓娓一同探寻望去,阖伯恭敬道:“伶月帝姬,咸寿宫传来懿旨,宣伶月帝姬独自入宫觐见太皇太后。”
“独自入宫?”桓娓一惊,银针绣偏刺入指尖,沁出一滴血珠。我忙寻卷帕为她包扎,她却浑然未觉,向阖伯求证道:“不必恪儿陪同?或我相陪?”
同样奇怪摇头,阖伯低声:“是咸寿宫中的苍茴姑娘亲自来传的话,想来不会有错。只是,苍茴姑娘提到太皇太后曾手执翎羽扇,念了句‘籍父其无后乎’。看她神色,此句似有话外之音。”
“‘籍父其无后乎,数典而忘其祖’。已然搬上明面冷嘲,哪里有什么话外之音。”冷笑一声,桓娓语气讥讽:“我一日不在她面前受辱顺从,她便一日怀疑恪儿忠心。父皇建国历程我如数家珍,若论伟业丰成,她所作所为何曾多于我?不过是母凭子贵尊奉为太皇太后,以此名望做顺水人情收拢郭氏人心,坐收渔利罢了。如今倒明嘲暗讽,言我有二心?真真可笑至极!”
桓娓神情孤傲,言语间对太皇太后屡有不敬,而阖伯也并未出言劝止,只是默默倾听,可见两人芥蒂颇深。若我没有记错,胡汝现下的镇军大将军正是郭姓,郭氏一族在归桑也算是名门望族,太皇太后身后的靠山委实坚实稳固。
正自思量间,桓娓已拉着我起身。不解唤她一声,桓娓回眸望着我温和道:“宫中人心叵测,你一人前去我实在难以放心。何况太皇太后对着翎羽扇说此话,针对的便是我桓娓。于情于理,我都应与月穆一同走一遭。”
“公主若因月穆与太皇太后矛盾加深,那月穆便真乃天地不容,罪孽深重之辈了。”
我担忧,她却轻笑:“与你无关。我与太皇太后间嫌隙分明,自始而存,既非轻易能够调和,也便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化解。且太皇太后言尽至此,我若再不理会她言外之意,执意避见,倒显得我不懂事,平白落人口舌。月穆宽心便是。”
桓娓所言不无道理。虽我仍忧心她与太皇太后冲突,却也无立场多言胡汝皇族家务之事,更无法拒绝其好意。
更衣梳妆毕,我着一袭素色月华裙,所谓“裙拖六幅湘江水”,腰间细褶数十,各为淡雅色。前后正幅,轻描细绘,行动之如水纹涟漪,风动之如月华美秀,飘扬绚烂,因作此名。
此裙是桓娓赠我的见面礼,见我穿着甚是合体不禁笑道:“月穆天生丽质,气质与这月华裙极为相配。”
“不过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罢了。”我略羞赧,任桓娓携住,一并上了马车。
虽已进过归桑皇宫两次,却俱止步于宣事殿。此番是我首次入胡汝后宫。
较之凉鸿终蜀的层台累榭、画梁雕栋,泛夜忝渠的水木清华、百卉千葩,归桑的宫宇却有直指云霄之势,蔚为大观。
我同桓娓并肩而行,轻声说笑,听得一处有女子交谈声便绕开避往,免惹麻烦。这般行了约一盏茶时间,眼前豁然开朗,昂首望去,除却笔格遒劲的黑漆真金字匾“咸康宫”三字外,先见门楹对联,所书“洪范演畴征备福,黄钟肇律叶长生”。
殿门处已有一名小宫女候着,见我二人迎将上来,施礼起身后道:“伶月帝姬,从顺公主。太皇太后已于东院福宜堂久等二位了,请二位随奴婢快行几步。”
“有劳……”
“不劳苍茴姑娘了。”我方启唇,便被桓娓岔过话去:“这咸寿宫本公主最是熟稔,不必苍茴姑娘多费脚力另去一趟。本公主与伶月帝姬自行前往便可。”
“……是。”似也习惯桓娓这般随性,苍茴不再多言,福身退下。
我偏头去看桓娓神色,虽仍貌似平静,却到底难掩不耐。
又行了一段路,确认周遭无人,桓娓方叹息一声,低声道:“太皇太后一向行事谨慎,从不曾在旁人眼中口中落下半分不是。福宜堂乃是咸寿宫中最尊之所,她在那处等着咱们,对外既圆美名,对内谈话内容为何,外人也轻易窥探不得。这番滴水不漏,月穆更需打起精神,勿一时失言,而正中其下怀。”
………………………………
第三十一章 莫可耳顺(二)
“多谢公主,这般劳心费神,俱为月穆。”
桓娓眉间隐隐忧色,我心头反倒一暖,浅笑回话。
其实自幼成长于深宫之中,我见过的勾心斗角、鬼蜮伎俩只怕较桓娓更多,对胡汝太皇太后此举用意心思怎会不明就里。桓娓这般关怀备至,不可否认确有桓恪缘故,但时至今日,更多还是出自我与她之间渐而深切的情义。
心下正自感动,脚下步子未停,我二人不知不觉间已至福宜堂前。于门外静候了片刻,不多时一身着苋红色罗衫的宫女掀帘而出,看仪态举止应是咸寿宫的掌事姑姑。
“奴婢竹附拜见从顺公主,伶月帝姬。”
谦卑有礼,竹附端正从容与我二人对视:“太皇太后道,前几日听闻平州王自泛夜请来凉鸿伶月帝姬,因近来事务繁杂,一直无缘得空相见。无论伶月帝姬将来以何等身份留于胡汝,太皇太后都理应邀伶月帝姬入宫一叙,以尽地主之谊。本特地为今次相会余出一日空闲,只可惜,今日太皇太后身子不爽,实在难打精神,迫不得已只得取消此次约见。太皇太后知晓,伶月帝姬与从顺公主情谊深厚,料想伶月帝姬非一人前来,定有从顺公主相伴,故劳请从顺公主替太皇太后好生照料伶月帝姬,早些回至平州王府歇息,太皇太后也能免少一丝愧疚。下回契机得当时,太皇太后必定再邀伶月帝姬入咸寿宫,品茶相聚。”
素闻民间有“倚老卖老”一说,何况从前在凉鸿宫中见识过我那皇祖母如何德高望重、难以企及,今次胡汝太皇太后予我的这顿闭门羹实在我意料之中,因而并未觉如何难堪惊奇。
桓娓却未料想到太皇太后竟这般傲气,当下怒不可赦,立时便要发作。
忙拉住她手阻她开口,我微笑着向竹附轻言致谢:“太皇太后凤体违和,尚强打精神向伶月解释,可见对伶月重视,实令伶月惶恐。竹附姑姑快入殿照料太皇太后罢,劳竹附姑姑费心侍奉。待太皇太后病愈,伶月再择吉日前来咸寿宫问安。今日着实不巧,是伶月打搅了。”
似未想到我还能平静至此,竹附微愣,很快掩去多余神色,礼貌福身,道了句慢走不送。我挽着桓娓回身走了一程路,她突然挣开我,气恼的红了脸,却一言不发。
知她是心中梗塞难过,我柔声出言安慰:“公主一心为月穆,见不得月穆委屈,这等真情于月穆而言便已足够。”
“她怎能这般羞辱于你!”被我此言激起愤怒,桓娓恨恨:“月穆好歹也是一国帝姬,何曾受过这般侮辱!纵是她不待见我,为着与凉鸿关系,怎能不顾两国相交之事,如此作威作福!”
她脱口而出“何曾受过这般侮辱”时,我险些未忍住自嘲而笑。这等程度于我而言甚至已称得上是礼遇了,若我仅因胡汝太皇太后此举便怒气冲天,肆意发作,早不知还能否有命成为所谓凉鸿嫡幺帝姬,更罔论此刻能否身在此处。
然现下不是追忆往昔之时,我仍浅笑着安抚桓娓,见她这样为我不忿,心中实在暖如春日。
不经意抬眼间,我却骤然望见前方绿丛灌木旁隐隐透出一点粉蓝色衣裳,一时间心头欣慰安然登时尽数消散。
只顾顺理桓娓情绪,我竟忘了此处乃是胡汝后宫,埋头顾影、窥间伺隙之事何其之多,我二人竟连粗略观察周遭环境都未曾,便光明正大、堂而皇之,议论太皇太后是非。那袭粉蓝色衣衫映在灌木将尽处,显是已在那里立了一段时间,无论是宫女抑或是嫔妃,只随意拣选桓娓方才所言中只字片语,于桓娓而言都足以判大不敬之罪。
我乃凉鸿帝姬,身份敏感,纵此事暴露,太皇太后碍于两国情面也不好发作。但桓娓与她宿怨深积,若被抓住把柄,定会借此大做一番文章。眼下只得亡羊补牢,勉强一试。
一把扯住桓娓袖口,我以眼神加以暗示,将声音微微提高些:“公主莫要再气。一者,那汪贵妃并未明目张胆对月穆如何,本就无迹可寻,只得无奈妥协罢;二者,万幸月穆毫发无伤,此时才得无恙站在公主面前啊。”
“……此人……这般欺人太甚,难为月穆了。”桓娓也瞄见那人身影,反应极快的接上,我俩彼此明晓,相视一笑。
拉过她的手转到她正前方,我挡住其人视线,在桓娓手心快速写下“凉鸿”二字,告知她“汪贵妃”乃是凉鸿后妃。
心领神会的点头,桓娓携住我继续向前,步至那处绿丛时猝不及防撞见那人,惊讶道:“你怎在此处?”
“本公主便居于宫中,为何不能在此处?”趾高气扬,面前这女子上下打量着我,直至桓娓斜身挡在我身前,方傲慢开口:“这位便是凉鸿伶月帝姬?”
微微颔首,我知礼道:“这位便当是胡汝婕公主罢?久闻芳名,今日幸会。”
“不敢当。”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拉长语调,桓婕着一身妃色间粉蓝色直领对襟绣䘿,手执一串金刚菩提手串,漫不经心的把玩意盘,嘴上未歇,不屑启唇:“若论久仰大名,名扬千里,本公主着实应拜伶月帝姬下风。本公主听闻,伶月帝姬旧日身处泛夜时,曾同泛夜大鸿胪颇为交心。今次至胡汝,又这样快便跻身而成平州王府未来女主人。”
我面色微凝,她见状愈发得意:“凉鸿伶月帝姬这般见风使舵的好本事,确实非我胡汝公主可比啊。”
“你言语还能再粗俗些吗?”愤愤而起,桓娓终忍不住上前:“月穆为人如何你全无了解,只闻风言风语便造谣中伤。不论月穆本便乃凉鸿帝姬,身份尊贵,你这般罔顾是非议论旁人,哪里有一国公主应有的气度?”
“本公主气度几分,尚不需从顺公主提点。”有意突出桓娓封号,桓婕昂首阔步至桓娓身前:“本公主居于宫中,自是不知凉鸿伶月帝姬性行几何。但天下从无空穴来风之事,泛夜本国帝姬何其之多,为何偏偏是去至泛夜时日不久的伶月帝姬与泛夜大鸿胪传出绯闻?且不知,无蜜不招彩蝶蜂。而若论气量,本公主倒是听过一句话,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来能与从顺公主凑在一处,形影不离之人,才是当真有容乃大。此方面,本公主确是心甘情愿,退居于伶月帝姬下风。”
“你……”桓娓气急,迈步便要冲将过去。我挽住她胳膊止了她去势,冷了目光凝向桓婕,直看到她禁不住先移开视线方漠然开口:
“伶月无才无德,更无婕公主这般能言善辩,瑰姿艳逸。只是有些话,涉及天子号命,伶月无法承担后果,因此不得不同婕公主理论一番。”
桓婕神色微讶,我只做未见,向前一步:“自来至胡汝,伶月所居之处为平州王府,乃是得皇上亲允;两次得入胡汝朝堂,俱是因皇上亲传;今日至宫中,面见太皇太后,更是因太皇太后懿旨。伶月所作所为,皆是恭领胡汝皇命而行。婕公主却言伶月见风使舵,不知是何用意?”
渐生慌乱,桓婕欲言却又止,我不顾她愕然神情,步步紧逼:“婕公主博学,自知所谓‘夫如是市虎之讹,投杼之误不足怪,则玉变为石,珠化为砾,不足诡也’之道理。今日,婕公主可因莫须有之事对伶月蜚短流长,他日,难保不会祸从口出,殃及胡汝皇室大事。伶月心有顾虑,恐怕不得不向皇上言明劝谏。”
“你……”张口结舌的那人成了桓婕,惊慌失措间她扬手欲止住我言语,却被桓娓一把制住。冷笑走近,我直望着桓婕迷乱双眼,貌似叹息:“婕公主这般柔情绰态,媚于语言,自是楚楚动人。只是伶月要提醒婕公主一句。”
轻拉下桓娓握住桓婕手腕的手,我笑靥如花,低语簌簌,几不可闻:“婕公主雍容确不似皇室中人,今后若得风流才子趋之若鹜,想也只因婕公主自身美貌。只是伶月为婕公主着想,此处为难多言。所谓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驰;以德侍君者,地久而天长。娶妾娶色,娶妻娶德。婕公主若一直这般我行我素,纵乃千金之躯,恐怕也将屈居人下,自取其辱,不得善终。”
极清脆的一声响,我阖了眼眸抵挡眼前黑暗晕眩,耳畔是桓娓焦急惊呼。桓婕指着我破口大骂,再无自持矜贵。
默数三声,我缓缓睁开眼眸,眼角隐有泪光,迎上桓婕身后那人目光。
……桓恪?
疾步走来,他极柔极轻的牵下我捂着脸颊的手,眼中心疼满溢,却不发问。
桓婕一时微愣,方欲说话,这场戏最应出场的观众终自一旁缓步而出:“不孝桓婕,还不跪下!”
理顺裙衫,我与桓恪并肩俯身,轻拽了拽桓娓,徒留全然茫然的桓婕仍自伫立不动。
“参见太皇太后。”
………………………………
第三十二章 莫可耳顺(三)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不知何故,我尚未抬眸望见胡汝太皇太后何等面容,只闻见那声“不孝桓婕,还不跪下”,脑中便极为自然的浮现出这首《不第后赋菊》。仅论阵势仪仗,步步稳健而出的这位胡汝最为尊贵的女子,确是足以震慑住园中百花。
她的目光化作利刃,如无形的压迫屏障直向我俯罩而下。我只做浑然不知模样,专心致志研究身下月华裙繁复纹花,手背却蓦然覆上安心暖意。
桓恪。
略偏头瞧他,这少年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似顽皮的孩童躲避严厉的长辈,小心翼翼地偷食甜蜜的糖果。回正螓首暖心浅笑,我知他是在替我分担太皇太后所施压力,指尖微微一动。
却是桓婕身处我与太皇太后之间,城门之火,未免殃及池鱼。
“皇……皇祖母……”后知后觉手足无措的跪地,桓婕俯首,唯唯诺诺:“孙儿拜见皇祖母!”
“桓婕,是哀家素日娇纵你了。”沉沉言语,太皇太后不睬桓婕如何有口难言,移步至我身前,向我递出手来。
与桓恪默契的分开,我举手搭入太皇太后朝上的手心中。玳瑁嵌米珠团寿指甲套凉意入骨,激得我骤然清明。
“哀家孙儿未涉世事,天真刁蛮,实令伶月帝姬见笑了。”
太皇太后这般轻描淡写寥寥数语,显是在暗示我最好自行摆出宽容大度模样,对适才桓婕所为既往不咎了。
我缓缓仰首,眼光逐一扫过缀镶着琉璃锡珠的宫袍边缘,绣着金红色艳绝牡丹的正红霏缎,玄色银红宽袖外袍,颈前所佩一百零八粒小叶紫檀佛珠,然后对上一双目光流而不动,优雅含笑的瑞风眼眸。
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火凤朝阳挂珠钗,太皇太后若无其事般凝向我侧脸,微讶道:“伶月帝姬这面容……”
“禀太皇太后,是桓婕……”
“是伶月自己未当心,不慎磕碰,并无大碍。”仍与桓恪跪在地上,桓娓义愤填膺,我忙截过她话尾止了她言语,同太皇太后言笑晏晏,虚情假意,应她明知故问。
“怎得这般不当心。”慈祥安抚,太皇太后似才注意到另三人仍未起身,散散挥手,面上仍与我笑颜:“近些年来晨起愈加觉得乏累,懒懒的不愿动弹。还未至午膳时分便又生困意,竟忘了曾邀伶月帝姬入咸寿宫叙话。哀家是不得不服老了。”
“太皇太后精神矍铄,是伶月唐突,入宫前应先行知会竹附姑姑一声的。”我笑言:“所谓‘春困秋乏’,乃是人之常情,最是正常不过。太皇太后这般勤勉,可教伶月少了个贪睡的好借口呐。”
被我此言逗得轻笑出声,太皇太后携住我手,转过身去:“伶月帝姬这般灵慧,甚合哀家心意。同哀家共回福宜堂聊些体己话儿罢。你三人,各自跪安罢。”
桓娓身畔有桓恪注意把握分寸,不必再多加担忧。但若是如此轻易便饶过桓婕,使她得以全身而退,倒也对我方才挨得那一巴掌不起。
心思已定,缓步踱过桓婕身前时我便有意轻蔑傲然的瞥她一眼,嘲讽鄙夷之态显然。她果然中计,竟径直上前,不顾礼数大步拦将在我身前。
“萧月穆,你敢走?!本公主与你之间还未算完账呢!”
兀自惊讶的望着她,我不知所措偏头看向太皇太后。
沉了脸色语气不善,太皇太后直直望着桓婕沉声:“桓婕,让开。”
“皇祖母!”丝毫不知太皇太后此举袒护之意,桓婕跺脚,气愤不平:“孙儿起先于园中漫步时,亲耳听到桓娓与萧月穆在罔议皇祖母是非!如此全无体统,此等弥天大罪,皇祖母不可轻饶轻纵!”
“婕公主此言何意?”我惶然不解,无辜道:“适才伶月与娓公主一同预备离开,路上伶月有感而发,感激太皇太后这般看重于伶月,竟命贴身的竹附姑姑与苍茴姑娘三番两次相请解释。与从前伶月在凉鸿宫中所受凉鸿汪贵妃脸色,在泛夜宫中的步步惊心、处处小心相较,实是不胜欣喜,受宠若惊。娓公主古道热肠,这些时日伶月居于平州王府中,与娓公主更是情同姐妹。因而娓公主很是替伶月愤愤不平。太皇太后乃胡汝至尊之身,伶月怎有胆量道不敬之言?婕公主可是误会了?”
恼得不住点头,桓婕不怒反笑,伶牙俐齿不甘回击:“好个颠倒黑白,本公主今日便要教诲你何为祸从口出!方才在这园中,本公主行至绿丛畔甫要迈步,便听得桓娓愤慨道,纵是不待见她,也该为着与凉鸿关系,顾及两国相交之事。试问伶月帝姬,凉鸿汪贵妃为何不待见我胡汝公主?她身在凉鸿,又何须再思量与凉鸿相交事由?桓娓常年对皇祖母心怀不满,宫中朝中人尽皆知,此言分明便是针对皇祖母而生的怨怼!你倒是有何话讲?!”
微蹙眉听桓婕咄咄逼人质问毕这一通话,我转了身面向太皇太后,直望着她不愉面容,方欲解释,桓娓的声音却自后方响起:“何人告知你……本公主与伶月帝姬所指之人乃是凉鸿汪贵妃?”
缓缓上前,桓娓站到我身侧,向太皇太后微微福身:“有感于皇祖母恩德,也因与孙儿交好,伶月帝姬便向孙儿诉说了此前在凉鸿如何受汪贵妃牵制之事,此言不假。皇妹方才所言有人不待见孙儿,与所谓两国相交一事,也是确凿无误。只不过……”
她偏头去看桓婕,目光平静:“此言中,桓娓所指之人乃是泛夜皇后。”
“什……”全然出乎意料,桓婕怔住,桓娓回首看向太皇太后,诚恳到:“孙儿性情,皇祖母也是知晓的。此前恪儿便曾言明,他与伶月帝姬早生情愫。想恪儿乃是我胡汝王爷,如何敢有人妄自揣测其想法。但伶月帝姬却是孤苦无依独在泛夜,如身处龙潭虎穴之中,偶未留意间竟叫那泛夜皇后听去了心事。自此,泛夜皇后便对伶月帝姬多加刁难。此举可不是不待见我胡汝,可不是不顾及与凉鸿两国相交?”
“信口雌黄!”桓婕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反驳,垂了眼睑粗粗喘气,倏而似想起何等至关重要、可决乾坤的大事,冲我放肆仰首,三两步走至太皇太后身边拽住她衣袖:“皇祖母,勿听桓娓与萧月穆沆瀣一气,妖言惑众!这萧月穆表里不一,适才还对孙儿冷嘲热讽,出言直咒孙儿不得善终!皇祖母要为孙儿做主啊!”
尚未回话,一直立在远处的桓恪步步走近,径直停在桓婕身前,面无表情,稳如泰山:“伶月帝姬自至胡汝,便一直于平州王府中休憩安歇,与婕公主不过是今日方得初见。既未曾了解,更未曾深交,缘何会对婕公主出言讥讽?所为何事?”
桓恪貌似一派平静,实则周身阵仗已开,桓婕如何见识过此等压力,当下期期艾艾,强撑着与桓恪对视:“自然……自然事出有因。本公主先行道破她与泛夜大鸿胪……与泛夜大鸿胪……”
言至此处,终于觉出不妥。桓婕大惊失色,不可置信:“你……套本公主的话?”
她茫然四顾:“你们……”
“够了!都给哀家住嘴!”迸发怒斥,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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