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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帝姬-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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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唯一的回答。”桓恪为我轻柔拭泪,与我十指相扣,掌心间一点微凉:“此乃平州王府中存放你我喜服箱奁的锁钥。更是平州王府诸人予你的念想。”
“胡汝归桑平州王府,静候王妃,归来主事。”
与桓恪共进迟来午膳毕,未半时分,他便再度扬鞭启程,归返胡汝。临行前他与宗政煦、孟烨寒独自交谈了约一炷香时间,屋门敞开时三人面色各异,只桓恪淡淡说了句“着人换张八仙桌”。
翻身上马前,桓恪凑近我,轻声问:“宗政府送来的聘礼,可有喜欢的?”
“明知故问。”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我佯怒瞥他一眼,他却狡黠一笑:“那件百鸟羽织尚方双裙,也不喜欢?”
疑惑望他,未及多思他便叹气:“皇姐还道这双裙你定会爱不释手,看来是白费力气啊。”
“其实……”微讶过后歪头一笑,我粲然:“我确实很喜欢那条裙子。”
“甜言蜜语。”仰头看了看日色,桓恪抚上我鬓发:“我该走了。切必珍重。别再做傻事了。记得你我在凉鸿西荒所立誓言。你若自弃,澄廓绝不会活。”
“……好。”微敛了笑意,我望着身前人眉目如山,目光灼灼:“你也万事小心。”
飞尘渐绝,我收回目光回身,对上宗政煦莫测眼神:“依照习俗,今日令舟本不应与大鸿胪相见。还请大鸿胪早些归府,准备明日罢。”
冷哼一声,孟烨寒讥笑道:“原以为皇妹是何等贞洁烈女,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愿委身旁人。现下看来,皇妹与平州王,确是情比金坚啊。”
“三皇兄谬赞。”我笑意盈盈,回望过去:“令舟为见字如面,得澄廓信函,早时冲撞三皇兄,还望三皇兄莫要怪罪。明朝嫁予大鸿胪的是泛夜嫡长帝姬孟令舟,今日与胡汝王爷相会的却是平州王妃孟拂檀。情比金坚四字,所指确非三皇兄皇妹。毕竟,依三皇兄德行,其妹令舟怎生也不会是重情重义之辈。”
面色铁青,孟烨寒甩袖离开,我对宗政煦福身行礼,扬声唤箺笙送客。两人走后,我只觉身子又生乏累,吩咐箺笙几句便离了混乱前堂,自往后殿去午睡。正自酣眠时,却迷迷糊糊听到外室渐起嘈杂。
倒真是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处寻。勉强撑起身,推门往外殿去,我尚未至前殿门边,便听得是皇后声音隐约威严自室内传出:“怎地,令舟帝姬不在此处,你便连话都不会说了?”
“皇后娘娘若有要事相询,还是由奴婢去请令舟帝姬罢。”箺笙声音微颤,被皇后干脆的截过话去:“本宫问得便是你!”
忽的沉了沉声,皇后冷漠道:“有人告知本宫,三皇子殿下与令舟帝姬在林风殿*中争吵。究竟起因为何?”
“……奴婢不知。”略有停顿,箺笙语音渐低,皇后就势冷笑:“好个不知。莫非是这林风殿有何诅咒不成,从前如今,此间奴婢俱只知一句‘不知’,倒妄图借这二字推脱干系么?!梓贝!掌嘴!”
………………………………
第六十五章 于归之期(上)
“谁敢!”阔步迈入殿内,我打眼便望见箺笙跪伏于地。名为梓贝的那名宫女已至箺笙身前扬手欲打,皇后凌然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三人俱被我这一声断喝惊了一惊。皇后旋即回神,讥诮道:“甫达成目的回至宫来,令舟便不认尊上了?这一声斥责的倒当真是气魄十足呐!”
“母后大驾光临,原应由令舟亲自相迎,却首与箺笙交谈,刁难无辜,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走至箺笙身侧,浅向梓贝投去一个威胁眼神。梓贝不自觉的退后几步,候在皇后身后:“纵箺笙乃林风殿掌事宫女,但令舟既然回宫,原本的旧规也改一一改过。”
“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短短时日歪门邪道倒是学了个透彻齐全。”怒极反笑,皇后上前一步,与我呼吸相闻。她眼神锐利,似要看透我心:“你以为明日大婚,今日便可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么?你以为普天之下,甚至阖宫之中,你便当真是独一无二,非你不可么?你最好解释清楚,今晨你究竟与三皇子密谋何事!”
须臾挑起嘴角不屑一笑,我扶起箺笙,她亦步亦趋随我走至座椅旁:“密谋一词,未免言过其实。皇后娘娘这般唯恐天下不乱,只怕不妥罢。”
我旋身落座,衣袂飞扬,泰然自若,气场大开:“而至于皇后娘娘所言虚张声势——自令舟入宫以来,日日耳濡目染,俱是受皇后娘娘遣来的教引嬷嬷们言传身教。依皇后娘娘看来,令舟脾性应是承自何处呢?”
“大胆!”勃然大怒,皇后欲走近却被梓贝劝住:“方才见本宫不跪迎行礼便罢,此刻竟敢堂而皇之,厚颜无耻,先行落座!你真当我泛夜无人么?!”
“皇后娘娘若要令舟拜见,便召令舟前去长乐宫。”我面无表情,实则眸中狠厉:“毕竟林风殿乃令舟寝宫。自不容闲人指点江山,在此处搬弄是非,欺凌宫人!”
气到浑身发抖,皇后半晌方平复,望着逍遥自在饮茶的我,愤懑嗤笑:“你既有恃无恐至此,便休怪本宫恩断义绝!明日,婚宴铺陈一切如旧,只是你!休想享半分荣华!梓贝!随本宫去禀告皇上,求允繁锦帝姬下嫁大鸿胪,出质凉鸿之请!”
繁锦?!我豁然凌厉了眉眼,皇后见状得意讽刺:“如何?我泛夜货真价实的帝姬若与你这等贱民相较,你还可否张狂?!”
愣愣掷下一句“且见分晓”,皇后扬长而去,我仍镇定自若的稳稳坐于椅上,直至箺笙确认她二人已经走远,方长叹一声,卸了力道。
到底晨间与孟烨寒的争执还是被人瞧见,只是万幸应无人看到桓恪,不然皇后必不会这般善罢甘休。其实若要随意编一理由搪塞过皇后去也未尝不可,只是若如此箺笙却势必受罚。有意激怒皇后,惹她不痛快,也不过为略出当年她与孟登借淑妃之事玩弄于我的一口闷气。却未料又将繁锦牵扯入内。
再度长叹,我起身举步。箺笙忙不迭地跟上,尚未问话我已先答:“去长乐宫。宣室。”
“帝姬方与皇后娘娘生了争执,此刻去……”
箺笙犹疑,我脚下不停,目视前方:“去晚了,便怕迟了。”
毕竟繁锦身份特殊,我又不能将真相摆到明面上。孟登本就对“令舟”能否胜任将信将疑,不遣繁锦前去出质不过是仅凭残余的一丝为父心情。但若皇后添油加醋极力游说,难保孟登不会动摇,改变主意。
于帝王家中,亲情若与社稷江山相较,则毫无疑问,一文不值。
纵我极快出发,到底是慢了一步。眼见繁锦跟随在皇后身后入了长乐宫,我心知直至孟登点头答应前皇后都定不会放我入内,便干脆住了脚步,静思对策。
此时已是申半,很快便要日落西山。我朝向西方望着依柳池粼粼波光,恰如琉璃,心念一动。
“父皇母后可在宫中休憩?”踱步至长乐宫宫门前,不出意外地被守卫一脸为难的拦住。我轻笑,苦恼道:“方才与母后略生了些口角……本帝姬想向母后赔个不是。”
“嫡长帝姬勿要为难属下。”迟疑回话,守卫犹豫道:“皇后娘娘方才携繁锦帝姬一同入内,明令属下等,不许嫡长帝姬踏入长乐宫半步。”
“看来母后着实生气了。”懊恼不已,我颦着眉自怨自艾,忽而似想起何事一般,问守卫要纸笔。随不解其意,守卫仍很快便将所需拿来。我感激一笑,执笔写下三字,将纸细致叠起,递与守卫:“劳你将这纸条交与父皇。如今母后正在气头上,只能请父皇从中调和了。”
“这……”
“本帝姬与母后迟早和好,并不急于这一时。”我仍伸着手臂:“只是今日情势特殊。明日本帝姬便要出降,总不想因琐事与母后生嫌隙,留下遗憾。”
我略一示意间,箺笙乖巧的将一只钱袋塞到那守卫怀中:“你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有益无害?”
毕恭毕敬的接过纸条,守卫行礼谢恩:“多谢嫡长帝姬指点。属下遵旨。劳嫡长帝姬在此稍候片刻。”
我颔首,在长乐宫外又等了约一盏茶时辰,那守卫方自内而出,颇有些灰头土脸,讪讪道:“属下办事不力。此纸须经皇后娘娘之手,皇后娘娘甫问明是嫡长帝姬命属下送入的,二话不说便将属下赶将出来了。”
“你不是办事不力,而是被局限住思维了。”我浅笑,叹道:“后宫之中,母后与父皇关系密切不错。但若真论起朝夕相处,不离分秒的,不该是姜游公公么?”
守卫再次入宫。这回未过多久,便是姜游亲自出来迎我入内。
瞅着周遭无闲杂人等,姜游悄声:“皇上与皇后娘娘,繁锦帝姬尚在说些无关痛痒的旧事。令舟帝姬应已知晓繁锦帝姬所请罢?”
“令舟便是为此事而来。”我同样压低声音,姜游不掩担忧:“只是帝姬未免太过大胆了。写下那三字予皇上,自然能长驱直入长乐宫。却又怎生向皇上解释?”
“令舟心中已有计较。至于繁锦帝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何况繁锦定不会对我多加刁难。
最末一句隐去未言,我与姜游说话间已至宣室外。我福身道谢,扬声道:“多谢姜游公公带路。”
“令舟帝姬请。”让我先行入内,姜游无视厅中面色不善的皇后,冷若冰霜的繁锦,直至孟登身前回禀:“皇上,令舟帝姬到了。”
孟登今日精神倒比我回宫那日好了些。想来是因心头石头明日便可落下之故。
遣散殿中无关之人,只余孟登,皇后,繁锦与我,孟登方徐徐开口:“过来罢。”
他语气毫无波澜:“今日午后你与皇后之事,今晨你与三皇子之事,朕俱已听闻了。照理而言,不敬皇后,不敬皇兄,只此两点,你便已有苦果自食。况且,你也看到繁锦帝姬便在此处。你应心知肚明,如今前往凉鸿为质之人选,你既非唯一,也非最佳。”
“乡野村夫之女,与皇室骄子相较,自是云泥之别。”皇后出言冷嘲,向孟登柔声:“皇上。既然繁锦自愿请命,何不圆这孩子为国之心?且一者总归是实现繁锦下嫁宗政煦之夙愿,成全这一双璧人。二者,此行又非有去无回,繁锦终有一日能够返乡。有此孝心、诚心、慧心皆备的泛夜帝姬在此,皇室又何须依仗他人,看俗人眼色,任其*?”
“父皇!”沉默至此刻,繁锦突地动作,猛然跪到地上,眼神倔强:“繁锦只为为父皇分忧,担帝姬之责,而绝非因煦……而绝非因大鸿胪之故!求父皇允繁锦之请!”
面上颇有些挂不住,皇后顿了片刻方俯身扶起繁锦。沉吟不语,良久孟登方看向我:“你还有何话讲?”
“繁锦帝姬为泛夜之心,皇后娘娘凌然气度,令舟无话可说。”我不疾不徐,却正巧抢断皇后欲言:“然而令舟心中仍有疑惑,想请皇上,皇后娘娘解答。”
“去往凉鸿,若说有去无回,自是不至于此。可若说一去难回……皇后娘娘可能否认?”
皇后未料到我有此一问,措手不及间只得哑口无言。我便继续:“当今三国形势,一触即发。何时开战只是早晚之别。波及泛夜也已不可避免,已是板上钉钉。战场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凉鸿或泛夜中一国生变,泛夜派往凉鸿的质子便立时成众矢之的,刀俎鱼肉,进退维谷。试问皇后娘娘,到那时繁锦帝姬应如何自处?”
张口结舌,皇后片刻方反应过来,勉强强撑阵势:“我泛夜帝姬福泽深厚,自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倒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有何颜面在此振振有词,大言不惭?”
“这便是令舟再论所言。”我按部就班,顺势看向孟登:“若要于乱世异国中有一隅立足之地,至少需对朝政之事一知半解,关键时刻方得明哲保身。”
略顿了顿,我浅浅呼吸,缓缓启唇:“《管子》第四十五篇言,‘圣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数而不任说,任公而不任私,任大道而不任小物,然后身佚而天下治’。《逸书》载,‘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国语》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韩非言,‘人主虽不肖,臣不敢侵也’……”
如数家珍,历历在目,我良久方停歇,平心静气,沉声询问:“此等理论,此等政语……泛夜帝姬可知否?”
………………………………
第六十六章 于归之期(下)
孟登与皇后俱是怛然失色,繁锦在一旁默默地敛了眉眼,我施施然继续,傲然自若:“因此皇上所言,前往凉鸿为质的人选令舟不是最佳,此言令舟不敢苟同。令舟不但是最宜之人,且是不可或缺的泛夜助力。此任除却令舟,无人可任,无人能任。”
“你……你究竟是……”皇后阵脚大乱,我只不理会她,向孟登微一福身:“皇上。令舟尚有些话欲同繁锦帝姬单独言说。请允我二人暂至别处。”
“……去罢。”一瞬不错的看着我,孟登紧握椅座扶手,眸底情绪翻涌复杂。我略偏身,向繁锦示意,她竟顺从地随我离开。
依柳池水面一片金光。夕阳的盛辉与朝阳的灿烂相较,竟也不分伯仲。我与繁锦相对寡言,知她不会先行开口,我正欲说话,却出乎意料地被她抢先:“我不会告诉父皇和他人你的真实身份。”
眸色如暮色,繁锦沉沉望来,恍惚间似与当年生辰时我与她初见的场面重叠。只是物是人非……终究回不去了。
“若你是担忧这一点,尽可放心。”
娇柔声音唤回我神思。我抿唇,轻语:“我并不担心此事。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主动请缨,前去凉鸿?”
寂然蔓延,我低声叹息:“因为宗政煦?”
“你不也是么?!”只闻此人姓名便激动起来,繁锦面色渐红:“只因应下若往凉鸿为质便可嫁予煦……”
“至凉鸿为质的理由有千千万万,唯独没有此条。”缓慢却坚定,我直望繁锦双眸:“你可曾听闻凉鸿伶月与胡汝平州王之传闻?”
“……略有耳闻。”繁锦回想:“依稀记得是说胡汝平州王与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因此才将你自泛夜劫走,欲娶你为平州王妃……”
不可置信,繁锦双眸瞪圆:“难道说……你已经和胡汝平州王……”
“此生此世,我只会是桓恪一人之妻。”红了脸颊,我腼腆却坚持着解释:“至于入宗政府,下嫁大鸿胪,不过是为给所谓的泛夜嫡长帝姬安一个更为有利的身份。换言之,毋论此人是否为宗政煦,孟令舟都必会相嫁。”
“……可你也说此去难归。你就不怕……”
“于你而言,此行乃‘去’。于我而言,却是归途。”我浅笑:“伶月本就是凉鸿帝姬啊。”
默然不语,繁锦垂首。我上前一步,抚上她肩头:“再忍耐些日子。”
她不解看来,我莞尔一笑:“再忍耐一段时间。这天下已在风云变色中。在那之后,风平浪静之后……你会再次拥有一切。”
“为了自己,为了淑妃娘娘……一定要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啊,繁锦。”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我徐徐迈入空无一人的恢宏殿中。在这夕阳西下的空荡景致中,孟登独立窗前,背影孤寂怆然。
“古台摇落后,秋入望乡心。深宫来人少,云峰隔水深。夕阳依旧垒,寒磬满空林。惆怅今朝事,长江独至今。”
浅吟慢颂,我步步走近:“皇上此刻心绪,可与此诗恰似?”
孟登顿了片刻,回过身来眼神锐利,窗外日薄西山:“威慑皇后,说服繁锦,顶撞寒儿……也成功的令朕生疑。你究竟是自何处知晓‘萧妙湘’此名?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时至今日,事已至此,皇上以为这还重要吗?”与孟登相对落座,我平静叙说:“逝者已矣,令舟既已借其名讳得见皇上,便还是勿要再扰其芳魂安灵。不过言至此处……便是为遵守淑妃娘娘离世前所托,皇上也不应允繁锦帝姬去往龙潭虎穴。”
眼神因淑妃与繁锦名字的出现而松动,孟登片刻垂了垂眸,又复抬起。我在这无声的追问中轻轻一笑:“至于令舟……不代表任何一方。”
“令舟只是真心希望,故人余生皆得安康。而令舟既是清河畔浣纱女,便自然如皇后娘娘所言,是布衣百姓。”
“百姓所望,不过天下太平。若说令舟图谋不轨,那不轨意图,便在于此。”
彼此对视,孟登进退狐疑,权衡真伪,我心贯白日,交疏吐诚。许久,孟登长声嗟叹,似自言自语,却掷地有声:“孟氏政权,便如这黄昏夕阳一般,时日无多了。若不得保住孟姓江山,至少……望保住泛夜国土。”
我微有惊讶间,孟登直起身,恭敬拱拳,微微倾身:“泛夜安稳,盛世长存,黎民安泰……俱仰仗,令舟帝姬了。”
“……谨遵圣谕。”我同样行礼,俯首间正看见案几上铺就的泛夜社稷图,精致蜿蜒,遥向远方,如同注定曲折的虚无明日,与望不见尽头的缥缈征途。
回至林风殿中已是黑夜。用过晚膳,我早早歇下。此前数晚俱是夜不能寐,原本最抗拒畏怕的一刻就在明日,今夜短短几个时辰却睡得香甜。梦中走马观花过今日发生的所有,最末时再见桓恪面容,醒来时唇边仍余一缕笑意。
林风殿外早已置好半副銮驾。沐浴更衣,我内着石榴红蜀锦翟衣,前后织金云凤纹,鹅黄大袖衫领阔三寸,间缀红宝石领扣,边缘绣鸳鸯图案。外罩深青朱红相间霞帔,绣铺翠圈金,蹙金绣云霞翟纹,饰以珊瑚珠。海棠花色丝帛裹腰,茜草丹纱十二破仙裙,银红尾裙长摆,画晕曳地三尺,边缘金丝细簪,镶藕荷色南珠,随步行之簌簌有声。
发际间饰黄金步摇,贯白珠为桂枝相缪,一爵九等。两侧各簪双凤金胜华,石榴石镀金步摇,玉镂雕丹凤纹簪,牡丹金华簪,竹青秋香玛瑙钗,如饰花九树。额间月霜荼白银玉眉心坠,步步灿光。我手执日画春山团扇遮面,命箺笙打赏内殿众人,笑受拜迎喜言。
待到吉时,步至正殿,孟登与皇后俱已端坐于宝座之上。我盈盈福身行礼,问安道别:“儿臣令舟,今日出降。日后不得服侍于父皇、母后身侧,万望父皇母后善自珍重。”
皇后拭泪步下高阶,轻柔扶我起身,似乎昨日的冲突只是我一人的臆想:“吾儿方自寒山寺归宫,便要再度离了母后身畔。母后……着实不舍啊。”
“母后。”我目光莹莹,哽咽道:“令舟自幼便无福承欢于父皇母后膝下,甫回宫来便相嫁于大鸿胪,未能长久伴于父皇母后左右。实乃令舟不孝。”
“大好日子,怎地说此伤感之语。”于座上轻嗽,孟登掩唇:“宗政丞相乃朕肱骨之臣,其子更是我泛夜未来栋梁,必是佳婿。皇后,令舟,无须这般伤怀。”
待皇后移步回至阶上,孟登才略一扬手,姜游直了身子朝向殿门喝唤道:“宣,大鸿胪宗政煦进殿听旨。”
我俯首立在殿中,余光只望见一抹同样艳丽的红停在我身侧。宗政煦行君臣之礼:“臣宗政煦,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之令已下,他也未起身,而是直起身目视前方。我双手交叠于身前,略过繁复衣饰,默然俯身行一轮跪拜,孟登方在高座之上缓言:“今次宗政爱卿迎娶嫡长帝姬,一者是为勉励爱卿少年功成,二者是因你二人情投意合,朕愿成全天作之合。”
他向姜游示意,姜游微愣,后劝道:“皇上龙体未愈,庆贺教诲之词冗长,还是……”
“无妨。”孟登感怀:“朕之儿女中,令舟相伴时日最短,却最得朕心。今日喜事,当由朕亲自为之。”
皇后的泪总未歇过,我也垂首微微抽噎。孟登起身,众人跪拜,同听贺词。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时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宾僚并集,夔龙礼乐。朝廷之士,引颈东望,若见景星凤皇也。实兹事体大,酌择今日令月嘉辰,促此才子佳人共结连理。花晨月夕,如乘彩云而登碧落。宗政其子,鸾鹄停峙,渊清玉絜。帝姬令舟,方桃譬李,伊人姽婳。余二人皆为华实相称之辈,结夙世鸾凤友,尽今生燕侣莺俦。自此日后,汝当休戚与共,琴瑟和鸣。愿业承圣祖,重熙累盛,皇天眷佑,无疆之休。
“冰炭不言,冷热自明。日升月恒,方兴未艾。妻子好合,如鼓琴瑟。良友既翕,和乐且湛。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此为不易之典。帝婿宗政煦,帝姬令舟,望尔等自此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自策自省,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责,清静贞正以自虞。鸳盟夙缔,五世其昌,召旨天下。”
余音荡然,久未消散。身侧宗政煦举手加额,长跪而拜:“臣婿宗政煦,谨遵皇上,皇后娘娘教诲。愿不负圣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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