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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无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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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傅深呼吸了下,才松开了手:“殿下,请回吧,吊丧时间过了。”

他又笑了,还笑得那麽漫不经心,仿佛柳意意的死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之前上门吊丧的人,全都穿著灰白黑三种颜色的衣裳,以表对死者的尊重。可景非鸾就有种非凡的本事,能让原本庄严的灵堂,因为他邪佞的笑容而轻浮起来,那一身色彩鲜豔的华服更是刺眼。

“先生,你不欢迎孤麽?”景非鸾明知故问,见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於是举起手中的酒:“夫人,孤敬你第二杯,愿你在九泉之瞑目,孤会帮你照顾先生的,请安息吧。”

景非鸾还没泼出去的酒,被颜傅一把夺下,那双死寂了一天的眼睛,现在几乎快能喷出火来。虽然他句句都是吊唁,可听在颜傅耳里,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讽刺。

“殿下,请回。”颜傅仰头喝下杯里的酒,然後将杯子摔到地上去。

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若景非鸾再不知好歹,颜傅也不介意杀了他,再自刎追随柳意意而去。那张可恶之极的笑脸忽然放大,颜傅终於感觉到不对劲时,眼前的所见的一景一物都在摆动,最终只剩下一片漆黑。

再睁开眼时已经换了场景,幽暗的光线穿过层层的珠帘,床头由青铜铸造的麒麟香炉正在嫋嫋升著烟。

不知是否是香味作祟,感觉整个人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是魂魄出窍了般无力,明知道不妥,可是在淡淡的檀香味弥漫的厢房里,却集中不了精神对抗。恍惚间,一双修长的手拨开珠帘,那些珍珠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颜傅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立於珠帘外,长长垂下的青丝遮住了侧脸,让人看不清容貌。但是那纤长的身材,头上插著的花髻,紫绮束腰长裙,在浅红色灯罩发出的幽光中旖旎多情。

“你是……”颜傅蹙著眉头问。

那人却不答,扭著腰摇曳生姿的地走近他,戴在腕上银镯和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等颜傅终於看清了来人的脸时,整个人呆滞无语,那被熏烟撩长的眉眼,还有胭脂妆点过的红唇,洋溢著所有属於女人的美。

可是颜傅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个不是女人,而是穿上了女衣然後化妆的景非鸾,虽然他的气质和气息比女子还婉转,可是眼角那一点邪气却无法掩盖。

“殿……”景非鸾用指尖轻点住颜傅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讨厌男人的话,那就闭起眼睛吧。”景非鸾轻声说。

应该立刻推开他,可是指尖抚上他的脸时,颜傅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腹间燃起了一把火,轰轰烈烈摧毁他的理智。

并不是第一次被下药,可这次他却连眼睛都无法移开,看著玫瑰红的冰绸一件件落到地上,那白皙的身段慢慢呈现在眼前。不自觉的,目光沿著他修长的腿望上移,路过纤细腰,平坦的胸,最终却回落在那小腹之下。

那双邪媚的眼睛像一张网,铺天盖地的网,让颜傅根本无处可逃。他越是奋力抵抗,越是被缠紧窒,仿佛溺水一般,只能被动的顺流而下。

当那温热的舌头带著湿气卷上来时,颜傅身体里的本能张开了唇,任它长驱直入,席卷他的每一个感官。连最後一丝理智也幻灭,只感觉到每滴血都在沸腾,除了发泄和掠夺,他脑子里想不到任何东西。

原来男人的身躯也可以这样柔软,他偎依过去,手落在了像天鹅般的脖子上,不温柔中带著些许粗暴。景非鸾眯起眼,咬住唇忍受著他给的痛,看著颜傅血红的眼,那痛竟慢慢化为了快感。

两人终於裸裎地滚在一起,互给互要,喧腾出浪潮,烈焰。

从抗拒一直长途跋涉到欢喜,到至乐,最後安憩於清风花海的归地。

痛,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痛,他步伐不稳的爬下床,颜傅最後一击时扣住了他的腰尽情释放,连留下了红肿的手印也不自知。借著幽幽的烛光,景非鸾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在他闭起的眉眼上徘徊,倾听著他均匀的呼吸声,这第一天算是熬过去了。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在灵堂这个失魂落迫的男人时,景非鸾竟担心他熬不过天黑。颜傅越是不喜不怒,他越感觉到不妥。现在想想有点可笑,可是在那时,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震惊。

在檀香里安心的睡吧,幸好,今夜不会太漫长。

同样的夜里,新落成的王府中门庭紧闭,尊贵的四王爷横卧在榻上,不同与景非鸾的妖媚,他线条精健而流畅的腿被郝赫扛在肩膀上。

死死地咬住唇,不让因为冲撞而产生的快感泄出唇间,看他隐忍的模样,郝赫褪去了平日淡然的外衣,像恶作剧的孩子般压下去,让他感觉到自己的韧带几乎要撕裂。

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喊,景非暮双手不由扣紧榻边,极力忍受著痛楚,硬是不肯开口呻吟一声。郝赫欣赏著他的倔强,身子压得更低了,然後一口咬住他胸膛上突起的红点,更凶猛的冲刺起来。

“呀…唔……”灭顶的痛苦和快感同时卷来,景非暮终於松开了咬住唇的牙齿,身子在战栗中到达高潮。

一滴泪却滑出眼角,无言的渗入发鬓,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气,一时竟不知道身在何方。

“暮,别再抵抗了,你是我的。”郝赫拍了拍他的脸,将自己的尖挺抽离他身躯。

像是宣誓主权般,在他脸旁落下一个吻,然後慢理斯条的一件件穿回衣裳。淡淡的月光照进来,像景非暮呆滞的脸覆上一层白霜,脆弱而无助的模样,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思绪。

“用一辈子来换这片江山,这是你自己提出的交易,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郝赫踏出房门前,有回头露出了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景非暮,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那个人终於走了,偌大的房中,只剩下冷清的烛火,和华丽的装饰。美伦美奂的地毯,墨绿色翡翠茶壶,名贵罕见的瓣莲兰花,景非鸾躺在上等的沈香木榻上,将自己冰冷的身躯缩成一团。

富贵明明就在眼前,随处可见,他再也用忍受饥饿和白眼,不会为了生活颠沛流离,但为何心却越来越空。

一场交易,富贵了身,却贫乏了心。




第十二章

“颜傅呢?”景非鸾百般无聊的问。

严肃的金鸾殿上,百官面面相觑,对於早朝上君王刚坐下,第一问题便如此唐突。短暂的沈默了一下,最後还是由大学士出列禀告。

“大王,按朝中律例,凡是官员家中有丧,皆允许休假二十日,太傅已经呈上了假条,目前应该在府中善後丧事。”大学士说。

“哦?那是谁了他的假?”景非鸾又问。

内史大臣上前一步,鞠腰说道:“是臣,因为太傅家中有丧,臣是按我炎国的律法准的。”

“来人,撤下内史大臣的官服,逐出朝中永不录用。”景非鸾淡淡道,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扫过堂下,又说:“从今日开始,凡是我炎国官员,家中有丧事者一律只准五日假期。”

那内史大臣楞楞的站著,任由侍卫摘下了羽帽,被拖出殿门时才恍然回过神来,便开始大声的呐喊著冤枉。满朝百官再度面面相觑,又陷入一片沈默中,连身为王室宗亲的景非暮也只能蹙起眉头无语。

“孤身体欠安,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吧。”景非鸾站起身说。

在一片整齐的跪安声中,年轻的君王连连打著哈欠而去。

时过五日,景非鸾终於如愿以偿的在朝堂上见到颜傅,他穿著一丝不苟的朝服,一抹冷然而淡雅的浅蓝色,在百官中鹤立鸡群。眉眼依旧清澈,面无表情,却总感觉少了几分敬畏。

“殿下,臣收到消息,占领连城的山贼正大肆的招兵买马,若再不加以制止,必定会成为我国心腹大患,臣恳请殿下派兵围剿。”颜傅说。

感觉到多道视线正望著自己,景非鸾才回过神来,收回一直放在颜傅身上的眼光,淡淡的问:“听先生的意思,心中已有人选了?”

“是,臣恳请殿下让四王爷带兵前去围剿,一则是四王爷是王室宗亲,此举可以扬我国威,二则是四王爷长年流落在外,也需要建功立业……”颜傅还未说完,只见景非鸾摆了摆手。

“就依了先生吧。”景非鸾显然没耐心再听他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便问:“先生还有何事启奏?”

“今年开春雨多,恐怕我国东南一带会有水患,臣恳想请殿下调粮,万一水灾发生後可以立即赈灾。”颜傅继续说。

“准。”景非鸾立刻回。

“臣还有一事,希望殿下恩准,是关於去年国库帐目混乱,臣想亲自核对一遍帐目,将税收和支出例明呈与殿下。”颜傅又说。

“准。”景非鸾点点头,然後想了想,又说:“帐目由先生审核就行,不用呈给孤了。”

颜傅还陆续的请奏了好几件国事,满堂的百官干巴巴的站著,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一对一答,景非鸾豪爽的样子让许多人瞪大了眼睛。

不少之前给过颜傅白眼的大臣都在心里暗暗後悔,之前好几位三品侍郎都在一段日子後被撤换下去了,显然是君恩难长久。可惟有颜傅一人,跃升为正一品位列三公,光这份殊容所有人都意外,再加上今日朝堂上景非鸾总在无意间露出暧昧的笑容,都在证明著他是特别的。

下了朝,颜傅连大殿的门都没出,就被太监请到了後宫中。

将他带到一间厢房,窗户紧密的合上,只有丝丝光线穿透门缝,一直呆在明亮的外面,忽然进入了如此幽暗的室内,颜傅一时竟无法适应。

一双软软的手臂就这样缠了上来,感觉到背後一热,他顿时僵住。

“殿下,召臣来有何事?”颜傅冷冷地问。

景非鸾像是撒娇又像是抱怨,把脸埋在他的背上磨蹭著:“先生,多日不见,孤想你了。”

“臣还有事要办,先告退了。”颜傅不为所动地扯开腰间的手。

“你……”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强硬的模样,景非鸾楞了楞过後,喝住他准备拉门而出的身影:“给孤站住!”

看到他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景非鸾笑了,又攀上去柔声道:“先生,不要再抵抗了,你想要什麽孤都可以给你,别老冷著一张脸好不好?”

再一次拨开他的手,颜傅丢句:“臣只想尽自己的本分,殿下的恩宠恕臣无福消受。”

门已经被打开,刺眼的光就这样堂皇的闯入眼帘,景非鸾眯起眼,对著那远去的背影喊:“颜傅!你别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对於身後那把充满威胁和逼迫的语气,他听而不见,加快脚步前行。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底线,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一味的沈默不代表软弱,过了这条底线,也许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是另有其人。

景非鸾转过身把门合上,光线再度被阻挡在门外,他走前几步,揭开覆盖在夜明珠上的厚布。顿时,原本幽暗的房间柔柔的亮了起来,那精致的小菜,香醇的美酒,典雅的琴台,一一的呈现在眼前。

在这轻纱弥漫,气氛温馨的厢房中,景非鸾咬住唇站了许久。一挥手,将面前桌案上所有的东西扫落,曾经深得某人喜爱的葡萄酒,洒得遍地都是。

嗅著那飘散在空气中的酒香,他第一尝到了失落。

军情刻不容缓,三日後,景非暮已经整装待发,他一身戎装在马英姿焕发,宫门前文武百官都来相送。按礼数,景非鸾也应该亲自到场,可直到过了午时,跨下的马儿已经不耐烦的踏步,君王却一直不曾出现。

大臣们顶著烈日站了许久,不由心生不满,都切切私语的抱怨起来。

好不容易宫门开了,却只有一个太监走来,众人怒视的目光让他把头都几乎垂到了地下。他快步的小跑到景非暮马下,提高声音说:“咳,奴才逢大王口谕,前来相送王爷出征,祝王爷凯旋归来。”

宫门前一片哗然,那太监尴尬地再加上了一句:“四王爷,您多担待点,大王昨夜喝多了些酒,因为宿醉头正疼著呢,所以只能让奴才来送送王爷。”

百官都替他感到不平,景非暮倒是毫不在意的笑笑,一拉缰绳说道:“臣谢恩。”

望著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百官们带著感叹和唏嘘,又两两三三的散了。那时还没有人猜到,来日再度相见时,一切已经人事全非。

御书房中,景非鸾托著头,将手里揉成一团的纸张丢过去。只见颜傅侧身闪过,像没事发生一样,继续讲著手里的书本,连一眼也不看他。

自四王爷出征以来,颜傅还是继续担任太傅的职位,每日下午两个时辰都会在御书房里授课。可和过去不同的是,无论景非鸾使出多少法子捣乱,他也不为所动,更不会像从前那般又气又急,仿佛讲课只是一个任务,时间到了他便自行离开。

景非鸾常常盯著他一张一合的唇,不自觉沈溺在自己的幻想里,常常一个下午坐下来,脑中什麽也记不得。

“殿下,该下课了。”

这把声音唤回了正在神游的景非鸾,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作出随意的样子问:“先生,池里的莲花开了,不如陪孤去赏花吧。”

“殿下,臣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告退了。”颜傅淡淡的拒绝。

景非鸾不满地看著他,这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被拒绝了,他讨厌现在的颜傅,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明明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却感觉越来越远了。

“不准。”景非鸾扯住了他的袖子,无赖的道:“先生,今天一定陪孤赏花。”

颜傅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袖口抽了回来,他知道景非鸾缠人的本事,於是找了个借口开脱道:“那请殿下抄写《墨子》十次,明日臣下课後检查,若是殿下能做到,臣便答应殿下的要求。”

“真的?”闷了一天的景非鸾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颜傅点点头,又说:“请记住,是要殿下亲自抄写才可以。”

看著景非鸾忙不迭的点头,颜傅在心里冷笑了下。以他的了解,抄书这种苦闷的事,景非鸾一定会坚持不下去,反正明日见到的功课,应该又是不知道何人的笔迹。

“那臣先告退了。”颜傅说完便走出了御书房。

可惜颜傅却猜错了,他走後景非鸾一直留在了书房中,提著笔认真的一字一字抄写著,嘴角还微微翘起。

太监挑著油灯,不时偷偷看著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平日这时候该在雅竹宫寻欢作乐的大王,竟然会乖乖坐在书房中。更奇怪的是,连晚膳也不用,一直专心的抄著书,几个时辰连头也不曾抬起来过。

还是累了,景非鸾放下笔,才知道到夜色已降,他看著桌上那厚厚一叠的纸,方感觉到连手腕都酸了。於是想站起来走走,怎不料,刚撑起身子,却扑通一下摔到了地上。

在旁伺候的太监吓了一跳,还来不及上前相扶,炎毅便急匆匆的赶到了,一把将他整个人抱起来,然後奔出了书房。感觉到零散的雨飘到了脸上,接著一阵雷鸣,景非鸾顿时蹙起眉头,膝盖的旧患又传来阵阵刺痛。

“殿下,忍一会。”炎毅用披风将他裹得结实,然後加快了脚步。

等回到寝宫,两个人都湿了,柔顺的黑发贴在景非鸾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病态而柔软的美感。炎毅将人轻放在大床上,浓烈的药酒味散开来,看著他娴熟的倒上药酒揉搓著,不一会,微微的热力消减了楚痛。

“来人。”景非鸾唤了声,对著应门而进的两个太监说:“去把书房里那本《墨子拿来,还有笔和纸。”

炎毅放在他膝盖上的手停了下,然後低下头继续揉搓。

看著他刚阳的侧脸,景非鸾有点艰难的笑了下,说道:“炎毅,让孤任性一次吧。”

看著他抿著唇的样子,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可景非鸾还是知道他生气了,於是,像小时候那般缩起身子往炎毅身上蹭了蹭。然後听见一声轻叹,膝盖上的手掌也轻柔几分,景非鸾像是讨到了糖的孩子般满足。

夜里,雨势渐渐加大,景非鸾趴在床上,咬住了唇,手里的笔微微颤抖。炎毅一直在旁看著,虽然依旧没什麽表情,可平常冷冽的眼睛全是担忧。每隔一个时辰搽一次药酒,渐渐药力大不如初,可雨依旧整夜没停。

写在纸上的字,越来越慢了,病痛和疲惫同时卷来,终於捱到了天明,落下最後一笔,景非鸾才安心的合上眼。

凝视著他疲倦而苍白的面容,炎毅轻轻的把被子覆上,雨声,终於也渐渐转小。




第十三章

景非鸾,他的美丽总是带了一种不讲道理的蛮横,带了逼人的气魄,无时无刻的使人惊豔。即使是像现在,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趴在桌上,颜傅也无法放松警惕,面对他也总感觉到如芒在背。

“殿下,时辰到了。”颜傅边收拾书本边说。

景非鸾有点无力的站起来,昨夜几乎一宿无眠,要不是心想里念著今日和他的约定,早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旷课。

“先生,孤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答应孤的呢?”景非鸾问。

颜傅即使故意不提起,还是躲不过他的追问,只能上前拿起他交上的功课,一张一张纸的查看。见到他如此认真的表情,景非鸾暗暗窃喜,像个好学生在一旁等待夸奖的心情。

忽然, 那叠费了他一夜心思的功课甩下,颜傅有点不悦地说:“殿下,这全是你亲自写的?”

看著那写满字的纸张散了一桌,景非鸾竟有点不知所措,疲惫让他少了往日的犀利,诚实地点了点头。

“殿下,你何必如此欺骗臣呢?”颜傅指著上面歪歪斜斜的字,蹙起眉头说:“这些像是出自三岁小儿的字,难道是殿下的手笔?”

“其实……”景非鸾想要解释,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来,身为君王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把丑陋的过去说出来。

“既然殿下没有诚意履行约定,那臣也无话可说,先告退了。”颜傅说完便转身离开。

景非鸾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原本含著委屈的眼眸,在看到他冷然的表情後渐渐变得幽怨。他退後一步,松开了手,因为已经猜到,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抄书,颜傅也会找个借口推脱掉他们的约定。

原来刚才颜傅如此认真的检查功课,不是因为关心, 而是因为在校对笔迹。

“颜傅,孤只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孤?”景非鸾背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若是从前,也许颜傅还会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如今没这个必要了:“是的,敢问殿下有什麽地方值得臣去信任?”

一阵晕眩,景非鸾扶住桌边稳住身子,头也不回的说:“你先退下吧。”

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景非鸾闭起了眼睛,再睁开时,刚才的悲哀和波动已经消失不见,狭长的丹凤眼里只剩下冰冷。

“来人,将火盆端进来。”景非鸾对著门外喊。

片刻,两个太监合力将装满火炭的盆子端进书房,景非鸾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後蹲在盆边。看著那一张张写满字的白纸落在炭上,接著,冒起一簇火焰,然後一晚的努力和期待在眼前化为灰烬。

过後整整一个月,颜傅每天到御书房授课,却没再见过景非鸾的人影。这让他隐隐觉得不安,因为每次上课,景非鸾都是无一例外的准时出现,即使是下雨时也会派人来传话,说因为天气不佳而影响心情。

可自从上次过後,景非鸾就将他当成了透明的人,连在朝堂上也从不看他一眼,这让颜傅虽然松了口气,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直到军报传来,四王爷景非暮在连城大获全胜,未发一兵一卒,便说服了土匪的首领归降朝廷。消息一传开,百官无不竖起大麽指称赞,景非鸾也连夜派出信使,将嘉奖状送往连城。

景非暮还请命暂时驻扎在连城,理由是由於招降的山贼本性狂骜,需要时间去安抚和训练,才能保证他们不会成为叛军。君王二话没说便应允,还助景非暮一臂之力,命人送了粮草和新的军备过去,让当时满殿的大臣头一次心甘情愿的高呼大王英明。

有时候,表面看似越顺理成章的事,往往背面隐藏著越大的危机。

是夜,重重夜露挂在枝头,纸窗上映著一个身影,正坐在书案前翻阅著帐目。自从柳意意过世以後,颜傅几乎没沾过床,把所有的公事带回府中,常常是脸沾著公文睡去。

他正揉著疲惫的眉心,这时老管家闯了进来,神色有点慌张。

“少爷,那位贵客又来了!”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说。

颜傅怔了下,便站起身打算出厅房,没想到景非鸾就这样直接冲到了书房。一身黑色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在深夜里增添了几许神秘的气息,他的身後还跟了两个人,同样穿著斗篷,手里都捧著长方形锦盒。

虽然景非鸾并不是第一次到访,可在半夜穿著斗篷,如此直接的闯进书房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装扮来看,恐怕此次出宫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殿下,你这是……”颜傅问。

景非鸾抚下帽子,那飘逸的青丝便散开在脸旁,衬托得他的肤色更是苍白。

“打开。”景非鸾吩咐身後的人。

两个人点了下头,走到了颜傅面前跪下,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後,高高的捧到了头上。也许是景非鸾带著逼人的气魄,老管家巍巍的跟著跪下,垂下头不敢窥视锦盒里的物品,而颜傅却站在一旁脸色暗沈。

“你退下。”景非鸾看著管家说,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左边的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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