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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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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此时,不便升堂理事,令葛令请万户推官都监等商议守城。 

又委三衙等点查户口,以防奸细。城中出入,密加盘诘。又令人役,拆毁城外民居。许多吩咐,一时传出,葛令徐禀曰“不劳张皇,吉安高枕无忧。”太守问何意,葛令曰“郑公子华之事,府祖所知也。故宋兴复之兵,岂受奸命?”太守顿悟。 

后闻如意,果然被斥,逃去不归。密捕狎客等,亦不知去向,方始放心。 

且说涪陵在建昌,不问吉安,命将镇守各处,整饬人马,择日起行。沿岭直过闽中,先打邵武。拓跋琳在上梧关闻之,亦以兵来会合,于卧佛岩住。卧佛岩者,相传昔日有头陀卧于石上,七日不去,遂坐化于此,故名。路皆险恶。幸得拓跋琳熟谙此处路径,履险如夷。涪陵劳慰备至。拓跋琳曰“前去五十里,有飞狐岭,连控隘道。再去三十里,杉关岭,一连江西新城县界,一接福建光泽县界,乃二省交界处所。邵武路重镇也,殿下不可不防。”涪陵深然之,命诸将量敌而进。不一会,果见一岭,巉岩峭壁,连云摩天。隘口上有蓝旗招展。涪陵曰“此飞狐岭也。”前哨乃刘瑛为正先锋,史进副之,一至岭下。史进勒兵讨战,元兵万户龙从云出马,十余合,被史进一枪刺死。刘瑛督兵攻杀,元兵退走。遂抢了飞狐岭,报人中军继进。沿途山势凶恶,林木丛杂。刘瑛、史进率军士缓缓而行。忽路旁飞起一鸟,状如鸱鸮,蓬首而人面,足如人手,向着众兵长鸣曰“鴸鴸。”三军突见异鸟,无不骇然,齐声呐喊。史进引弓一发,带箭望西南而去,一时惊动山谷。又出一蛇,长过数寻,青黄其色,青黑其首,蜿蜒昂头,高起丈余,尾如风声。见人如飞而来,三军慌忙一齐乱箭射去。蛇尚翘首四望,目炜炜有光,鸣声如磬,口出毒整,状如炊烟。触者皆头闷眼晕,呕吐不止,三军不敢前进。中军拓跋琳大怒,欲仗剑往斩之。涪陵止之曰“将军虽勇,奈有毒螫,不可近身。” 

命军工以神臂弓射之,然蛇近,无有躲处。军士皆远远而射,百步之外,多不能中。马晋臣请以轰天雷击之,军士急安置炮座,方欲发动药线,谁知炮不举火,众军错愕,不知所出。蛇已张吻乘势飞来,一时军士奔走不及者,咋而食之,啮者立毙,触者皆头痛欲裂。瞬息之间,蛇已化为悠然丈夫,长有丈余,高语曰“余玉京王世子,将过柴桑,归洞庭。尔非寄奴,焉能阻吾去路?”诸将骇绝,面面相觑。涪陵拽满雕弓,嗖的一矢,丈夫顿仆,仍化为蛇。涪陵事急智生,急命军中取一斗鸡来。鸡闻螫气,振翼长鸣,毒整全无。再鸣一声,蛇已俯首。 

众军刀枪并举,砍碎为泥。少时军士受毒者,俱大吐不止。众将问其故,涪陵曰“鸡食百虫,能吸毒螫,此夏禹制骄虫法也。”。众将皆曰“蛇之大者,至此无以加矣。非殿下以法毙之,其毒几不可制。”涪陵曰“蛇之大者,固不止此。然某昔在暹罗时,饮过香雪春,味甚甘美,其蛇可以酿酒。又在海上遇鲛人时,见一异蛇,阔五寸,长五寸,厚一寸,首尾俱齐,如绸帛,五色相错而方。口大如斗,某不知为蛇,而以为手巾也。方欲拾之,鲛人曰‘此扁蛇也。’某方悚然。少时其行如飞,比狡兔更速。始知蛇更有扁蛇、圆蛇、方蛇之类。 

但不知此蛇,自言为玉京王世子,过柴桑,归洞庭,作何解耳?” 

时候长孺随行在军,进曰“昔安期生,每跨蛇以朝玉京,故谓蛇为玉京子。又柴桑有地,名曰“蛇里,”意者过蛇里乎? 

寄奴新洲射蛇,固以殿下今旧一箭应之。而又云归洞庭者,必是巴蛇。方有此巨,即吞象之蛇也。”涪陵问“巴蛇,何以于洞庭见之?”长孺曰“夏时后羿,射杀一巴蛇,在洞庭湖边,腐后,其骨撑持若陵,故曰‘巴陵’此其证也。又帝尧有善射之臣,曰羿,擒封豕于桑林,屠长蛇于洞庭。合而考之,总不外巴陵取义一事。故知此蛇,必巴蛇也。”涪陵甚喜长孺考据之精,诸将皆叹其博洽。遂传令大军起行,直叩杉关。 

且说杉关乃邵武咽喉,有都督韦权、总统曹瑜、副使李继业三将把守,共有五千人马。闻宋兵至,大开关门出战。刘瑝与曹瑜交马,十余合,曹瑜诈败而走,刘瑝欺曹瑜年老,纵马来追。李继业引伏兵杀出,宋师被围。刘瑝左右冲突不出。正在危急,忽史进引一支人马,从东南冲突而来,将元兵分为两段,刘瑝始得全军而还。韦权、曹瑜商议曰“宋师此来,锋芒甚锐,须如此如此,方能取胜。”李继业随遣健将李弼、吴宣去讫。令守关军士多设炮石弓弩,闭关固守,不与交锋。相持不止一日。涪陵营中,渐次粮草不继。按日计程,马遇阳应该五日前运粮早至,迟延许久,沿途恐有疏虞。急令拓跋琳引本部兵去催赶接应。拓跋琳去后三日,更无回音,军心慌乱。 

一连数日,士卒全无支给,口出怨言。涪陵行坐不安,又命史进火速前去催督。史进犹未起身,忽杉关上擂鼓摇旗,呐喊而来。军士皆无斗志,喜得众将坚布鹿角,紧闭营门,用神臂弓,翼以破敌弓退之。皇甫惇又进连弩法,侯长孺又造霹雳炮,士卒皆忍饥死守,营不得破。 

且说马遇阳押定粮草,惟虑着飞狐岭路途险隘,不防卧佛岩相去十里蜈蚣岭,两厢俱是峭壁,孤悬一径。出峪二小路,一达杉关,一通蓬头寨。惟过岭一径,路稍平坦,差远数里,乃杉关大路。马遇阳催赶粮运,一心赶急,直取小径入峪。四望见南道路狭,草木蓊郁,心中狐疑,约住人夫,命哨探而进。 

言未已,忽一声梆子响,李弼一军杀出,箭如飞蝗。马遇阳不敢恋战,慌忙且退。后面吴宜又引兵截住去路,马遇阳叫苦不迭,又逼隘道,无力可展,令军士舍命而护定粮车,腹背受敌。 

看看势力不支,抢去粮车无数,挨至晚下。马遇阳几次突围,欲夺路出走,皆被乱箭射回。元兵前后紧紧围定。星月之下,俱不敢少懈,披甲荷戈,松风刺骨。又闻草虫乱鸣,入耳凄楚。 

惟见宿草遍野,满目萧条。一片英雄心,几乎化为乌有。马遇阳仰天叹曰“天不欲复兴大宋也,何其绝人太甚耶!”遇阳心中十分惶惑,恐军中无粮,军心有变。又虑身入险地,无从用武。左右寻思,来日不可不死中求生。一时一股雄心,按纳不住,似左右麾下,不少千军万马添力助威。回视元军,直刍犬土鸡耳。次日结束停当,一刀一马,奋勇杀出。正遇吴宜挡住去路,遇阳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刀劈马下。忽元兵在前者,纷纷扰扰,辙乱旗靡,抛戈弃甲者无算。只见拓跋琳引兵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元将李弼迎住,交手不三合,被拓跋琳一斧砍死。元兵死者甚众,余者逃去。马遇阳大喜,急督军士,夺回粮车。二将合兵一处,遇阳深谢拓跋琳救援之力,拓跋琳亦言奉涪陵殿下之命,催赶粮官。此方路径,无过某熟,某正虑此处地险有诈,恰好遇着。营中已无粮食三日矣。马遇阳大惊,不分星夜,急急催行。中途又通史进,亦言奉命催粮,军心将乱,恐为元兵所乘。马遇阳益发急如星火,赶赴营中。交割后,伏地请死。涪陵甚怒误限之罪,幸未失粮,姑免深究,将遇阳喝退。一时三军得食,欢声如雷。 

次日即命史进率兵搦战,韦权开关。令骁将李通出马。史进抵住,战了数合,宋军阵后,先自纷乱,乃曹瑜、李继业引奇兵,从关左抄出,截断后军。刘瑛弟兄奋杀不退。元兵尽是铁骑,不能抵挡,大败出走。史进回马来援,亦被围垓心。正在危急,有中军张怀亮,马遇乐各引兵一支,透入重围,始将史进救出。查点人马,折伤无数。刘瑛、史进入帐请罪。涪陵曰“非汝二人罪,乃我兵不识地利故也。今后进兵,各宜留意,不可孟浪。”诸将退出。拓跋琳入见涪陵,愿往哨探关后路径,涪陵戒以小心,拓跋琳遂扮作樵夫模样,直过半岭。见萝径蔓延,荒草满目,峭壁危立,阒无鸟声。更行十余里,见云气浴郁中,露出林峦,林中闻伐木丁丁。拓跋琳急急赶至林边,有二樵子在内,相和而歌。歌曰深山伐木遣情怀,独步闲行上石崖。 

樵罢归来观夜月,逍遥胜似陟金阶。 

歌毕,二人拍手大笑。拓跋琳闻之,自叹不如樵者清闲也。 

入林问以关后路径,二樵子俱言不知,急急担薪,如飞而去。 

拓跋琳怅望良久,见关后多是悬崖峭壁。惟有鸟道,并无人径。 

遂下岭来,转过峪口,倏见一小溪。水声潺潺,直过关南。心中暗喜,有溪必有径,远望隔溪一带,皆荒林茂草,绿褥葱翠,怪石卧起。沿溪看去,不数里,忽山凹有一乞者,手中横笛,一路长歌而来。歌曰赋性孤高似野牛,衔杯执杖过汀洲。 

竹篮向晓提残月,檀板临风唱晚秋。 

两脚踏空尘世界,一身历尽古今愁。 

平生不受嗟来食,村犬何劳吠不休。 

乞者歌罢,一见拓跋琳,惊曰“将军为何来此?”拓跋琳讶之,诳以樵子。乞者笑曰“将军休得瞒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杉关后路,非我不能知也。”问其姓,则曰“姓石名雄,汀州归化人氏。在家不事生产,习惯武艺,流落至此。 

将军欲过杉关,若能挚带,石雄即是向导。”拓跋琳问习何武艺,石雄放下竹笛,随于篮中,出流星二枚,使动之下,寒光一瞥,呼呼风声;又如二白龙天矫攫拿,一上一下,不见人影。 

拓跋琳大喜,即命同行。随入营中,禀见涪陵。叩以关后小径,从何偷渡。石雄曰“此关控八闽之上游,据岭表之要害,山扼江右,水引樵川,若无杉关,是无邵武也。关后素无行人,惟出紫云峪,转石子垭,渡落魂涧,上天梯岭,岭左右有二小路。由左出则大风窝、九龙坪、鸟扳石,直抵关后,即此关间道也;出右则狼毒山、仙坛观、蓝田道,通五龙谷,合蜈蚣岭,由江右去矣。但沿途皆羊肠小径,只容一人一骑,不堪队伍。” 

涪陵叹曰“马遇阳运粮被陷,不谙此间道故也。地利可不审哉!”随令张怀亮、拓跋琳、马晋臣三将领精兵一千,以石雄为向导,抄出关后,前后夹攻。涪陵自率诸将,头带冲天金风双翅盔,身披黄金五环锁子甲,腰系紫络宝绦金弯带,挂剑上马,亲临行间,直抵关下搦战,一时士气百倍。元兵屡胜,不以宋师为意。又闻打关,韦权欲守,曹瑜欲战,李继业请二将俱守,自己率兵出战。刚开关门,史进一马突至,李继业抖擞精神,战了一会。史进狂叫如雷,力不少懈。李继业战史进不下,虚掩一枪,绕关而走。涪陵将旗挥动,马遇乐领兵从东杀来,查士珩领兵从西杀来,刘瑝领兵从南杀来,刘瑛领兵从北杀来。元兵一时冲散,兵不顾将。宋师遂围了杉关。关上韦权、曹瑜方欲出兵救应,忽报飞鹤岭有兵,直袭关后,韦权大惊,忙令李通、王双火速往护。谁知石雄已早爬上,军士蚁附而登。王双被石雄举起流星,死于非命。李通亦被乱军所杀。 

前关亦奋力攻打,韦权力不能支,望阙拜谢曰“臣力竭矣,誓将一死,以报国恩。”遂拔剑自刎。宋师斩关直入,曹瑜巷战马蹶,死于乱刃之下。李继业匹马逃往邵武而去,余兵尽降。 

涪陵入关,出榜晓谕,军民安堵,秋毫勿犯,重赏石雄,大犒三军,养精蓄锐。 

不日,进攻邵武,又将韦权、曹瑜二将尸首收殓葬于关下,以旌其忠。 




   
   
第二十七回 范国昌入梦承简命 



却说范国昌、司马肃、白映雪三人在襄阳,闻德威遭贬,皆为不平,遂济湘江。遇同舟一人,口吴音,喜谈往古兴废事迹。见三人举止不俗,引与共语。言及豫章,有人崛起草泽,以故宋为号,攻下建昌、抚州、南安各郡县,复赴各地招安,归附甚众,其志不小。范国昌讶曰“阁下知其人否?”答曰“此人行径有高世之见,下抚州时并非征战。乃遣一士,前往劝说。太守遂倾心纳降,虽未识其人,然其器重可概见矣。” 
国昌等闻之一惊,急叩姓名。答曰“不知。”因问阁下何人,则曰“太仓卜人刘知几也。”一时萍水契合,谈论移时,共剖心腹,共图归向豫章。当晚同宿舟中,翌日登岸,遂达房县。 

且说房县本太宗贬秦王光美为涪陵公时安置之所,秦王郁郁疾卒,房人怜之,立涪陵祠。春秋拜祷,不时祭奠。元世祖佞佛,祟尚西僧,凡学宫犹改为佛寺,何况此祠。此时涪陵祠,已改为菩提寺。遂有群髡住持其中,皆不守清规的贼秃,专一奔走大家,认干亲,结识些护法尊神,曲为阿庇。菩提寺中,规模闳肆,又曲加修饰,罗列古玩珍画,名花异草,群髡则遍体吴绫越锦,冰绡雾縠,庄严比邱。居然风流子弟,梵宫精舍,即是楚馆秦楼,逐日兴赛龙华浴佛无遮等会,煽动乡愚。又命红颜少妇、青春女子,浓妆淡抹,拈香礼拜,岂但徒饱群馋之眼,亦且累抱不白之冤。一日,范国昌等行经寺外,闻寺内隐隐哭声,数人谛听,乃女子呼救声音。知有蹊跷,欲待入寺,却又不敢造次。白映雪心内鹘突,愤焰中烧,暗想若是昔日作令饶平时,一纸文书,足以了此公案。今以孱弱书生,欲进不能,欲退不可,为之奈何?范国昌曰“汝休性急,尚有近邻可以探察。说毕,白映雪、刘知几分头而去。少时,二人汗流满面而回,皆言附近居民,呼之不应,招之不来,真是异事。 

范国昌又自去告诉一会,亦置若罔闻,大惊曰“蒙古风俗固如是乎?”四人正在为难。司马肃曰“馋猿遇果,饿犬闻腥,吞下喉咙,容有吐出之理?若稍缓时刻,则烧琴煮鹤矣。”说罢,挺身直入,众人亦然其言。刚欲入寺,恰有扈德威、韩搏虎二人,由襄阳弃官而来,迎面相遇。德威一眼认定白映雪在内,大呼“表弟何来?”白映雪如闻霹雳一声,睡梦惊觉,三人也不管是张是李,是军是民,一见二公气概不凡,急将寺内如此恁般,逐一告诉。扈、韩二公一闻大怒,也不暇款曲,迈步飞奔人寺,众人放胆从之。寻至哭声所在,重门紧闭。扈德威一脚踢开,更在内面,打关而入。见二女子蓬头散发,哭倒在地,旁有少年二僧,各守护一个。见来势凶猛,慌忙踱出,往外欲逃,刚刚到门,与白映雪撞个满怀,一手捞住。韩搏虎亦擒着一个拔剑欲砍,范国昌急止之日“且住,问他的确,再斩不迟。”二女子起身即谢,口称后面还有数僧,各拥民妇,日夜在内宣淫。扈德威即往后搜去,果见美妇数人,藏在复室。 

僧已知风逃遁。数妇各言被骗至此月余,离家甚远,一毫信息不通,未能回归。腆颜人世,遗恨罔极。问用何骗法。众妇皆言来酬心愿,或燃指头香,或还血盆素,致将我等数人,禁锢在此。范国昌曰“此非僧骗汝,乃汝自入骗耳。”问何处人氏,有言宝康,有言郧县,皆远数百里者。范国昌叹曰“贼秃罪不容死矣!”惟先所救二女子,抵死不从,尚未污染。问其里居,即寺近二十里,湘乡樊进士之女也。从早进香来此,致人彀中。诸人为之浩叹者三。恰好樊家仆役已至,见二女模样,情知有变。返身飞报湘乡,不一会樊进士飞马而来。寺近居民,渐来探望。一时传遍乡里,来者益众,被国昌大加呵斥。 

众皆满面羞惭。佥曰“当今崇尚释门,西僧权重,寺近乡绅富户,皆托亲寄子。我等于螳臂之力,岂足以当车辙耶?”诸人点头道是,益怒僧众。国昌又责樊进士曰“身列儒林,名登黄甲,如何不整饬风俗,仪型乡党,一昧依样葫芦,倘一行作吏,安能振衰扶颓,为强项令耶?”樊进士此时,赧颜无地,不敢分说。急令家人领二女回归,再将众妇寄居近邻等处。然后同至方丈坐定,逐一起居问讯。始知韩、扈二人,即两湖专阃,慌忙肉袒谢罪。诸人止之,韩搏虎曰“此寺本名涪陵祠,改奉金仙,几何年矣?”樊进土曰“由至元十三年改建,今十五年矣。寺僧以城狐社鼠为奸,乡民非不稔知。奈投鼠忌器,隐忍至今。”范国昌曰“此僧作何发付?”众言惟命是听。 

刘知几曰“不如鸣官,且脱尔我干系。”扈德威、韩搏虎齐声曰“不如某等自行处治,犹为痛快。”德威拔剑而起,范国昌又止之曰“毋尔,一剑太轻,且污将军剑耳。我有一法,取洪钟一口,将二僧罩定,外面多积柴薪,纵火焚之,务令坐化,还彼三味本原。”众人大喜。樊进士即令居民,如法布置。 

二僧此时,魂飞天外。平日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犹在温柔乡,无穷受用,岂料一旦竟得此报。樊进士恨入骨髓,命将二僧安放钟内,居民无不切齿,争来举火。一时焰涨迷空,火势正猛。 

忽一声响亮,洪钟已化,二僧遂为煨烬。樊进士一时为众所激厉,仍将菩提寺匾额,改为涪陵祠。范国昌等赞曰“此义举也。樊公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矣。”韩搏虎按剑厉声曰“此寺本秦王神祠,今复仍旧,秦王遗爱,禋祀不替,必能造主一方。令汝等年丰岁稔,人安物阜也。”众皆大喜。樊进士又增置祀田,修葺殿寝,命父老中廉干者,直董其役。并请诸贤士,或作记一篇,或题诗一律,刻石祠中,以纪其事。白映雪奋腕直书一首云胆识真如百炼精,房州遗爱有杯羹。 

能将既倒狂澜挽,且喜中流砥柱擎。 

老父称觞仍荐酒,儿童化纸更陈牲。 

从此名镌金石上,瓣香祈祷总关情。 

范国昌等观之,谓只此一诗,足纪其事矣。樊进士命刊之石亡,末书,至元二十八年,秀水白映雪题。樊进土一片热心,欲款留众人至家,略修地主之仪。众皆坚拒不从,宿于祠中。 

樊进士亦偕父老数人,在祠陪候。众人忙了镇日,当夜始得互通款曲,风雨对床,促膝谈心。范国昌等不知罗浮之事,扈德威等不知豫章之事,略陈颠末,俱各惊异。惟碍着樊进士数人在内,难剖心腹,含糊称说。樊进士与众父老等早喻其意,齐声曰“贤士等不必隐讳,我等望故宋复兴,非一日矣。贤士等若匡扶大义,岂惟故宋之幸,抑亦生民之幸也。”众大喜,樊进士又剪烛开樽,众父老亦举觞献芹,江乡风味,浮白畅饮。 

众人高谈阔论,父老甚是敬服。樊进士曰“愚有一子,名东楼,颇不愚昧,从学有年,贤士等异日大张义举,当令奉教左右。”范国昌大喜曰“来日可令一见。”樊进士许之。众人饮罢,方欲就寝。忽一声喊起,一派火光照见有数僧,率领许多强人,各执刀棍,闯关直人。国昌知是寺僧逃去,勾引匪类来复仇者。众人亦不少避,呐喊助威。韩搏虎早已跳出天井,随拔灯杆,约长二丈有余,手中试试,恰趁使用,候众人略近,劈空横面打去,霎时倒翻数人在地。扈德威直赶上前,拿获二僧,更不容情,拔剑剁下秃头。忽旁立一僧,手起枪落,德威虽用剑拨开,已伤了虎口,登时血出。德威大怒,飞剑掷去,僧应手而倒,夺枪在手,就此交锋对垒,杀将起来。众贼不敢近前,竟被二人截住。内中有贼大呼曰“我等乃云梦贾大王麾下,特来纵火焚寺。”韩搏虎厉声曰“既是云梦贼,可认得应城七败贾翀之韩搏虎否?”众皆股栗。扈德威亦大喝曰“吾乃襄阳扈都督也。贾(羽辛)首级,尚在囊中,汝等能识之否?”贼众魂胆俱无,拜伏于地。尚有五僧在内,擒出献上,泣告曰“小人等实奉白文狻之命,剽掠近县。今日遇此贼秃,骗我等云‘寺中殷富,且请复仇’。早知扈、韩二都督在此,小人虽死,不敢正觑。”德威笑谓众僧曰“汝自不守法戒,恶贯已盈;又引贼焚寺,罪不容诛。姑贷汝蝼蚁生命,归语贾翀,早晚洗颈以待。”贼众喏喏连声而去。樊进士曰“非二公先声夺人,强弩之末,几不能穿鲁缟矣。”司马肃曰“此非慑之于一时,乃畏之于平日也。”诸贤你夸我赞,忽不见众父老。惊异久之,闻复室中寒宰有声,忙举火烛之,见众父老缩做一处,三十六齿,尽吃磴磴相打,浑身犹发抖不止。樊进士大呼曰“贼去矣!”惊疑犹半晌始定,时入夜已深,众人方寝。当晚范国昌伏枕,刚欲睡去,忽有人启之曰“秦王候君久矣,君宜速行。”遂披衣而起,行至殿上,见侍卫甚肃,皆持彩幢锋节,羽葆花扇。中坐一少年王者,冠通天冠,衣云锦裳,蹑朱云履,玉珉环珂,光彩射人。见国昌至,起立迎迓。 

范国昌急问左右曰“是秦王否?”左右曰“然。”国昌趋前礼毕,秦王谢曰“蒙君惠顾,光复梓里,然尚有简命,往见艺祖。”随即下阶,登舆而前。国昌随后,不数里,至一所在。但见琼楼玉宇,碧瓦参差,朱牌金字,题曰“无佞府”。 

刚欲入见,先有一人等候,近视之,乃独松关相遇之岳燕超也。 

二人不敢少停,一同整肃而入。惟见云气缤纷,天花飞舞,殿上冕旒玉带,巍然高坐者,果太祖也。二人上前,拜舞已毕,俯伏金阶。太祖命赐平身。随有内官执玛瑙之壶,捧琉璃之盏,荐龙肝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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