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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系尘香(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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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裴相是何等地位?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握在手中,师出无名,她也不敢擅动的。”
安慰终究还是安慰,裴朗听不进去多少,只有低低长叹。
屋外一阵寒风透身而过,打得人身冷得一颤,那本还在勉力飘摇的烛光骤然灭了,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裴朗心中猛抖,下意识地喊出:“有人?”他喊得本来无心,没想到真在眼前晃过一条人影,一股铁器森寒逼在项前,他“啊啊”的张着嘴,却吓得喊不出声,便觉得那道铁刃已割向他的喉咙。然而只是瞬间,似乎又有一条人影飞进,如电般攻向他身边之人。他身旁的人被迫抽回利器反击,而后又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影全都飘出窗外,消失了。
当骆宾王重新点燃屋中的烛火时,才发现惊吓过度的裴朗已晕倒在座椅上。
……  ……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飞出大都督府。在扬州低矮的房檐上,狭小的胡同中大肆追逐。眼看已追得越来越近,前面一片豁亮,原来是追到了瘦西湖畔。
前面的人陡然停在岸边,回身刺耳地厉声喝道:“你再追上一步,我便投湖自尽!”
后面的人停住了,停在她身前七八尺开外,很近,近的可以看到他的眉眼,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是莫忘尘。
“我知你不会死的。在你的任务尚未达成之前,你绝不肯死。你就是真肯投湖,也一定精通水性。”他微笑着望着她—;—;还是那双眼睛,还是将脸掩在冰冷的黑色中,但他这一次决不肯轻易放她走掉。
她倔傲的扬起头,“你是什么人?是叛军中的哪位人物还是骆宾王的保镖?”
他淡淡地笑,温文而有礼:“我只不过凑巧是他们的座上客,并不相亲。”
她怀疑地盯着他看,重新打量,“那你为何屡次阻止我杀他们?”
“骆宾王是我的朋友,裴朗也并无死罪,你杀人只是在给自己的身上加重罪孽。”悠悠相劝,他走上一步,月光照进他的眼中,一片清澈见底。“我相随而来只有一事请教。”
“什么?”她暗自握紧手中的剑柄,随时准备抽出。
“姑娘可是来自洛阳武后身旁?”
她眉梢一立,杀机陡现,“你既知道我的来历,你我之间便必然有一人要死!”她手腕一紧,剑已离鞘,但他却如暗影无声,欺身而至,一只手按住她握剑之后,生生将她的姿势定住,沉声道:“我不能死,你也不能!”
她这一生从未与男人如此亲近,羞窘难堪之情甚于愤怒,欲劈他一掌,由于脚所站的岸边过于湿滑,身子后仰,立刻便要栽进湖中。莫忘尘眼明手快,将她猛地拉回,几乎是完全拽进自己的怀中,两人力量过大,一起摔倒在岸边。
她摔倒后趁势将剑完全拔出,横抵在莫忘尘的颈前,而他面不改色,只用那双如能看穿人心的黑眸与她静静的对视,眼中的柔情深入泓潭,摄魄夺魂。
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虽然手握长剑的姿势不变,但眼睛已渐渐偏离,不肯与他对视。
“为何不肯看我?”他戏谑的笑着:“难道你怕我?还是不敢杀我?”
“少油腔滑调的了,”她哼哼冷笑,“你若知道自己一会儿的死态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他眼中的两簇幽幽火种映亮着他唇底的笑意:“你若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美,就不会板起一张俏脸,用这道无谓的黑纱挡去你的丽质天成了。”他身不抬起,只微微抬高一只手,在她耳畔轻柔地一扯,将那道黑纱扯落。
“你?!找死!”她气急之下手上用力,冰冷的剑锋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恶狠狠地问道:“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言?”
他眨眨眼,反问她:“为何不问问我的名字?你杀人前从不要知道所杀之人是谁吗?”
“凭你是谁?”她嗤笑不已,“除非你是皇亲国戚,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一线生机。”
他摇头轻叹,“没想到你这样一个看似脱俗的人儿也是如此的世俗习气。”他用手轻点她的手臂,盯着她问:“你手上的那个‘尘’字从何而来?”
被他的手指点到,她如触电般退后一步,横抵的长剑改为直刺状,剑尖依然在他的喉前三寸处,“你看到的太多了,”她阴沉着眼神。
莫忘尘从地上缓缓站起,“这样的眼神不应该是你所有的。为什么你总似有无穷无尽的怨气和不满?若你厌倦现在的自己,就不如放弃,不要太过勉强。”
她的身子莫名的一颤,眼中一片迷惘,连声音都不再如先前那般冷硬:“你是谁?”她终于问出。
他满意地一笑:“你到底还是问出来了。”那笑在唇边扩散,念的清晰而雅致:“莫忘尘,心魂相系,莫忘尘缘。一个名字便能牵绊住人的前世今生。但人究竟有没有转世?已断的情缘便真能重续?带着前生的宿怨投胎今生,岂非是对眼前肉身的不公?这问题我自问了许久亦没有答案,或许你能为我解答?”
她被他的话几乎带至魂迷,被他问到才悚然清醒了几分,冷哼着断然回答:“你怕是脑子坏了。”
“这名字虽不很有名,却似为你而生。”莫忘尘悠然轻语中,双眼飘向她刻有“尘”字的手臂,那灼灼的目光好像已经透过衣服烧痛了她的皮肤,令她情不自禁地以另一只手按住有字的地方,连连倒退,剑尖也早已从他的喉前离开。
“可否告知姑娘的芳名?”他问得彬彬有礼,眼中却又很坚决的神色,证明他此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情。
“你没必要知道。”她欲抽身离开,遇见这个男人,是她此行最大的失败,心中那隐隐的不祥之感越发重了。然而莫忘尘却挡在她身前,任她变换身姿都无法将他甩脱。
“我只是要一个名字而已。”他固执的站在她面前。
她无奈,只有放弃与他周旋,故作冷淡的道出她的闺名:“木挽香。”
虽然只是两个名字,但他们彼此的心间都震射出一片灿烂的火花:忘尘,挽香,这两个名字的潜意中蕴含着怎样的缠绵悱侧,百转千回?
魂之所系,尘香不尽。
再美的外貌都可以腐烂,化成枯骨。只有地上的一抔;清尘所散发出的幽香纵使经过千年的洗礼磨砺依然沁人心脾。那便是深情所鉴吧?只是它们埋于历史的长河之中太久,如今谁来告诉他们,这期间究竟有着怎样生死相随的情愫?又有着怎样依依难忘的尘缘?
彼此相对,默默无语,虽然相对,却不相识。所有的一切都已忘记,只有那堕入情网时的甜蜜苦涩之味,依然历历,如似昨天。
尘飞香起,他们终还是不能逃脱命运之神的玩笑,和那已注定逃脱不掉的红尘烦扰。只是在红尘尽头等候着他们的又会是怎样一个刻骨铭心的结局?
……  ……
唐之奇收到徐敬业派人送来的书函后,终于略松了一口气,对众人道:“大都督已经带军返城,力争在李孝逸大军兵临扬州之前在城周设下屏障。这一回我们要誓死保卫扬州!倘若此战能胜,则势必给武后一个重击,还请在座诸位守将齐心合力共渡难关!”
众人皆拍胸言道:“唐长史放心!我等定与扬州共存亡!”
骆宾王道:“扬州城外,高邮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是能在那里与李孝逸拼上个三五月,再想办法截断他们的粮草就好办多了。”
唐之奇颌首称赞道;“不错,大都督也是这个意思。宾王自谦不懂军事,原来是深藏不露。我已派人送信给韦将军,他会在高邮西处的洪泽湖口驻军,那里的都梁山便是最佳守地!”
众人听了交口称赞,裴朗沉吟道:“洛阳一直没有我父亲的消息,我看我还是回去一趟,探探动静为好。”
唐之奇瞥了他一眼,心中只当他是临阵畏缩,很是不屑,但嘴里还是很客气:“两军开战在即,中途路上难免会有敌军拦阻,若是让人发现裴公子是从扬州出去,恐怕对您和裴相更不利。既然洛阳方面还无消息,便是好事,您又何必太心急呢?留在扬州城内等着看场好戏吧。”
……  ……
一只雪白的玉鸽振翅飞翔,傲视着身下那层层高宅庭院,远眺着碧水青山,与无尽广阔的蓝天融为一体,何其的惬意和自在。
猛然间,从下面疾起一粒石子,破空冲来,重重地打在它的腹上,它一阵负痛,翅膀沉重,跌了下来,正跌在一双纤纤玉手之中。
这是府宅深处的一角,院子中到处是莺呼燕语,奔走嬉戏于花丛间的妙龄女子,一个个彩裙翻卷,不拘形迹,完全不把即将到来的战事放在眼中。她们只不过是供人娱乐的歌姬舞女,千百年来,若有朝代更替,那些文臣武将或许会有对或荣宠或贬杀的结局惴惴不安,而她们不会,不论是哪朝哪代,不论是天子脚前还是秦淮楚馆,总会有她们的一席容身之地,虽然说流落于风尘之中难免强颜欢笑,难觅真情,但要只求全命,还是不难的。
在深院的最尽头,伫立于竹亭之中的紫裙之人,面带微笑地环视着眼前诸人,神色与片刻前一样安详沉静,只不过刚才还空空荡荡地双手却在轻抚一只玉鸽的双翅,悄无声息地将玉鸽脚上所缚的纸条解了下来。背转过身,将字条上的内容通览了一遍后,唇角的笑容变得有几分诡异深奥。她依旧将那字条原封不动的绑在鸽腿之上,探身出庭,双手向上一送,那鸽子又重新飞起,转瞬便消失在视野之间了。
“你居然没有将那字条毁掉。”她身后乍然响起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听来却如鬼音一般心惊。猛地回头,身后那个还在笑盈盈遥望蓝天的男子便是莫忘尘。
“你?!你竟敢到这里?你可知擅闯大都督府的后院,与大都督的舞姬谐谑,可是会被问罪的。”
他没有理会她话中厉厉的质问和眼中怒火,轻轻斜侧了身子,唇边擦着她的耳际,低低的说道:“我并不想探听信中的内容,与那封信相比,我对你更有兴趣。”
“轻浮!”她几乎忍不住要举拳相打。莫忘尘却趁周围人不备,将她从亭子的另一门拉出,隐到拐角的暗处。
“你放手!再施轻薄,我可就要喊人了!”木挽香奋力挣出他的怀抱,粉颊通红,目带寒光,显然不是说笑。
莫忘尘并不在乎,“你要喊也无妨,我只说是在帮扬州诸将逮住一个刺客就可洗脱。”
木挽香连连冷笑:“哼哼,他们可会信你之言?我不过是个娇弱的小女子,哪里像个刺客?”
莫忘尘答得胸有成竹:“只叫他们搜一搜你的寝处,看看可有什么刀啊剑啊,或是夜行衣之类的非常之物,自然真相大白。”
“你!”木挽香袖口一抖,一把短匕已抵在他的胸口,低喝道:“别以为我就杀不了你!”
莫忘尘笑得得意:“身怀利刃,这可不像舞姬所为。不用你喊,我这时高唤一声,立刻便会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兵卒能将你围在当场。木姑娘,我可不是来与你为敌的,为何你不肯信我?”
木挽香冷冷道:“你行踪诡异,自由出入扬州诸府,一副油嘴滑舌,谁能证明你不是叛臣贼子?”
“我若是叛臣贼子,早将你绑缚与唐之奇,还能任你如此顺心的潜伏在大都督府中?你不信我,我也无法,懒得再与你争辩了。”莫忘尘直视着她,那眼波温柔深邃,几乎可以熔化冰川。
木挽香看得心悸,再度闭上眼,喃喃叱骂一声:“你这双眼睛真让人讨厌,早晚我会挖了它!”
“就没觉得我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莫忘尘含笑看着她挣扎的神情,自己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微颤的眼皮,倾吐心语;“不知为何,见到你总让我觉得心弦激荡,不可自抑。我想,这或许就是前世的缘分?”
“谁与你前世有缘!”木挽香甩脱他的牵制,退后一步,沉着脸色:“你对我这样纠缠不休究竟意欲何为?就算我有耐性与你周旋,战局却不等人。我且信你并非故意与我为敌,只是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我可不想再看到你!”
“恐怕这事我难答允,实在是情难自已,身不由己。”
盯着莫忘尘那笑吟吟的眸子,木挽香除了屡屡的愤怒和无奈之外,那心底不时地震颤和被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时几分模糊的熟识感也令她心惊。她怎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敌人而忘记了自己背负的使命?
两人在墙角面面相对,几乎忘记自己还身在都督府内,而非山间水旁的清幽之所。
木挽香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低声道:“我要回去了。”
莫忘尘却一把扯住她的袖角,道:“这里虽是督府,但比外面还要安全许多。那些丫头们玩得兴起,没人会注意你的去留。为何不再陪我说说话?”
“和你有什么好说?”木挽香鄙夷地一笑。
莫忘尘则笑道:“你既不相信我非扬州之人,干脆就开诚布公的和我说说战局如何?”
木挽香眼光一闪,瞪着听他说下去。
“你刚刚打下信鸽,本可截断他们送出的消息,令他们耳目受制,消息不畅,对战事部署也有阻滞,这是绝佳的立功机会,却为何又将信函原封归还?着实令我不解。”
木挽香盯了他许久,只见他眼中清澈一片,笑容真诚,沉默半晌,忽然静幽幽道:“唐之奇那一干蠢人能想出什么奇思妙计?不过是个让他们尽快入地府的死办法罢了。我若截断这条消息,反而是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哦?”莫忘尘眸中露出诧异的表情。
想起刚才那封信,木挽香掩饰不住嘴角心底的嘲讽,竟也不绕圈子,索性说给莫忘尘听:“唐之奇妄想凭借高邮的天然地势与洛阳军一搏,他们只顾看到高邮的地利易守难攻,却未曾想到那里不过是座空山,若敌人只守不攻,阻断他们的粮草来源,不出月余,军中必然自乱,倒时候还要人打吗?恐怕一个个举起倒戈,自顾逃命都来不及呢。”
莫忘尘听着慢慢点头,“扬州军仓促形成,其实不过是乌合之众,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领军之人在兵法上又好大喜功,不求甚解,若会败北也决非天意,而是自取灭亡了。”
木挽香眸光流转,见他真不似敌方之人,对他的恶感也少了几分。原本是将短匕握在手中,只待他神色稍有不对,就一下刺进他心口,现在这层戒备也减了几分。
莫忘尘还在笑道:“听你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对战局可谓精通,若你是个男子,大概早就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了。”
木挽香禁不住又冷笑一声:“我是女子又怎样?难道便比不过你们男人吗?谁说女子就不可以当将军?”
莫忘尘笑着致歉:“是的,是我孤陋寡闻,倒忘了还有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也是巾帼英雄。”
木挽香依旧不悦,看着自己手中的短匕,低低自语:“花木兰虽是女中豪杰,但行军打仗还是要做男子装扮,这仍是对女子不公。其实若能做个红粉将军,岂不更加倜傥风流?”
莫忘尘在旁拊掌:“红粉将军,立意不俗,难怪你会是武后身边之人。”
木挽香的眸中突然刺出一道寒光,瞥了他一眼,声如沉冰:“你若想借我之言去报功领赏恐怕也是妄想,我随时都可取这督府之内任何人的首级。太后的大军即刻兵临城下,到时候就算是有一百个唐之奇恐怕都不够砍!”
莫忘尘抱臂胸前,笑若春风:“女孩子说话杀气如此之重。我又岂是长舌之人?你们两边之争,我是两不相帮。我早已守定八个字:只听不说,只看不做。”
木挽香的眼中杀气森寒:“我若要杀人,你也不拦吗?”
  “看是何人了,若是该死,我决不拦你,若情有可原,少不得还是要出手救人一命。人身肉成,活到百岁皆不易啊。”莫忘尘似笑非笑,半带严肃的一张俊脸令木挽香看得又是火起。恰好听到外侧有人在寻她:“木姐姐去了哪里?”
她最后又瞪了一眼莫忘尘,理理鬓角,展展长裙,昂首走了出去。
莫忘尘在背后目送着她,笑容始终不褪。
……  ……
徐敬业果然不愧是出身将门,行动如风,两日内就赶回扬州城外,屯兵高邮。徐敬业之弟徐敬猷领兵驻守淮阴,而别将韦超驻守盱眙,果然是屯兵于都梁山上。
  扬州城内因城外有人坐镇都宽心不少,士气鼓舞许多。而最愁眉不展的便是裴朗了。他一心想赶回洛阳,却因在唐之奇那里不软不硬的碰了钉子而不好再开口,心中也知若此时回去,会被人笑为胆小怕事,一口气顶在那里,更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本是一介书生文士,对用兵之事不甚精通,在扬州城内也就只有骆宾王能与他交好,因而常常去找骆宾王排解心绪。
这日,骆宾王和唐之奇去巡视四城的部署防御,裴朗独处府中觉得寂寞,便溜溜达达从前门转到了后门。在后院园中,恰好看到莫忘尘,不禁惊喜唤道:“莫兄好兴致,几日都不见人,原来躲在这个清幽之地,独自享乐。”
莫忘尘这几日冷眼旁观,对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也颇有好感,笑应道:“我不过是个外来人,不问世事,向来闲散,比不得裴公子身负重任,担当大局,想见也难啊。”
裴朗听后神色黯然不少,摆摆手道:“别提什么重任大局,我也只是个传话筒而已,若非姓裴,你看满城的守将有谁看得上我?和莫兄相比,我差的远了。”
莫忘尘见他如此容易向别人吐露心事,更觉得这人质朴可爱,值得一交,遂笑着安慰:“你终还年轻,待有时机展露,自然是精华难掩,看有谁敢小觊?此刻不必将这些事太放在心中挂怀了。”
裴朗低声叹道:“若此次义举失败,我裴家就是满门抄斩之罪,哪儿来的时机?又何谈理想抱负?”
莫忘尘听后,心中竟也为他一沉,成王败寇的道理千古不变,以目前情况来看,徐敬业虽然士气正盛,但若想凭借扬州蛋丸之地与泱泱整个天朝背后的统治者武后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十几万杂凑起来的守军更是无法与正规严谨,做战无数的三十万敌军相提并论。因此,若平心而论,莫忘尘并不看好徐家军。此次号称义举的叛逆行为无论是看天时地利,亦或是人和,都无优势可言。武后如今羽翼已丰,手执大权,就是皇上或是几朝元老都动她不得,何况这小小一干失意的文人武夫?若他们因故意犯上做乱而最终被下狱问斩也是因果早定,但像裴朗这样年轻的文人也被无奈牵扯其中,实在是可悲可怜又可叹了。
他心中想的甚多,或思或叹,但面上的神情始终是平和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一点形迹。
裴朗见他不说话,心中猜测他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也有所认同,更把他视为知己,苦笑着自我解嘲:“这次若能逃出生天,我也不求什么功名利禄,跟着莫兄你学一身武艺,也去闯荡江湖吧。”
莫忘尘笑着开口:“你以为江湖比起朝堂又如何?其实不过一样的纷繁复杂,深不见底,提着人头过日子,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可不是你们这些公子少爷想得那般潇洒快活。人若想活得潇洒,心境要宽和,否则就是做个农夫依然是郁郁寡欢,不得开心的。”
裴朗听着出神,原本兴奋的目光又暗了下去,半晌忽然一顿足,“唉—;—;”,长叹了一声。
此时,小园的另一头,分花拂柳走出一人,身姿娉婷,衣衫如云似纱,衬得容颜异常绝丽。裴朗见到此人,眼中又是一亮,脱口叫出:“木姑娘。”
莫忘尘的眸光也是一跳,看的却是裴朗,淡淡问道:“裴公子认得她?”
裴朗不知莫忘尘与木挽香早已相识,主动引导:“怎么?你难道忘了?我初到扬州的那一晚就是木姑娘领舞献艺,当时她舞姿妙曼,曾勾走场中多少男子的心魂。莫兄竟真的忘了?哈哈,看来是莫兄见得红颜太多,有绝色佳人在此都懒于一顾了。”
木挽香也不看莫忘尘,缓步走上前来,深深一拜:“给二位公子见礼。”
裴朗忙躬身还礼:“不敢,我与姑娘其实皆是督府之客,姑娘这一拜折煞我了。”
木挽香笑容可掬道:“我在洛阳便已听说裴公子是天下红颜的知己,待我这等下贱身份的女子都如此礼敬,比起那些一见美色就迈不动步,手脚不干净的市井之徒可真强过百倍千倍了。”她说着话,虽目视裴朗,眼角的余光却瞥着一旁的莫忘尘,见他却只笑着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看着他们。
裴朗连连说了几遍“姑娘过誉”之类的谢词,一双眼睛更加明亮,与木挽香对视时似有些惊喜,又似有些拘谨。莫忘尘却忽然哈哈一笑,道:“裴公子有美女当前,应不会寂寞了吧?我先在园中走走,二位请随意。”然后转身离去。
裴朗很是持礼,不靠近木挽香身前三尺,但自木挽香身上飘出的幽香还是很令他迷动。
“木姑娘是洛阳人?”
木挽香浅笑盈盈的回答:“不是,我其实是苏州人,小时候家穷,被卖到洛阳,后来就做了舞姬。”
裴朗感叹道:“原来也是身世飘零的苦女子。”从眼底打量着身边的佳人,只觉得她的气质较之一般女子似有很多不同,柔婉的一张脸上那淡淡的忧伤的确是教坊女子常见的神韵,但那眉底眼间还有着更多的东西是他所不识的,那种忧伤之下的神秘,不是优美的,倒有几分诡秘,令人更加想探寻。
木挽香明眸流盼,“裴公子好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一向觉得你们这种世家公子应该是衣食无缺,安逸享乐,难道也有不顺心的事吗?”
裴朗刚刚和莫忘尘吐露完心事,又乍被木挽香问到,便觉这个女子善解人意,很是不俗,但她毕竟不同与莫忘尘,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把握好与她说话的分寸,望着她的笑靥正暗暗沉思,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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