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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蕻良细说红楼梦-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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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行宫的外八庙有一尊大佛,据说是按乾隆面容塑造的。这透露出他内心的秘密:不但要统治人事,还要统治臣民的灵魂。这位“宝”皇帝十分重视形式,突出一例,即是以貌取人。和鸵悦嫒萱茫Χ缘锰澹】粗校有∨盘岚挝患滋煜碌囊坏裙ǖ比唬馐蔷鸵话惴缙裕裼诿糁幸脖恢赜玫模渤靶诿糁械某は啵0凑飧霰曜迹苎┣鄱ɑ嵘涎 H欢词实闷浞矗獠攀敲艿闹饕恪

现在,再回头看看清代皇上出巡图,很清楚了,连穿“黄马褂”的大臣,也都有几分耸肩曲背的架势。这才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人像是以奴像来显示着的。如果说希腊是让诸神和人十分接近,神被人化了;那么,清代的画卷中它使人和奴十分接近,人被奴化了。

人类的每个时代都有着它的反面。而在清代,人们考虑的会更多些,因为对明代还记忆犹新,加之海禁复开,神州之外还有另外的州;外邦人也带来同时代的一些奇巧事物来。这些不光是产生物质的效果,也起到精神的影响。有学者说,康熙要曹寅到东洋,是为学习织锦技术去的。这是可能的。我在苏州考察时,从碑文上看到记载李煦在职时的织造局,有织工千人之众,可见当时织锦业的发达。

都市在发展,人们愈离开自然的赐予,便愈在更多方面来控制自然。但是正如马克思说的:“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的卑劣行为的奴隶。”他这话是在人大量使用机械的时代说的,但在人们已经开始涌向都市来找饭吃的时代起,这话就已可以适用了。

毫无疑问,人是自己命运的创造者。然而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蠢的物质力量”,中国古语中习惯用“子女玉帛”这个词来显示财富,便是很形象的时代语言。

这样,曹雪芹在他所处的时代“体会”到什么呢?他体会到那与他休戚相关的“悲哀和问题”,也就是时代的反面。即便不提曹雪芹公开宣扬“皮里阳秋”的写法的话,那半部《红楼梦》也早已说明了这个问题。

《红楼梦》本身会说明,它记录的不是别的,正是“当代的悲哀和问题”。曹雪芹的“当代”,自然是封建主义的时代了。曹雪芹不是为它唱挽歌的,而是为那时代的“悲哀和问题”作原告的。

1983年元月于北京

(原载《随笔》1983年第3期,1983年5月)

曹雪芹师楚



曹雪芹生活在封建制度处于“香消茶尽尚逡巡”的时代。当时,在一般人看来,还是“一局输赢料不真”的局面,但在曹雪芹眼里,他已感到“目下兴衰兆”了。这绝不是由于他“冷眼旁观”的缘故,而是由于他有“见闻悉所亲历”(鲁迅语)的实践根据的缘故。因为曹雪芹翻滚在当时政治斗争的激流里,从各个社会阶层和各个生活方面而得到的广阔的认识,使他能够“案兆察迹,推原事委”(王充语),使当时尚未成熟的新的生产关系反映到他的作品中来。

曹雪芹已经看到金钱的支配作用,他把《红楼梦》里的人物,都是放在戥子上来称的。这些人都是用银子作砝码来决定他们的分量的。有的是用海水似的银子铺成的,有的则是用碎银子量出的。“请看财势与情根,万物难逃造化门”(见戚本十六回总评),新的社会阶层积聚着新的财势力量。财势统帅万物,成了造化之门。财势成了支配一切的力量,当然也没有例外地支配着婚姻。新的社会力量变革着封建制度的时代要求,在曹雪芹笔底下出现的叛逆的群像里,以及在贾宝玉身上所得到的折光上,都有相应的反映。

比如,戚本十六回总评有两句诗就透露了消息。对进封为贤德妃的元春回来省亲,所受到的皇恩旷典,宝玉置若罔闻,毫不介意,“何如知己解温存”!认为只有和理想一致的,一般人们相互平等共处的生活,才是应该追求的。说明他的眼光是向下看的,思想里面有着“寒素之家”。

无独有偶,自己也默认为颦儿的林黛玉,认为效颦的东村女,“贫贱溪头自浣纱”,比起西施的宫庭生活来好得多,她的眼光也是向下看的。

这也就是在这方面林黛玉和贾宝玉互为“知己”的原故。

曹雪芹以“顽”笔刻出一块顽石,把这块“石头”对准当时的封建贵族地主老爷们,反戈一击。这一“记”正打中了他们的心窝。

他的批判和揭露封建贵族的腐朽生活,展示了政治斗争的尖锐矛盾。比起《儒林外史》和《聊斋志异》来,有着更高的广度和深度。

但是曹雪芹生活在不敢说话的乾隆王朝,连八股文选本,也被宫里搜去,从中挑岔子。为了要避开这“文字狱”的风险,他不得不说:《红楼梦》是“不涉朝政”、“不唐突朝政”的。但他只是在放烟幕,马上又由他自己下了转语,说:“又不得不备”。由此可见曹雪芹的用心。尽管假语村言,隐去真事,故设虚障幻境,胡搬乱扯,还要敷衍塞责,迷人耳目。但最终目的,还是戳穿这个世界。关于这一点,庚辰本(四十三回)总批,说得最明白:“所以一部书全是老婆(儿)学舌,完全是讽刺,反面春秋也!”这“反面春秋”,才是题眼之所在。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红楼梦》版本,都被标榜是“旧时真本”。但因抄录失误,又为人删改,再加上封建统治者的御用文人们,一直到汪原放标点的改本,为我们了解曹雪芹的思想设了重重障碍。

现在仅就《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中国科学院藏,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3年1月版,原收藏者说是高兰墅手定稿,以下简称“抄本”)这个抄本前八十回被认为可能有一部分是曹雪芹的原稿的地方。同时,后人改动的笔迹,与原稿(被涂改的)并存,从二者对照,就可以发现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来。现在我们就这些被删改的段落,来探讨一下曹雪芹在写《姽婳词》这首诗时的思想过程。

抄本在“老学士闲征姽婳词,痴公子杜撰芙蓉诔”这一回后面,有朱笔“兰墅阅过”四字。这回中有两段被删。由于删改人的立场观点和曹雪芹不同,不能理解这些话的真义,所以索性一笔勾销了。

删削人是否是高鹗,现尚不能确定。但那朱笔如果是高鹗亲笔,可见他至少是同意的。但是这两段文字实在是太重要,真正能代表曹雪芹的一些基本思想。词句和其他版本保存而未删的也有不同,暂不作比较。(引文以抄本为准,下同)

现在先把被删的文字补录于此:

……宝玉虽不算是个念书人,然他天性聪明,且喜好杂作。他自谓古人中也杜撰的有失误处,计较不得许多。若只管怕前怕后起来,堆砌成一篇,也觉得甚无趣味。因心里怀着这念头,每见一题,不拘难易,他便毫无费力之处,就世上的流嘴滑舌之人,无风作有,信着伶口利舌,长篇大论,胡搬乱扯,敷演出一篇话来。虽无稽考,却说得四座春风,虽有正言属语之人,亦不得压倒这一种风流去的……

这些话,决不是别人能够说得出的,更不是别人加得上的,很可能是曹雪芹的原稿。

这段文字之前,还有一段也被删去。这段是总结过去大观园少女星散死亡的情况,同时预感到大观园走向破灭的前景,现在也把它补录在后面:

宝玉“……忽想:去了司棋、入画、芳官等五人,死了晴雯,今天去了宝钗,迎春虽尚未去,然连她也不见回来,且接连有媒人来求亲,大约园中之人,不久都要散了,纵生烦恼,也无济于事……”

宝玉正在垂头丧气,贾政叫人来找他去作《姽婳词》去。本来宝玉心思都系在晴雯死后作了芙蓉女神这段心事上面,忽然降下“严令”,被迫去“应考”。虽说心神不属,但格于大礼,不得不敷衍塞责。一篇《姽婳词》,刚刚作完,贾政一声吆喝:“去罢!”宝玉就如得了大赦一般,溜了出来。此时,宝玉一心凄楚,回到园中,猛见池上芙蓉,想起了小丫鬟说晴雯做了芙蓉女神,不觉又喜欢起来。可见宝玉这时的心思,仍然全部都在晴雯之死这件事上。《姽婳词》不过是半当腰插进一杠子。前边那段被删的议论,正是说明他不得不写他毫不喜欢写的《姽婳词》的思想状态的。说它是“流嘴滑舌”搪塞之作,写完早把它丢到脑后去了。他想的自然是《芙蓉诔》,绝不是什么《姽婳词》,“因为他一心念着晴雯,所以想起晴雯死后,并未至灵前一祭,如今何不在芙蓉前一祭呢!但如今要学习世俗之奠礼,断然不可。竟也还别开生面,另作排场,风流奇异,与世无涉,方不负我二人之为人”,这段极为紧要的话,由于高鹗一流人物,不能理解,认为是赘词浮笔,与他们的口味不合,因此又被全部删掉了。其实,我们从这段文字中,可见“芙蓉女儿志前序后歌”是写“二人为人”的,和写《姽婳词》时的思想感情完全不同。

为了要说明这个完全不同之处,所以在为“芙蓉女儿志前序后歌”之前,作者便又另有一段表白文字。这当然也全被删去无存,现在特为补录在这里,供大家来研究:

……表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放手眼。亦不可蹈前人之套头,填写几字,搪塞耳目之文,亦必须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可使文不足悲有余方是。不可上(尚)文藻,而及(反)失悲感。况且古人徵询(徵辞)非自我今作俑也。奈今人之文,全成于功名二字。故上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合时宜,于功名有碍之故也。我文为世人观阅称赞,我又不希罕那功名,何不远师楚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转(辩)、枯树、间观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集参军句;或偶(句)或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喜则以文以戏,悲则以言志痛。辞达意尽为心(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哉!宝玉本是个不读书之人,再心中有了这篇不正意,怎得有好诗好文作出来。他自己却任意篡注,并不为人知慕,所以大肆妄诞,竟杜撰了一篇长文。因用晴雯素喜之冰鲛绡一帕,楷字写成,名曰“芙蓉女儿志”。

其实《姽婳词》也是“挽词”。为什么在两篇挽词之前,却有两种不同的自白,这就充分说明曹雪芹的观点是十分明确的。《姽婳词》是在慑于严命亲威之下,凭着“伶口利舌”来写的制艺文字。而“芙蓉女儿志”才是二人平素所为,生死分际的洒泪泣血之作,是内心的真情吐露。

因为广大读者失去看到这两段曹雪芹自白的机会,即使有的版本保存下来,文字也各不相同,因而未能得到应有的注意,这是多么可惜的事!

这段文字,是利剑!是檄文!是宣言!是离经叛道的鲜明旗帜!

作者在这里再度直截了当地宣称:

宝玉是个不读“圣贤”书的人,他见“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等语,“误尽天下苍生,而大奸大盗皆从此出”(戚本七十二回总批),可证曹雪芹的意识何等明确。他决心要师楚,主张创新,他反对“套头”,反对“功名”,反对用“时尚之学”(即八股文)作敲门砖,反对用道学饵名钓禄。在这里,都得到了直截了当的回答,丝毫没有遮拦处。

而更重要的是,作者公开声称:“我文为世人观阅称赞赏。”明知它会“有碍功名”。可见曹雪芹是清醒地、意识明确地为大多数人来写的,坚决向“有碍功名”的路上走去,决不“怕前怕后”,显露出作者的反抗封建社会的诗魂文胆来!



他所说的“师楚”就是以屈原这些人为师,公开宣称自己是师承楚辞的传统的。

“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我们还可以揭示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马克思和恩格斯:《费尔巴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0页)。

屈原为楚国立宪令,明法制,希望做到“俗之一改”。他处的是奴隶制社会向新兴地主政权过渡的时代,他的思想代表新兴生产关系变革的要求。

每逢历史上有了大的转折,统治阶层的卫道者,就为“尸居余气”的旧社会招魂礼魄,而另一方面代表新兴社会力量的进步思想家,必然要在批判旧社会中发现新的希望。“向者已去,至者乃新,新故不僇,我有所周”。在长沙出土的帛书《经法》里就有这样的思想。

我们大家都知道,屈原在某种程度上是代表着南方新兴地主的利益,对氏族领主制度开始不满。在这一点上,曹雪芹和屈原就有了共同的地方,因为他们的脚都是踏在历史的浪尖上的,下面试举几个例证来看:

第一,他们都要求改变旧社会。屈原看到的现实,则是:“鹰鸷翻遭罦罬,茞兰竟被芟”。曹雪芹也是这样,这是他们亲身经历的。对以黑为白的现实,表示共同的不满。曹雪芹写了一个坏人,名叫“封肃”,批语说他暗寓“风俗”,可见他也在要求要作到“俗之一改”。

在“乾隆抄本”上有“岂昭(招)尤见替,实攘询(攘诟)而终”。这是用《离骚》中的“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揭示政治斗争的原意,来歌颂晴雯火辣辣的性格的。说她被丑恶势力迫害见弃,以清白之身为正义而死!在大观园两个阵营的对垒中,西风已经开始压倒了东风了。但是“秀不终屈于顽”(王夫之语)。不合理的现实必定要改变的。在现实中达不到的,常常升华为理想。作者便使晴雯成了芙蓉女神,上则“乘玉虬以游乎穹窿耶”!下则“驾瑶象以降乎泉壤耶”!从人间地狱里把她上升到天堂,这里的用词和形象,也都是从楚辞得来的。

第二,屈原坚持:“定心广志,余何所畏惧?”又说:“虽解体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离骚》)

曹雪芹塑造的宝玉肆无忌惮,甚至不畏惧贾政代表皇权父权的板子。贾政唯恐宝玉这个祸胎长大会动摇封建社会缩影的宁荣两府根基,说他明日要酿到弑父弑君,不如趁今日结果了他的狗命,以绝将来之患,要亲手勒死他。但宝玉却铁定了心,宁愿化成灰,化作轻烟,要顾那些女奴,“为你们死了也情愿”。这就是宝玉的“定心广志”,也就是他宁愿“解体”还要干到底的事业。

第三,屈原主张参验考实。他主张循绳墨而不颇(《离骚》)。反对“背法度而心治兮”(《惜往日》),“信谗言之溷浊兮,盛气志而过之”(《惜往日》)。

曹雪芹在连自己的乡籍姓氏都不知道的、孤苦伶丁的女奴晴雯身上,认识到“高标见嫉,闺阁恨比长沙;贞烈遭厄,巾帼惨于羽野”(抄本妄改为雁塞)。长沙是指贾谊的遭遇,贾谊也曾请制法度,遭到贬斥。羽野是指鲧的传说,鲧曾窃取上帝的“息壤”,用它来止住下界洪水想救大地生灵,结果被天帝杀害。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多么动人的英雄的形象!

参验考实是屈原的主要原则。屈原和曹雪芹同样都是用艺术的语言来宣扬它,而他们的矛头都是针对统治阶级的。

屈原说:“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涉江》)他要飞得高,他要看得远,他要突破旧世界的溷浊!

曹雪芹敢于“破陈腐旧套”,敢于向黑暗势力宣战,所以才能写出一部形象地反对封建社会、观点明确的巨著来。

在“师楚”这个问题上,可以明显地看到曹雪芹和屈原的共同面貌来。



宝玉和黛玉对于个性解放的要求,对于婚姻的初步民主的要求,尽管和一般市民生活还有着极大的不同,但骨子里却是曲折地反映了当时正在壮大的市民阶层的政治的、经济的要求。而曹雪芹提出的“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呢?”正是对唯心主义理学的挑战。他提出的“不正意”,正是对道学的“正心诚意”的背弃,这可以在被删掉的段落里得到明证。当然对一部作品要作全面的探讨才行,曹雪芹的思想并不能仅从这几个片段里表现出来。但一则这些文字是作者的自白,直截了当表示了自己的思想,二则《红楼梦》是曹雪芹未完成的作品,对我们了解他的主导思想方面,这些自白是有很大价值的。

当然,《红楼梦》也有曹雪芹的阶级烙印和社会生产力的局限。因为“人们是自己的观念、思想等等的生产者,但这里所说的人们是现实的,从事活动的人们,他们受着自己的生产力的一定发展以及与这样发展相适应的交往(直到它的最遥远的形式)的制约”(马克思和恩格斯:《费尔巴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30页)。



以上这些方面,都可以说明曹雪芹和屈原、李贽等人的思想意识,归根结底是现实社会的产物,用屈原、李贽这样时代的转折期的先进思想家,最足以充分地证明只有社会的变革,才足以来揭示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轨迹来。

在“乾隆抄本”第二回“自序之批评”(有正本眉批)里面,曹雪芹公然宣称自己的“文则是虚敲旁击之文,笔则是反逆隐曲之笔!”这话他虽指的是“第十二回”,但又声明“此回亦非正文本旨”,可见这两句是概括全书的。在乾隆时代,“反”和“逆”两字何等刺眼?统治者多么忌讳!作者怎会不知道?曹雪芹“敲”和“击”的是什么?隐曲的是什么?反逆的又是什么?不是十分明显了吗?这两句话当然也被——也许是高鹗——删去。这就使通行本都失去《红楼梦》原书本来应有的重要的自我解说,也使人通常见不到曹雪芹描写宝玉被迫作《姽婳词》和自愿作《芙蓉诔》时,内心里截然相反的两种内心活动来。而这种内心活动,正是我们极须知道的,因为它最足以代表作者在创作这两首诗时的最隐微的心理活动来。

因之,试作:曹雪芹师楚。

(原载《红楼梦学刊》,1979年第1辑)

《红楼梦》是否有“底本”?

××兄:

承你来信问我关于《红楼梦》作者的问题。一个久病的人,既不能翻阅大量材料,又不能作许多版本的对勘。实在是没有发言权。

对于某些作品的作者,提出争论,过去已有很多。比如说,《伊里亚特》和《奥德赛》,不是荷马作的。“荷马”这个名字本身就是“集合者”的意思。根本没有莎士比亚这个人,不过就是一个作家的托名。九歌不是屈原的作品……。这种争论直到今天也并没有“定于一”。

当然,这些作品,是来自人民的,它们吸收了很多人民群众有价值的东西,这是事实。但这并不影响说这些作者是荷马,是莎士比亚,是屈原。

至于《红楼梦》,它距离我们才两百年,它的作者问题,按理说就不会那么复杂。

现在流传的《红楼梦》(单就前八十回来说),确确实实有另外一本书在字里行间时隐时现……它是曾被删去,而没有删除干净,至今夹在《红楼梦》里面。也是段落最长的,例如“野驴子”这一段。在所谓“兰墅阅过”的“抄本”里面,有的地方还残存着“耶律雄奴”、“金星玻璃”等等字眼。过去早有人指出它和《红楼梦》并不是一回事了。

不止此也。其它地方还很多。

比如:薛蟠看见黛玉看得呆了,这分明是删余之文。“媚人”的情节全部删除,仅仅剩下个名字。“钗黛合一”,原来是有此细节描写的,但现在只是批语里面有此一说,而情节便无迹可寻。不但无迹可寻而已,如按现在《红楼梦》的情节发展来说确是从一个“底本”上面改写而成的。

这个底本,大都认为是《风月宝鉴》。但《风月宝鉴》作者何人?这就值得探讨了。

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认为:知道《红楼梦》的创作过程的,要数着脂砚斋和棠村。他们和曹雪芹同时,对曹雪芹写作的过程很清楚。还表示过意见。棠村是曹雪芹的弟弟,脂砚斋据说是曹雪芹的叔叔。

现在的“脂批”,它混合了别人的批语,有时又被抄错抄乱,批语和正文也有互混之处,还需要花很大工夫去整理。

但是大部分“脂批”仍是可信的。它比《枣窗随笔》在前,它提到的事实,也是曹雪芹大都同意的。

脂砚斋并不是什么名人,别号不会是假托,批语也无须伪造。有的抄本为了净化版面,甚至漏抄,有的干脆删除。可见当时抄录者不重视脂砚这个人的。

脂批有一段眉批:

“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脂残本》第一回,第八页上)。

这条批语它只为了说明一段事实:棠村曾经给曹雪芹旧作《风月宝鉴》写过序,为了纪念他,仍然保留他为《风月宝鉴》作的序在此。这批语和事实是符合的。从序文和现在《红楼梦》情节不合之处,也可看出棠村只看过《风月宝鉴》,却未曾看到《红楼梦》。

既见过《风月宝鉴》,又见过《红楼梦》的人,才能说是“睹新怀旧”呢,这个人就是脂砚斋。因此,“曹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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