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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英雄-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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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以德没有回答,眼睛望着宝义,对奎官道:“你陪着这位小爷,到里边去抽一口儿。好好伺候着。”

莲芬送他们进入内室,放下帘子,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几位爷歇一歇,我去看看鱼翅发得怎么样了?”干这一行,要看不出眉眼高低,绝对拢不住客人。

“你的事,莲公跟我讲了,不好办。”房里清静了,杨以德也放松下来,带着几分知心的样子,说。

“袁宫保的命令,总不会是假的吧?”他虽说没有一口回绝,但这话头也不是好相与的样子。金善卿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打动他。“我这是受朋友之托,但凡有一线希望,杨老爷还请多帮忙。”自己是有用之身,可不能事情没办成,倒坐实了自己是革命党,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左莲舫也跟着拱了拱手。

杨以德叹了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很真诚,说道:“今天没有外人,我也就有么说么,不藏着掖着。实际上,两个月前,南北和谈刚开始时,袁宫保让赵秉均(内务部尚书)送给在下一道手令,亲笔写的,让我暂缓抓捕和处决革命党,同盟会那方面,也下了保证,保证不在北方发动政变。”

这是个新情况。金善卿半信半疑。

“你应该相信。”杨以德的大胖脸向两下里咧了咧,算是笑了。“你想想,去年武昌兵变前后,我抓了、杀了多少革命党?再多杀几个根本不是问题。我也不怕革命党来向我扔炸弹。但这两个月我杀了么?”

“确实没有,处决犯人的公事得过我的手。”左莲舫证实了杨以德的话。

“但有一伙子人并没消消停停地等谈判结果,他们还是在不断地闹事,就在上个月,还想策动新军,强攻总督府,要效仿武昌,来个兵变。更不用说他们三番五次的暗杀我。”杨以德有些激动。“就这,抓住的人,也只杀了几个为首的。”

“可袁宫保要释放革命党啊。再者说,今后你们两家是一家了,更没有必要再关住他们。”金善卿知道这话并没有说服力,但他并不着急,他需要听杨以德讲更多的话,对他了解越多,事情解决起来越容易。

“我的狱里已经没有革命党了,昨天就都放了。”

“有个叫庄子和的刚给抓进西头监狱。”

“我知道那是个革命党,但我没有办法证实他革命党的身分,就没有办法放他了。”杨以德从袖中掏出个珐琅的鼻烟壶,抹了两捏儿,放炮一般打了一连串的喷嚏。“我上报袁宫保,打电报给南京临时政府,让他们约束在北方的革命党,你猜他们怎么说?说是革命党最近没有举动,任何在北方发生的,敌对于袁宫保的行动,都是土匪所为。”

“是谁这么讲?”

“回电的就是那个炸摄政王出名的汪兆铭。”

这是万万想不到的事情。金善卿没想到汪兆铭会有这一手,为什么这样做呢?他在上海见过这个汪兆铭,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个小个子。不知道这事是谁的主意。

“只是……”一股不安与不平在金善卿胸中涌动,他越发地想救出庄子和。

“不必担心,人在我手里,委屈不着他。今天下午,他的书画铺子已经开张了,好热闹的人还真不少。这是个好办法,小子,亏你想得出来?让他在里边磨磨性子也好,要死的人了,给他几天好日子过。”杨以德又把眼闭上了。

“难道要杀了他?不能吧。”左莲舫大起疑惑。

“内务部尚书赵秉钧的命令,凡是汪兆铭所说的那种土匪,一律处斩,不必再向上行文。我想,还是让他们过个年吧,过了初五,再处置也不迟。”他的目光盯着金善卿,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怜惜之意。

呀!金善卿蓦地从心底生起一股子凉意,庄子和性命不保。

场面上刚刚一冷场,莲芬便走了进来。“各位老爷,摆台子吃酒吧……”

宝义与奎官拉着手也从房里走出来,一对枣红坎肩相映成趣,两人眼圈都红红的。

镇反干部: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诬蔑同盟会,还自称是革命先辈,我看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动派。

金善卿:您这是干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能好好说?

镇反干部:你刚才的指责太可怕了,等于是说同盟会的人在出卖北方革命党。

金善卿:我没说同盟会出卖他们,这是杨以德说的。不过我倒是看了那封电报,原话记不清了,意思与杨以德说的没什么两样。这件事我也半信半疑,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倒是支持这种说法。我想,很可能汪精卫有些个人目的在里边。据说他当年用炸弹炸摄政王不成功,结果被捕入狱,按说他有九条命也该死了,最后倒弄出个摄政王爱他的才学,大发慈悲之心,关了些日子,给他个教训就释放了。这事太奇怪了不是?再结合他日后当汉奸的情况,当年这事是不是有些个蹊跷?

5

再踏进西头监狱,金善卿有股子异样的感觉,太静了,没个人气儿。往牢房里一看,非但革命党没有了,作奸犯科的也全放了,简直就像半夜里人走池空的澡塘子。

“这是从哪说起呢?这是……”管狱的“于头儿”送金善卿到门口,站在狴犴下边,大起不平。“袁宫保一道令下来,牢里的人全放了。他老人家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革命党?放了他们,这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这话不好回答。金善卿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同情,便带着宝义,径自进去了。站在通道的东头向西看,只迎面一扇小窗子,顶上的灯也灭掉了,黑洞洞的,了无生气。但一阵阵的人声,从西头传来,模糊不清。

走到近前才发现,庄子和的牢门四敞大开,顶上给临时拉上了四只60烛的灯泡,照得屋里通亮。“高铺”上也有了铺盖,还是绸面的;当中一张旧春台,权当是画案,一卷卷上等宣纸插在一只新木桶里——代替了画海;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大号圈椅,干瘦的庄子和大模大样地坐在上边,有些猴子称王的味道。靠墙一只装三星白兰地酒的板条箱子,翻倒过来当餐桌,上面有酒有菜,金善卿扫了一眼,便知是家山东馆的手艺,爆三样、葱烧刺参、溜鱼片、金边白菜,有鱼有肉,有荤有素,酒是老白汾,菜剩下很多,想必庄子和再没挨饿。

三名狱卒围着画案,抻纸、磨墨,认真得很,宛若在签押房里伺候上司。

“过得不错嘛。”宝义站在门外,歪着头往里瞅。金善卿跟在后面一拱手。

庄子和连忙站起身来,嘴上油光光的,拱手相迎。“托福,托福。早知道有这好日子,我自己去找杨以德,还用他抓我进来?”又对狱卒们道:“几位辛苦了,我这会两朋友,给弄壶茶来。”顺手递过一个茶叶罐,送他们出去。

“上好的徽州花毛峰,苏州单瓣茉莉,三窨,又香又耐泡,正兴德的地道好货。”庄子和轻轻搓着双手,面上笑迷迷的。“这两天,写了上百幅对联,比我这一辈子写得还多。整个监狱的狱卒,都指望着我写字赏他们小钱花,就派人分成三班,轮流伺候我一个人儿……”

狱卒们走远了。

金善卿道:“恭喜恭喜,发财发财。”他此时已经没有必要告诉庄子和,这件事是自己的策划,日后如果能够出狱,他再弄明白了,这份人情更让人感动。只是出狱的事怕是没有把握了。

“你倒舒服了,我们在外边跑断腿。”宝义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玩笑的成份居多。“你知道么?你出不去了。南京临时政府……”

“南京临时政府目前还弄不清楚咱们的情况,”金善卿打断了宝义的话头,向她使了个眼色。他不能让同盟会与北方革命党之间闹出矛盾来,以至于分化,甚至对抗。“所以,委托他们营救你出狱,还得需要几天时间。眼下我们俩人正在走杨以德的路子,对方还没吐口放人,但也有些个眉目了。”

庄子和也是个厉害角色,一听便知道这里边有事。“是不是同盟会不把我当盟友看,不肯援手?”

“没有这事……”

就在金善卿苦于招架的这当,于头儿一步迈了进来,坐下来东拉西扯,不肯离去,算是给他解了围。

临别时,金善卿对庄子和道:“安心再等等,多则五天,小则三日,必有佳音。”

庄子和这里不是能够糊弄得住的,金善卿觉得,在救出他之前,还是少见面为妙。可日子有限了,杨以德的意思是,过了初五就行刑,怎么办才好?

同盟会设在本地的联络处之一,在英租界咪哆士道(今泰安道)西头儿的一所小楼里。门前就是墙子河,冰面已经糟朽了,岸边是枯黄的芦苇和蒲草,摇摇曳曳,颇有几分残冬的景致。若在夏日,河上往来的是往城里送菜的小船,而深冬则是飞一般驶过的冰床子,满载大白菜。院子里的一棵西府海棠,枝丫如铁,若再过两个月,必定是满树繁花,香气袭人。

“林老板在家么?”林老板是同盟会北方支部的代理支部长,在日租界旭街上开了家洋广杂货铺子,生意挺红火,替同盟会筹集经费。金善卿早上来过电话,约定了这次见面。

出来应门的老仆,问清暗语之后,方才领他进门,躲在门后的两名带枪的青年,把门又当地一声关上了。

这是金善卿第一次到这里来,对方加着小心是应当的。不过,林老板临时出门了。他决定在这里坐等,事关庄子和的性命,一定要见过面再走。谁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偏西。

他此时心中难免疑惑,莫不是同盟会的人有难?不像,这里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是不是有意躲着我?更不应该呀,我这是第一次与他们联系。他恰好利用这个机会,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来的行动,没有什么违背同盟会宗旨的行为。他确实是来请求他们的,请他们发封电报,让南京临时政府那边出面,哪怕只是承认庄子和的革命党身份,也好就着袁世凯放人这一锅,混出来完事。

林老板进门时,已经掌灯了。“我为了见你,特地赶回来。咱们长话短说,我马上还得走。”林老板是个中号胖子,在广东人当中,这么魁梧已经难得了。

“我来有些事人交代。”金善卿心中增添了几分不悦,他与大多数北方一人样,本身对广东人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我知道。”林老板面色凝重,一口广东官话实在难懂。“庄子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南京政府来电,让你放弃与他们的关系,尤其是不要牵累到这里。”

“这话当真?”金善卿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忍不住要发作了。自从与革命党打了连手,他把自己的脾气压抑得太久了。“这么说,是要放弃对庄子和的营救,任他自生自灭?他们是怎么想的?”

“上级的意图,你我不便悬揣,听从命令才是正确的。”

“屁话!”他不知不觉中,狗少的劲头便拿了出来,帽子一摔,挽起了袖头。人在愤怒时,最易显露出本质的东西。“他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还不是听你的汇报?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培植革命力量,你们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些人难道就不算是革命者么?”

“这还真不好说。”林老板丝毫没有因他发怒而动容,只是面色不大好看。“不过,新任的同盟会北方支部的支部长要来了,你可以向他当面争取。”

“什么时候?”

“总得过了上元节吧。”

“到那会儿,黄瓜菜都凉了。”铁血团的那帮少爷,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他活着过正月十五。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这事干得不义气。

镇反干部:如果他们真的放弃了革命同志,他们就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金善卿:这话我赞成。也正因为我这么想,所以才与他们有很大的分歧,以至于最后脱离了他们,至少是部分脱离。

镇反干部: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总觉得不合情理。

金善卿:其实不难明白,因为他们不是共产党,没有共产党的理想、原则等等,就算是真的做出这种危害革命的决定,也没有太多的过份之处。真正过份的还在后头。

镇反干部:怎么?

金善卿:知道继任的同盟会北方支部的支部长是谁么?汪兆铭,汪精卫,他来时表面上是促请袁世凯南下,但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拿了袁世凯二十万块银洋,给资遣散了北方的各个革命组织。

镇反干部:那些人呢?

金善卿:哈哈,有的回家去继承家业,成了资本家、大商人;有的进了本地谘议局,后来成了国会议员;有的嫁个阔丈夫,过小日子去了;也有的仍旧做苦工,永无出头之日;当然,也有的十几年后参加了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得解放。

金善卿真的给气昏了头,离开林老板时也没有乘车,更没有发现身后跟上来两条黑影。他沿着墙子河绕了过黄家花园的小铁桥,将走到犹太俱乐部时,那两个人揪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他身上一向没有带武器的习惯,带着枪,终日在租界里游荡,很是危险。再说,他并不主张每一个人都拿刀动枪的,有许多工作比杀人更重要。

那二人只是用短刀抵住他的脖子,并未掏出枪来。

“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声音压得很低,很紧张的样子。

“我是个过路的。要钱在口袋里。”他必须得把他们当成劫匪,也许能朦混过去。那二人身上的灰大褂和巴图鲁坎肩,让他明了他们的身份——巡警道的暗探。

“少废话,我们不要钱。”

另一个加了一句:“要的是你的小命。”

“说,是不是同盟会的?”

在那二人身后,又多出一个黑影,拍了拍其中一个暗探的肩膀,一举手,啪地一枪,尸体便扑在金善卿身上。

射击时的闪光让金善卿暂时失明,眼前白亮亮的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又是两声枪响,加杂着狂奔的脚步声,远去了。

失去了视觉,金善卿的其它感觉器官突然间敏锐起来,只觉得,一只古人赞叹不已的那种“柔夷”,也就是一只温润柔滑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紧一阵慢一阵地奔跑。等他的视觉恢复过来时,已经是在德租界了,拉着他的正是宝义。

“该不会是这么巧吧?你难道是在跟踪我。”其实金善卿已有答案了,但不这么问,又说什么呢?向她道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太相宜。

“当然,你要是丢下庄子和逃了呢?”

“不能够。”

“那,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万一你是直隶总督派来的卧底呢?”

“如果要是呢?……”

“啪……”宝义用手比了个射击的手式,大眼睛在路灯下一闪一闪,手仍拉着金善卿的手,温暖、滑腻、精巧。回想方才的枪声,金善卿觉得,那至少也是0。38口径的火力,威猛得很。

死去的那人怕是要脑浆四溅。果然,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的血迹和污物,一股难闻的血腥气,熏得他一阵干呕。

“另一个给逃了,不过也中了我一枪,许是打断了胳膊。科尔特手枪火力够猛,就是死沉死沉的,带着、用着都太笨重。”这口气清淡得很,像是谈论新款服装,或是一件时髦的手饰。“现在,你该告诉我实情了吧?”

“什么?”目光盯着她的手,头脑转得像车轮。她好像没把杀人当回事?金善卿觉得有些个尿急。

“你倒底是谁?”依旧是淡然的口气,依旧是平静的神色,像个相交多年的恋人。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大约也知道了。别问了,就这个样子,挺好的。”诚恳,带着一点点倾诉的味道,又是在软语商量。

“我还得多问一句,同盟会是不是真的放弃了北方的革命党,任由袁世凯宰割?”

“这里边可能有一点点误会,按理说不难消除。”这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同盟会派来的,但是,只要她不向外宣扬,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还是先把庄子和弄出来再说,其它的事,总有解决办法。”其实他心中一点底也没有,由于心虚,引动得有些饿了。

宝义微微一笑,似是相信了他的解释。“今晚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咱们得会会那位奎官,也许能有收获。”

这倒不失为一条路子,走走偏锋也不妨。

5

金善卿换过衣服,两人乘车再赶到南市东兴大街和荣吉大街转角的广和楼,二更已过,南市一天的渲嚣渐渐消散,正热闹着的,只有戏园和妓院。

南市这个地方,在天津城的南门外,原是一大片荒地,叫作“城南洼”。自日本人在这跟前建了日租界,便把日租界与天津城之间的这片地划作预备居留地,却久久地未曾正式划入租界,便成了租界、华界外加上天的神明三不管的地界。本地的精明人立刻便发现这是一块宝地,做小买卖、打把式卖艺、唱玩意儿的都赶过来,划出块场子就能挣钱;大财主在此买地建房,一条条大街修了起来,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川鲁粤苏闽、京帮、外洋各色口味的饭馆,间插着什样百味的小吃摊,还有就是旅店、澡塘子、茶园、落子馆和报馆、通讯社;茶园和落子馆后边,开的自然便是青楼楚馆了。

今天是戏班子年前封箱的日子,问过广和楼管门口的,知道奎官今天唱倒二,只有一折《荒山泪》,押轴、大轴唱完,全班人一起再祭过唐明皇,怕是该过了午夜了。

“怎么着?是进园子里边等,还是先去吃东西?”这便显出身为女孩的缺陷,到了这种地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知道奎官的下处么?”金善卿以往不喜欢与相公打交道,只是偶尔应酬一下有此癖好的朋友,但入门问忌,这里边的门道他是知道的。

奎官的下处在官沟东街的一条小巷中,整整齐齐的一套小四合院,半掩着门。

“你师傅在家么?”

“哟,二位爷。”迎上来的是个干净利落的小伙子,举手投足带着身段,想必是武生出身,嗓子“倒仓”没恢复过来,武把子也不招人,沦落得给师傅当杂役。“师傅领着奎官在广和楼应场,这就该下来了。您二位先沏壶小叶,坐坐?”

上房三间,他们二人给让进了东屋,里边洁净得很,墙上是小名家的字画,家俱也整齐,又没有小班中那种乌糟糟的脂粉气。

“这儿不错嘛。”宝义感到很新鲜。

那小伙子一眼便认出宝义是个女人。“这位爷,借一步说话。”他引着金善卿来到院中。

“这位爷,您老是老玩家,心疼我们才是,这个……”

女人如果闯进书寓、小班什么的,虽说没这规矩,但本家也不会说什么,只要有人带领,她们就把她当成出条子的同行,马虎过去就是了。可这相公堂子就不行了,若是招待了女客,当家相公的名声便大大地坏了,捧他的老斗知道了,少不了就此绝迹,其他客人也不会再登门了。

金善卿也知道这规矩,但他今天不打算守这规矩。今晚他这心中耿耿地涌动着一股子豪横劲儿,是不是与革命党一起呆得时间长了,心性变了?还是方才宝义救他时杀了个人,让他心绪大坏?他自己也拿不准。多半是营救庄子和的希望渺茫,连带着自己也有生命危险,不由得心绪坏了。

“我说,今儿个不是封箱么?你可别跟我胡扯,说晚上还有客人。捧角的(老斗)都在庙(戏园)里,上过香各自回家,这是规矩。你当我是‘棒槌’,不在行么?”金善卿的大爷派头十足,也着实的有些个不讲理。“我带个小朋友来开开眼,有么了不得的?她不说话谁知道是雌儿?”

“爷呀,您了赏饭吧,哥儿的名声要紧……”

就在这时,奎官的师傅提着把胡琴,与奎官一同走了进来。“哎呀,这不是金二爷么?有几年没见您了,小的给您叩头了。”嘴上说得热闹,只是就手请了个安。

“你这老砍头,还这么硬朗!”这个人金善卿认得,人称老黄,在这一行中也算得是个出类拔粹的人物,自光绪初年就干这行,手底下正经调教出几个当行出色的人物。

那小伙子把宝义的事跟老黄一说,他道:“不碍的,金二爷是什么样人,哪能往这儿领女人?笑话。立马摘灯,关大门,让奎官陪二位爷说说话。”能跟金善卿一块玩的,都是大家主儿,跟来的这女孩,说不定就是传说中津海关道道台的那位最会胡闹的千金。老黄经得多,见得多,对这帮狗少们知道得最清楚。反正没有外人,把她当位爷待承着不就得了。

六个凉碟的下酒菜摆上了春台,精致得很,锡壶里是烫过的莲花白,弥漫出一股子甜香。这种相公堂子有些与书寓的相似之处,规矩大,花销也大,自备着厨子,各家还都有些别样的小菜。不似一般的北方妓馆,客人吃饭都是从馆子里现叫,用大提盒送进来。

宝义一进门,便拉着奎官的手,坐在炕沿上不肯动窝,很亲密的样儿,小声说个不停。

这会儿,金善卿才着意地打量了奎官一番。这孩子最多不过十三四岁,身量纤细,比宝义还要矮些,齿白唇红的,是个招人疼的样儿。只是那描过的双眉间,有一长一短两道竖纹,加上鼻子边上的两条煞纹,却透出一股子出人意料的刚强。

金善卿独自斟了杯酒,夹了筷子松针熏鱼,任由宝义与奎官在那里叽叽侬侬地低语。宝义必有用意,这一点他心里有数。近几日里,他与宝义一同办事,经过的事情越多,他越发地感到,两人间有一种心领神会的感应,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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