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石钟山关东系列-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着了,他们憎恨横路的心就颤抖了一下,也不知为谁,泪水又悄悄地流了下来。

很晚了,俩人才睡去。几乎每天夜里,矢野都要被川雄的呓语唤醒几次。川雄每天在梦里都要呼喊杏子的名字。矢野在夜深人静时,听着远方传来的野兽怪叫,听着川雄的呓语,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他有些害怕这黑暗,望着无边的夜色,他又想到了那个斜眼少佐——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住下来,就有两辆罩了篷布的卡车拉来一些日本女人。每次分享这些女人的都是少佐这些军官。卡车一来,矢野就要被派去站岗。那一次,矢野看到卡车里走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和服的少女。少女的脸苍白忧郁,目光散乱,似什么也没看见,异常麻木地从车上走下来。矢野盯紧少女的眼睛,那眼里有哀怨也有泪水。就在少女从车上走下来,转过身时,矢野看见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地和自己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两双眼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矢野感到少女的目光哆嗦了一下。很快,少女便垂下头,随在众人的后面走了。他分明看见,那少女被斜眼少佐领进了自己的房间。当时,矢野的心沉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也忘不下少女那忧郁的目光。那一次,他交完岗,一夜也没有睡着,眼前不停地闪现出少女那张苍白的脸。

天亮了,女人们坐上卡车又要走了。矢野知道她们还要赶到其他联队去。卡车停在院子里,所有的日本兵都自觉地走过来,围在两辆卡车旁,望着这些穿着和服的女人。他们望见这些女人,心里就觉得和家乡亲近了许多,然后默默地目送着这些表情麻木的日本女人被卡车拉走。矢野又望见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他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少女来到卡车旁,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了车帮上……这一切无不牵动着矢野的心。忽然,少女在登车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他清晰地听见少女叫了一声,也望见她慌乱的目光。她想站起来,可努力了几次也没能站起。他鼓足勇气走过去,扶起了少女。他闻到了少女身上一股陌生的气息,让他心颤不已。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走过来的斜眼的少佐望定他,眼里流露出淫邪的笑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只轻轻一下,便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耳光扇过来。他摇晃了一下,只觉得满眼金星,他扶着少女的手松开了,鼻子里流出黏黏的东西。这时,斜眼少佐照准少女的肚子踢了一脚,少女哀嚎一声。斜眼少佐望着矢野道:“你也想女人了?”然后丢下少女扬长而去。少女被两个年岁稍长一些的女人扶上了车。少女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他呆呆地立在那儿望着少女,直到卡车远去。

从那以后,他再也忘不了少女的影子。每次想起少女时,少女都是用哀怨的目光望着自己。他恨斜眼少佐,也更怕他,每次看见斜眼少佐就浑身颤抖不止,恨不能扑上去把他撕碎。

在卡车长时间不来联队时,斜眼少佐经常把他叫到房间去,剥光他的衣服,一双手一遍遍在他身上游移着。他止不住地抖动着,睁大眼睛,望着少佐挂在墙上的枪。他几次在幻觉中跃起,摘下枪向少佐射击,少佐在枪声中应声倒下。

以后,他盼望着卡车来的同时又怕卡车来。他盼卡车来,是自己又能看见少女了;他怕卡车来,是怕少女又要被迫走进少佐的房间。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都要撕裂了。每次听见卡车声,他的浑身就忍不住一遍遍地颤抖。然后他走出去,一个个地望着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他又望见了那个少女,少女的目光也在人丛中寻找着,终于和他的目光相遇在一处,再也挪不开了。他在这一瞬间,似被子弹击中了,木然地僵在那里。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少佐的房间里。他望着少佐的房间,想冲进去打死少佐,救出少女。而每次他又没有那种勇气,只是木然地戳在那里。

少女又坐着卡车走了,他的心也随着走了。从此,他的心里多了份牵挂。

9

积攒了一冬的山雪,悄悄地化了。山风潮潮的,一阵阵似从冰冻的江面上刮来。雪还没有完全融尽的时候,漫山的柞树和松柏已泛出了新绿。开始有嫩嫩的芽儿在枝头上绽开。只几天的时间,雪说没就没了,山野的草地似一夜之间便有了生命,远山近岭一片新绿。这时已是六月间了,山外早已是鲜花烂漫。

宾嘉的肚子也日渐丰隆。野夫望着宾嘉一天大似一天的肚子,心似一只鼓满风的帆,蓬勃地鼓胀着。宾嘉的身子再也没有以前灵便了,每次做烧烤的时候,野夫总是要帮忙。这么长时间了,野夫学会了烧烤。野夫帮忙时,宾嘉就双手抵住后腰,静静地看着野夫在那儿忙。有时宾嘉会拿来一些针线活,一针一线地为尚未出世的婴儿缝制小衣服。山里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布,宾嘉依然沿袭鄂伦春人的风俗,用兽皮裁成小衣服的样子,然后缝制成一件件毛茸茸的婴儿服。鄂伦春人刚生下来便穿着带着山野气味的衣服,孩子一天天也就适应了山里的一切。

宾嘉忙碌这一切的时候,野夫就坐在宾嘉面前,温情地望着宾嘉的脸。然后又将目光渐渐移到她丰隆的腰上,想到即将出生的婴儿,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在胸膛里欢快地流淌着。他望着远方的天际,竟觉得远方那片蓝天下就是广岛。他久久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心里呻吟着:我就要有孩子了。这时他又想到了已经过世的爹娘,泪水不觉流出了眼眶,模糊了眼前那方灰蓝的天空。

川雄、矢野和野夫在雪化的时候,把四郎的尸骨从雪里扒出来,又在化冻的山岭上挖了一个洞,深深地埋下了四郎。他们跪在四郎面前,那个呼啸的雪夜仿佛又出现了。川雄望着四郎,哽咽地叫了一声:“四郎君,我们对不住你呀——”,然后他又和矢野一同道:“四郎,我们一定要回广岛——”野夫不说话,两眼盯着远天几颗寥落的星星,他又想到了宾嘉,想到了宾嘉肚子里的孩子,同时也想到了广岛,心一下子似被撕成了两半,泪水汹涌地流了出来。

格愣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显得异常的亢奋。山风吹得他的脸孔微红着。他看着女儿一天大似一天的肚子,想象着又一个鄂伦春人的后代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呱呱坠地,野葱岭将会又有一个猎人问世。格愣无数次地幻想着在野葱岭的山坳里,一支强大的鄂伦春人的部落在悄悄崛起……格愣老人幻想起这些的时候,他便准备下山一趟,用一冬狩到的猎物,换回山里的必需品。他和一家人商量后,终于决定下山了。

川雄和矢野得知要下山的消息,一夜也没有睡好。他们渴望走到外面去,他们不知山外的一切变化得怎么样了。他们心里清楚,走到山外只是回广岛的第一步,广岛一下子在他们的心里变得渺远起来。

几个人终于在一天清晨出发了。格愣、格木挑着担子,腰里别着砍山斧,野夫、川雄和矢野也挑着装满猎物的担子随在后面。

野葱岭的山坳里,只留下了宾嘉和嫂子。两个女人都来为男人们送行,宾嘉走在野夫的身旁,一步步向前挪动着。野夫肩上的担子在不停地颤悠着,心里也在颤悠着。宾嘉走得很慢,野夫放慢脚步等宾嘉,心里热热的。他不想让宾嘉受累,就用学会的鄂伦春话说:“你回去吧。”宾嘉听到了,却不停下脚,仍随着野夫向前走,风吹着她的鬓发。野夫望着坚定、执拗的女人感动了,便伸出一只手去揽宾嘉的身子。宾嘉哭了,泪水默默地流出了眼眶,流下脸颊。野夫望到了,顿感肩上的担子很重。

一行人翻过三道山梁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格愣停下了,抖了抖下巴上的胡子,声音洪亮地说:“你们回去吧。”两个女人才恋恋不舍地立住脚,冲着男人的背影举起了手。野夫走了一段路,再回过身去的时候,就望见了宾嘉跪在地上的身影。他的心似被什么撕扯了一下,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在周身扩散着。后来女人就在野夫的视线里消失了,心却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远远又紧紧地牵着。他每向前走一步,就觉得那条线在紧一紧。

走了三天三夜,眼前的山岭终于少了下来,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在傍晚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几十户人家的小村。他们走到小村时,走过来几个老人和孩子围着他们看。当小村里的人明白了格愣这些人的来意后,只立在那里僵僵地看,眼馋地望着他们担子上的兽皮和猎物。最后还是几个女人和老人,拿出了盐巴和布匹换走了一些猎物。格愣他们望着眼前的小村,不明白这里的青壮男人都到哪里去了。

天黑下来了,格愣想到小村里借宿,明天再往前赶,换掉剩下的猎物。一个老人立在他们面前,连连地冲他们摆手,最后用手一指村外山坡上那座山神庙。格愣明白了,老人不愿意让他们进村。没办法,格愣只好带着大家住进了山神庙。格愣和格木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三个日本人却睡不着。他们站在村口时望见了村旁被炸焦的弹坑,和一些被火烧焦的农舍,他们清楚,战争离这里并不遥远。

后半夜,几个人被山下的枪声和喊声惊醒了。他们望见小村里已是火光一片,两拨人马在小村里巷战着。三个日本人在火光中看见膏药旗在不停地挥舞,一些游击队伏在黑暗中和日本兵对射着。

格愣和格木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惊呼一声:“土匪——”便拔下腰间的板斧,挑起担子向后山撤去。三个人望着眼前的场景,心都缩紧了,他们没想到刚下山就碰到日本人;他们怕见到日本人,见到日本人就等于死。他们不想死,便也一起向后山撤去。

几个人返回山里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一路沉默着。格愣和格木不明白外面的世界怎么会这么乱。川雄和矢野心情沮丧,认为又失去了一次走出山里的机会,野夫在一边不停地想着宾嘉。

几个人回来没几天,宾嘉便生了,是个男孩。格愣一家低落的情绪被眼前的喜悦冲淡了。野夫听到孩子出生时清脆的啼哭,心都要碎了,他大喊一声,便在山岭上狂奔起来。他一路跑,一路呼喊着:“我有儿子啦……”最后他跪下了,冲着天边那方暮色的天空。

10

春天刚在野葱岭驻足几天,夏天就来了。夏天的野葱岭,山似乎变高了,天空变小了。三间小木屋掩在一片绿树丛中。

野葱岭拥有了一个婴儿,使得寂寞的野葱岭有了生气。婴儿的每一声啼哭,都清脆、悠然地在山谷间回荡。

自从有了这个儿子,野夫久已悬浮着的心一下子便落下了。他听着儿子的哭,望着儿子的笑,心里便很充实。他再望眼前的山,眼前的树,野葱岭的一切一下子离自己很近很亲。白天没事的时候,他就抱着儿子走出小木屋,站在阳光下。儿子在他怀里咿呀着,他嗅着从孩子身上散发出的乳香,很是满足。他微醉的目光穿过树林的空隙,望着头顶那方澄碧如洗的蓝天,仿佛自己在做一个梦,一场温馨又滋润的梦。

格愣有时也走过来,抱一抱外孙,和野夫交流几句。野夫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鄂伦春语言了。格愣以前无数次地问过野夫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野夫每次总是说从很远的地方。野夫这么说时,目光就望着很远的天空。在格愣的印象里,很远的地方就是山外。野夫后来又告诉格愣和宾嘉,说自己是个日本人,家在海的那一边。格愣和宾嘉从没有听说过山外面还有个叫日本的国家。在鄂伦春人的眼里,世界只有两个,那就是大山和平原。宾嘉晚上躺在野夫的怀里,想象着很远的日本的模样,但她更多想到的还是大平原的集镇。小时候,母亲还在时,她曾随父亲挑着山里的东西,走出过大兴安岭。山外的一切让她看了既新鲜又陌生。她喜欢山外面的一切,又害怕外面的一切。她怕山外面的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便觉得很不安全。她和野夫成家时就想,野夫一定会走掉的,回到外面的大平原去。那时她就想,要是野夫走,她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可她害怕外面的一切。后来,她从野夫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令她欣慰的东西,她看得出,野夫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有时,她会觉得野夫更像一个孩子,一种做了母亲的柔情在心里慢慢地滋生着。

川雄和矢野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广岛。

川雄忘不掉在广岛的杏子,他无数次重温着与杏子的最后一次幽会……

川雄和杏子偎在山洞里,听着丁冬的滴水声,他们更紧地拥在一起。有月光透过洞口洒进来,大地升腾起一片模糊的雾气。眼前的情景让他们陶醉了。川雄跪了下来,望着眼前的杏子颤抖着声音说:“咱们今晚就结婚吧。”杏子点点头,与他一起朝洞口跪着,心里默默地发誓。后来,川雄把杏子抱起来,放到洞口那块巨大的石头上,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杏子狠狠地在他胸前咬出了齿印。那甜蜜的痛楚永远地印刻在他的胸前。每晚睡觉时,他都要去抚摸那里,就像一次次抚着杏子秀美的脸庞。想起杏子,心里就有酸甜苦辣的东西在翻腾。他不知杏子离开他后将怎样在广岛活下去,想到这些时,一股寒气便涌向全身。

川雄望着野夫和宾嘉的孩子,就想到自己和杏子唯一的那一夜。想着杏子也许怀上了自己的骨血,他的心就热了,也更加思念起远方的杏子。

川雄来到中国,每进入一个村庄时,看到身边的人疯狗一样地追逐着中国女人,他的心就一阵阵地发麻。听着女人一声声痛苦的呼喊,他就觉得那是杏子在喊。作为一个士兵,他没有能力去阻止任何人,只能远远地躲开,拼命地抽着烟。

那两辆拉着日本女人来到联队的卡车,每来一次,都是对川雄的一种折磨。一个个脸色苍白的日本女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都要转过身去,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们的脸。后来,一个日本女人死在了他们联队,听说那女人是得了性病死的。女人临死前还接待了两个军官。联队为这个叫千叶的女人举行了追悼会,他没有去,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他哭自己,也哭那个叫千叶的女人。

每次再有那两辆拉着女人的卡车驶来,他都远远地躲开。他拼命地在空地上跑步,用疲劳麻醉自己,直到跑不动了。

矢野在后来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忧郁的少女。每次那辆卡车再来时,他都挤过去,一直望到最后,也没有看见那个少女。他忍不住走过去,去问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女人。女人冷漠地说:“不知道。”矢野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心就冷了。一连几天,矢野吃不好,睡不好,脑子里总是闪现出少女的形象。后来矢野才听说,那些女人经常换地方,矢野就盼望有一天能再见到少女。

夏天来了,川雄和矢野在小木屋里整夜地睡不着,夜深人静使他们愈加地思念广岛。这时,他们就一遍遍地唱起那首歌:

广岛是个好地方

有鱼有羊又有粮

漂亮姑娘樱花里走

海里走来的是太阳

……

两个人唱歌的时候都是泪流满面。他们望着窗外的星空,望着广岛的方向,一遍遍地唱着。唱歌的时候,家乡的模样会不断地在眼前闪现出来。唱累了,他们就跪在地上,似呻似唤地说:“广岛,我们一定要回去……”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和格愣一家出山的那一次,他们抱定了走出大山的决心,可那晚发生在两人面前的战争,使他们又心灰意懒了。他们恐惧战争,恐惧再见到日本人。

11

川雄和矢野失踪了十几天,格愣一家以为他俩再也不回来了。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他们又回来了,回来后两个人在小屋里昏睡了两天。他们走时野夫一点也不知道,当他走近小屋时,听见小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进去时,两个人已经不在了。他意识到什么,忙向山坡跑去,看到埋着四郎尸骨的地方已经被人动过了,他什么都明白了。野夫有些心酸,两个人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俩人走了十几天,他的心就悬了十几天。俩人昏睡的两天中,野夫去看过几次,野夫第三天去时送了吃的。两个人已经醒了,呆痴地坐在炕上,似没有看见走进来的野夫。野夫把吃的东西放在他们面前,这时野夫看见两个人的泪水流过脸颊。半晌,川雄轻轻地哼起了那首歌,矢野很快也随着哼起来。俩人边唱边流泪,最后野夫也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川雄和矢野就唱不下去了,一起去望野夫。野夫冲两个人跪下了,声音哽咽地说:“真对不住你们,不能和你们回广岛了。”

两个人也冲着野夫跪下了。

“我们要回广岛。”川雄说。

“我们一定要回广岛。”矢野说。

“你娶了中国女人……”川雄盯住野夫,停了停又说,“我们不怪你,我们要回广岛。”

野夫这时听到儿子的哭声,他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都要碎了。他泪流满面地冲着两个人,这时野夫发现矢野的腿上有一处枪伤。野夫从格愣那里找来草药为矢野敷上,他没有去问枪伤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终于又住回到小木屋里,但野夫知道,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又会走掉,再也不回来了。野夫望着两个人住的小木屋想着,没有四郎,就不会有他们的今天。野夫一想起这些,心里就刀割一样的难受。更多的时候,他望着山坡,山坡上长满了野草,野草很茂盛,四郎又被回来的两个人安葬在那里。有几次,他背着川雄和矢野来到四郎的坟前站一会儿,用心地和四郎说一会儿话。每次从四郎的坟前回来,他都要到川雄和矢野的屋里坐一坐。但也只是坐一坐,三个人并不说什么,只呆怔地顺着窗口望向远方。野夫发现,川雄和矢野正在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野葱岭的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晃,山里就凉了。树叶绿了,又黄了。寒冷又降临了野葱岭。在寒冷来到时,矢野的腿伤也好了。

就在第一场雪飘下的第二天,川雄和矢野找到野夫,平静地说:“我们要走了,再晚,大雪就封山了。”

野夫的心“咚”地响了一下,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他不愿让两个人走,他知道这一走不管是凶是吉,两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眼前的一切,他又能说什么。

“要是出不去,你们就回来。”野夫哽着声音说。

川雄和矢野很希望能听到野夫说出和他们一起走的话,可野夫不会走了,这一点他们心里清楚。两个人默默地望着野夫。

“你们回广岛,给我哥嫂捎个信儿。”野夫说到这儿,声音就哽住了。

川雄和矢野的眼圈也红了。半晌,川雄立起身,冲野夫说:“请让我们带走四郎吧。”

三个人默默地向埋着四郎的墓地走去。他们跪在四郎面前,然后轻手轻脚把四郎从土里扒出来。三个人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格愣一家也知道川雄和矢野要走了,一年多的相处,格愣真有些舍不得就这么让两个人走了。格愣一家准备了足够的烤肉给他们带上。两个人望着格愣一家,也真的感动了。是这一家人救了他们,还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不明白这一家人为什么如此对待他们。如果格愣一家杀掉他们,他们觉得这一切才合情理,可偏偏对他们这么好。不管以后是凶是吉,他们还是被格愣一家深深地感动了。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在格愣一家人的面前。半晌,冲野夫说:“野夫君,你多保重,我们走了。”

两个人走了,初冬的雪地上留下了他们浅浅的脚印。

这时,格愣举起了猎枪,用鄂伦春人送客的礼节举起了枪,枪口冲天。一声清脆的枪声久久地在山谷间回荡。两个走在路上的人怔了一下,回过头。他们望见了格愣,野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向前跑了两步,跪在雪地上,冲两个人的背影大声喊着:

“川雄君,保重啊——”

“矢野君,保重啊——”

“四郎君,保重啊——”

川雄和矢野走了。

野葱岭依然如故,山还是那些山,岭还是那些岭。两个人走了,便再也没有回来。

野夫常常望着那些空寂的山岭愣神。每天早晨起床,他都要去川雄和矢野曾住过的小木屋看一看。他几次在梦里,都梦见川雄和矢野回来了。每次走进那间木屋,都希望两个人在一天夜里突然地会走回来,可惜他希望的情形再也没有出现。隔三岔五的,野夫会独自来到木屋里,点燃炉火。当炉火生起来时,火暖暖地烤着自己,他在心里默默地和川雄、矢野说一会儿话。这样的情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复一次。他一走进那间木屋,就觉得自己离广岛很近了,心里也就踏实了一些,然后他一次次跪下,祈祷两个人能平安地回到广岛。

宾嘉默默地望着野夫做着这一切,什么也不说。野夫每次回到自己的木屋,宾嘉就用一双目光迎着他。野夫一望见宾嘉的目光,就觉得自己一点点地在那目光里融化了。

野夫和宾嘉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会跑了,后来又会用板斧劈柴。以后宾嘉又连续生了两个儿子。

山依旧,岭依旧,只有时光在流逝。

流逝的时光使格愣老了。在流逝的时光里,格愣死了。

格愣死后不久,野夫一家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