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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九-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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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此生已托付给先王刘玄德,今日却又如何屈身荆主,为的竟是反目成仇的倭人?寒风吹得她娇嫩的皮肤上皱起一圈圈涟漪,却又怎比得心中之冷?
猛然之间,绰起地上银枪,便欲往叶飘零喉中扎去,枪入手中,却见枪头血迹成斑,年深日久,已逞碧色,想起叶飘零二十年来,南征北战,冲锋陷阵,一杆枪下,不知挑下多少英雄豪杰,却不料这一镇诸侯,统领十万大军,扫荡四方,今日竟能被倭人活活气晕,若非亲见,谁能相信?
明月渐沉,此刻荆王府前,群臣已散,慕容秋水披衣独坐短亭,遥望东北,可怜蓬莱风冷仙福尽,荆楚月明人倚楼。叶飘零已被冷风冻醒,正见尚香衣冠不整,全身皆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杆长枪指在喉头,心下一惊,掀开甲胄,拾起战袍,缓步走向尚香,轻轻给她将战袍披上,只觉尚香浑身颤抖不止,口中轻轻啜泣,只低声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飘零坏人贞洁,犯下滔天大罪,犹胜倭人,万死莫赎,郡主意欲如何处置,飘零无怨无悔。”
尚香道:“我乃亡国余党,你是一方君主,尚香何德何能,敢言处置二字?就算你死得比倭人还惨,我也不再是昨日之孙尚香了!”叶飘零性起,再也不顾任何后果,退后几步道:“飘零斗胆,请郡主嫁入我门,同掌荆楚,免坏郡主声名!”尚香闻得,身形一晃,便要软倒。
叶飘零轻轻接住,揽入怀中,低声道:“郡主放心,飘零一生,不曾亏负于人,今日郡主乃是飘零今世第一位债主,自当克尽一生相报。”语音却又微微发颤,如此一来,慕容秋水岂非亦成了债主,她又是第几位?天下大势,先平燕土,再灭曹操,已经甚是明了,然而个人前程,却忽又黯淡下来。命运多舛,自古无人能够避过!
天色渐亮,叶飘零既伤孙尚香之情,又恐前途渺茫,正不知所措之际,海边忽闻哭号之声:“天杀的狗贼,偷走了俺的家当!”两人转头看去,但见一名老汉,坐在海边大哭。叶飘零走过去问道:“老伯何故在此?”那老汉哭道:“俺是附近渔翁,因倭人犯境,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因此隐匿海中,靠一张竹筏打鱼度日。今日竹筏被窃,俺日后如何能活?”叶飘零便掏出一绽大银来道:“竹筏出海,时刻有葬身之祸。老伯可去买艘渔船,也好度日。”老汉千恩万谢走了。
叶飘零携了孙尚香,又陡起豪情。天下还有多少百姓,在战乱之中苦不堪言,进入三国的使命尚未完成,倭人亦尚未尽灭,切不可因儿女私情前功尽弃,而使众生多受屠戮。一颗心渐渐宽解,慕容秋水那边,只有苦苦求她原谅了。
未几,清儿领军寻到,见到尚香,惊讶不已。叶飘零道:“此清河郡主孙尚香也,为杀杨盆到此。清儿可寻辆车至此,接郡主回营。”清儿领诺,调一辆马车来到。叶飘零扶尚香入内,退出车来,但见清儿满脸狐疑之色,轻轻叹道:“杨盆已经走脱,待此间事了,我给你详细解释,亦有一事相求。”
清儿便暂不问,只与叶飘零回到营寨。营地广场之上,倭人首级堆成小山,鲜血淋漓,残筋烂肉遍地,叶飘零教尽数焚化,一边记了各卒功劳。诸倭狗将领俘虏尚且绑缚营中,乃是众将已领会荆王愤恨之意,特留下与荆王出气。却见荆王脸色惴惴,淡淡道:“此等贱人,喂狗便罢,不需多问。”众将于是依旧将倭狗开肠破肚,淘心取肺,祭了汉民,葬入狗腹。连日屠杀,荆军亦皆有疯狂之意。诸事安定,叶飘零提兵往蓬莱而来,但见城门外高立一碑,名唤“慰安村”,下书小字曰:“大光明倭国圣祖武皇帝杨讳盆征讨汉国,至此留念”。叶飘零本来愧念在心,难发狂吟,然而见到杨盆如此猖獗,却不由得又切齿痛恨不已,挥挥手,令把石碑尽数砸碎,重新挂上“蓬莱仙境”的大匾,指天呼道:“终我之世,不倒树绝根,杀尽倭狗,将倭国夷为平地,诛灭久族,就教飘零身败名裂,国破家亡,永世不得翻身!”三军听得,士气大涨,伏拜于地,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飘零唤出匿于城中诸女,各赏银两慰问,随后引军返回荆襄,令陆逊暂且兼领青兖二州,召回难民,开垦荒地,重植树木,再造家园。一路尽诉清儿尚香之事。清儿方听得一半,柳眉竖起道:“飘零,你如此胡来,可记得当日荆襄瘟疫之时,与慕容姊姊成婚之日,你所发盟誓?”
叶飘零黯然道:“大错已经铸成,虽百般痛悔,亦无可奈何,吾不求秋水能够谅解今日之事,唯盼她永世安宁。”清儿道:“当日慕容姊姊逐流,飘零你将诸事抛于脑后,倾国报仇,一片痴心,惊动上苍,终于教姊姊死而复生,失而复还,谁想今日化作如此之境?飘零你想兼收并蓄,当世虽不以为意,我们三人岂能容你?”叶飘零道:“既种其因,自有其果。尚香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今更将贞节毁于我手,我不与她作主,谁来与她作主?清儿啊清儿,此生从来只有我被人欺骗,被人玩弄,几曾见我辜负过哪一家女子来?当世之人不能理解此间难处,安宁更不会耐性听我说完,本以为只能倾诉与你,谁想你也不容,今日纵为荆王,天地茫茫,教我何处可去?”
清儿叹道:“当今之世,我不助你,谁来助你?暂且如此,清儿缓缓禀告慕容姊姊,请她定夺。”于是携了尚香,先来求见小乔。小乔听得是孙策之妹,自有一番亲热。清儿告以诸事,小乔笑道:“大王如此,岂非小题大做?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大王乃是海内俊杰,吾妹却是绝世红颜,英雄配美人,此诚美事,夫人乃是当世巾帼,岂能以此为念?”清儿道:“小乔姊姊,不论如何,总得随我往王府走一遭。”于是二人来见慕容秋水,告以诸事。
叶飘零随后领军返回,寒风凛冽,忽报夫人有请,叶飘零不知清儿与小乔眼下如何,心下忐忑之极,也只得缓缓往王府行来,可怜半世飘萍,终得良配,谁料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毕竟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六回夫人身隐山林去郡主又辞妃子名

且说叶飘零因收了孙尚香,生恐慕容秋水见怪,故先遣清儿与小乔说情,方敢返回襄阳。闻得慕容秋水请见,只得硬着头皮往王府挨来。入得内室,慕容秋水坐在窗边,脸色淡然,似乎全无异状,叶飘零心中一紧,闻得屋顶上寒风呼啸,脑海之中,陡然想起:“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慕容秋水见他惴惴不安,微微一笑,斗室生春,听她说道:“飘零,你远征方返,一路疲累,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着展开衾被,便扶叶飘零上床。叶飘零嗫嚅道:“秋水,你不怪我?”慕容秋水服侍他睡下,展颜笑道:“飘零,二十年前你已经让我相信,你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我。那时我便想,似乎今生嫁你已成定局。数十年来承蒙你无微不至,呵护至今,不论何事,总是包容我放纵我,自那次我逐流沅水之日后,更深知在你心中,世上原没有能胜过我之人。夫婿如此,吾复何求?什么也别说了,先睡吧。”叶飘零道:“秋水,可我实在是对不住你。”
慕容秋水道:“我姿颜鄙陋,生性懒散,掌厨洗衣,针线女工,全然不会,一应家务,还需你亲自动手,平素里只会拖累你干扰你,如今你能得贤妻,说不准我这心中啊,比你还高兴呢!”叶飘零挣扎起身道:“不,秋水,在我心中,你和二十年前并无两样,今日之事,原本非我所愿。虽不敢自道其中另有苦衷,可是……”
慕容秋水低声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飘零,你心肠软,不忍见人受苦,总是把责任担到自己头上。你还记得现实中你第一次到我家是为什么么?因为你那晚把宿舍让给几个无处可去的流浪汉住了,为了此事你差点被学校记过。尚香她身世可怜,无可依靠,难道我还会如此凶狠,不能容纳她么?更何况尚香上厅堂则英武豪侠,入内堂则温柔似水,又处少女黄金时节,我也喜欢得紧呢。”
叶飘零闻言,更是愧恨万分,拉着慕容秋水的手,道:“秋水,你委身嫁我,本已是我三生有幸,今日我做出这等事情来,还不得不让你再受委屈。所幸这只是一场幻梦,等我们打完天下,迟早我们还是要退出的。那时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慕容秋水点点头,轻声道:“睡吧,一觉醒来,什么事都过去了。你不睡,我就生气了。”叶飘零连日来担惊受怕,今日大大松了一口气,果然就执手睡去。
一觉醒来,手中仍握着一物,却是慕容秋水半幅断袖,猛的一惊弹起,大叫道:“秋水!”四面回声传来,叶飘零颓然坐下,却见桌上留着一简,书曰:“与夫君相会长沙,二十六载,多承怜爱,愧无所报,故结绸缪,以酬深恩。今新人已至,料夫君从此再无孤寂寡欢之日,吾山野村姑,疏懒成性,误入三国,争战四方,杀尽贼寇,败尽英雄,使后世闻之,千秋功过,谁与评说?今天下再无挂念之事,与君前缘已尽,自当隐去,愿借经书一卷,以垂暮残年,重思风月,再悟红尘,终老于林泉之下,浪迹于飞瀑之间,此诚平生之快也。君今日三分天下已得其二,料不日可遂平生壮志,吾遥闻之,当浮大白而庆。呜呼,岁月如梭,红尘似梦,修得海内知己,犹胜天涯比邻。”
叶飘零叹道:“秋水去矣,如之奈何!”啪的一下,尽力到处,书简粉碎。半晌跃起奔出,独立太和山顶,四面杳然,芳草起伏,却哪有慕容秋水的踪影?仰天大呼:“秋水!”逐流稚亮的童声亦在呼唤:“母亲!”喊声直上九霄,山谷鸣响相应,却终不见昔日柳眉杏眼,粉面朱颜。有《玉楼春》叹曰:
江边莲叶无穷碧,一眺关山空寂寂。清风托梦许多时,一片相思终日忆。
当年已揽腰肢细,孰料今宵徒自弃?冰肌玉骨亦知愁,怎奈檀郎难解意!
叶飘零徘徊良久,怅恨无限。忽然八卦急速来报:“尚香郡主闻得夫人出走,有一书献与大王。”叶飘零惨然笑道:“秋水已去,纵有千万书信,又岂能解我愁怀?”展书而观,书曰:
“贱妾幸蒙大王垂怜,重返江南故土,再拜故旧尊严,感恩不尽,本该以丝萝得托乔木,以偿王上雨露深恩,亦固知大王英明圣主,仁德为怀,隆恩广布天下,苍生皆受福荫,顾念妾身亡国艰难,故提携入荆,欲纳宫中,个中情意,永生难忘。然妾自量,虽残花败柳之身,非水性杨花之辈,深闺弱稚,不解风情,非大王所宜,更不足大王怜悯。慕容将军名扬四海,威震八荒,当世巾帼,社稷栋梁,愿大王尽忘妾身,与慕容将军同心同德,共讨天下,以立不世之基,则国家幸甚,苍生幸甚!书不尽言,此心何切!”
叶飘零讶异,急返襄阳,来到小乔府邸,见到尚香,道:“尚香何苦?秋水虽去,孤未尝有怨尚香之心。”尚香摇头道:“大王只是怜悯,尚香并不敢受。今依小乔姊姊而居,安度残生,父亲破弩将军麾下旧臣皆在左右,尚香平生已足无恨,永世铭感王上大德。”叶飘零无言,欠身道:“孤与郡主之情,的是由愧而怜,并无他意。今郡主之心,孤已皆明,深为感佩,无愧孙家之后也。”就封孙尚香为临湘郡主、枭烈将军,回到王府,再返内室,绣床锦被,一如往日,只梳妆台前,空无一人。
逐流早哭得嗓子也哑了,倒在床上昏昏睡去。银屏、太史亨各路人马,纷遣消息返回,并无夫人踪影。只有清儿一路,一直未有音讯。直到翌日,方见清儿返回,仍是寻觅不见。叶飘零大叫一声,口中吐血,昏厥于地。左右急救而起,良久方醒,仰天叹道:“秋水旬日不回,孤命休矣!”众人一齐下泪,早有细作,报入魏、燕。曹操大笑道:“叶帅色胆包天下,赔了郡主折夫人!”急与群臣道:“眼见叶飘零染病,不能理事。若不乘势伐之,乃逆天也。”
贾诩道:“前日出兵过速,无功而返,空自见罪荆王。大王仍宜稍待,燕汉连失青兖二州,岂有不乘势收回之理?可先聚齐兵马,待荆燕交兵,大王再出潼关,一举破之。”众臣称善。曹操依言,四发兵符,暗调兵马会聚潼关。
却表叶飘零收孙尚香不得,空失了慕容秋水,终日昏沉,只是大叫:“杨盆不死,孤不自安!”“倭狗未灭,奈何先死!”幸得华佗来到,投以药石,才渐渐安定。清儿在旁,软语宽慰,道:“飘零勿忧,逐流尚在,秋水安肯弃之?今尚香自依小乔,秋水终将知晓,破镜重圆当有日,前缘再续非无期。一时失足,诚不足道,慕容姊姊乃是深明大义之人,他日必回。飘零你可养好身子,早日扫平天下,尽诛倭寇,以雪今日之恨。”
叶飘零点头道:“清儿所言甚是,若非倭人犯境,飘零岂能犯下此等弥天大罪?吾不先灭倭狗,有何颜面自居大汉子民?今河南已定,四海清平,孤当出海,扫平倭狗,扬我华夏天朝国威,雪我炎黄千年之恨!”清儿道:“不可!当先平幽燕,内修政理,外抚诸戎,方可远离本土,深入重洋,不可再蹈当年周郎覆辙。”
叶飘零道:“清儿错了。”清儿愕然道:“错在何处?”叶飘零道:“当务之急,莫过于寻找秋水,尽释前嫌,孤一日不得秋水,一日不能安心处事。”闯入一人,葛袍纶巾,短发披颈,乃是川中广汉人,姓彭,名羕,字永言,现为留府长史,拊掌笑道:“大王今日可深会战乱之中,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苦?世间非大王一人也!”清儿以目视之,令其出去。彭羕全然不理。清儿深恐叶飘零因此怪罪,不想叶飘零叹道:“彭永言之言,真如金玉,孤当铭记于心,以天下生灵为重!”彭羕仰天大笑而出。
清儿不禁未觉奇怪:“飘零怎能如此冷静?”叶飘零早知她心中之意,笑道:“清儿莫非以为当此之境,我应与彭永言抱头哭笑,状若癫狂才是?”清儿笑道:“清儿哪敢?”叶飘零道:“我本乖张之人,非华佗神技,不至于此。”清儿惊道:“莫非华神医之药,尚有清心静气之效?”叶飘零笑笑道:“秋水虽去,必在左近,清儿可伴我去寻。”两人携了逐流,便欲出外。
募地里哨探官急速来报:“陆逊私自起兵,越黄河而击濮阳!”左右齐惊道:“陆逊素有壮志高才,今乘大王染病,私自聚兵,乃是造反也!”这正是:未及家室安宁日,已向燕赵斗奇门。毕竟后事如何,还是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七回安征西结怨匈奴诸葛亮智察陆逊

已说叶飘零夫人郡主两落空,只落得独守孤床,抱憾不已,作诗叹曰:
“香水双双伤落叶,痴心美梦早空传。飘零荆北弃金去,浪荡鲁南揽玉还。
碎玉碎金终碎义,伤人伤己更伤缘。罪盈天际岂无报?夜夜孤床抱恨眠!”
叹息未毕,不想又闻恶报:“陆逊私自起兵,疑有反意。”左右将士皆惊。叶飘零摇头道:“陆伯言非谋反之人也,此必因孤病倒,料魏燕将乘势来攻,因此先出兵向北以示其强,却教曹操孔明不敢妄动,孤料天下能者所见略同,不日庞士元亦将动兵也。孤当前往,助伯言一功。”左右齐道:“大王贵体有恙,当静心休养,未可亲临战阵,免失天下之望。”叶飘零从之,教清儿诸将各领一部先向兖州相助。
清儿方去,又有报来:“匈奴右贤王亲领骑兵十万,胡将八十员,来夺晋北,口称要捉安宁,以雪欺压之仇。”叶飘零讶异道:“安宁早与右贤王帐下先锋将扎胡勒结为兄弟,并酬以厚礼以示交好之意,刘豹如何全然不顾?”赏其银牌,令再探之。
原来安宁降服匈奴人马,击败马超、辽西,威名大躁,鲜卑诸部,竞相进礼,尽表友好之意。孔明安顿好迁徙之民,闻得安宁之名日盛,深以为忧,沮授献计道:“吾闻右贤王妃子阿娜多最得宠幸,此妇生平最会嫉恨他人,当日扎胡勒受安宁重礼而返,阿娜多曾问扎胡勒索取至宝夏朝牛角灯,扎胡勒念此灯乃安宁结义所赠,因此不与,只酬以黄金美玉,阿娜多心下甚怨,今丞相何不以重宝结纳,令其在刘豹耳边多进谗言,令斩扎胡勒。安宁虽为一方大将,不脱江湖侠士义气深重之性,必然不顾一切愤然问罪。”
孔明称善,就依沮授之言,令潜入匈奴,暗见阿娜多,酬以犀角明珠,阿娜多大喜道:“汉丞相如此厚爱,哀家何以为报?”沮授道:“丞相知娘娘乃是金贵之体,故来结纳,岂敢望报耶?”阿娜多不悦道:“吾辈胡人,肠子只弯两道,不似汝等汉人共有三十三般曲折。既送重礼,必有所求,有话但讲不妨。”沮授方道:“我家丞相素敬娘娘乃漠北一凤,纵聚天下至宝于前,尚不足相配。闻扎胡勒有宝不进,敷衍了事,甚是不平,欲与娘娘出气,但恨力有不及。”阿娜多道:“哼,扎胡勒乃是何人,哀家收拾他,有如杀鸡屠犬!”沮授道:“诚如此,娘娘不愧女中豪杰也。”乃辞去。
这边阿娜多果然便深恨扎胡勒,当晚适逢右贤王驾幸,便施风流解数,尽柔腻之能,哄得那贤王魂消骨软,阿娜多吹气如兰,就于贤王耳边道:“大王真个看重哀家么?”右贤王道:“我只要看见你,心中就有涌动不已的热血,只要你在身边,我就有移山倒海的力量。我的小阿娜,你说我看重你么?”阿娜多软软靠在右贤王怀中,软语问道:“我的神圣贤王呀,那是什么力量呢?”右贤王翻过身来,大叫一声:“那是征服一切的力量!”
阿娜多避开道:“大王,贱妾可不是闹着玩的,恶狼要追捕礼物,总需狼群协力同心,猛虎要称霸山林,还得百兽心悦诚服。大王要一统漠北,臣服中原,便需群臣同心同德,不可使有异心之人伴于左右啊!”右贤王面色一变道:“爱妻说的乃是何人?”阿娜多道:“先锋将扎胡勒,听说他暗自扣下安宁进贡之礼牛角灯,那是中土最早的青铜制品,历来都是夏王代代相传之物,扎胡勒私藏此宝,其心可知呀!”
右贤王大笑道:“乌雀飞得再高,不及鹞鹰一半。吾非雪堆而就,一烤即化!扎胡勒乃是何人,胆敢谋反?爱妻喜欢那什么牛灯,稍待几日,吾自向扎胡勒索来便是。”阿娜多道:“苍鹰倘若不备,能被雉鸡啄死,大王切不可小觑了扎胡勒。他执掌匈奴三万精兵,更结安宁于外,倘若突然起事,内外夹攻,恐成我匈奴之大祸呀!到那时,阿娜亦只有相从大王于地下了!”
右贤王道:“爱妻放心,蛤蟆想学野猪跳,只能深陷泥沼中。我这便召扎胡勒回来斩之便是。”阿娜多媚眼如波,轻轻一笑,右贤王不禁意乱神迷。这正是:一女能敌十万兵,奇珍权贵两相轻。丁香三寸催王令,铁甲征衣血铸成。
于是八百里飞书传递,急召扎胡勒返回胡都。扎胡勒怎敢违命,安顿了军马,启程便投盛乐而来。行至半途,忽有一名胡女,打马而来,却是阿娜多贴身侍女乌拉姆,沿路正遇扎胡勒,急叫道:“先锋将不可前往,大王召汝回京,是要问斩!”扎胡勒大惊,连忙迎上,方至半途,乌拉姆坐骑摔倒,口吐白沫而亡。
扎胡勒扶起乌拉姆,但见她背上鲜血汩汩而出,不知有多少刀伤,急问:“此是为何?”乌拉姆一双眼满布血丝,却笑道:“急行三天三夜,总算遇上了你。偷得密旨在此,贤王听信谗言,召先锋将还都,就于城门门洞内杀之。我离都之日,不慎被阿娜知晓,追兵随后便到,先锋将,你带我走吧!”话音方落,头一歪,就死在扎胡勒怀中,脸上却笑得甚是欢畅。扎胡勒仰天大叫,不胜悲惶,就地葬了,拜服坟前,久久不起。
忽然四面马蹄声响,三五千胡虏赶来,领头乃是胡将芮还,叫道:“贤王有旨,先锋将速速回都吧!”扎胡勒大叫道:“我为匈奴立下多少功劳,今日贤王反而见罪诛杀,其中必有小人作梗!”芮还面无表情,冷冷道:“不错,乃是王妃要杀汝。今番汝私通王妃贴身侍女,罪行又多了一条!”
扎胡勒道:“是你杀了乌拉?”芮还道:“是又如何?”扎胡勒大叫一声,拍马向前,芮还来迎,战不三合,被扎胡勒反手一刀,斩于马下。胡兵发一声喊,纷涌而上。扎胡勒舞刀杀出重围,匹马投南而走,回到大营,召集众将叫道:“今贤王听信谗言,不念我往日功劳,意欲杀我,众位可速返回盛乐自首,以脱干系!”原来平日扎胡勒行军,但有战利,兵将共享,因此人人感恩,这时左右众将一齐拜倒道:“久随先锋将东征西讨,同甘共苦十有余年,今日先锋将有难,吾等岂能临难而去,愿与将军合力杀回盛乐,清除奸佞,释疑贤王!”
扎胡勒下泪道:“君等如此重义,扎胡勒永感大德。”方欲聚集兵丁,匈奴大将巴图鲁将五万胡骑已到,四面入营杀来。那巴图鲁身长丈二,骑一匹神龙大宛马,日行千里,使一根丈八狼牙棒,重八十二斤,扎胡勒与众将猝不及防,难以抵挡,被巴图鲁杀得大败,逃出营来,左思右想,遂聚残兵万余,翻越长城,南下晋北,来投安宁。
安宁闻得,好言抚慰,就将胡骑另组一营,编入麾下,道:“贤王如此昏庸,胆敢杀我弟妹,做哥哥的,自当为贤弟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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