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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魅影-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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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澹见状,放缓了语气,道:“景苍,即便你要为国效力,又何必急于一时?若你能留在我身边,无论面对什么事,我心里也能有些底。何况,母亲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若让她日日为你思念担忧,只怕病情只会每况愈下,为人子者,你于心何忍?”
  景苍表情有所松动,沉默半晌,伸手拿过酒杯,停了片刻,向景澹照了照杯。
  兄弟二人默默无语地对饮了一杯。
  景澹抬眸看看不远处亮着灯的东园厢房,问:“今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谁?”
  景苍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下,道:“一个我救了却又不知道是对是错的人。”
  景澹有些不解,问:“此话怎讲?”
  “她是龙栖园的人。”景苍道。
  景澹顿了顿,道:“你是怀疑,这是他们设的苦肉计。”
  景苍点头,道:“没错,以前,小影在龙栖园唱歌时,我曾亲眼看到这女子给她伴奏,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如今小影带着李荥隐居世外,而她正好此时被人追杀被我撞见,这似乎有些太巧了。”
  景澹思索了一下,道:“适才宋瑞来向我汇报过她的情况了,她的伤很重,尤其是左肩上的那一刀,若不是被人挡下,以其深度与走势,势必会切断她的脖子,若如你所说这只是苦肉计,未免也太冒险了一些,只要你出手再晚一分,她就万劫不复了。而且,据宋瑞所说,这女子腹中还有两个多月的身孕,用这样的女子来实施苦肉计,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景苍眉头微微皱起,少时,道:“宴泽牧此人城府极深,心狠手辣,什么样的事情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为奇。”
  听到此处,景澹突然忆起一件事,道:“上个月,朝廷查出我国库存作战兵器都存在粗制滥造的问题,工部尚书被投入大牢,由姬申亲自审问,手下探得情报,在审讯过程中,姬申曾派人前往龙栖园,而就在当天夜里,工部尚书触墙而死。此事,只怕与龙栖园有莫大关系。要判定此女子究竟是真的因叛出龙栖园而被追杀还是宴泽牧安排的苦肉计,依我看,由此案入手,或许能看出一二端倪。”
  景苍点头,想了想,又道:“不管她是龙栖园派来的奸细还是龙栖园要杀的人,留在王府终究不妥,待她伤愈,叫她离开。”
  景澹道:“日后再议吧。”
  景苍无意间扫了眼岸边的嫣语楼,突然问:“景嫣还在盛泱?”
  景澹眸中忧虑又起,道:“前日刚刚离开洲南前往雪都烈城。”
  景苍抬眸挑眉,道:“如今这局势,她去雪都烈城作甚?”
  景澹叹口气,道:“拦不住。五月二十,即墨晟将纳平楚九公主为侧妃。”
  景苍愣住,即墨晟要娶亲?公主,侧妃?
  这两条消息融合成让人最难置信最难消化的一句话。
  兄弟二人极有默契地保持着微带感慨的沉默,虽然以往的岁月已长河一般流逝得很远了,可即墨晟与小影之间的种种,却还恍如昨日一般。
  如今,一个避世天之涯,而另一个,即将娶妻。
  即便只是旁人,都不免在唏嘘中深深悲凉岁月的无情世事的无常。
  “景嫣何时变得如此愚蠢?”良久,景苍淡淡地吐出一句。
  “在即墨晟身上,她从未清醒过。”景澹沉沉道。
  “我该告诉小影么?”景苍有些犹豫。
  景澹抬眸看他,少顷,道:“当然。”
  小影这两天十分忙碌,她在崖下背风的树林内开辟了一片空地用来种植竹子,每天早上一用过早餐便扛着土锨精神抖擞地出发,午前带着一脸一脚的沙土回来,坐在屋前的水渠边洗得不亦乐乎。
  她说,下次景苍来时,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有时,李荥也想去帮忙,却总是被她赶得远远的,但这日,他却不得不再次打断她专心致志的劳动。
  “小影姐,景苍哥哥来信了。”他在林外冲她笑着喊。
  她很快跑了出来,头发微乱,鼻尖脸颊上都沾着泥,可能是擦汗所致,她将脏脏的双手在裙摆上胡乱擦了一下,道:“拿来我看。”
  李荥将纸条递给她,笑着道:“小影姐,我看你也不用种什么竹子了,下次景苍哥哥来时,你就这样去迎接他,保证他一定很‘惊喜’!”说着,一按轮椅上的机关转过身飞快滚远。
  身后不闻她的追打声,李荥有些不解地停下来,转过轮椅看向她,却见她一脸愣怔茫然地看着手中纸条,半晌都不动一下。
  李荥疑惑,景苍哥哥的飞鸽传书上好像只写了即墨晟五月二十与平楚九公主成亲,即墨晟是小影姐姐的朋友,按道理小影姐姐不该为他高兴才是么,可,她为何会是这副表情呢?
  正想过去问个究竟,一阵风吹来,竟将小影手中纸条吹落,她回过神来,忙俯身去拾,动作急迫仿若晚了就来不及了一般。起身抬眸,见李荥正在不远处望着她,她神情陡然一阵慌张,又强自镇定,勉强一笑道:“我知道了……等我种完这棵竹就回来做饭。”说着,转身急匆匆地向林内走,却因太过匆忙而差点撞上身后的一棵树。
  李荥沉默地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半晌,操控着轮椅缓缓向屋中而去。
  中午的菜做得很咸,几乎达到了难以入口的程度。
  李荥吃了一筷之后便深深地皱起了眉,抬眸看向对面的小影,却见她如平时一般小口小口吃着,除了眼神呆滞动作稍慢之外,一切正常。
  他开始有些担忧,小声唤道:“小影姐,小影姐……”唤道第七声,她才听见。
  “怎么了?”抬头之时,她的下巴上沾着一粒米,要换做平时,李荥一定会取笑一番的,可今天他却没有心情。
  “小影姐,即墨公子是你的朋友,你去参加他的婚礼吧,不必担心我。”他道。
  小影愣了愣,很快的低下头,过了半晌方才低低道:“我的竹子还没有种好……若是我走了,谁做饭给你吃呢?……再者,岛上无船,我如何能去……”她搜肠刮肚地找着不去的理由,生怕不够充分一般。
  李荥看着她,心中开始隐隐的难过,因为他发现,她又在隐忍痛苦了。于是他出声打断她,道:“小影姐,即墨公子每月十五会派船给我们运送生活用品,你可搭乘他们的船去啊。这许多个月了,即便没有婚礼,我们是否也该对他说声谢谢了呢?”
  小影看着他,无语。
  夜晚,小影独自坐在屋中,窗外月光很亮,相对而言,屋内的烛光显得昏暗而又多余。
  她手中捧着那方水晶,轻轻描绘着中间梅花的形状,明明探手就可触摸柔嫩的感觉,可指尖传来的,却只是一片冷硬冰凉。
  她凝神看着,那梅花那样红,那样艳,仿若一团火,一团,足以温暖世间一切冰冷的火,灼了她的眼。心中突然翻腾起来,她用力地抓抠着平滑的晶面,想要触摸真实的它,指尖一阵剧痛,十指指甲边缘,殷红的血丝正缓缓沁出。
  她怔了一怔,突然抛下水晶疯狂地冲出门去。
  月光下,她沿着海岛疯狂地奔跑飞跃,狂烈的海风充斥了她的双耳,纷乱的发丝迷了她的双眼,她却速度不减。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样,但她此刻心中真的很闷很闷,必须这样,才觉得胸口顺畅一些,舒适一些。
  筋疲力尽,她瘫倒在沙滩上。
  仰面朝天,她看着遥远的星空,第一次觉得它这般冰冷而又深邃。
  心中很空,她耗尽了体力,一并耗尽了思维的能力。
  她想闭上眼睡一觉,海潮却慢慢地漫延上来,湿了她的脚。
  那冰冷的感觉冲淡了一切疲惫与惺忪的睡意,她睁着眸,不愿动弹。
  海潮继续上涌,她的双足,她的小腿,她的大腿,都已浸入冰冷的水中。
  她不想承认她痛苦万分,可她真的痛彻心扉。她选择了景苍,可是,只是即墨晟的一纸婚讯,便让她彻底崩溃。上午,从李荥手中接过纸条的一刹,她唯一的感觉便是:为何自己不躲得远些?远到,鸽子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即墨晟,晟哥哥,他……要成亲了。
  她不止一次试图设想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的情形,但每每都因为心中的懦弱和苦痛而无法为继,如今,现实却用这样最直接最果断的方式,将她一直苦苦逃避却避无可避的结局赫然地推到她的面前,教她连闭眼不看的机会都没有。
  好冷,真的好冷,为何五月的海水还这般冰冷?
  当海水漫延到她腰际的时候,她分神思索这个问题。可下一秒,她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若是就这样被海水冲走,是否要比此刻更好过一些?
  脑海中浮现出景苍的脸庞时,她开始深深地痛恨自己。
  也好,也好。晟哥哥终究是比她果断,明知没有结果便不必等待,不是有人说过,人生何处无芳草么?
  他不仅替他自己做了选择,也替她做了选择,他这是告诉她,她该彻底放下他,忘了他,就连遥望也是没有必要的。
  她闭上眼睛,泪如潮涌,有一点她必须承认,她能藏住自己的心,却从来藏不住心中流出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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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终于二更。
  




第211章 撕心

  五月十六日,平楚雪都烈城即墨府。
  即墨晟正和北堂嵘在书房商议退兵后该给哪些贫困地区颁布免除赋税政令事宜,朱峤却突然敲门,进来后,对即墨晟附耳一番,即墨晟愣了一下,道:“请她先去客厅休息,你们先好生伺候着。”
  朱峤领命下去后,即墨晟继续与北堂嵘议事,直到所有州县的名单都拟定后,北堂嵘才告辞出府。
  即墨晟步出书房,看着眼前素净一如往常的庭院,再想想张灯结彩,遍地红绸的安里王府,眸色微沉几分,抬步向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看到座上一身素裙面如珠玉的景嫣,他微微一笑,道:“当今局势下,难得嫣郡主能摒弃嫌隙,千里相贺,如此深情厚谊,即墨晟先谢过了。”
  景嫣站了起来,面上全无笑意,双眸微微湿润地看着他,道:“我并非为贺喜而来。”
  即墨晟及一旁的朱峤闻言皆是一怔,回过神来后,即墨晟看了看朱峤。朱峤会意,忙带着厅中所有奴仆退了出去,并关上厅门。
  看着她似痛苦似犹豫的神情,即墨晟一时猜不透她究竟何意,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道:“既如此,嫣郡主为何而来不妨直言。”
  景嫣却不坐,微微仰眸看着高挺俊逸,气度雍容的他,问:“迎娶九公主,是你的本意么?”
  初闻此言,即墨晟有些惊愕,转眸看到她的神情,心中似有些明白,出于礼貌,他沉静答道:“自然。”
  “我不信!”他话音甫落,她便喊了起来,同时泪落如珠。
  即墨晟被她的反应震到,一时倒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景嫣似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低头拭去眼泪,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即墨晟松了口气,正待出言宽慰她,不意她又突然抬头,道:“有人逼你的,是不是?”
  即墨晟直觉得感到她今日有些不正常,但她所问之事委实让他感到不悦,他偏过头,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和,道:“嫣郡主,你多虑了。”
  景嫣怔了怔,咬咬牙,道:“你不知道小影她还活着么?”
  犹如被尖刀刺中心脏,痛苦袭来的同时,他无法继续维持自己的耐心与风度。
  他霍然转身背对着她,语气稍冷道:“嫣郡主,若你是来喝喜酒的,即墨晟欢迎之至,若你非要如此问下去,请恕在下无暇奉陪。”言讫,抬步便要走。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双柔软的胳膊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即墨晟再想不到她竟会如此,猝不及防下,又是惊诧又是尴尬,慌忙挣脱她的双臂与她对面站定,语气急促道:“嫣郡主,请你自重。”
  景嫣有些微愣,站在原地看着他,半晌,方才梦呓一般地问:“我不能抱你么?”
  即墨晟平复了心绪,面无表情道:“嫣郡主许是累了,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不!我一点也不累!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承认?”她提高音量,看着他的双眸又开始泪光闪烁。
  看到她又要哭,即墨晟有些头疼,他停下准备唤人进来的动作,问:“承认什么?”
  景嫣一眨双眸,泪珠滚落的同时,道:“你喜欢我。”分不清是压抑了许久还是憧憬了许久,脱口而出的刹那,她发现,原来也不是很难的。
  即墨晟愣住,半晌,他表情沉静下来,郑重道:“我想,嫣郡主你可能误会了。”
  景嫣表情一窒,一颗泪珠挂在眼角欲坠不坠,回过神来后,她急欲求证:“不,你撒谎,若你不喜欢我,你为何独独对我微笑,你为何听我抚琴,为何赠琴于我,在龙栖园,你又为何欲买那条项链赠我?”
  即墨晟极其冷静地看着她,待她说完,他的眼神掺杂了一丝歉意,对她拱手道:“看来,很多事情是我处置不当,令嫣郡主产生了误解,即墨晟在此向你郑重道歉,请你原谅。至于你所述之种种,只是出于一个原因。一切,只因你是小影的姐姐。”
  一切,只因你是小影的姐姐!
  只此一句,足以将她踩入尘埃,打入十八层地狱。
  她僵立当场,不敢置信她刚刚听到的。
  她原以为,她有能力有资格与秋雁影一争高下,不想,他之所以肯转眸看一看她,竟也是借了秋雁影的光。
  他可以用任何理由拒绝她,可为何最终却还是选择了这种她最不能接受的方式?为什么?
  此生,她从未产生过如此微贱到可悲可悯的感觉,自此刻起,她不再是那个自尊自傲的洲南郡主景嫣了,她只是一个,被他一句话击碎,进而又被她自己揉捻成齑粉的可笑女子。
  支撑了她二十一年的脊柱突然软了,碎了,全身的骨头也似化为无形,她梗着一口气,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五月二十,这个承载着太多世人或喜或悲,或羡或妒情绪的日子,终究还是以一个无比繁华锦绣的面貌,不可抗拒地来临了。
  小影清晨便到达了安里,她精心地乔装易容过,以确保不会被任何曾经见过她的人认出来。
  她有些咳嗽,那夜,她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一夜,严重着凉,虽然及时服药治疗,但至今还未痊愈。
  兴奋的人们早已沿着宽阔的街道拥挤着翘首以盼了,火红的丝绸像是一条耀眼的河,从城外一直延伸至安里骁王府门前。
  还有半个时辰,平楚最具传奇色彩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丞相,在平楚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即墨一族唯一的继承人即墨晟,就要带着他的侧妃,平楚九公主,从烈城来到安里的王府完婚。
  一国的公主,却也只能做他的侧妃,百姓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在暗暗揣测,才貌双全的公主都只能做侧妃,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做他的正妃?天上的嫦娥么?
  维持秩序的士兵早已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举着长矛按部就班了,时间因等待而显得漫长,漫长的空寂中,却又充斥着艳羡权势财富的浮躁气氛。
  小影在人群后选了个僻静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安静地等待着。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此行究竟为了什么,或许,只是想再最后看他一眼,以后,若非必要,她想,她不会再来见他了,因为,他已是别人的夫婿。
  心中有些翻绞,此时夹杂着窃窃私语的等待气氛竟让她有些害怕,进而产生一种想要转身而逃的冲动,她伸手轻轻抠住身旁墙上的青砖,努力地平稳心绪。
  她低着头,难以控制地不停回想她与即墨晟自相识以来的每一幕,他总是对她有求必应,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想起十一年前龙栖园中他说要娶她的情景,仿佛已是前世的事了。
  十一年,十一年的时光,终究让她选择了别人,而他,也即将迎娶别人。
  她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深深地吸气,再长长地呼出来。
  阳光灿烂,照在脸上,晕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温暖的感觉,心底,却是凄凉一片。
  她闭上眼睛,耳畔,隐隐传来鼓乐声。
  夹道的百姓们鼓噪起来,一边抻长脖子一边互相转告:“来了来了……”
  她睁开眸,几天来,第一次在内心激烈挣扎。
  她要看吗?她真的要看着他走过她的面前吗?不,她不想看,不要看。
  但,她凭什么不想看,凭什么不要看?若要全心全意接受景苍,她必须放下他,她,必须看!
  紧掐着手心,她扶着墙,全身有些僵麻,抬首顺着身旁之人的目光向街道远处看去。
  相隔着十余丈的距离,相隔着无数的锦幔与人影,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骑着他的雪龙驹,一身大红色金线滚边描龙绣凤的喜服,衬着他的肤若美玉目若星辰,漫天的花雨在他身侧飞扬飘洒,锦绣簇拥中缓缓行近的他,美好得像是一个朦胧的绮梦,一个,足以让全天下女子都黯然神伤深深凄凉的梦,只因,他身后的喜轿内,坐的并不是自己。
  小影仰头看着他缓缓走近,迎亲的鼓乐声响亮如雷,震得她无法思考更多,只能睁大双眸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他。
  他不笑,绝世完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清灵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就这样玉雕一般地坐在马上,随着迎亲的队伍一步步向安里王府行进。
  他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痛,似乎有一把刀正往心里刺,他每近一步,刀刃便更深一寸。
  极痛中,她挣扎着想,若是他此时的脸上能有一丝微笑,会不会让她痛得更彻底,更畅快淋漓一些?
  可他终究没有。
  他已离得极近,只差几步便会到她的面前,此时,但凡他稍稍侧一下脸,转一下眸,便会看到她,看到,易容过后的她。
  她咬着唇,不知心中到底是想被他看到还是不想被他看到。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他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三米。
  几片花瓣和着花香飘落她面前,看着他熟悉的侧面和身影,她终于在咫尺天涯的认知中痛彻心扉,怆然泪下。
  身旁一切的喧闹似乎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泪如雨下地看着他缓缓远去的背影,看着那顶渐渐挡住他身影的华贵喜轿,心中有个悲凉的声音反复地念着:他远去了,再不是你能遥望的了,再不是你能留恋的了,再不是,能用温润目光包容你悲伤泪光的人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后不后悔,他,再不属于你了……
  生平第一次,她自己咬破了自己的唇,却仍觉得不够疼。
  昏天暗地的迷茫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清晰响起:“啧啧,伤心死了,可别哭瞎了眼睛。”
  她正处于极度的悲伤中,听到这个声音,反映了好一会,方才浑身一震,倏然转身。
  身侧的男人面上罩着一面银色面具,可,他的眸子她认得,琥珀色,宴泽牧!
  她心中大惊,刚欲有所动作,他却低笑着俯下脸,轻声道:“想阻止他么?想让他停下来么?如果想,就叫吧。”
  她盯着他,渐渐安静下来,冷声问:“你怎知是我?”
  他轻笑,道:“即墨晟大婚,躲在人群角落,泪流满面肝肠寸断的女子,除了你还有谁?”
  她第一次发现,他对她的了解已到了令她害怕的程度。她转过身,沿着幽深的巷子一语不发地离开。
  如她所料,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走不多远,他突然伸手拉住她,她倏然转身,右手一抬,两道寒光以措手不及的速度向他当胸射去。
  因离得极近,她出手突然,他根本避无可避,她冷着眸光,等着看他血溅当场。
  不意,两把自动扣发力道极大锋利无比的袖剑碰到他银蓝色的袍子时,竟如射到铁板一般发出叮叮两声,掉落在他的脚下。
  他低头看看脚下两把雪亮的银刃,又抬眸看向一脸愣怔的她,声音情绪难辨,道:“久别重逢,你最想做的事,竟是杀我。”
  小影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见一击未成,脚步一点转身便逃。
  遁字诀一施展,她只觉脚下生风,两旁的屋舍景物都风一般向后退去,然而,顷刻间,前面“轰”的一声,突然腾起一团冲天的烈焰,似是有人突然扔了个大火球在她面前,饶是她反应奇快及时刹步,却还是被炙热的焰气熏得双眸一阵疼痛。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铁一般的胳膊已从身后环住她,刚刚接触她的身体,她便觉周身大穴立刻被一股巧劲封住,登时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将她挟着飞步离开。
  他的手臂极其有力,箍得她的腰肢几乎要折断,自昨夜到现在她都没有进食,胃部本来就不舒服,再被他这样一勒,想吐又吐不出来,加上她伤寒还未痊愈,经此一折腾,立刻难受至极地眩晕起来。
  也不知他究竟挟着她飞奔了多久,也不知他究竟将她带到了何处,在她几乎要晕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突然被极其粗鲁地扔了出去,摔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由于他将她甩出去的力道极大,所以,她还是全身一阵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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