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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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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老样子。”
“那你哥怎么突然就跑回来了?”
恒萍听了赶紧伸个指头在唇前朝雨暇“噓”了一下,装得神神秘秘的,踮着脚去打开房门,朝哥那边探头看了看,才又关了门坐回镜子前,反问雨暇:“我哥没跟你说吗?”
“没有。”雨暇一脸疑惑。
“你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雨暇摇摇头。
“那——我告诉你你不能跟我哥说。”
雨暇赖在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两只眼睛睁得亮亮的把头点了点。
“嗯——”恒萍继续说道,“以前你们班上有一个人叫苏微你认识吧。”
“认识。”
“那她和我哥的关系你知道吗?”
“知道。”雨暇无置可否。
“死了。”恒萍说。
“死……”雨暇霎时惊呆了。
“嗯,听说是自杀的,我写信去告诉我哥,他就跑回来了。”
突然,雨暇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掀开被衾,挣起身来穿了衣服趿上鞋,打开门就奔过超平的房间去。
超平早已经起床,门是虚掩着的,雨暇打开房门时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进了房门,雨暇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看着超平的背影。房间里静悄悄的,雨暇在书桌左侧的椅子轻轻坐了下去。
“超平。”雨暇看着他。
超平注视着雨暇丰腴明亮的眸子,隔一会,仍然低下头去看书,缄默不语。
雨瑕端详着超平的脸庞,从他的脸色、肌肤的纹理、呆滞的神情,无处不察觉出了深深的颓靡和阴郁。于是伸出自己的指头,想触摸他的脸。然而手指还没伸到,超平却轻微闪了一下,就在这一瞬之间,雨瑕的指头僵在了空气中。她看到自己的目光撞碎在超平的脸上,如大雪飞扬,如尘埃粟落。
吃过饭后,超平用摩托车送雨瑕回杜村。车子停在院门口,伯母听到响声走出来,看到雨瑕回到家了,喜出望外,赶忙上前接了雨瑕的行李,招呼超平进屋里坐。
超平说不坐要走了,掉转车头,跨上座椅。
雨瑕站在一旁看着他感到十分的陌生,她问:“超平,过了年你还去深圳吗?”
超平发动了车子,看着前方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你成绩那么优秀,还是在家读书的好。”
超平点点头,叫她有什么事要帮忙的给他打电话,说完开了车子顺着村中小道慢慢走了。
这两年来杜雨瑕伯父的病情反反复复,每天都离不开药罐子,也做不得粗重的活,家里家外都担在了伯母一人的肩上,日子过得颇为艰难。雨瑕把一年来攒下的钱全交给伯母,宽慰她不用担心,说自己能挣钱了。过年前,雨瑕和伯母还去市监狱探望了杜辉,再过两年,杜辉也能刑满出狱。
很快到了除夕。一大早婶起来整做出祭祀用的熟鸡、猪肉、粽子和果品饼干、香烛茶酒之类。超平和恒萍两兄妹各提了一篮,跟着父亲回老家祭拜祖宗。村子有公共祠堂,分上下两厅,中间一方小开井。上厅地基高出下厅三个台阶。上厅横向并排三间房,左右两间小房间用来存放杂物,中间敞口大房是祭祀活动的中心。大房内墙上两米高处悬空横着一架“天桥”。“天桥”是用厚木板拼凑而成,两尺来宽,三面镶入墙体内,漆成红色,画有花纹,主要用来承放香炉。“天桥”上的墙壁挂着两组红匾。居中一组是本姓堂位,横额是黑墨书写的“汝南堂”三个大字;匾幅上正中一竖写着“周门堂上历代一派宗亲之位”,两边“左召”、“右穆”,再两边是一联,左起:“文模文显追先祖”,右承:“武烈丕承佑后人”。侧首一组是尊奉的神位,匾文照例墨迹书写,中间一坚写着:“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左“金童”,右“玉女”,左联:“西山方竹千年翠”,右联:“南海莲花九品香”。“天桥”对回来是置放祭品的供桌。来祭祀的人先把各色物品从篮子里拿出来在供桌上摆好,然后点香烛、焚宝纸,两手合十鞠躬而拜,诵些乞求祖宗佑护之语。最后放一通鞭炮,祭祀结束。
按照这里的习俗,祭祀有两次,一次在大年三十,一次在正月初二。年初四走亲戚,超平和恒萍都不愿跟婶去舅舅家,婶免不了唠唠叨叨。及至在舅舅那听了些话语,回来就又数落超平,问他在厂里为什么舅舅叫过去吃饭不去,为什么上班舅舅叫倒浆也不倒,为什么工资这么少还要到外面租房……婶总是唠唠叨叨,婶总是唠唠叨叨!超平不知该怎么去跟婶解释,自己的情感、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价值观念她都不会理解,唯一能做的就是缄默不语听她唠个不停,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牢骚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上,超平感到了无比的自卑和家不相容。正月初六,他收拾了行李,独自一人下深圳去了;即使父母都劝他留在家里读书,他还是一意孤行。
我们都曾经年少无知,有时候如此懵昧糊涂。在那花落的暗角,扯一缕清香独自起舞。
我用自己的方式,走着自己的路;我用深切的情感,蘸着自己的泪水,写出一些悲伤的故事。
我的原则,我的自由和脚下无边的黄土,
它们让我痛苦让我迷失让我没有了退路。
秉执心中的理想是唯一的选择,
难道,这也是一种错?
星涌头一回在异乡过年,尝到了孤独和悲悯。每天都无所事事过得枯燥无味,除了和一两个工友去打桌球闲逛之外,就是整天看投影,或在租房里不分黑夜白天把头睡得昏昏沉沉。外面大街小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与他毫无关系,张灯结彩、红联锦对,他只是一个裹紧衣领穿行异乡的看客罢了。
超平的到来多少给了他一些欢欣,问问家乡的变化,问问小镇上的人和事,问问是否见到他那在街边摆摊卖果子的父亲——久在异地思乡里,一朝相逢见真情。最遗憾的还是超平没有带来家乡的粽子和年糕。
在这条短暂的人生路上,我们希望有人相知相伴,我们的心灵需要一个归宿,我们的生命惧怕孤独。
初九那天雨瑕也来到了深圳,下午提着伯母做的粽子来送给星涌吃。星涌和超平同住在租房里。
两个人都在。星涌如获至宝,不管三七二十一折开粽子就狼吞虎咽起来,他的胃口总是那么好。
雨瑕不知是喜是怨:“超平你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超平只是锁紧了眉宇。
“你至少也该给我打个电话呀。”
“我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超平说。
“你知道!”雨瑕突然生气了,两眼红红地盯住超平。
星涌坐在一边尴尬地吃着粽子,抬起头两眼惊惧地看着他们。屋内倏忽之间就刮起凛冽的大风,卷着漫天的黄沙遮蔽了一却,稍待狂风过后沙尘落尽,他看到超平痛苦的神色和雨瑕睫眉上的泪珠。在一片寂静的森林里,许许多多的松针叶带着晶莹的露水开始下落,无声无息划出一道道笔直而漫长的决别。
初十开工,厂里给每个人发了十块钱的利是,接着就是上班下班,依旧是难以下咽的饭食,没有尊严的辱骂和微薄的薪水。过几天超平领到去年押住的工资后就想走厂不在这里干了。结果舅舅把他骂了一顿,星涌和雨瑕把他劝了许久才留了下来。
“超平你想离开我是吗?”
晚上星涌不在租房里雨瑕就问他。超平不说话。
“我知道苏微的死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可你这样对我你觉得应该吗?”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也不理我了?”
雨瑕不断地追问,超平听在心里一阵一阵地痛。回过头凝视着雨瑕,他颓糜的眼神看着她丰腴的眼眸看着她旖旎的肌肤和秀美的长发。在两人之间呈现出小镇一条条街道和一座座熟悉的房子,苦楝花婆挲满了树梢像漫山的白雪一千年不谢。走在放学的路上长长的北街,浓郁的苦楝树荫描在他清秀的眉宇和她妩媚雍容的笑脸;他们伸出红红的舌头舔着冰棒相视而笑,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纯洁。
星涌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雨瑕。超平两手插着裤兜夹着自己的身躯,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苍斓的夜色,告诉他:
其实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很悲哀,就像人会死。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可以谈恋爱吗?那是不负责任的人。有这样的心境面对这样的处境,你该如何选择呢?你会没有心情去面对一却,结果只会害了别人。
星涌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的话,或许换了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注定了都会崩溃到底。
雨瑕不甘心一段感情就这样结束。
她用一张白纸,中间划一道坚线,左右分别罗列出超平的形象和自己的心目中理想的形象,然后作了比较。结果证明现在的超平无论在金钱、地位、学识、性格诸如此类都一无是处。雨瑕把这张白纸对折了一下就撕得细细碎碎扔进了废纸篓中。
她要去找超平,然而经常找不到他。他和星涌两个人常常去外面看通宵投影——以前他从来不看,那个负心的人,已经完完全全改变了。雨瑕仿佛看到超平不让星涌接她的电话,她仿佛看得清清楚楚,眼泪一下就胀满了丰腴的眼眸,哗啦啦、哗啦啦地流下,她哭得泪流满面。
又是一夜难眠,黎明时睁开眼睛,东方朦朦胧胧一片青黛,渐渐有了几片彤云,温柔的阳光慢慢显露了出来。一片明媚艳丽的朝霞映上她美丽的脸庞,染红了她的瞳仁和眉睫。她看到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在潋滟的霞光中把花瓣颤颤微微地打开,是如此的美;然而很快很快,在她眨眼之间,那一片片打开了的花瓣却突然全部枯萎,接着就一片片凋谢了下来。她的心情又重新沦回一片黑暗。
《空闺守》
惝怳弥留腷臆浓,影单寤寐共情茕。
空阁夤夜兰香梦,尽葬凝眉曦照中。
雨瑕一千次一万次地责问他:
“你在故意避开我。”
“你忘记了从前忘记了你说过的话!”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心里一直有的是她,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
超平终于提出了分手。在这春意微浓的季节,温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异乡的天空飘忽一层淡淡的阴霾。逼仄的小屋里,闹到这种地步他们都没有心思去上班,星涌代他们请假。已是下午,出租区死一般的沉寂。
超平说:“雨瑕——分手吧,我们还可以做回以前的朋友。”
“我不!——”雨暇哭了起来,声嘶力歇冲他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每个我最亲近的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每个我最亲近的人都要抛弃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雨暇,原谅我,我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心境无法给你带来幸福,我们相处下去只会害了你。也许时间会改变一切,我们会记忆彼此……”
雨暇没等他说完,走过去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没想到你周超平是这样的人。好,我跟你分手,我跟你分手!——”
雨暇突然从桌面抓起一把水果刀照着超平就刺过去。
超平心里一绷,想抓雨暇的手却抓在了刀刃上,水果刀虽然不锋利却照样划破了他的右手掌,鲜血直流。
雨暇已经放了手,后退一步,绝望地哭着对超平摇头:“周超平,你给我记住,你一生一世都不会安宁,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
超平咬牙忍着巨痛,左手钳住不断滴血的右手,紧皱着眉宇盯住雨暇披满泪水的脸庞。雨暇说完话一扭头就直奔阳台,她想爬上围栏往下跳,这里是四楼。超平吓得一阵眩晕,顾不得手掌在裂开滴血,扑出去一把拽住雨暇,鲜血染在她的衣服上。
“雨暇,不要……”
超平吓得哆哆嗦嗦。雨暇不顾一切地挣扎,她已丧失了理智,用脚蹬他,用手抓他的头发。超平紧紧勒住她的腰,两人一齐跌在阳台的地板上。超平试图摁住她,然而雨暇的力气很大,他感到快要控制不住她了。超平心里很慌,急切切吻她的额头、吻她的嘴唇、吻她的眸子、吻她的脸颊:
“雨暇不要这样,雨暇我错了,我们再也不分手,我们永远永远不分手……”
他拼命地恳求,紧紧抱住她不松手;她在他的身下在他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用手抓他、捶他。鲜血肆意地渗入两人的衣服,沾住两人的头发。出租区里死一般沉寂,阳光倚照,投在阳台上的暗影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蝴蝶,蝴蝶漫漫如尘飞舞在一个未知的空间,蝶影空澈,一首宿命的歌谣,如此空灵唱在了日暮黄昏后。
《花间泪》:
春去花凋蝶饮恨,落泥成土化尘香。
何事不至生别死,不知侬心所向谁。
又或者:
如果香花蔫落,只为追随逝去的香风;
如果露水残滴,只因哭泣晨雾的淡去;
吾心所爱,你是否还忍心把我抛开?
如果没有小草相依,山峦也无生命的气蕴;
如果没有明湖润泽,绿洲也会心死成荒漠;
吾心所爱,你为何要让这份感情掩埋?
永远不要说分手,我的生命中不能失去你的微笑。
永远不让你离开,错过了彼此是你我一生的悲哀。
吾心所爱,你可明白?
第二十章 生活小丑
    桅子花开了又谢了,蝴蝶飞来又已经飞走了,梦散后互道离别;春天去了已是初夏,孤独来时记得我吗?我在梦里飘飞像个天使,却在现实一直不停地沉坠。
我在飞。
不要伤心了好吗?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自由地翱翔,飞过沧桑四季,飞过琼楼玉宇;看你长长飘飞的裙带,掠过皓月勾画出绚丽的云彩。
你的泪水化作清纯的甘露,洒向大地滋润万物的荒芜;
你的笑容化作七色彩虹,妆点雨后湛蓝的天空。
你看那:太阳出来了很快又落下去了,月亮出来了黑暗中盛满了花;早晨万道金光朝气磅礴,傍晚夕阳西下燃起末落的篝火;流云轻轻飘过……
我们在追求些什么呢?
在不符合理想的世界里生命的存在显得心神不宁,这是某种人的共性。
十九世纪的荷兰画家,孤独的温森特·;威廉·;凡高,用尽一生的落魄去寻找生命的安宁,不断变换工作和追求新的希望。高比尔艺术公司六年的艺术经营、拉姆斯盖特私人学校的教师、里士满教堂中热情洋溢的布道,还有多德雷赫特的店员和博里纳日煤田的见习传教助手,这些职业最后无一例外给了他的只是失望。他干不好任何一份工作,连学业也弄得一塌糊涂,帮助过他的亲戚甚至感到颜面丧尽。你看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安东·;毛威让他临摹的石膏脚被他扔进垃圾桶里去了;他那情感失控举止癫狂的求婚吓坏了寡居的表姐凯,父亲暴跳如雷骂他败坏人伦,这个疯子竟然还跑到姨父家把手掌伸到烛火上以此证明对表姐的爱;他无能为力养活自己一直靠着弟弟提奥的资助苟活于世,却在海牙养起了一个洗衣女工西恩和她的孩子,在他实在没钱购买食物的时候就让西恩带着孩子回娘家蹭饭吃……这就是“印象主义三杰”之一的凡高生前干过的事情。他的行为令全家人感到蒙羞,人们讨厌他古怪的衣着和面目,他对世俗的不理解就像海底的乌贼对《圣经》一样的白痴,无论和谁都保持不了长久的交往,无论在哪里都呆不下去,他精神失常把自己的耳朵割掉也,阿尔的居民联名上书把他关进监禁室,还封了他租来的房子,他的悲哀在于坚守自己的信念,而这个尘世无法容忍他的狂烈和执傲,他只是一个穿着木靴在冰面上蹦踏的小丑。现实的冷漠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孤独,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用钝重的笔彩描画自己的悲哀,画下了一片麦田,画下了浓重的云层,画下漫天的乌鸭,画中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不需要故意表达凄凉与极端孤独的心情,我希望你能马上看到这些画……”他给弟弟寄去最后一封信,然后走向麦田,掏出手枪朝自己的腹部扣动了板机。凡高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画作的伟大,《红色葡萄园》是弟弟唯一能帮他买出的作品。在他踉踉跄跄捂着伤口回客栈的路上,是否会想起自己一生的潦倒,是否会想起荷兰布拉班特的津德尔特小村庄,空旷原野上他留下的足迹,遍地丛生的石楠树和松树林,还有金灿灿的麦田和自家的菜畦。他躺在客栈的床上,双目嚼满了悲怆的泪水。弟弟赶来看他了,跪在床边看着满身血污的哥哥痛哭失声。他说:“提奥,别难过,还记得莱斯维克的那座老磨坊吗?”“记得,那是我们的故乡,那座磨坊风车的叶子好长好长……”他在弟弟的怀里死去,仅仅三十七岁。
百年之后他的作品在拍卖行一次次爆出惊人的天价,他的名字前被冠上伟大的画家,可这又如何呢?他和弟弟静静地躺在奥维尔的暮地里,尘世的喧嚣不过是一种嘲笑。
外面在下雨,夏天的雨水很多,连连绵绵一直下个不停,喧染了压抑的心绪,倚着窗台凝视辽阔的天空,天空一派迷迷濛濛。
亦或是晴朗的晚上,苍穹中一盏明月孤独,发出清冷皎洁的光,如此寂寞地把整片大地照亮。
阗静中生命在持续沉沦,已经是寥寥无语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十指纠缠。但她知道,他在自己的田野上奔跑,追逐逝去已久的童年,追逐刻骨铭心的夙愿。
早晨的空气有些清凉,走在上班的路上,告别了一夜的昏矇,心情还是如此沉重。眼前是密密麻麻上班的人潮,两旁是各种各样的档口和商铺。踏着积水小心翼翼地走,与陌生人擦肩而过,夹在不同的人的中间,感觉这条路已经走了很久很久。有时候会想,几十年以后,此时走在这条先街上的人都已经死去永远不再复来,而这条街还在,这条街还在呀,人都到哪里去啦?
这是一种钝重的痛,排山倒海袭来,瞬间把灵魂撕碎,破絮飘飞。
上班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工场内的空气即闷又臭,大家穿得衣衫褴褛,货单多了加班加点地干,挣钱是生存唯一的目标。工作间隙像小孩子一样打闹,以此抵消生命存在的枯乏。下班要去吃饭就拼命地跑啊,敲着自己的空饭盆排着长长的队,嚷着粗俗的话语,还有憔悴的脸膛灰黑的牙齿生涩的笑,我们都只是一个一个的小丑。
你看,他怀着深重的孤独和感伤,需要蜷缩自己的身体抚慰心灵的阴郁,可是现实不允许,这片粗俗的地方不在乎人的情感和自尊,我们只是一些有血有肉会说话的机器。
他沉浸在哲学的臆想中无可救赎,有时候构想人世间任何一种悲哀,有时候构想一个唯美的世界。
是的,我们应该生存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那里的阳光仁慈普惠,百鸟的歌唱自由不羁。
我们还有另外一种生存方式,它恬静安祥,空气中洋溢着青草的芬芳。
那么何必沉湎于此呢?
夜雨敲打我的窗了,谁抱琵琶轻轻弹唱,我将要远行,朋友,就此与你辞别。
星涌问他去哪里。
远方响起了驼铃声,我将顺着铃声去寻找,不管得到还是失去。
不如一起去闯,离开这繁华糜烂的地方。一个没有家的人是可以浪迹天涯的,他自嘲。
是啊,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何况我们还是客家人。
雨暇知道他们要走,急切切急急切切地赶去租房里。夜暮已经降临,华灯初上,屋里亮着灯。星涌和超平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他轻轻地走进去,靠着白色的墙。
她说:“等一等我好吗?我辞职后跟你们一起走。”
他们默默地收拾东西。
“我们一起从家乡出来一起进这个厂的。”
“就等几天,只要几天就可以了……”
她跑出门外,跑下楼,夏天快要过去了,她知道他已经留不住。
超平追出去,喊他的名字,追上她紧紧拉住她的手。他已经很累很累了,很累很累,从肉体到心灵。
“雨暇你听我说,听我说好吗?”
雨暇转过身去,双眼溢满了泪水:“我已经听你说得太多了太多了你知道!”
“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安静需要思考。”
“你要离开我……”
“我把某样东西丢在了家里,我要回去。”
雨暇抓起他的右手,摊开了让他看:“我可以让你走,无论你走到哪里,你要记住你掌心的伤痕是我留下的,你要永远记住你知道吗!”
超平的内心受到刺痛,无比难过地看着雨暇,脸上的皱纹因为疼痛而开始裂开破碎,整张脸变得面目全非。
苏微给了他三年的初恋,已经带走了他一世的情缘。
那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在一起已经好多年了。她感觉这段时间已经很长很长,需要一个归宿,她的要求很平凡,一个家,朝夕相处就已足够。可他说对不起,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恕我无法用全身心与你相爱。
她在黑暗中压抑地哭泣。
他已经走了。
第二十一章 异域飘流
    他们带着心灵深重的忧郁离开了深圳,回到苦楝树生长的地方。
初秋的风已然张扬,吹过平川大地,吹却了夏末的时光,吹动繁花娑娑摇落呵——惊得一对雏鸟在枝头上伸长脖颈“喳喳”叫唤着,张开没羽的翅膀扇呀扇呀飞不出小小的巢窠。
田野还是绿的,山岗也还是绿的,日升日落下村庄的炊烟袅袅依然。苦楝花却在凋谢,把淡淡的芬芳弥满了小镇的旮旮旯旯,把紫色花瓣细细碎碎撒落在阳光之下。落英缤纷,浓浓描绘出一幅幅泼墨的画作。花谢了,是在丰盛地与岁月辞别。落花飘过,如此寂寞。
“我在故乡的土地上行走,感受清风徐徐,倾听远山的宁穆,重拾年少难忘的时光,沉浸在舒美的情怀里,像婴孩一样安静地睡了过去。
梦中无一例外的是你清澈的眸子,狡黠的脸庞,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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