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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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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故乡的土地上行走,感受清风徐徐,倾听远山的宁穆,重拾年少难忘的时光,沉浸在舒美的情怀里,像婴孩一样安静地睡了过去。
梦中无一例外的是你清澈的眸子,狡黠的脸庞,娇媚雍容的气质,还有那‘咯咯’动听的笑声。我从梦中渐渐苏醒,不期却被一只蜻蜓飞来衔走了我的梦,霎时飞得很远。
是的,我们都已经长大,心境中早已丧失年少时唯美的感伤,连故乡也不适合我们停留。
秋天的气色里已有些许的糜黄,我继续走,仿佛看到你从远处姗姗而来的身影,仿佛听到一队清脆的驼铃声。
我想拉着你的手,顺着铃声去寻觅;
却发现自己迷失在无尽的荒野,永远触不到你的指头。”
他把信给雨瑕寄去,几天后背起画册,和星涌一起离开小镇,踏着一地碎花,奔赴异乡寻求自己的梦想。
带着风去旅行,带着时光穿越不同的空间,企图在异域寻找某种情怀,弥补现实在心灵划下的伤害。
他们义无返顾地走。
列车在穿驰,载着满车的旅客,越过崇山峻岭,不同的城市、小站、桥梁、绿地和村庄,掠过黑暗的山体隧道时惊动诡异的风,发出撕魂掳魄的呼啸,列车如同在地狱里奔行。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一车人都在沉默,感到冥冥之中操纵轮回的手在自己脸上的抚摸,死亡在选择,我们会死掉。是的,有一天我们都会死,死后灵魂坠入黑暗潮湿的深渊,无可救赎。列车“咔隆咔隆”一直在响,晃晃当当终于穿出了长长的隧道,光明重现,看到阳光依然明媚,风在飞翔,小鸟在唱,世间还是美好。我们并没有死去,只是生命经历了瞬间空白,把忧伤和恐惧烙满了整个心灵而已。
他们来到了昆明,山茶花依然绽放,云之南。
走在干净的城市里,可以轻易体会到许多异族情调,高楼墙壁上的铜雕,古色古香的牌坊,听得似懂非懂的方言,还有店铺里挂着大块手工织就的锦布,小吃也很多。
当然不会忘记梦寐中的大观楼和滇池。滇池的水很白,从早到晚笼罩在烟雾迷漓之中,看不清楚池中的堤岸,更不用说那乘着轻舟泛过的渔人了。一却都显得朦朦胧胧——很好,可以架起画册,用最简单的色彩勾略最美的意境,沉醉在水光山色之中,找回一丝心灵的安宁。
一连几天超平都在不停地画,星涌到处游玩。晚上住在火车站后面的廉价旅舍里,吃兰州拉面、过桥米线、或者葱油花卷。不冲凉,不洗脚,跟那流浪汉一样。
多少时光已然破碎,多少梦想得来已是面目全非。穿过异乡的街道,轻抚刺痛的伤口,像圣徒一样飘流。那些曾经年少的挚爱,紧紧掂在自己手上,已是一份沉甸甸的感伤。
看着眼前广阔的湖水,平静的表面下隐藏太多忧郁,带着伤痛的眼神,显露在阳光下刻骨铭心,只好俯首面对一张空白的画纸,用古朴的色泽,描绘过去的往事。
微风轻轻吹来,勾起水波澜澜微漾,吹动柳绦左右摇摆。星涌独自在民俗村附近闲游,几乎走完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高原的阳光格外鲜明,天上的白云一垛一垛的,晴空湛蓝无比。然而他却感到了某种不安,并且这种不安在心头急遽膨胀,使他丧失了继续游玩的心情,于是朝着远处缆车站小跑过去。
超平正在缆车站附近画画,他每天就这么画来画去,眼前的西山只是一块巨大的磬石,里面蕴藏着某种坚固,他要把这种坚固在画纸上表现出来,然而很明显,他对自己描绘的效果并不满意。
“超平、超平。”星涌找到他时已是满头大汗,声音也变得匆促起来。
超平停下画笔,凝视着西山,许多缆车载着乘客缓缓升到山顶上去。
“我们不能再这样往下混了,超平。”星涌说,“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必须要找到一份工作,否则钱花光了我们定要挨饿的。”
超平似乎不知道星涌在说些什么,思绪还沉浸在画面的构想中。
“挨饿?工作?”他说,“古时候有些道士是不工作的,他们隐居在山中修炼,总是居无定所行踪难觅,口渴了饮溪涧之水,困乏了倚着岩石休憩一会,下雨的夜晚安身在洞穴里可以一觉睡到天明,饿了就煮白石聊以充饥,淡泊清苦、十年如一日。转眼间尘世沧桑已是几十年,当深秋又把漫山的枫叶染红时,林风吹过,落叶萧萧积满空山时,他们已经得道成仙,高歌在云烟缭绕的深谷。”
星涌感到有些头痛:“是的,是的,你说得没错。可那是神仙的事情。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就必须穿衣吃饭,必须有生活所必须的物品,这是很现实的事。就像我们来到了昆明,每天都要花钱住旅店,花钱买食物;而且昆明的夜晚很冷很冷,我们没带有什么东西,棉被要买,衣服也要买。”
“是啊,”超平似乎回醒过来,“我们只有不断地工作才能保障自己的生活,才能维持肉体的存在。可是工作却令我们丧失生存的情趣,精神无法安宁,感到对人生的失望和没有意义。我在精神和现实之间已经徘徊了许多年,看看自己的身前身后,我一无所有,生命只是一张空白的纸片。”
星涌不禁皱起眉头看住他,感到有些悲哀:“超平,这就是我们的人生。这个世界上的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人在享福,一类人在受苦。享福的人掌握着资金和权力,或者是上帝青睐的骄子;受苦的人只能在某种机制中不停地忙碌,瞻仰别人的光环,给自己和享福的人创造生存的物质。创造物质的人身份卑微下贱,享受物质的人地位尊贵荣耀。世界没有一个奖杯会发给穷苦劳动的人。很明显,我们和大多数的人一样,生来是受苦的一类。”
超平长久地沉默,“好吧,找工作。”他还是妥协了。
第二天他们起得比较早,刷牙洗脸,在走廊上对着镜子用手把头发理顺,接着背起自己的行李走下楼,去旅舍对面的小店吃早餐。吃过早餐后穿过轨道下的涵洞,上个稍缓的坡,转个弯,就是火车站宽阔的广场。
早晨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广场上一派忙碌,许许多多的人提着大包小包乱乱糟糟地行走,絮乱的景象令他们不知所措。四面是楼房分割破碎的天空,一群小鸟排成弧线从某个角落飞来,划过车站上空,很快消失在另外一个角落。他们就像一对苦行僧,来到一片沙漠上,风在吹,傍晚酡红色的阳光照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看,这是一座城市,同样给了我们一身的落寞和孤独。
四方高楼下流畅繁华和喧嚣,没有我们的位置。
其实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在为生计不停地奔走,不断地上班下班,赚钱花钱,禁锢的人生十年不会改变,二十年也不会改变,一辈子的朝九晚五庸庸碌碌,生命逐渐耗费不过如此。
穿过广场,走进北京路,身边的人各色各样,讲着黏糊的方言。走不远,几个旅行社的人围拢过来,问他们是不是来旅游的。是啊。那你们想不想随团旅游呢?这可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们看,云南有美丽的西双版纳,有迷人的丽江古城,有怪异的石林奇观……几个人把他们拉住,把资料给他们看,并且详细介绍不同旅游路线的价格和景观,絮絮叨叨,喧喧闹闹。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两只羔羊,被一群狼围困住了。狼说你的毛很好啊,并用鲜红的舌头舔他们的脖颈,甜言蜜语,与羊谋皮。
昆明的天气确实好,春城,不冷不热。
挣脱了旅行社的人后,他们来到南窑职介中心,上二楼,光丝线比较暗,一间间隔开的房铺打着各种各样的招工广告、租凭信息、倒卖二手车……星涌坐下去向别人询问招工信息。对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瘦高个儿,尖嘴猴腮,穿着蓝色西装。超平站在一旁看到他分叉的左手拇指,指关节处向外长出一个“山”字形的小指头。那人说要找工作啊,找工作很容易啊,每人交纳两百块钱包你们进厂。星涌面露难色,说钱不够了能不能少点。那你们身上带有多少钱,那个人问。超平突然就笑了起来,俯下身问那人去过深圳没有?
那个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超平说:“在深圳呀,满大街都是骗子,满大街满大街都是,其实昆明也一样啊。”
于是拉星涌下楼。星涌还有些眷恋不舍:“上面招工的很多,还可以到别处试一试。”
“星涌,你看到了吗?上面那些人的牙齿都很白,会把我们吃掉。”
“人吃人?”
“是的,你看这个世界上人太多了,你再看这个城市,房子不能吃,路面不能吃,没有其它的动物和植物,只有人啊。”
星涌不寒而粟,人吃人,鲁迅也说过的。
所以,我们谁也不能相信,还要时刻提防别人设下的陷阱,明白吗?
星涌点点头,闷不作声地走。昆明街道干净整洁,香车美女,楼层金碧,闲逛的人很多,可幸福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这个城市让他感到对自己的失望,感到心灵无比的压抑和哀伤。
北京路很长,他们一刻不停地走,不时拐入旁边的街道转一圈后还是回到北京路。从早晨走到下午,找不到工作他们连中午饭也没心思吃。不知走到哪里,他们决定走回头,因为晚上还要回火车站住廉价的旅店。不知不觉走进青年路,接着就在护国路兜了两圈后发现把路走迷了。他们买来一份地图,照着路线走,却眼花缭乱从金碧路一直撞到拓东路也没有找着北京路在哪里。再次走回头,第二次来到“白马广场”的牌坊时,俩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到金碧路的边上,卸下背包,摊直了又累又痛的双脚——这个倒霉的一天,他们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却什么工作也找不到,心情沮丧极了。
正在这时,一个路过的乞丐停在他们的前面,把破烂的饭盆一直伸到他们鼻子底下行乞,并抖得“嗑嗑”地响。多么熟悉的声音,两人脑子一片空白,抬头去看,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老人一身衣服乌黑油腻,破烂不堪,裤档开裂露出污迹斑斑的大腿,皮肤如同贴着发霉的纸屑一样。再往上看一点,就是那个饭盆,里面有几枚硬币和几张纸钱,老人扣着盆沿的拇指很粗,一层一层的皮屑清晰可见,指甲又长又厚,里面一堵黑色肮脏的东西。
两人看着老人一脸迷惑,他们真的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来向自己行乞呢,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跟你一样,一无所有啊。
此后他们一直不停地找工作,干过各种各样的活,在工地汗流浃背地铲沙子,搬水泥,拌灰浆,在小工厂里装卸货物打杂活,在酒店洗菜揣盘子,还给推销公司做过业务员,然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轻易感到厌倦,有些工作只做半天就走了。最后就只找一些临时性的工来做,领到工钱后休息一两天。仍然住在火车站后的旅店里,五块钱一个晚上。白天超平去昆明的各处景点写生,星涌跟着去闲游。晚上就在火车站广场一带逛来逛去,挤在小商店门前的人堆里看电视,看男人打架,看女人骂街,看不同的骗子用不同的手法骗钱,咧开嘴巴傻笑;星涌还跟别人赌桌球,有时赢,有时输。许多时候深夜不睡,坐在空着的桌球台上,悬着两脚,看稀稀落落无家可归的人,看远处霓虹闪烁轻蔑的灯火,饮尽易拉罐后随手扔出去,听它滚过地面“哐铛哐铛”的的响声,然后跳下桌子,疾速穿过公路,消失在迷朦的夜色中。游过一个城市,像鬼魅一样蛰伏。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昆明下起了雨,雨水好大好大,他们很久没有工作,身上的钱也已经所剩不多。旅舍里的棉被散发着霉臭的味道,软泥泥的像咸菜干。有时清晨起来天空只是灰沉沉,他们出去找工作,然后总是被雨水淋得湿答答地跑回来——这就是昆明的雨。一次去高新区,以为那里的厂多,如果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就打算一直干下去。可保安告诉他们这一带都是国营厂,不招人。他们再次带着失望回到二环路,突然一阵风夹着浓重的潮湿像浪一样掀过来,他们看到头顶的天空黑得可怕,雨水“噼哩啪啦”跟砸冰似的顺着二环路朝他们碾。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却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结果雨水碾到他们跟前就从他们身上碾过去,把他们淋成落汤鸡。昆明的雨带着冰的冷锐,一直凉透整个心灵。
他终于感到失望,昆明没有他的梦想,其实这个世界哪里都一样。他需要的也许只是一片森林、辽阔的草地,然后悄悄地离开,让痛苦的灵魂回归它的世界。这个该死的地方,该死的兰州拉面过桥米线,谁要买衣服谁就买去吧,工作让别人去做,这个尘世他已经不再留恋。
雨还在不停地下,他们困居旅舍已有好几天。隔壁房有人喝醉洒闹事,把门板也打烂了,醇香的酒味弥漫了整个楼层。超平坐在床上垫着画板给雨暇写信,告诉她昆明很美,滇池总是云烟雾绕的,还有雄壮的大观楼,他在这里画了很多画,而现在他要走了,这个沧桑的尘世他已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前路漫漫,我将远行”——他在跟她告别,他说:
“……
对我而言,工作是个悲剧的陷阱,成长也是,婚姻也是,说彻底了整个人生整个生命都是悲剧的陷阱。我们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个世上,虚度一回,又会不明不白地离开,就像一颗流星划过——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呢?虽然人类摆出宗教和知识以求自慰,但我从中一直找不到灵魂存在的净土。我们拼命工作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但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的躯体却无时不在向衰亡滑落,直到生命彻底背叛魂灵。人生只是一场空虚的梦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而我们拼命追求得到的结果却是死亡——多么无奈多么滑稽的生命哲理。与其说我们是在养活自己不如说是在把自己养向消亡。就像臆想宇宙的无穷一样,我们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悬浮,心虚中伸开五指,摸不到任何一物。我们无法理喻,宇宙怎么可能无穷,宇宙的外面是什么?外面的外面又是什么?
我感到空虚和迷茫,感到和宇宙一样无边无垠的痛苦和失落。我惧怕成长,惧怕婚姻,惧怕丧失人性中最宝贵的纯洁。我一直在死亡的边缘烘烤我的灵魂,有时候也想逃避,但生活无时不在扼杀,我无处可逃,精神绷得就像飞驰的炮弹,终有触地炸响的一声,我想我会变成疯子。而我最羞耻成为疯子,因为他们会在发狂中撕碎身上的衣物,露出污糟的身躯,一丝不挂地招摇撞市,丧失了人性;然后在污泥中糟蹋自己,一天又一天,直到退化成类人猿。
我天生就是孤苦的流浪人,不能在平庸的凡世照到自己的阳光,也不愿成为疯子。我将去流浪,自由地流浪,直到饿死。虽然我不知道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但我知道纯洁是人性中最美丽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它。我要超越这平凡的世界,保留生命中的纯洁。
当落日沉西,
我背上行李向夕阳走去:
疾步的走,
把时光留在后头。
带着记忆里,
你明洁丰腴的眼眸,
浅浅的微笑,
投入夕阳的怀抱。
再见了,心爱的人,
我将永远记着你;
希望你,
永远把我忘记。”
第二十二章 朝阳泪
    红尘落寞,谢春的梨花曾经告诉过我。而今已是深秋,当初那些撒落纷飞洁白的花瓣都已经不在,经历风雨化作尘泥,连残留的花香也随风消散,不留下一丝痕迹。
雨停了,阳光乍现,惊艳天空竟然如此迷人,白云像天鹅的绒毛一样闪着亮白的光泽,排成一浪一浪贴在蓝得几近透澈的天空上,明媚得无以伦比。
那天,超平把信投入邮筒后,背起行李离开旅店,打算从昆明开始步行到楚雄、大理、丽江、香格里拉,然后穿越西藏去青海看大草原,他可以一直流浪下去。星涌不断地劝他,说这是痴人说梦。超平甩不掉星涌心里很烦,中午走到碧鸡关时重重摔了一跤,把足踝扭伤了。他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思考着前生今世涅槃虚无,想起了楝叶飘飞尘土存封的往事。车来来往、绿树成荫,他张着双眼感到无尽的迷茫和失落。
曾经纯洁无佞的笑脸,曾经朝气蓬勃无忧无虑的童年,此时此刻想起,都已隔山隔水覆上了一层浓浓的忧郁和感伤。人生的糟糕令他无以面对,心灵时刻振翅逃飞。
最后星涌扶他去擦了药,并在碧鸡关租下一间便宜的房子,两人暂时住了下来。此时他们身上的钱凑合着也只有一百多块。星涌当天买来一竿称,次日一早去市场批菜来卖,赚十块八块维持两人的生活。超平伤好后跟着星涌做生意,下午顾客少了背上画册穿过碧鸡关小站,来到滇池边,他在这一带继续画画,也没提要离开昆明的事了。
日子似乎又重归于平静,能够维持自由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即使苦点也是不错的。只是常常会停下手中的画笔,呆滞地看着异乡的湖光山色,时间在悄悄地流走,湜洄潆绕,他思念着故乡的落花岙。那里虽然并不广阔,可是那些浓浓楝叶下青青的小草,那些裸露怪异嶙峋突兀的石头,还有泉水甘洌清甜的味道,那些源于自然和宿命中辽旷的声音,才能抚平魂灵的创痛,带来真正的安宁。
于是执起画笔,把心中的忧郁和感伤,用浓烈的色彩钝重地涂在画纸上,一笔接着一笔。
雨暇收到超平的信后,即刻打星涌的手机,他的手机余额不足,又给他发短信,让他回电话给自己。问明情况后雨暇请了一个月的假,买了票登上车,直奔昆明而去。她像一只蝴蝶,展动柔弱的翅膀,飞越崇山峻岭,找寻逃飞的笑靥;她像一只飞燕,驰掠一江春水,燕尾剪破澜澜水波,急切切啄衔流散的承诺。他的身体刻有她的痕迹,而他已带走了他的誓言。她要找到他,无论他逃到哪里,无论世界沧海桑田。
星涌告诉超平雨瑕正在来昆明的车上。正午两人在小店里吃云吞,把汤水和葱花都啜得一干二净,剩下一个空白的碗,碗底一个土黄色的圆圈,吃不饱也只能如此将就。下午超平什么也没带,失魂落魄走出碧鸡关,顺着盘山公路走上山顶,山上是一大片玉米地和柳树林。他倚着树干看蓝天白云下的昆明城,只见高楼映着灿烂的阳光,整座城市洁净明丽。他感到心头冲撞的痛苦,消沉霎时袭来,把他摧得身心俱疲,蜷缩在树干下看黑色的风吹过,听到地狱中马嘶鬼鸣。要来的都会来到,他无处可逃。
去车站接雨瑕,他们在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彼此见到了。雨瑕一身衣着是绣花牛仔裤和紫色长袖秋衣,上衣前面印有深色彩图,一头笔直的秀发,背着咸菜绿的布包,在人群中有明显不同的气质。而在雨瑕眼中超平和星涌却是那么猥獕,衣着邋遢,头发蓬乱,脚下皮鞋的鞋头变形翘了起来。旅客们像潮水一样从他们身边流过,很快消失在广场的人海中。超平和星涌要帮雨瑕拿行李,雨瑕却闪在一边,目光纯静地看着他俩,她和他们之间似乎已经很陌生。
她固执地揽着自己的背包,不和他们说话,只跟在他们的身后沉默地走。这让超平和星涌感到不安。他们曾经相伴着一起走过年少时最烂漫的季节,那些历历在目的情景时隔并不很远,而那份纯粹无佞的默契却已消踪匿迹。风吹过林,枯叶纷纷摇落,唱着一首悲惋的歌。
他们租下的房子并不大,一张床,上铺塑料席子和一张薄棉被;屋顶是红泥瓦,四周墙壁年深月久已显得很陈旧;房间里还有发霉的气味。而房外边的地面是沙泥瓦砾,丢着许多菜叶和垃圾。
雨瑕突兀地站在空着的地板上,甚至不愿放下自己的背包。超平在床沿上局促地坐着,星涌蹲在门框边。阳光在屋内悄悄弥散,寂静中温暖如花慢慢盛开,而一却静得可怕。
“你们跟我回去好吗?”她说,是某种微弱的语声。
而他们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回答。
雨瑕终于把背包放到床上,蹲下身抓起超平的手,仰起头看他已经不再白净的脸庞。“这个世界没有你的梦想,超平。”她说,“现实跟你认为的不一样,你沉湎于不确实际的想法,你可以一直流浪下去,可流浪中你感到自由和快乐吗?你来到了昆明又怎样,这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她看着他。
他目光呆滞显出深刻的忧郁和颓糜,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些什么,他只是一直在逃避。
他们都表示不愿意走,因为好不容易在这里立足。雨瑕感到某种坚硬的生涩,只好耐下心来等待。她多买了两张棉被和一张席子,晚上星涌和超平打地铺,她睡床上。断断续续说一些话,却总是编撰出伤心的故事,黑暗中充斥着生活的沉重和年少的孤独。而她确实倦了,感觉还是在列车上,嘈杂拥挤的旅客,沉闷燥热的气息,车厢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她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永远的伤痕
    辞却了寒冬旧岁,又是滟菀春来。新桃符、椒花颂、屠苏酒,小镇楼依旧树依旧。
春风化雨,沐浴新枝,转眼绿意葱笼。
只是苦楝树花开花落,叶青叶黄,早已流逝了几载时光。从荒芜到繁盛,周而复始;年年月月,月月年年,许多伤心的往事早已湮没在这弹指一挥间。
出车祸后超平被送进了医院,一个月后姐和姐夫去昆明把他接回了家。此时他已成了一个残废的人,只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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